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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阶前红灯时暗时明,清清淡淡的月光始终无法透入屋中,摇曳不定的幢幢暗影中,有一抹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了一间屋内,其速度之快叫人无法察觉。
来人在闪进屋内之后,缓缓地将笼罩于头顶的黑帽取下,话音温婉中带了几丝寒意,“我人既已至,便将你所知的全数讲出来吧。砦”
窗棂之畔,恍然立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他单手立于一盏油灯之下,饶有兴致地挑着面前时明时暗的灯芯,由于来人进门之时带来了一阵疾风,他手下的那盏灯火便愈是微弱,以至于根本无法照清他的面容来。
“师母这般说倒是叫正宇有些不安了,白日里我所说之事,只不过便是一些我无意中所看到的,师母又何以如此确定我便知晓一切?”即便后背之人的话语之中已带了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之意,但正宇并未因此而简洁明了,反是像是故意在绕些什么。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我的耐心有限!”深夜而来,她是好不容易才在不被自己的夫君发现的情况下出来的,却不想眼前之人竟有种要拖延时间的势头,饶是她平日的性子有多么地温婉,此刻也不由怒从心来。
轻笑出声来,正宇这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子,晦暗的月光之下,很好地掩盖了他所有的神情,“师母这么多年都等了,难道还会等不了这一时半刻的吗。”
不待掌门夫人回话,他便悠悠地继续道:“师母这些年是不是一直都在怀疑,究竟是不是那个人做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拐弯抹角。”显然,正宇的一句话已然说进了她的心坎,手下意识地揪住了衣摆,在松开之际已是立时出声打断。
正宇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面上不断变幻的表情,方才走近几步,嗓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到叫人无法忽略半分,“师母既是心中怀疑,何不亲自去查一查,想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凭什么信你的话?”饶是现下心境有多么地乱,但掌门夫人毕竟还是掌门夫人,即便是心神不宁,依然能在其中捋出思绪来鳏。
“弟子曾在无意中看到过,掌门在夜半无人之际,进入了一个地方。”见她明显不信,正宇也不着急,转而走至她的身侧,故意凑近了些许,可吐出口的话语却像是如鬼魅般,让她不自禁地便会往里细想。
不待掌门夫人发问,正宇已是自觉地接下了下话:“想必师母一定也很想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其实弟子也很想知晓,可惜,我只是个长白山的小徒弟,根本便没办法进去。”
“不过师母便不同了。当然,师母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不去那个地方,但若是师母如此选择的话,怕是会错过某些东西,或许百年之后,师母会懊悔不已呢。”
在他话落的同时,掌门夫人袖中猛然一股,一道白光打破凝滞的空气,恍然间已架在了正宇的脖颈之上,她的话音倏然冷却下三分,“你不是正宇,说,你究竟是何人,敢打我长白山的主意!”
不料他非但不曾表现出半分紧张,反是极为平淡地扫了一眼架于脖颈之上的长剑,不甚在意地一笑,“弟子自然是正宇,如假包换。十岁那年,我因贪玩不慎摔坏了腿,还是师母亲手为我包扎的伤口,正宇一直铭记于心。”
闻言,她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缓缓地挪开了剑,以剑指地,她直撞上他在夜色之中,晦暗难分的眼眸,“我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为何他会忽然在一夕之间像是换了个人般,而且所吐出口的话亦是如此地惊天动地。
她可不信,一直以来便安分守己的弟子,忽然之间毫无征兆地便像换了个人一样,不论从言行还是举止,甚至于眼神而言,都如是从头到脚重生了般。
但即便她心内疑惑重重,可他所吐出之话却不得不让她有所妥协,她在心中怀疑、惦记了这般久,便是一直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如何。
“师母是过来人,想必定是早已觉察到,当年的长白山与如今,有何不同。”似是早已料到她会这般问,正宇回过身去,几步至窗棂畔,重新去挑那快要灭下的灯芯。
复将烛光重新挑亮时,他方才淡淡补充道:“在旁人眼中,怕是只觉着长白山如日中天,即便是人间帝王,也不敢轻易得罪。不过我相信,师母定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定然早已看得十分通透了,如今的长白山,究竟是如何的面目全非。”
