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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别提了,昨天本来有两只,半路条子设卡,把送货的吓回去了,龟儿子的,坏老子的财路!”肖勇拍着桌子破口大骂。
南云长出一口气,刚刚她差点以为自己露馅了。
肖勇说的送货的,应该和老板娘说的是同一个人。
“那真是可惜了,我看你菜单上没写,还以为没有。”她摆出惋惜的样子,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玩意不能写在菜谱上。”肖勇说,“前段时间不是闹出一个‘穿山甲公子’的事吗,现在各方面都在严查,我们一般都不存货,客户要吃就提前订。”
“订了之后你们从哪里进货?”南云问。
肖勇干笑两声,没有回答。
南云知道触了线,立刻道歉,“不好意思勇哥,妹子多嘴了。”
“没事没事。”肖勇摆手,“你是熟人介绍的,没关系,要是外面不认识的敢问这个,就有他好果子吃了。”
南云心里响起警铃,知道不能再问下去,就把菜单推给万山,说,“想吃什么,自己点吧!”
万山拿起菜单翻了翻,表现得兴致缺缺,“都说你们这里是野味的天堂,没想到吃个穿山甲这么费劲,两天了,甲片都没见着。”
南云和肖勇对视一眼,说,“你看,平常的,人家老板看不上,昨天在兰姐那也是这样。”
“这个没办法,有钱谁不想挣。”肖勇转了转眼珠,问,“两位老板还要再玩几天?”
“四五天吧!”万山说。
“那就没问题,只要老板想吃,兄弟一定满足你。”肖勇说,“两天之内,兄弟保证给你整条活的来,怎么样?”
“麻烦的话就算了,不能让你冒险。”万山以退为进,递了一只烟给肖勇。
肖勇接过烟,先看商标,过滤嘴上的字样让他的笑容顿时加深。
“不冒险,我有办法。”肖勇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先来点儿别的尝尝鲜,大鲵金龙都有,还有刚送来的两只猕猴,新鲜的猴脑也可以试试,敲开就能喝。”
他说得云淡风轻,南云却暗中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猴脑就算了。”万山说,“吃个饭吱吱哇哇的,我不喜欢。”
“这你就不懂了,新鲜的才滋补,一榔头下去,冒着热气。”肖勇和他们渐渐熟了,说得眉飞色舞,“粤南那边的老板就好这口,还有三声叫。”
所谓三声叫,就是用烧红的铁头筷子夹住活的老鼠幼崽,这时候老鼠会痛苦地吱一声,然后再将其放入酱料之中,老鼠会吱第二声,最后,老鼠被放入食客嘴里的时候,会吱第三声,三声叫便因此得名,也叫老鼠三吱儿。
南云强忍着胃里翻腾的感觉,桌下的手都攥紧了。
万山见她神色有异,飞快地点了几个家常菜,另外要了清蒸大鲵和眼镜王三吃。
肖勇提议他可以用蛇胆泡酒,说是有滋阴壮阳的功效。
万山接受了他的提议,肖勇就愉快地出去安排了。
门关上,南云立刻灌了一大杯水,才压住胃里的翻腾,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山哥,真吃啊?”冯浩终于说了一句话。
南云发现他一个特点,平时贫嘴贫得不行,一到正经时候,他就会极其安静,一切都听万山的。
“来了不吃干嘛,耍人家老板玩儿吗?”万山淡淡道。
这个老板可没有傣味园的老板娘那么好哄骗,闹不好是要出事的,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南云,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敢做这种暗访,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那个男朋友,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冯浩见南云脸色有点苍白,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南云说没事,可能刚才洗完头没擦干,在路上吹了风,头有点疼。
话音刚落,肖勇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桶散装酒,另外还端了个小碗,里面装着蛇胆。
“头疼正好喝点蛇胆酒,袪湿散寒最好了。”肖勇把酒放在桌上。
