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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翊生变了脸,他在喊我,我却如产生耳鸣一般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见他的嘴在动。
耳中尽是皇上断续残缺不清的质问:“凤飞飞,你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姜了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他?
皇上口中的他是谁?
姜翊生伸手捂住我的耳朵……
无济于事……我从未怀疑过我的身世,我从未怀疑过我身上流着是皇上的血,可是皇上口中的“他”在我心中变成了波涛汹涌。
“姜了!”
姜翊生贴在我耳边,唤着我,“姜了,你听翊生说,皇上是在问,你是不是她的女儿,皇上已经知道你不是母妃的女儿了,在质问母妃!”
我木木地问着姜翊生:“皇上是在质我的母妃吗?”
“是的!”姜翊生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父王在质问母妃,你是不是她的孩子,因为我们不像,父王故而来问!”
我摇头不信,抱着姜翊生就如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翊生,皇上真的只是质问我是不是母妃的孩子?”
“是!”姜翊生几乎在我话还没落就应了我的话,而后软糯糯地声音带着祈求道:“姜了,我们去梅园修梅树枝,好不好?”
凤贵妃的声音在屋内传来,哀求的声色:“皇上,臣妾从未骗过你啊,从识你那天起,臣妾就没骗过你,臣妾现在为了你,不恨了,什么也不恨了,就连凤家的仇臣妾也不恨了!”
姜翊生却道:“姜了,母妃不恨了,咱们去修梅树枝!”
我艰难迈开步子,“砰”的一声,摔门的声音,墨姑姑眼中带了些恐惧,疾步行走的声音向挽心宛外走来。
心中忽然有些可笑,他既然是我的父王,我逃什么呢?
在这皇宫之中,在这姜国之中我还能逃到哪里去呢?我慢慢抱着姜翊生倒回来了,放下姜翊生跪在门口。
皇上怒火急色而出,姜翊生微微上前,我一把把他拽了回来,他这么一个七岁的孩童,我哪里需要他的保护,皇上让我死,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孩童根本是救不了的。
姜翊生错愕地望着我,唤了声:“姜了!”
我微微一笑,略略摇头,告诉他,没关系。
皇上的脚步停了下来,龙靴上的赤龙交错,龙眼针线比别的地方用心,不管在他龙靴上还是在他的龙袍上,龙得眼晴永远是那么的威严,龙眼是绣的最用心的。
声音不似刚刚的嘶吼,皇上竟然亲自弯腰把我扶起来,我受宠若惊的向后退了退。
皇上神情晦暗不明,因为我的后退,让他的手举在半空,转瞬他负手而立,似打量着我问道:“姜了,你愿意去北齐吗?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万马奔腾的景象,你愿意去吗?”
我揣摩不出皇上忽然问出此话的深意,恭敬地回答:“儿臣一切由父王做主!”问我想不想去北齐?我在姜国后宫,生死来去由他操纵,我哪里还有什么选择?
皇上眸光忽变地深邃起来,也变得慈爱起来:“姜了,朕会如你所愿,那你去北齐的,好好的在挽心宛等着,你是朕的女儿,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朕自然把最好的给你。”
我不敢看他,因为我在想,物极必反,他忽然对我这么好,定然后面有我不知道的阴谋诡计,圣心难测,身为帝王,他不可能就这样毫无理由的把我嫁到北齐去。
皇上离开了,凤贵妃趴在门槛上,哭得伤心欲绝,曾经那么铁石心肠的她,怎就忽然变得心软了?
姜翊生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扶起了凤贵妃:“母妃,事到如今,你还期待吗?不希望就不会绝望。”
凤贵妃抹了一巴眼泪,挤出点笑容对我说:“姜了,皇上是不是答应你去北齐了?”
我瞅了一眼姜翊生,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凤贵妃,对姜翊生道:“翊生,上回你煮的姜汤味道不错,姐姐喉咙忽然有些发紧,你可以姐姐再弄一碗好不好?”
姜翊生慢慢松开凤贵妃,看也不看我径自往小厨房去。
见姜翊生走了,我直接开门见山道:“凤贵妃,你为什么那么执意让我嫁到北齐去,皇上是知道了我不是您的女儿,还是我有别的另外身份?”
