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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跳!”李梦瑶见我并没有就范的意思,干脆拉住我的双手,硬是要带着我一起起舞。
我虽然不忍心打断她的雅兴,但又实在是不太适应这种氛围。大晚上的,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的,不是神经病吗?
李梦瑶拎着我的胳膊,在我头顶上绕了一圈儿后,嘻嘻笑说:“跳一个夫妻双双把家还!”
“还有这种舞?”我稍微一诧异,赶快一扬手说道:“打住打住!谁跟谁夫妻啊,能不能不瞎说?”
“反正在你爸妈眼里,我就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儿!”李梦瑶一扬头,嘟着嘴巴说道:“哥,你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回家看看了吧?真不孝顺,要不要明天我陪你……夫妻双双把家还?”
我汗颜地苦笑了一声:“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绝对是隐患啊。弄个假儿媳妇糊弄他们,我这心里,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我秒懂了!”李梦瑶道:“哥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假戏真做呀?”
我强调道:“别胡说,我没这意思。”
李梦瑶将了我一军:“那你是什么意思?就知道,你呀一直瞧不上梦瑶,觉得梦瑶是一个公关,配不上你呗。”
“哪有!”我说道:“你瞎想什么呢?”
李梦瑶眼睛一亮:“那就是能瞧得上喽,喜欢?”
我轻咳了一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瞎胡闹!整天拿我寻开心,当礼拜天过呢,是不是?”
“哪有啦。”李梦瑶申辩道:“才不是呢。梦瑶是真的想……想做房夫人。想疯了,都。这年头,想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可真不容易。庆幸我李梦瑶,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遇到了房哥你。你最好啦,房哥。”
她这话,打死我我都不信。
我房军鑫一介三无产品,在这物欲纵横的时代,谁会觉得我靠谱?
这年头,让女人感觉靠谱的,不是人品,不是脸蛋,更不是什么文采武略。
是钱,是车,是房子!
想想还真他妈有点儿滑稽,我房军鑫一出生就带着‘房字’,带着宝马车,带着三大堆金子。谁晓得,上帝老人家是公平的,你名字里有了,现实当中就帮你省了。我们房家好不容易砸锅卖铁借高利贷,按揭下来的那套小房子,还出了这么一摊子事儿,成了滥尾楼。
真希望这次盛希达的接盘,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房哥你在听我说吗?”李梦瑶摇晃了一下我的胳膊,惊扰了我纷杂的思绪。
我‘噢’了一声,连声道:“在听在听。”
李梦瑶俏眉轻轻皱起:“就这么敷衍呀?我说的多感人呀,我都觉得自己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不贪慕虚荣,不图你有权有势,就图你这个人儿。”
我点了点头,笑说:“说的是挺感人,但,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怎么不是呀?”李梦瑶焦急地争辩道:“我没骗你,唉,摆你面前的,你不珍惜,你摆明就是嫌弃梦瑶!”
我很想将她一军,你如果不虚荣不爱财,怎么会选择干KTV公关这个职业?
买名牌包包,穿几千块钱一件的衣服,戴名表,用名贵的香水和化妆品……如果这些,还不能说明你虚荣的话,那只能说明,虚荣这俩字,应该在汉语字典里,被重新定义了。
但是我一直相信,李梦瑶的虚荣,的确跟别的女孩儿不一样。
她虚荣,但不拜金;她爱财,但取之有道;她开放,但却检点不滥情。
换句话说,她当真是夜场圈子里,一朵千年难遇的奇葩。尤其是上次她在森哥的威逼下,所发出的那番豪言壮语,让我记忆犹深。而且,在那盛希达朋友一沓沓的钞票面前,她用实际行动,坚守了自己‘卖艺不卖身’的底线。
一个夜场公关,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
我往嘴里塞上了一支烟,转移了话题:“刚才你还真提醒我了,这几天如果有时间,陪我回一趟家,看看我爸我妈。”
“错了。”李梦瑶纠正道:“是咱爸咱妈!哥你敬业点儿行不行啊,如果咱爸妈要是知道了,我这个媳妇儿是假的,那后果……不得了噢。”
我轻叹了一口气:“可我不知道,要瞒他们到什么时候?”
李梦瑶调皮地盯着我,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一辈子,够不够?”
