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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同光十七年,七月,温峻攻占临湘城,湘州始乱。
八月,荆州刺史,安西将军韩庚暴卒于官邸,之后,荆州兵士哗变,别驾陶洪和征西将军桓裨临危受命镇压,
九月,温峻趁乱攻下荆州,至此,荆湘二州置入温峻手中。
接着,温峻发布檄文,以捉拿湘东王萧章为名,欲领兵沿江直下,建康为之震动,朝中分为两派,议和派力劝楚帝交出湘东王,以期安抚温峻,不动刀戈平息此乱,主战派推选扬州刺史,安东将军袁纲领兵讨伐。
湘东王萧章,楚帝第八子,年未弱冠。
半月后,扬州刺史袁纲领兵一万前往荆州平乱,应袁纲所请,庐陵县公桓裕随军前往荆州。
一场动乱,持续三月之久,最终,以温峻兵败窜入江州,自杀而告终。
荆州别驾陶洪及诸曹从事等几十余要职官吏皆死于动乱,荆州官吏职位空缺严重。
阵乱平息后,袁纲出任荆州刺史,都荆州军事,任安西将军,原有职务,由朝廷委派谢衡担任。
因袁纲请功,庐陵县公桓裕参与平乱有功,封宣威将军,出镇徐州。
桓裕离开荆州时,带走三千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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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繁忙,匆匆又至一年尾。
白雪飘飘,万里冰封,山河尽裹素。
郑绥抱着暖炉一进守勤园,还在起居室的台阶下,就听阿一咿咿哑哑的声音从里间透出来,还伴随着阿嫂低低浅浅的笑声,郑绥的脑海的中,顿时浮现出阿嫂柔和秀美的笑容来。
守在门口的仆妇打起帘子,道了声:“小娘子来了。”
郑绥躬身走了进去,在外间脱了羽绒大氅,把暖炉递给终南。就见石兰迎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盈盈笑意,“婢子就猜着小娘子该来了。”
引着郑绥往里走。
郑绥一进去,热气迎面扑来。抬头,就瞧见阿一在里间的软榻上爬行,李氏带着几个仆妇守在旁边不让阿一掉下软榻,一边逗弄着阿一往前爬,郑绥喊了声阿嫂,对着转头望过来的李氏笑了笑,又喊了声阿一。
在软榻上的阿一听到郑绥声音,仰面望向郑绥,圆溜溜的眼睛一亮,转过头。伸手往郑绥的方向扑腾,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带着几分欢快,郑绥见此,快步走过去抱起阿一。阿一登时手舞足蹈起身,伸手就要扯郑绥头上的绢花。
却让李氏给阻拦住了。
李氏从郑绥手中接过阿一,轻拍了下阿一的屁股,把阿一往后放在榻上坐着,“你这小坏蛋,每次姑姑一来,就扯姑姑头上的绢花头绳。”
阿一明显瘪瘪嘴。似不甘心,与郑绥一模一样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郑绥头上的绢花,伸手咿咿哑哑的叫唤,如今阿一已经快八个月了,已经会爬会坐。这会子又要倾身往前,爬向郑绥。
“阿一既然喜欢,姑姑给阿一就是了。”郑绥笑嘻嘻地摘下头上的两朵绢花,递给阿一。
“熙熙别给他,他如今正在长牙。什么都往嘴里送,没东西时,就自己吮指头。”李氏想阻止,就瞧见阿一手中拿着朵粉红的绢花,两手用力撕扯,还时不时抬头望向郑绥和李氏,咧嘴一笑,口水直往下淌,旁边的仆妇忙上前用手绢接住揩拭。
阿一是玩得不亦乐乎。
而李氏伸手想拿走那朵绢花,阿一不仅不放手,还啊啊起来,十分不满。
于是,郑绥对着李氏说道:“阿嫂,没事的,横竖有人在旁边看着,不让他往嘴里吃就是了。”
李氏只得叮嘱着旁边的婢女仆妇看紧点,拉着郑绥在身侧坐下,“熙熙,阿和来信了。”
“阿姐如今可好?”郑绥一听,侧头问道。
九月二十一,四娘郑纷成亲后,在荥阳住了一个月,便跟着宗侃回了南阳。
李氏脸上的笑容,从眼角眉梢舒展开来,声音也很响亮,甚至伴随着动听的欢愉,“阿和很好,阿和来信,说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郑绥几乎不可抑制地啊了一声,惊喜不已,尔后,也舒心地笑了起来,“真是喜事。”
“是一桩喜事。”李氏重述了一遍,她一接到信,就把消息告诉家中长辈了。
如今,家中太需要喜讯了。
自从十月份,五娘郑缡和诸葛六郎的婚期前夕,发生五娘郑缡逃婚的事件,整个郑家就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至此,仍不闻五娘踪影。