凤贵妃因为我的问话,变成了我曾经认识的凤贵妃,没有丝毫软弱,除了微红的眼睛,一如从前的冷漠无情:“姜了,你是本宫的女儿,你身上流的是皇上的血,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你喜欢北齐齐惊慕,本宫是知道的,本宫也知道齐惊慕已经来到姜国,你们也已经碰面了。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们俩在一起会幸福的!”
极速迫不及,待凤贵妃和姜翊生两个人言语之中……都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让我和亲北齐。
其中的意味,可真不像我喜欢齐惊慕这样简单。
我福了福身:“母妃,您别忘了,最想嫁到北齐去的可不是儿臣。”
凤贵妃嘴角挂起冷冷的笑容:“你是说姜颐和?她算什么东西,她有什么资格来跟你争,她有什么资格来跟你抢?本宫把你养这么大,自然要把这天下最好的男子给你。”
“天下最好的男子就是齐惊慕吗?”我盯着凤贵妃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会是他?他是北齐的太子,将来会做北齐皇帝?这天下美女何其多?他凭什么就能在您眼中称得上天下最好的男子?你们又凭什么不问我的意愿,把我嫁到北齐去?”
齐惊慕在我心目中与常人不一样,那又怎样,我不一定非得嫁给他不可?
姜翊生也是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嫁到北齐去,我明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不舍,可是他还让我嫁到北齐去。
这中间定然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凤贵妃道:“他喜欢你,他许你正妃之位,这比什么都强。”
这样的凤贵妃太让我陌生了,我后退冷言,问道:“正妃之位,那又怎样?我母妃还是东宫呢,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凤贵妃到底是我看不明,还是您看不明白?”
“不准提你母妃!”凤贵妃一把扯过我,把我扯进屋子里,声音激扬道:“你是本宫的女儿,你的母妃是本宫,没有所谓的东宫,也没有所谓的临则柔你明白吗?”
我一下挣脱凤贵妃,爆发出从我母妃死后,第一次跟凤贵妃的争吵:“我不明白,我母妃是临则柔,为什么姜家玉册牒文我的生母会是你?我母妃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是皇上的长女,我是正宫所生的皇室嫡长女,就算我母妃被废,我依然是正宫所出,可是你为什么要对皇上隐藏,要对所有人隐藏我的母妃是临则柔!”
凤贵妃眼中平添了一丝冷漠,无情冷漠的对我说道:“本宫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当本宫的女儿有什么不好?本宫让你免受无母的痛苦,难道这样不好吗?”
我疯了似的纳喊,不顾语言伤人与否,破口而出:“不好,你只是一个贵妃。我母妃她是皇后,就算被废她也是皇后,她是从宣武门抬进宫里。皇宫的正门,被皇上三书六礼抬进这皇宫里来的。而你呢,做得贵妃之位又怎样?做个贵妃之位你还是一个妾,一个妾,你拿什么跟我母妃比?”
“啪!”
这是凤贵妃第三次打我,第一次因为我自降身份去求人,第二次是我杀了人,这第三次是因为我说话戳到她的心窝里,让她恼羞成怒。
我没有眼泪,没有感觉到疼,凤贵妃怔怔地望着手掌,满目的不可置信,向我解释:“姜了,母妃不是有意打你的,母妃都是为了你好,你从小就对那个北齐太子是不同的,母妃只想你幸福,只想你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只是这样而己。”
我笑了,看着凤贵妃笑了,“你大可不必因为我母妃的一双眼,觉得对我愧疚,她愿意用一双眼睛来保护你,她对你的情分。你对我没有情分,这本就理所应当的,从今往后我的事情不劳您费心,我何去何从,也不劳您费心。”
凤贵妃眼中涌现了刺痛,凝噎地说道:“姜了,你就听母妃这一次,去北齐好不好?”
我目光森冷,可怖道:“好啊,如果母妃有这个本事能让儿臣嫁到北齐去,三书六礼,正妃之位,儿臣就嫁!”
想要抛弃我,可以直接明说,这样迫不及待的想把我甩出去,名副其实的说给我找了一个天下最好的男人,帝王家的男人,何来最好?
凤贵妃沉默地望着我,我扭头而去,溃不成军地泪水想决堤,可是我不能哭……
不奢求,不希望,就不会绝望……
我已经被她训练得铁石心肠了,还有什么可以像刀子一样戳进我的心里呢?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没有听说皇上另外宣召北齐使臣和南疆使臣。
不过……南疆使臣对颐和美貌顶个膜拜,托人送了礼品给宣贵妃,美玉,白蚕丝绸缎,宣贵妃还还了礼。
我躺在御花园内,大红色的月季红的刺目,也遮住了我的身形,更是让颐和出宫让我不小心瞧见了。
望着天一朵白云在上空悬挂,我总觉这朵云背后定然是有故事的,不然的话,怎么就在我的上空,停了半盏茶功夫呢?
