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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奇拿了剑,跪在地上迟迟没有反应,秦煜不屑一笑,说道:“罢了,木府城刚刚收复,你便留着处理木府事务吧。”
谢奇朝秦煜重重磕头,“谢三皇子不杀之恩!”谢奇根本没有想到秦煜会仍剑让他自尽,此刻难免有些尴尬,心中对秦煜也有恨意,城里所剩无几的将士已经候守在一旁。
望着木府城中现在已是鸦雀无声,怕是能走的人都已经走了,秦煜问:“木府城中,再无兵力了吧?”
谢奇点头,跟在秦煜身后道:“老城主在时,将所有的兵力都派出去守城了。”
秦煜仍是不屑,“守城,守得是敌,你们守得却是友。”
谢奇拱手道:“三皇子说得对,是老城主受独孤宇阕的蒙蔽,这才给翊国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秦煜走入街道,本该繁华昌盛的木府大街木华街道却人迹罕至,木府作为边境重城,除了是军事重地,更是贸易往来的大城,没有战争之前,这里有汇集各国来往的商人,不管是蛮族,翊国,东瀛或是北域西疆都一视同仁,在此只有生意没有身份,如今却是这样的模样了。
陈墨问道:“木府里的百姓呢?”
“独孤宇阕进入木府之后,便都四处逃难而去了。”
秦煜心道,既然如此,任忠还执意要放独孤宇阕进城,当真是顶着各方的压力做着叛徒,“呵,如今这木府已然不堪一击,即便是收复了,也很容易被南蛮再度夺回。城中的事务还需等二哥醒来再做打算,陈墨,你先安排剩下的将士前往木府南门守城,西门与金旭城相通,只需留一些人看着就行,无需多派人。”
陈墨应声,不再多声,范博宇一直跟在几人身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一些什么。
谢奇表面恭敬,心里的小心思却多,此刻最关心的应该是秦曦怎么样了,“是,臣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秦煜回过头看了谢奇一眼,谢奇仓促低头,秦煜道:“有什么话便问。”只第一眼,第一句话,秦煜便已经看到了这人眼中的小九九,他能瞒的过别人却瞒不过秦煜。
谢奇也懂分寸,语带关心为难道:“不知,主帅二皇子,伤势如何了。”
秦煜瞥了一眼陈墨,示意陈墨要盯好谢奇。只一眼,陈墨也便会意,秦煜毫无悲意道:“那些都不是致命伤,交代完该交代的事便回营中疗伤了,不日便会前往讨伐蛮族。”秦煜虽说着这话,其实心里却是没有底气的,一是他并不清楚秦曦此刻的伤如何,但是他知道一定不会轻,那几个杀手都不是等闲之辈,尤其是那两剑,定然伤到了秦曦,二是如今他们翊国的士兵也算窝里反了,木府和金旭的士兵所余不足五万,要想讨伐南蛮,还需从长计议,即便再困难,他也不会放弃,如今两族已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个道理谢奇也懂,没有多说,便领着秦煜到城主府,由他接代处理木府城中的事务。
金旭城外军营中。
军医磕磕绊绊,终是面显难色道:“二皇子这伤……老夫……也无能为力……”从他查看的脉象来看,秦曦的脉象极其微弱,似有似无,撑着的像是最后一口气。
周身众人皆唏嘘不已,心道此次怕是回天乏术,皆哀叹,念安抓住军医的手,不解地问:“什么叫无能为力了,你是军医啊,你怎么能无能为力。”
秦尊拉住念安的身子,含着泪说道:“小安,别这样……”他也知道念安难过,但是他们都没有办法,都没有解救的办法,要是……要是汐枫先生在就好了……说起来,已经好久没见汐枫先生了……秦尊很快从思绪中出来,不再多想。
虚竹也动容道:“公子……主子他不希望你这样……”其实,打仗前秦曦便有一种预料,独孤宇阕不会这般轻易便迎战,曾和虚竹说过,不管他怎么样都要保念安周全,既然如此,虚竹更应该保护好念安。
念安一反平日里的清冷模样,忍着泪闭着眼睛颤抖着问道:“怎么……会无能为力。”为什么……怎么会无能为力呢……秦曦他是天之骄子……怎么会无能为力呢……
军医摇摇头,无奈道:“二皇子的两把刀刃皆伤及肺腑,此时取出也不是,留着也不是。”因看不清具体内伤如何,军医也没有办法准确地判断伤势地具体情况,这些不过都是猜想罢了,如果出了事,谁也没办法承担这个责任……
秦尊道:“剑刃若是留于体内,二哥必死无疑啊……”就算不会因为其他原因,迟早也会因为伤口溃烂而死。
军医点头,没有反对的意思,“是,但是属下怀疑这刀刃因其薄,正巧堵住了肺腑处的伤口,如果取出,怕是会即刻毙命……”
念安扶着秦尊,忍着心下的剧痛,看着秦曦看似安详的睡颜,平淡说:“取出来吧,有什么事我担着就是了。”
其余不知情的士兵叫嚣道:“取出来将军若是死了,你凭什么担着?”