南云没想到房间隔音效果这么差,她的声音并不大,肖勇在外面都能听见。
看来后面说话要小心了。
“这是什么酒?”万山问。
“我们当地少数民族自酿的酒,物美价廉,泡蛇胆最好了。”肖勇说,“要不是和你们聊得来,我就介绍你们用茅台泡了。”
说着就打开酒盖,把蛇胆刺破丢进去,澄清的液体立时变成晶莹的绿色。
菜陆续上桌,肖勇假意要走,被南云热情挽留。
南云想从他嘴里再套出些东西。
肖勇之所以如此殷勤,就是看南云长得漂亮,南云一挽留,他便顺水推舟坐了下来。
一桶酒2.5升,除冯浩以外,全进了他们三个肚子里。
万山说冯浩是他的司机,不能喝酒,肖勇才放过他。
南云推说头疼,喝得比较少,主要是万山和肖勇在喝。
肖勇原本对万山有点怵,此时被万山的酒量征服,完全消除了戒备,和万山称兄道弟起来。
南云找个空档,借口上洗手间溜了出去。
从洗手间出来,她尾随一个传菜生从传菜通道下楼,去了后院。
后院人声鼎沸,油烟机轰鸣,门口贴着八个大字,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靠东边一排是厨房,里面灯火通明,厨房旁边有个单独的铁皮房,吊着白炽灯,没关门,一个穿厨师服的光头男人正蹲在地上剥什么动物的皮,血水流了一地。
剥完了,随手扔进旁边的水池,又去角落的笼子里拎出一只白羽大鸟。
南云走进去,看到水池里有好几只血肉模糊的动物,扭曲的姿态和闭不上的眼让人触目惊心。
“干什么的?”光头看见南云进来,警惕地喊,“谁让你进来的,出克,出克!”
南云心里紧张,面上却笑着,“别误会,我是吃饭的客人,刚才点了条蛇,过来看杀了没有。”
光头听说是客人,稍微放松了警惕,说,“下过单的都杀了,这儿不干净,你回房间等吧!”
“哦,好。”南云点头,不经意地问,“你手上抓的是什么鸟,好吃吗?”
“这是白鹇,肉很嫩的。”光头说,手起刀落,割断鸟脖子,扔在地上。
白鹇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痛苦地扑腾着翅膀,血溅了光头一身。
“艹!”光头骂了一声,抓起白鹇狠狠掼在地上,白鹇扑腾了两下,再无声息。
笼子里其它的动物惊惶冲撞,哀鸣不止,光头捡起一把刮鱼鳞的铁刷子砸过去,“嚎什么嚎,马上就轮到你们!”
动物们叫得更惨了,在笼子里乱蹿,撞得头破血流,却怎么都冲不出这牢笼。
南云的心都在抖,强自镇定地问,“天天干这个,是不是挺烦人的?”
“可不是吗,一天大大小小几十只,累死老子了。”光头抱怨道。
“你这活,工资挺高吧应该?”南云问。
“高个屁,一个月三千!”光头啐了一口,捡起白鹇丢进盆子,从靠墙那口专烧开水的锅里舀了几瓢水,趁热拔毛。
“三千是不多,现在物价这么高,都不够养家糊口。”南云附和他,又问,“一般客人吃什么比较多?”
“都很多,竹鼠,豪猪,锦鸡,这些便宜,几乎每桌都点,贵的也不少,猴子,熊,五爪金龙,穿山甲,都有,上个月还宰了一只长臂猿呢!”光头因为得到了南云的同情,话多起来,“你说说,经我手宰的这些,给我们老板带来多少利润,别人工资都涨了,就是不给我涨。”
南云笑着安慰了他几句,怕出来久了引起肖勇怀疑,便和他告别,回了楼上。
路过一个房间时,里面传出异常的动静,南云蹑手蹑脚地贴在门板上,听到有吱吱的叫声。
她屏住呼吸把门推开一条缝,便看到七八个男人围桌而坐,旁边站了一个厨师,桌子中间有个洞,洞里卡着一只猕猴,头顶的毛发被剃掉,眼神绝望,叫声凄厉。
南云咬着唇,把车钥匙从门缝伸进去。
只见那厨师举起榔头,啪的一下,南云心脏猛地缩紧,发出一声惊呼。
“谁?”里面的人被惊动,齐刷刷往门口看过来。
南云后退两步,撒腿就跑。
屋里传出撞倒椅子的声音,有人追了出来。
幸好南云及时拐了个弯,才没被追出来的人看到她的身影。
南云沿着走廊狂奔,想要回自己的房间,情急之下却忘了房间所在的方位,又不敢贸然推开任意一扇门,只得不停地跑。
但是,这走廊是相通的,再往前,很快就会绕到原点。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南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转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压在墙上。
“啊~”南云惊呼声刚起,就被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