到傍晚,姜翊生寻我,晚霞红的耀眼,隔着雄伟的宫墙摄入宫道上。
姜翊生轻笑道:“姜了,太傅昨日带我们出宫了,宫外很繁华,宫外的人也很有意思!”
我摊开手掌心:“有没有给姐姐带礼物啊?姐姐可从来没有去过宫外呢!”
姜翊生摇了摇头,“没有礼物,太傅没有给银子,翊生也没有带银子,故而没有礼物,不过翊生倒是看见了一个好玩的人,姜了,有没有兴趣知道是谁?”
我了了无意道:“通知宣贵妃了吗?”
姜翊生一愣,颇有些无奈地意味,“姜了,翊生还没有说是谁,你怎么就猜了出来呢?那后面的话翊生还要不要说了?”
我独自一步一步的朝前走,“说与不说,事实都摆在这里,翊生!”我唤着姜翊生,目光在红色的宫墙上。
“姜了,我在!”
晚霞很红,泛着丝丝冷光,照在人的身上,渗入体内通体寒凉。
“姐姐只问一次,你真希望姐姐去北齐吗?”
参透体内的寒意,化成了冰,融入了血,和自己密不可分。
姜翊生拽着我的衣裙,招手让我蹲下,双眼似再笑,似无力:“翊生今年七岁,给翊生十三年时间,不,十年时间,翊生就接姜了回来。”
我垂下的瞳孔,印着姜翊生,缓缓的摇了摇头,“十年,谁知道十年以后,姜了还活不活着,翊生,姐姐心若磐石,这辈子的心软都给了你一个人。既然你说,既然你所希望,姐姐去北齐,心甘情愿的去北齐!”
我的双眸被姜翊生伸手捂住了,“姜了,十年不会太久!”
我慢慢拉开他的手,直起身体,笑道:“是不会太久,眨眼睛而已!”
姜翊生昂着头,望了我一眼,随即变得惆怅随着我一起行走甬长的宫道上。
平静下永远翻腾着波涛汹涌,芳华楼灯火通明,我与姜翊生带着所谓的不存在的绣品,来芳华楼和颐和讨论,恰碰见宣贵妃在芳华楼坐着。
七年的时间,宣贵妃不再明艳动人,脸上胭脂水粉厚厚的一层,遮盖住她的脸色苍白。
见到我,视线绕在姜翊生身上,我知道她想那个十二指头有着琉璃色眼眸的孩子。
可惜钦天监说他是个祸国殃民的孩子,即是祸国殃民,那就没必要的活下去。
这一切要怪,只能怪她的好女儿,怪姜颐和与旁人无关!
姜翊生拱手福身:“翊生见过宣妃娘娘!”
宣贵妃见到姜翊生神情很柔和,“翊生啊,本宫有些日子没见你,可是功课繁重?”
姜翊生识得宣贵妃,利用宣贵妃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事……宣贵妃看他的眼神竞然藏一些慈爱,一个母亲,看孩子的慈爱。
这种认知,让我很害怕,一个无情的人忽然变成有情,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再无情的给你一刀。
姜翊生乖巧的犹如颐和小时候一样,回道:“禀宣妃娘娘,功课倒不繁重,翊生只不过替颐和姐姐担忧!”
宣贵妃对我依然仇视,慢悠悠的晃了我一眼:“颐和姐姐不是去给你皇祖母请安了吗?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姜翊生噗通一下跪在宣贵妃面前,“宣妃娘娘,翊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宣贵妃笑道:“好好的行这么个大礼做什么,快点起来,有什么话说来就是!”
姜翊生没有起来,而是面露惭色道:“宣妃娘娘,今日太傅带翊生和翊琰去宫外采风,京城大街上,繁华似锦,翊生不知是第一次眼花,还是第一次太过兴奋,在京城大街上碰见了颐和姐姐。翊生一回宫就着急忙慌的寻找宣妃娘娘,太傅是耿直的人,翊生害怕他把此事禀报于父王,到时候翊生害怕颐和姐姐落得擅自出宫之罪,非同小可。”
姜翊生话中没有任何毛病,宣贵妃自然知道我们不可能这么凑巧来芳华楼,姜翊生话里话外的透露,我们是特地来找她,是来告诉她,姜颐和擅自违反宫闱。我们是特地来通风报信的,让她早做准备。
宣贵妃大惊失色,“你是说,颐和这个时辰不是在太后宫中,而是在宫外没有回来?”