“是啊,我看,你是那蛮族派来的奸细吧!”
“贱奴一个,也想与主帅相媲美。”
虚竹凶狠对着无知的众人道:“都闭嘴!”
闻言,军医也为难,看向秦尊,“四皇子,此事……”秦曦失了意识,秦煜在木府安顿,此刻,最有说话的权力的,就是秦尊了。
秦尊咬牙,道:“拔出来!”这大概,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众人皆劝:“四皇子,不可啊!”
秦尊很清楚秦曦现在的状况,如果不拔出来秦曦就是靠着这两片刀刃活着,总有一天会死,不如今日赌这一把,念安的想法应该也是这样的吧,秦尊看向念安,看不清念安眼里的清明从何而来,但是却看到了眼里的闪烁,“就照念安所说,拔剑吧,一切尽看天意。”
仍有不死心的士兵喊道:“不可啊副帅!主帅是我们的主心骨,若是主帅……”
也有知晓利害的士兵大声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今日不拔此剑,难道等到来日看着主帅的伤口溃烂而死吗?”
秦煜点点头,对着军医道:“军医只管用尽毕生所学,尽最大的力,剩余的结果,本皇子自会负责。”
虚竹跪在地上,对着秦尊道:“公子与四皇子之恩,虚竹记下。”
念安扶起虚竹,看向秦尊,眼里除了悲伤,也多带了一丝的感激之色,秦尊朝念安点点头,对着其他人又说:“都退下吧,虚竹留下即可,其余人不要在此打扰军医为二哥疗伤了。”
走出了许多人,营帐之中一下子清静下来,念安守在床边,帮着军医将剩余的衣服尽数脱下,露出秦曦健壮的手臂、胸膛。
这下方才真正看清了秦曦身上的伤口到底有多少,那腰侧的伤已经结了血块,不再往外冒血。腹部的两把剑刃仍然卡在那里,就那样刺着秦曦的腹部,伤的更是念安的心,刺入秦曦腹中是两剑,刺在念安心里的却是万剑……
将秦曦扶起时,念安这才又看见秦曦的背后也有伤口,念安不敢伸手碰,只能含着泪小心地替秦曦褪下里衣,不忍问:“虚竹,不是说不上场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虚竹眼带恨意,暴怒道:“任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勾结蛮族,想要致主子于死地。本来,主子只需在后阵指挥即可,没想到他们早有计谋,此战根本不为守城,只为夺主子性命,将我们几名副将死死克于人群之中,主子本就受了伤,一人要挡数十人的进攻……”
听完虚竹所说,念安也气得握紧拳头,想要将整个蛮族碎尸万段。
秦尊也气得紧,既气对方卑鄙无耻,又气自己不能做什么,只能在此守着营帐。
军医道:“公子扶好二皇子,属下要为他施针了。”
军医姓李名绝技,如今已是天命之年。他年轻时就开始跟着各军队打仗,这些年来什么样的伤都看过,但是见秦曦这样伤痕累累,腹中双剑还能活下来的却是着实不多的。
军医手快,银针立刻封穴,几个能够克制血脉的穴位皆已刺有银针,握着剑,看了念安一眼。早在他这几日看来,便知道眼前这位谦谦公子跟他们二皇子的关系非同一般,早就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能够形容的了,此刻见这公子隐忍的样子,关系便是自己心中所想无疑了。
人道是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既然两情相悦,他定也要尽自己的全力救二皇子的。
念安颤抖着问:“要拔剑了吗?”
看着念安的样子秦尊实在不忍,上前捂住了念安的眼睛,自己也闭上眼睛,道:“别看。”
念安摇摇头,把秦尊的手拿掉,平静说:“我想看他受的苦。”就好像,我也跟他一起承受一样。
军医赞许地点点头,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文弱的公子,能有这番决心,李绝技也很惊讶,温声道:“这便要拔了。”话完,手便已经握在剑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