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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宋冲刘刖挑挑眉,道:“你这么当真做什么,反正又没人晓得这圣旨里写的是什么。”说着就看向陈明光,“再说,陈大人传皇上口谕,是皇上自己不另准备一卷圣旨给我,怨得着谁?”
陈明光默了默,道:“皇上说二小姐手上有一卷圣旨就足够了。”
刘刖嘴角一僵,抽得不轻:“……看来皇上还真是了解二小姐呢。”
叶宋又把圣旨拿出来仔细瞧了瞧,思忖道:“我想皇上是为了节约成本吧。这圣旨用金线缝的,应该挺贵的。”
等处理好了这件事以后,天色已经见黑了。川州的太守被革职,叶宋便留下一员武将带着一支队伍在川州镇守了下来,暂代太守职务,负责安置刚进城的难民。随后大部队继续启程,连夜赶路。
在经过昏城以及苏州等郡县时,难民的情况与川州相比有增无减。而地方的太守因为天高皇帝远更加的肆无忌惮,也根本不把叶宋放在眼里。更甚者,大放厥词道:“你们这些人就应该去打仗,为我们创造安定的生活才是你们的职责,而不是在这里颐指气使、指手画脚!”
叶宋懒得浪费时间跟那些人讲道理,越靠近柳州,情况便越来越危急,若不是苏若清的命令让她沿途处理这些事,她恐怕早就日夜兼程地赶到柳州了。如此一一耽搁下来,起码有半天的时间。
结果那个人被叶宋一鞭抽去,身体被鞭子切成了两半截。叶宋继续面不改色地吩咐将士们开城迎难民,无人再敢有二话。
连英姑娘在叶宋发火的时候都不敢轻易去惹,包子几天的时间就跟英姑娘打得很熟,望着叶宋露出无比崇敬的表情,然后对英姑娘道:“叶姐姐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她比许多男子汉还要厉害!”
英姑娘便说了一句:“当你看别人的女人这般威风的时候就觉得她很厉害,可当你看你自己的女人这般威风的时候就会觉得那是一只母老虎。”
“啊?”包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英姑娘便摸摸包子的头,语重心长道:“没事,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益州被南镇占领之后,南镇的军队便驻扎在益州。南瑱人生性残忍狠辣,与狨狄相比过犹而无不及。此次战争,由南瑱主动挑起,而且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御驾亲征,再加上南瑱曾是北夏的手下败将,如今自诩到了一雪前耻的时候了,因而南瑱的士气一直很高涨,连破几座小城和名撒、益州这两座大城以后,十分猖獗。
南瑱士兵攻入益州这天,在南瑱太子的号令之下,全军屠城。
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到处都是一片哀凉血色,竟比狨狄那边的战场要惨烈得多。
北夏的百姓对南瑱的残暴是敢怒而不敢言。奈何他们手无寸铁,敌军压境,他们只得往北逃难。
贤王苏静领军抵抗南瑱,虽未能夺回一城,却同样没能让南瑱再往北夏的疆土上肆虐一步。他的战神名号不是虚有其表的,他如今所率领的仅剩的军队,还不敌南瑱军队的五分之一。却能死守柳州城门长达一月之久。
南瑱的士气第一次在苏静这里受挫。
南瑱的太子殿下姓南名习容,在南瑱那是一位相当邪气的人物,除了残忍狠辣以外,性子还阴晴不定。益州的太守府被布置成了南瑱行宫的模样,而南习容正是居住在那行宫之内,对南瑱的将士下达指令。
他亲临战场那几次,与北夏打得相当激烈。南习容为了活捉苏静,下赏金十万,只可惜都失败了。
事业,南习容在行宫里,他面前的桌案上是堆积如山的战报,有看的也有没看的,都不见他有丝毫的慌张。他身穿锦绣华袍,头发用紫玉冠有条不紊地束起,那垂肩的长头发被编成了一根根小辫子,五官轮廓十分深邃,鹰钩鼻和略凹陷的双眼,给人一种压倒性阴沉的气势。
南习容手边是葡萄美酒夜光杯,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丝竹声声。
在他的右下方,一名美丽的带着淡紫色纱巾掩面的女子正坐在雪白的绒毛地毯上,身上穿的亦是淡紫色的烟纱裙,怀抱琵琶,轻撩琴弦,形态美极。
这时,探子匆匆来报,道是北夏有援军,正过了昏城,往柳州支援。
“哦?赶往支援的首将是何人?”南习容如若无事地问。
那探子回答:“是北夏刚封的常胜将军。是个女人,叶家的二女儿,叫叶宋。”