“是的,宣妃娘娘!”姜翊生沉声道:“翊生从宫外回来,就在找宣妃娘娘,就想提前通知宣妃娘娘,想好对策以防万一,若是太傅大人把此事禀报了父王,颐和姐姐怕是要遭受惩罚的!更何况跟颐和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子!”
姜翊生的话犹如重击,让宣贵妃愤然道:“来人那,都给本宫滚进来!”
芳华楼一干奴才,都小心翼翼的进来跪着宣贵妃面前,宣贵妃指着芳华楼管事的太监,小福子道:“公主呢?公主去给太后请安,什么时候回来?”
姜翊生悄然地起身,站在我身侧,嘴角荡起一丝微笑。
小福子吓得魂不守舍,吞吐结语:“禀娘娘,公主确实给太后请安去了!”
事关性命的事情,宣贵妃怎可轻易相信小福子的话,厉声道:“看来你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眼中只有公主,本宫就成全你们的忠心,来人,全拉出去杖责!”
一干人等吓得瘫在地上,小福子忙求饶道:“娘娘,不是奴才不说,是公主不让说啊!”
宣贵妃强压怒火:“公主不让你们说,难道你们就不怕本宫了吗?说,这是第几次公主出宫!”
下面的人个个垂头不语,宣贵妃恼地手指着他们道:“好啊,你们个个忠心,倒显得本宫不通情达理了,好,本宫也不打你,那你们就尝尝“开加官”滋味吧!”
小福子已吓得面如死灰,止不住的磕头,“娘娘饶命,奴才说,奴才说!”
“自从言妃娘娘去了后,公主连此次出宫,已有三次!”
宣贵妃语气冰冷:“好啊,你们这些欺上瞒下的狗奴才越发胆大包天,来人,把这些狗奴才全部发配到辛者库自生自灭!”
一干奴才的求饶声,没有唤回宣贵妃任何心软,命如草芥,宣贵妃要这些奴才死,不然一旦颐和出宫私会男子的事情曝光,颐和就得死,到底是亲生母女,宣贵妃不忍心看到颐和去死。
宣贵妃的人拖着小福子和众人而出,正好颐和欢乐的从外面进来,舍弃宫装,穿着水色的清秀衣裙,倒显得俏皮可爱,不盛气凌人。
颐和一见芳华楼的人被拖走,当下木着脸道:“母妃,你不好好在宣和宫休息,跑到儿臣的芳华楼来做什么?”
“砰!”宣贵妃直接拎起杯子砸倒颐和脚下:“你还有脸来跟本宫说?你去哪里了?宫外好玩吗?”
颐和下巴一扬,抬头冷笑道:“儿臣听不懂母妃在说什么,儿臣给皇祖母请安去了!”
姜翊生捏了捏我的手,趁着我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我的眼神晃了晃,这个孩子,将来有多少女子要败在他满眼风流中。
宣贵妃蹭的一下站起来,“姜颐和,既然出得了宫外,就不要让别人逮到,既然让别人逮到,就说明你做的没有滴水不漏,本宫再问你一次,宫外好玩吗?”
颐和似跟宣贵妃杠住了一样,死不认账:“儿臣不知道母妃在说什么,儿臣是给皇祖母请安去了,难道在这宫里面就非得穿宫装吗?儿臣就不能效仿民间,穿一些自己喜欢的衣裳吗?还是说,母妃受到了别人的教唆?”颐和瞥了一眼我和姜翊生,“母妃什么时候跟挽心宛的主子们走的这么近了,宁愿相信他们,也不愿意相信儿臣?”
姜翊生是一个小坏蛋,至少我发现他另一面的时候,他就没有在我面前掩饰过他的坏。
他微微上前一步:“颐和姐姐,不要恼羞成怒,您是姐姐,翊生是您的弟弟,弟弟断然不会害姐姐,弟弟还是要提醒姐姐一声,赶紧换下您这一身衣裳,若是太傅大人,真的告知了父王,父王可就马上会派人来了!”
