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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瑟瑟,吹得白杨树枝摇叶落,沙沙作响;夜色未央,一钩残月斜挂树梢,冷冷地照在一片乱葬岗上,岗上数十座荒坟掩映在白杨蒿草之间,让人既感到寂寞萧索,又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所谓的乱葬岗,就是只埋葬横死之人的地方,并非正式的坟场。这座乱葬岗上的数十座坟茔,大多都已是无主的荒冢,只有六七座坟茔还有人祭奠,坟头上散乱地插着花圈和灵头幡等物。
凄清幽冷的月光之下,只见就在一座插满花圈的坟头旁边一块空地上,触目惊心地停放着一口白茬棺材!棺材是用白杨木板打制而成,极为简陋,而看那棺口的白茬,显然也是刚刚做就。
再看白茬棺材跟前,一个粗如圆桌的树墩之上,还背对背倚坐着两人,两人都打着均匀的鼾声,竟在熟睡。凄风冷月,吹拂照耀着荒坟间的棺材,还有棺材前两个熟睡之人,让人实在分不清是在阴间还是阳世!
棺前熟睡的两人,一个名叫何非流,一个名叫麻羽,都是黑龙江省一个偏僻小山村的农家少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都精于功夫,且酷爱冒险,是生死之交的好友。不过这次两人睡在乱葬岗上,却不是冒险而来,而是因为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令人万分震惊的事情:村东头李老实家的姑娘上吊自杀了!
李老实和媳妇王二丫都是本本份份的农民,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叫李雨曼。李雨曼虽然今年才刚满十七岁,但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如同会走路的花朵一般。本来她是在县城里读高中的,可因为现在是秋收大忙时节,学校给学生放了农忙假,她才回到了村上。
李雨曼虽说放的是农忙假,但李老实和王二丫只有这一个女儿,十分疼爱,舍不得让她到地里干活,便让她留在家里温习功课,他们夫妇两个去收割庄稼。
今天一大早,李老实夫妇便到地里干活去了,可是中午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李雨曼竟然吊死在自家的屋梁上!
这可当真是晴天霹雳,李老实夫妇一下子都被震傻了,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细一查看,却发现女儿身上有被侮辱过的痕迹,显然是被强奸之后蒙羞自杀的。
李老实夫妇悲愤至极,王二丫立即便要向公安机关报案,可李老实人如其名,既老实又愚蠢,认为女儿是被强奸而自杀的,一报案必然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不但女儿死去还要落个坏名声,家人也要跟着蒙受奇耻大辱,便断然决定,只说女儿早就身患绝症,是因为不愿拖累父母而上吊自杀的,然后悄悄埋葬了事。
王二丫拗不过男人,只好找人用白杨木板草草打制了一口棺材,将女儿承殓了起来。由于李雨曼是上吊自杀的,也属于横死,横死之人不能入祖坟,所以她的灵柩便被抬到了离村子六七里外的这座乱葬岗上。
可是就在要破土下葬的时候,村中专门给人看阴宅阳宅风水的阴阳先生张铁嘴跑来了,说李雨曼死的时辰不对,冲撞了煞神,不能即日安葬,否则会给家人带来血光之灾,还将祸及全村,必须在坟地停灵一夜之后,再安葬方可无事。
乡下人大多愚昧迷信,李老实夫妇一听张铁嘴之言,立时吓得六神无主,而村上来帮忙发送李雨曼的人怕祸及自身,也都不让李老实夫妇马上安葬李雨曼了。李老实夫妇既害怕又无奈,只好听从张铁嘴之言,决定将李雨曼在坟地停灵一夜,明日再行安葬。
可是停灵就必须安排守灵之人看护,以防灵体受到野兽或歹人侵害,但李老实夫妇悲伤过度,若是自己守灵,身体肯定支持不住,而村里其他人都正在忙活秋收,劳累不堪,况且就算身体不累,也没一个有在这黑夜坟地里守灵的胆量。
阴阳先生张铁嘴倒是说他可以帮忙守灵,不过他在村中名声极差,和多名妇女有不正当关系,李老实夫妇可不放心他看护女儿的尸体,便婉言谢绝了。
一时之间,守灵成了难题。最后麻羽自告奋勇,说他可以做守灵之人。
原来村里人都知道麻羽从小怕鬼,因此他便想借这个守灵之机,让村里人重新认识自己。不过让他一个人在乱葬岗上守着尸体过夜,心下终究有些发毛,于是便拉上了好友何非流陪他。
何非流为人本就仗义侠气,此事自是义不容辞,没说二话就答应了。
李老实夫妇见麻羽和何非流愿意帮忙守灵,都十分放心,当下道了谢,便和其他村里人一起回家去了。
其时月上树梢,天已大黑,何麻二人背对背坐在棺前的一个树墩上,虽然面对着荒坟尸棺,却也不觉怎么害怕,闲聊了一阵,困意袭来,便不知不觉地都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何非流忽见李雨曼竟从棺材中跳了出来,并一下子将他抱住,说要给他当媳妇。李雨曼正值二八年华,在村中是出了名的漂亮,竟然说要嫁给自己,何非流自是喜出望外,可忽然又想到李雨曼已经上吊死了,自己怎么能娶女鬼为妻呢?又不禁一惊,急忙将李雨曼用力推开。
李雨曼大怒,厉声道:“你竟敢不要我,我杀了你!”手中忽然多了一根哭丧棒,一棒打在他的头上。
何非流痛得啊哟一声大叫,醒转过来,但见残星明灭,月已西斜,那口白茬棺材还好端端的停在空地上,面前哪有李雨曼的影子,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可虽是做梦,何非流却觉头上疼痛异常,伸手一摸,已起了一个大包,竟然真的被打了一下。
他诧异莫名,一低头间,吓得猛然从树墩上跳了起来,原来他身边地上,竟真的有一根哭丧棒,自己显然就是被这根哭丧棒打了,而再看脖颈之上,竟还挂着一串烧给死人的黄裱纸钱,自己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的!
麻羽被何非流的大叫声惊醒,急忙问道:“怎么了?你叫喊什么?”
何非流双眼发直,喃喃地道:“有鬼!有鬼!”猛地扯落脖子上挂着的那串纸钱,转身向乱葬岗外便跑。在遍地荒坟的乱葬岗上,突然被哭丧棒所击,脖子上又被挂了一串纸钱,显然是遭鬼所戏,饶是再胆大之人,也要吓得落荒而逃了。
麻羽见何非流从脖子上扯下一串纸钱来,低头一看,自己脖子上竟然也挂着一串纸钱,这一惊非同小可,头上虽未被哭丧棒击中,却也蒙了,跑得比何非流更快,一溜烟似的奔出了乱葬岗。
何非流跑出了乱葬岗,惊魂稍定,想想不对,急忙拉住麻羽道:“麻子,不要跑了!我们要这么丢下李雨曼的尸体跑回村去,这个人可丢得大了!不行,我们还得回去。”
麻羽停住脚步,喘息着道:“什……什么?还……还要回去?丢人总比丢命好吧?刚才我们遭鬼所戏,鬼就是不想让我们在他们的领土上待着,我们再回去,他们肯定会要我们命的,那不是自己往坟墓里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