“你好大的胆子。”虽是如是言语,但她的话语之中却未带半分恼怒之意,反是在无意中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之色。
其实他说的也并未错,虽然如今的长白山确然富丽堂皇的很,可只要是个明眼人便能瞧出来,这些年来,掌门人大兴土木,重建殿阁之后,这长白山是越来越不像个修仙门派了。
若是那人……还在的话,是不是,便不一样了呢?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这般控制不住地如是想着,待到她自己反应过来之时,方才有些心惊,幸而现下月色昏暗,即便是她的面容上有多少的变化,
也不会被人轻易看出。
“弟子自小生在长白山,早已将其当做唯一的家,可是……师母也看到了,如今的长白山哪还有半分修仙门派该有的样子。不久之前,掌门派弟子下山所做之事,想必师母定也是清楚的。”
怎么会不清楚,如今的长白山上下,又还有多少弟子是抱着飞升仙界的执着念头而因此修炼的,怕是功名利禄之心早已填塞满了他们本就不怎么宽广的心了吧。
而对于正宇口中的事情,她又怎会不知晓呢,五年前,异国丞相亲赴长白山,与掌门人在屋中彻夜长谈,而在丞相离去之后,掌门人便召集了十大长老,让他们即刻下山,前往石溪村。
至于前往此处的目的,呵……若是真叫天下人知晓,长白山数千年来的基业怕是便会毁于一旦了。
“这般说来,你倒是一片赤胆之心了。”话虽是这般说,但这其中明显带着不信之意,而且还夹杂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不过这些对于正宇而言,无关紧要,他只是极为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接着下话:“无论师母如何理解正宇的用心,正宇都不会多做解释。可是师母,您真的甘愿看着,长白山便如此地堕落下去,甚至于……毁灭?”
她怎会甘愿,她乃是上代掌门人唯一的女儿,自从出生以来,便与长白山系在了一块儿,长白山对于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也是为何当年她即便是不信那人会做出那般的事情来,可为了长白山,她却是不得不相信。
“说吧,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白日里故意留下那番话,诱使她只身前来之后,又说了那么多足以扰乱她心神的话,即便她清楚地知晓他定然不是为的长白山数千年来的基业,即便知道他定是有所图谋。
但无论怎么说,他自小便是在长白山长大,即便是他有什么图谋,也终逃不过名利二字,想必也是不会动摇到长白山的根基的。
可他说得很对,让她完全无法忽视,如今的长白山已不似当年了,即便外表是那么地富丽堂皇,但其内子里的腐烂程度,便也只有她才能完全知晓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不敢往深处想,似乎是要她执着于调查深处之事,那所挖掘出来的真相一定血淋淋到让她根本无法承受。
所以,她一直在逃避,逃避了那么多年,却在今夜,被一个弟子三言两语地揭露地再也无法掩盖。
当年之事虽是已时过境迁,但直觉告诉她,那件事并未因那人的死而就此画上句号。
或许,那只是一个开始。
“弟子无法做的事,对于师母而言,想必是轻而易举的。”见她心底已开始动摇,正宇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在说话之际,他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慢慢地走至她的身畔,略垂下身子,贴着她的耳畔低声细语。
“你……”倏尔,掌门夫人的瞳仁之内闪过掩饰不住的惊愕之色,但便在她开口之际,外头似是传来了一声闷响,她眼底一沉,立时闪身出去看。
但往外瞧时,却只有一片暗淡不清的月光与萧瑟刺骨的冷风,重新将门给阖了上去,她暗暗吐了口气,只道:“怕是山中的一些野兽,夜间出来觅食了吧。”
闻言,正宇只向外头瞅了一眼,并不在意,反是接着方才未说完的话题,补充道:“不知师母的决定是什么?”
“此事……毕竟干系重大,我须得想清楚。”虽然内心已完全无法平复如初,但若她真答应了他,她根本无法预料,未来所发生之事,所挖掘出来的东西,自己能否接受的了。
而且……她早已嫁为人妇,即便是多年来一直怀疑着当年之事,即便对那人……不肯忘却,但她终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肆意潇洒的小师妹了。
“那师母可是要快些做出决定了,毕竟,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
霍然抬起首来,她不由眯起了眸子,“机会不多?你此话是何意?”
---题外话---木存稿了,最近身体不是很舒服,各种琐事堆在一块儿,更新一下有些赶不过来,不过偶一定会很快调整过来的,就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进度,给童鞋们带来阅读上的困难实在是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