颐和怎么可能不恼羞成怒?姜翊生的无疑就是火上浇油,浇得她火冒三丈,上前一把把姜翊生推开。
好在我在姜翊生身后,忙得俯身一接,姜翊生才没摔倒。
姜翊生经历了这样一个阵仗,嘴巴一瘪,甚至带了些哽咽:“宣妃娘娘,怪翊生多言,这一切都是翊生胡乱编造,颐和姐姐没有去宫外,只是给皇祖母请安去了,翊生告辞!”
姜翊生说完,像是受了无尽的委屈,拉着我道:“姐姐,我们走,在这后宫里面,就不应该做好人的!”
我向宣贵妃屈膝道:“宣妃娘娘,前车之鉴,过去才七年,姜了相信您不会再犯同样致命的错误。此事怪翊生,小孩子瞎说,小孩子容易看错人,您和颐和妹妹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的话让宣贵妃眼神浮现痛恨欲绝的神色,我在提醒她,她的儿子,那个带琉璃色眼眸的孩子,就是颐和一手造成的,间接者就是齐惊慕。
单凭这条,宣贵妃就不会让颐和嫁到北齐去,此情此景,让我想到一句话,出来借的,总是要还的。
颐和怎可让我们轻易离开,直接拦住我们的去路:“姜了,姜翊生,让你们费尽心思这样在我母妃面前布局,真是难为你们了!”
我和姜翊生背对着宣贵妃,我神色自如,姜翊生故意得意洋洋对着颐和扮起了鬼脸。
姜翊生是在告诉颐和,就算我们布局,你出宫是事实,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只准你算计我们,不许我们算计你吗?
颐和恨得牙呲作响,我缓缓淡然道:“颐和妹妹在说些什么?小姐姐可是听不懂的,今日小姐姐只不过过来和颐和妹妹讨论绣品而已,既然妹妹心情不安,小姐姐改天来便是,妹妹又何必发这么大火呢?”
姜翊生淡淡的一笑:“颐和姐姐说什么难不难为?太傅的眼睛不瞎,太傅大人还特地去了北齐使臣住的驿馆,跟颐和姐姐在大街上行走的男子,是北齐太子齐惊慕吧!”
姜翊生说完,扭头转眼面对宣贵妃时,行礼道:“宣妃娘娘,不是翊生先前不告知娘娘跟颐和姐姐在一起的就是北齐太子。是颐和姐姐太不识宣妃娘娘一番良苦用心,翊生不忍宣妃娘娘受到牵连,还请宣妃娘娘早些想到应对方法,不然父王那边不好交代。”
被姜翊生这样指名道姓的说出来,颐和有些慌了神,横在我和姜翊生前面,左右后退都不是,陷入了难堪的境界。
她这样难堪的境界,加之姜翊生把那男子的身份也说出来了,在宣贵妃眼中可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宣贵妃一直没有从她那祸国殃民的儿子阴影中走出来,我给了她答案,这一切都是齐惊慕造成的。
她怎么可能不恨,她不但会恨,还是恨意滔天,对颐和再无亲情可言。
宣贵妃冷然道:“莲姑姑扒掉公主这一身衣服,还有她头上那个簪子,给本宫拔下来!”
宣贵妃话落,两个身材雄壮的宫女,钳住了颐和,莲姑姑当真听命把颐和的衣裙被扒了下来,伸手拽下颐和头上的簪子。
颐和疯了似的挣扎,“把簪子还给我,你们谁敢动我的簪子,我要你们的命!”
宣贵妃把簪子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观看,眸光阴沉地问颐和,“若是母妃把这簪子给砸了,你会要母妃的命吗?”
颐和愣住了,忘记挣扎,望着宣贵妃良久,郑重其声地说道:“会!母妃你若把这个簪子给砸了,儿臣会恨你,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子与母的相斗,两者都痛苦,看着才精彩绝伦不是吗?
宣贵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簪子狠狠的往地上一砸:“那你就恨吧,一辈子恨本宫吧!”
“啊!”颐和拼了命的挣脱宫女,扑在地上捡着碎得再也拼不起来的簪子,充满恨意的对宣贵妃道:“母妃,我恨你,我恨你,我这一辈子都恨你!”
宣贵妃声音中的恨意不比她少:“恨吧,本宫不在乎,继续的恨着吧,本宫不会让你嫁到北齐去,本宫不会让你嫁给杀害本宫皇儿的凶手,要怪你就去怪齐惊慕吧!”