南习容顿了顿,他脑子里似乎还回忆得起一个北夏女人的模糊模样来,他记得当时他对叶宋的印象还是有些深刻的,遂下令:“在北夏援军赶到之前,夺下柳州,战神苏静,杀无赦。”
南瑱士兵立刻传令下去。
恰逢南枢纤细的手指撩拨了琵琶的最后一根琴弦,一曲终了。
南习容玩味地把玩着手里的夜光杯,对南枢道:“叶宋这个女人,不是枢枢你的老朋友么。北夏是不是真的无人可用了,竟派一个女人来领兵打仗。这下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柳州城几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除了殊死抵抗敌军的攻击的北夏士兵以外,城里的家家户户要么死光了要么逃光了。苏静将柳州布置成了一个重要的军事防御之地,加上百姓家中搜寻出来不少的粮食可供军需,苏静才能支撑这么久。
天还不亮的时候,天边只泛起了隐隐的青灰色,一声号角吹响,战火再次点燃。
镇守柳州城楼的北夏将士是一刻都不敢松懈,遇到南瑱再度对他们发起了猛攻,他们屡屡打退敌人早已经不慌不忙从容应对。然这回南瑱派来的有近三万大军,而柳州城内所剩北夏将士已不足一万了,这场力量悬殊的对决似乎即将走到终点。
淬了火的箭从城楼上飞下,密密麻麻地像是下了一场雨一样。冲在最前面的南瑱士兵层层倒下,后面的士兵前赴后继。除了箭雨以外,还有巨大的碎石往下猛砸,一落下去便能将一群士兵砸得血肉横飞。
但南瑱一刻不停地进攻柳州城门。
苏静一袭紫衣银冷盔甲,手挥战旗。那刻着北夏字样的战旗在他手上猎猎翻飞,仿佛永远都不会倒下。他眼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长时间作战让他没能有片刻的放松,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冷,不再有流淌的春风和满山谷盛开的灼灼桃花,而是一派冰天雪地,充满了杀伐之气。
南瑱凭借着人多,不计损失,只管往前冲来,拼命攻破柳州的城门。他们搬上云梯竖在城墙上,相继往上爬,城楼上的北夏将士纷纷拔刀,只要南瑱的士兵敢爬上来,他们便毫不留情地砍杀。
这时苏静的一名副将浑身浴血,前来禀报:“将军,南瑱睇众太多,我们就快要抵挡不住,再僵持下去恐怕要全军覆没,不如……撤军吧!”
苏静态度坚决道:“不能撤军,柳州地势易守难攻,若往后撤了,紧接着便是姑苏。姑苏是平坦之地,南瑱进攻起来就会更加容易,守不住柳州,也便失了姑苏。传令下去,三军将士,给本王誓死守卫柳州!”
“可是将军……”
“没有什么可是”,苏静冷眼看去,叫人不寒而栗,“援军就快到了,只要我们挺过这一时就好。”
援军将到,给了北夏将士莫大的勇气。他们每一个人都奋战到最后,就是为了等待那一刻。
这一战,从黎明一直战到了黄昏。连残阳都被染上硝烟的味道,血色一直蔓延到了天际。那杀吼声从最初的振奋到最后渐渐消弭,可能是他们已经喊破了喉咙已经嘶哑了声音,除了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无力再喊。
城楼下,满地都是南瑱士兵的尸体,紧挨城门的地方,也有不少的北夏将士被杀从城楼上面掉下来。上面的城楼,弓箭和石头早已经用尽,地面用尸骨堆砌,到处均是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苏静一直在手起刀落疯狂地杀,那些侥幸爬上城楼来的南瑱士兵,纷纷被他斩于剑下,在他脚边堆出一座小山来。他银冷的盔甲被敌人的鲜血镀红,脑后的发髻微散,几缕发丝从鬓角悄然滑落。
他要让南习容明白,这样不计后果地大举攻城,到最后吃亏的是他自己。南瑱的士兵久攻柳州不下,而他们自己的队伍却损失了很大一部分。
残阳渐渐沉沦,天光渐渐变暗,即将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当中。那些敌兵,像是暗夜里的蜘蛛,不断在城墙上攀爬。苏静杀到手软,杀到精疲力尽,温热的血覆在了他的眼角,随后很快便凉透。
柳州的城门,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下面疯狂的南瑱士兵见从上面迟迟攻不下城门,便在下面用又粗又重的木桩,一下下狠狠地敲击着城门。苏静以剑支撑着身体,不住喘息。
终于,柳州的城门哐地一声被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