伯父郑渊因此病倒,至今仍卧病于床,伯母气得至今两个多月未踏出琅华园半步,家中一应大小事项,全部交给李氏和冯氏两人共同处理。
然而,郑家和诸葛家的联姻,并未因此取消,婚期延后两个月,五房郑十八郎君嫡长女三娘和诸葛六郎成亲,并以六娘郑慕为陪媵女。
五房三娘年十五。
郑六娘和阮家的婚事还刚下订,便已取消。
三娘出嫁后,阮七娘与五房练郎订亲。
练郎,五房,长房嫡长孙郑练。
家族之间的联姻并未终止,只是现今,五娘郑缡仍然在外,不知所踪,府里对外只宣称她病了。
伯母诸葛氏每每提起五娘,都咬牙切齿,恨不得没有这个女儿,只是在外面寻找的人,一直未寻到半点音信,又令人担心不已。
瞧见李氏隐入沉思之中,郑绥几乎也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件事。
五娘郑缡离家出门前两天,郑绥还去望华园中看过五娘一遭,偏她就没察觉到半点异样,甚至,五娘离家的那封留书,前一天五娘交到她手中,吩咐她第三天再打开看,她就真傻傻的第三天才打开那封信。
若早知那封信的内容,当天拿到手,她就该看的。
这样,知道五娘的意图,早日让伯母阿嫂知晓,便能阻止五娘离开,也就没有后来的事,甚至没有现在担心。
这几个月,每每想及此事,郑绥就自责。
而除了郑绥自责外,府里另外一个自责的人便郑瀚。
看了五娘留下的那封书信,郑瀚认为,五娘这次举动,完全是受了娄季华的影响,而娄季华当年是他领进府,还是他让娄季华进学堂教书的。
若是之前,与大郎因娄季华起冲突,郑瀚心里难受,那么这回,郑瀚却是真后悔了,只觉得无颜面对长兄长嫂,直接住到郭府去了,连五房三娘与诸葛六郎的婚礼都没有参加,又所幸,幸而郑绥回来后,在学堂并未待多久。
且说待郑绥回过神来,遂拉着李氏的衣袖笑道:“阿嫂,阿耶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我这就去郭府。”如今年关将至,阿耶还一直待在郭府,之前,连着几次,三位兄长过去郭府,不但没接到阿耶,连阿耶的面都见不到,而郑绥去过几趟,面是见到了,但每次瞧见的都是阿耶酩酊大醉的模样。
后来,她在郭府住过几日,就没一次见到阿耶清醒过。
“不急。”李氏瞧着郑绥急切的模样,似恨不得现在就过去郭府才好,“我上午派人把消息送过去了,想必阿耶已经知道,况且,今日天已晚,外面又下着大雪,明儿一大早,我安排人送你过去,不但你,连着五郎也陪你过去可好?”
郑绥一瞧外面,果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回头望向李氏,“阿嫂,若是让阿兄陪我一起去,得提前和阿兄说一声,要不他挪不开时间。”五兄郑纬,这些日子跟着十八从叔修书,越发地忙碌起来,连着二兄都让十八从叔抓去帮忙了。
“只要你找五郎,五郎必是有时间。”李氏不由打趣郑绥,五郎对郑绥一向有求必应。
“阿嫂。”郑绥趴在李氏膝上,满是娇气地喊了一声,她可不想,下次再让十八从叔见面就说她抢人,“阿嫂,不管怎么样,先派人去和阿兄说一声。”
李氏揽着郑绥的肩头,笑应道:“好好好,我知道,晚上的时候,我派石兰过去一趟明华园,这样总行了吧。”
“小郎,这不能吃,快给婢子。”旁边响起婢女焦急的劝阻声,李氏和郑绥转头望去,果然见着阿一把手上的那朵绢花往嘴里塞,偏让旁边一个年幼的婢女给拦住,只是婢女才把绢花拿出来,阿一就伸两手急切地往前扑去,要抓住,嘴里还啊啊不停,极为不满。
那朵绢花已浸满了口水,圆溜溜的眼睛,眼见那朵绢花让婢女给收起来,阿一又抓不到,嘴一瘪,就哼哼地哭了起来。
“阿一不哭,阿一不哭。”郑绥转身要哄阿一,刚一近前,就让阿一伸手抓住头发。
李氏忙地掰开阿一的手,阿一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李氏抱过阿一,哄着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哭声才停歇,瞧着婢女在屋子里点起了灯,李氏才把阿一递给乳娘,让乳娘抱下去喂奶。
晚上的晚膳,是大兄回屋后,一起用的,自从阿耶去了郭府,又有大兄的叮嘱,郑绥几乎每日都在守勤园和大兄大嫂一起用饭,因如今天寒,郑纬多半是在学堂那边的阁楼,和十八从叔一起用饭,很少赶回来。
只是今儿这顿晚饭刚用完,郑绥还没起身回望正园,就听到有仆妇进来禀报,说是郭府来消息,二郎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