杀子之痛,对于母亲来说,何止是伤心欲绝,简直恨不得食尽对方方解心头之恨。
颐和把簪子抱在怀里,哭喊着,宣贵妃神色冰冷吩咐莲姑姑:“好生去把公主洗漱一番,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姜翊生与我对望一眼,知宣贵妃现在顾不上我们,便悄然的退下了,今天打了一个漂亮的主动出击。
我心情异常的好,便问了姜翊生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翊生,你是不是跟北齐太子约定好的?”
齐惊慕行事一向小心,他不可能平白无故把好不容易隐瞒的身份告诉颐和,就算告诉颐和想让颐和对他更加死心塌,也不可能刚好在京城的大街上恰好碰见采风的太傅大人。
姜翊生哑然失笑,“姜了,翊生觉得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就不能让翊生保持一点神秘感,就不能让翊生如英雄一般救你于水火?”
我习惯性的弹了他一下额头:“快说,你跟北齐太子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
姜翊生瞅了瞅天,拉着我蹲在宫墙边,问我道:“你可知道今日带我们出去太傅是谁?”
我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姜翊生然然说道:“谢文靖,谢老太傅,姐姐可有所耳闻?”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姜翊生。
谢文靖,三公之一,正一品朝廷大员,可以参与到朝廷重事核心的人物。
谣传淡泊名利,自从现任的皇上登基以来,他就游山玩水之名暂辞太傅一职。
可是他太深入民心,除了铺佐了三代帝王,还是皇室宗亲各家子弟的老师,更是在民间设置学堂,说是学生遍布天下不为过。
他竟然回来了,我简直难以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激扬:“翊生,一定要好好学习,若是得到他的青睐,以他在朝廷中的人脉,太子之位……”
姜翊生伸手捂住我的嘴,“姐姐不可妄言,谢老太傅名利淡泊,在他面前切不可张扬,更何况现在把持朝政的不是皇上!”
听到姜翊生的话,我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拉下姜翊生的手:“为何这样说?”
姜翊生一声轻笑道:“咱们的好父王,已经被女色腐蚀了心,只懂得吃喝玩乐,不懂得百姓疾苦,还在朝廷中搞了一个什么京畿所,京畿大人叫李瑾铺,一个阉人,号称九千岁,领着一群所谓京畿重臣,替皇上网罗天下各色美女以及各方的新鲜玩意儿。”
“谢老太傅之所以回来,大抵不忍心见到朝廷中不听李瑾铺的大臣们死于非命,至少对皇上而言,谢老太傅说的话,是极其分量的。”
听到这里,我心中有些明了,道:“所以……你和齐惊慕两个人设了一个局,故意让谢老太傅瞧见他和颐和两个人,旁敲侧击一下,按照谢老太傅秉性而言,断然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会就此事而言敲击皇上,朝廷不肃穆,更何况是后宫,是也不是?”
姜翊生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姐姐果然聪慧,随便一点点就可以让姐姐参透很多事情,咱们在这里等,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宣召我去证明看见颐和和一个男人在街头亲密相拥。”
我怔了怔,思量了一下道:“齐惊慕是何等人物,你莫要给别人做了嫁衣,还有一种可能,皇上不希望家丑外扬,你的看见可能引发出皇上对你的反感。皇上等一下若召唤你的时候,最好把这些事情都推给姜翊琰,毕竟他跟你一道的,你所有的话语要向谢老太傅靠拢,无论皇上多么昏庸,他现在不会动谢老太傅!”
“姜了的思量,翊生明白!”姜翊生神情转瞬冰冷,执起我的右手,小小的手轻轻地划着我手腕上的疤痕上:“翊生并不想去争什么头功,也不想表现自己,翊生只想让颐和姐姐还给姐姐一个手腕而己。”
我微微一笑,把衣袖拉了下来盖住手腕:“姐姐早就不疼了,姐姐还能抱得动翊生,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姜翊生凝视着我,清冷的一笑:“翊生也觉得很幸福,能碰见姜了,但只恨生得晚了些,若早生几年,姜了便不用受着断腕之痛!”
我把他拥在怀里,狠狠的蹂躏了他一下,有些无奈道:“姐姐的翊生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就像大人一样保护姐姐,姐姐真是没用呢!”