我微微一怔,心里充满了阵阵感动。
我很想紧紧地把李梦瑶抱在怀中,表达自己内心中的无限感激。自遇到她以后,她一直在不计回报地帮助我,开导我。甚至是在我家里发生重大变故后,她急中生智地扮演起了我的女朋友,才让我爸我妈在关键时刻,从自杀的过程中,冷静了下来。
但我不敢。
我怕,这一切都是梦。
我怕,会被李梦瑶误会;我更怕,这残酷的现实,会把她天真的夙愿,击的粉碎。
其实再想一想,我的人生,充满了戏剧性。
自从我退伍回来,我整个人,就一直就被残酷的现实,绑架着。
我很累,但又无可奈何。
先是被父母传宗接代抱孙子的迫切心愿,所绑架。
紧接着,我们一家人又被林小敏想在楼房里拉巴巴的追求,所绑架。
于是,那套房子便成了绑架我们所有人的罪魁祸首。它成功地绑架了我的爱情,我的婚姻,和我的家庭。
到后来,房子出事,林小敏离开,我以为自己被松绑了。可结果,我爸我妈因为承受不了房子和心愿一起破灭的打击,竟然双双要寻短见,喝药的喝药,跳楼的差点儿跳楼。
那段被绑架的爱情,为我松了绑。但我却立马又被年迈无知的父母,绑架了。
他们二老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那我身上的这种绑架,就相当于撕票。
幸亏李梦瑶及时撒了一个谎,控制住了二老的极端做法。
但这种暂时的控制,马上形成了另外一种绑架。这种绑架就是,我的父母被我和李梦瑶这善意的谎言,所绑架。我们俩的关系,是假的。但这种绑架,却是真的!
一旦谎言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
用哲学的观点来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之前按揭来的那套房子。
如今,房子虚无飘渺了,按揭贷款还在继续还着。
而且我按揭来的,不仅仅是这房子,是这漫长的还贷历程。还有家庭的命运,和父母的生命。
还有李梦瑶这一个善意的谎言中,所潜伏起来的隐患。
我按揭来的,除了这些,还有盛凌和孬蛋,在我危难关头伸出援手的恩情;我按揭来的,还有林小敏给我所上的这一堂生动的人生课。
我终于明白,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
这场豪赌当中一个重要的关键词,就是按揭。
我像看破红尘一样,在院子里良久伫立。这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却像是暗藏着一股无名之光,将我心中这一番番的境况,照的清清楚楚。
李梦瑶轻轻地挽着我的胳膊,扭头望着我,似乎想品读出我的所有心事。
我们像是情侣,但不是情侣。
吃饭就得拉屎,生活还要继续。人生最大的意义,不是享受现在,而是追逐未来。
未来是什么?
未来就是,把按揭来的亲情,友情,人情,还有房贷,慢慢还着。
然后,这这过程中,再继续去按揭别的……
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又过去了。
我揉着眼睛开始了新一天的征程,早早地赶到出摊儿的地方,摆开了阵势。
几天没出摊儿了,客户们并没有将我遗忘。跟往常一样,来买我房子肉的客人,排成了长队。
白露露或许有别的事情,没来帮忙。但是那小时工冉静却准时到来,她像往常一样,热情大方地招呼着客人。
好不容易把高峰期忙完了,我把手伸到背后捶了捶腰。
冉静见了,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双手,跑过来帮我效劳:“累了哥?几天没干,起这么早不适应了吧?”
我正想回答,孬蛋那厮却一边往嘴里塞着油条,一边凑过来捣乱:“他这哪是不适应啊,他是昨天晚上干坏事干多了,肾亏了,哈哈!”
我皱眉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滚一边去!”
“还不承认?”孬蛋一脸窃笑地盯着我:“我这是话糙理不糙。阿鑫啊,昨晚玩儿的那么嗨,你和那谁……李梦瑶,你俩回去没干点儿别的?反正我是不信,都喝了酒了乱了性了的,你俩一块住着,就不发生点儿什么。谁信啊?”
这家伙,口无遮拦我倒是习惯了,但是也不分场合,不顾影响!
冉静当然明白孬蛋这话的意思,脸上扑通一红,赶快对我说道:“老板,那我先走了,去上班啦,中午见!”
她冲我挥了挥手,骑上了自行车。
“害臊了,还?”孬蛋盯着冉静远去,不怀好意地说道:“你看你看,你看你这小时工,这小屁股,在车座子上一扭一扭的,真带劲。”
我一挥拳头,在孬蛋眼前定位,把他吓了一跳:“你敢对冉静动歪心思,我打瞎你狗眼。”
“几个意思啊?”孬蛋把我手拿开:“你该不会是对这小冉静有想法吧,想把她潜规则了?怎么,别人连看都不许看一眼了?”
我指着他的胸口处,警示道:“你,以后注意点儿,别整天满嘴跑火车。注意素质。”
“Yes,ser!”孬蛋一抬手,敬了一个很不标准的礼。
这家伙,整天没个正形!
我早早地收摊回去,换上一套利索的衣服,准备到驾校巩固一下学习成果,争取这次能顺利通过考试,拿到驾驶证。
等拿下驾照,咱也弄辆二手小车开开,看孬蛋这厮还敢不敢整天开着他那辆二手的比亚迪,在我面前没完没了地,显摆,得瑟。
但是刚准备出门,我就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看号码,我马上一拍脑袋,我靠,怎我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这记性,当真是衰退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