他很乖巧的在我怀里一动也不动,过了良久,他才慢慢的睁开我的怀抱,“是翊生没用,若是翊生有用,姐姐就不用远嫁北齐躲避祸事,说到底是翊生没用,还跟姐姐说什么十年之约……”
躲避祸事?此话从何说起?难道说姜翊生担心太后要了我的命,所以让我远嫁北齐,他自己用十年的时间坐上那至尊之位吗?
十年……如果真的是十年,我怎么可能回的来?
我略有些伤神,强颜欢笑道:“现在,我们当务之急,这该怎么让颐和死了去北齐的心,让颐和和宣妃两个人真正的反目成仇!”
姜翊生起身,示意我看远方:“我们的父王,派人来了,姜了,你先回去,翊生会自己小心的!”
我有些不放心,说道:“没有关系,姐姐陪你去御书房,姐姐不进去,就在外面等你!”
姜翊生断然拒绝:“不可以,皇上没有召见你,你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你现在回挽心宛,等我的消息,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姜翊生越是这样说,我越是不放心,蹲在他面前,带着不易察觉求道:“姐姐保证去了离得远远的,不会让皇上看见我,你要相信姐姐,姐姐现在对皇宫可是熟悉了,不会让皇上看见我的!”
我的话落,皇上的侍卫长王曙随着提灯的宫人而来,对我和姜翊生拱手道:“公主殿下,大皇子,皇上宣召,大皇子御书房见驾!”
姜翊生想甩开我的手,奈何我死死地抓牢他,我对王曙道:“有劳王大人,大皇子年幼,本宫可否送弟弟到御书房门外?”
王曙神情有些不耐,望了一眼姜翊生:“公主客气,大皇子。公主请!”
姜翊生没有办法只得带我去。
我心中重新捋了一遍,想到如果齐惊慕临时变了卦,跟姜翊生的所谓的合作协议全部作废,那么姜翊生报复颐和将会变成反报复……
甩了甩头,应该不会……有谢老太傅在,按照他在姜国的威望,皇上断然不会相信他会无缘无故来冤枉颐和……想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齐惊慕和姜翊生的心思缜密。
离御书房还有些距离,姜翊生就让我停下,愣是不让我上前一步。
我只好做罢,蹲在地上假装给他理衣袍,小声叮嘱道:“万事小心谨慎,切不可莽撞,巴紧谢老太傅知道吗?”
姜翊生点了点头:“翊生明白,夜有些微寒,姐姐早些回去!”
我点了点头,姜翊生转身而去,头也不回的踏进御书房。
月梢枝头,御书房灯火通明,我来回走着,生怕姜翊生在里面有任何意外,明知道他有本事把自己摘出外,可还忍不住的担心,忍不住的张望……
大约过了半盏茶功夫,苏时方猫着身子出来了,见到我,施礼道:“奴才见过公主,公主安康!”
我忙让他免礼,苏时方前些日子有意无意帮过我,现在又对我这样恭敬,当下我更加行事小心地问道:“苏公公,您这是……”
苏时方满脸堆笑道:“公主可真折煞奴才,直接唤奴才时方便可,还唤声您,奴才着实承受不起!”
以苏时方在御前的位量,在他面前,定要有礼。我略还小礼,“苏公公客气,母妃说苏公公在父王身边待得久,当得了“您”字!”
苏时方面带笑意愈深:“贵妃娘娘出身虎门将相之家,公主得贵妃娘娘凤家傲骨,当真让人念起曾经种种!”
我心中一下警惕,越发小心翼翼:“苏公公哪里话,姜了是父王的女儿,像,也是像父王!”
苏时方听到我的话,一愣,呵呵堆笑,一脸恍然道:“瞧老奴跟公主一说话,竟然忘记了皇上宣召公主进殿了!”
我心中大骇,就此事而言,我完全是一个事外者,旁观者,皇上怎么想到宣我?
我忙不失地问道苏时方,“苏公公,姜了有一事不明,望苏公公指点一二!”
苏时方似打量我一番,却又躬身恭敬道:“公主有什么事直问便是!老奴定然知无不尽言无不言!”
我顿了顿带着试探问道:“皇上怎知我在御书房外?”
苏时方垂目引路,低声道:“公主聪慧,定然想到颐和公主最得圣心,她向皇上提起公主,皇上定然宣召公主来问话。”
姜颐和!她可是到死都想咬我一块肉下来,我真是小瞧了她垂死挣扎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