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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朱瞻基想不到的是,朱瞻墡竟然会主动来找他。
步云轩下,兄弟两人朗身而立,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人身上是有着很多的相似,神采俊逸、气质疏朗,只是朱瞻基这几年身处朝廷争斗的漩涡中,既要维护父亲不被汉王和纪纲等人算计,又有皇祖父朱棣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的言传身教,他比同龄人总是多了一份少年老成,比之朱瞻墡的文雅谦和、宽厚温润,朱瞻基更多了一份身为储君的自持冷静和高远疏离。
这一点,朱瞻墡也是佩服而敬重自己的大哥。
“八月十五那天,菀柔她被陈刚跟踪!我借口说约她出来,带她去喝酒赏月的。”
知道他来应该是为了菀柔的事情,一听菀柔那天竟然被陈刚跟踪,朱瞻基还是吃了一惊,他相信朱瞻墡绝不会对自己撒谎,可即便有这样的前因,对那天他看到的一幕,他仍旧有些难以释怀。
“你前天怎么不说?”
“因为我奇怪,皇兄不是在参加宴会么,怎么会去呢?”
朱瞻墡话里有话,也是想要提醒朱瞻基反思一下,为何每次都这样巧合?然而,朱瞻基却并不这样以为,难道自己被他们蒙在鼓里才对么?
“你的意思,我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见他这般说,朱瞻墡叹口气,也直白的回答:“皇兄,菀柔是你宫里的宫女,可她不是你的嫔妃,所以…就算臣弟与她有什么,也不是她的错,要说勾引,也是臣弟在勾引她。”
朱瞻基被他气得剑眉倒竖,你堂堂皇孙,竟然说出这般话语,即便不是因为菀柔,朱瞻基都想骂他,可因为是菀柔,他又觉得他说的话是明明白白的在威胁他!
自己一直最关心的、唯一的弟弟竟然敢这样威胁自己了!是自己对他太纵容?还是他真的为了菀柔变大胆了?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
朱瞻墡今天的态度似乎坚决了许多:“就因为皇兄早遇到她,就觉得她应该是你的,你从来不去顾虑她的感受!她是有血有肉的人,根本不欠我们什么,皇兄,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她不讲道理了?”
自己这个弟弟简直是…要反了!
朱瞻基几乎难以相信的看着他:“你当真要为了她,与我作对?”
朱瞻墡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太过无理,叹口气缓和语气说:“臣弟从来不想与皇兄作对,只是…臣弟不能看着她被欺负。”
“你以后离她远点,她受的委屈可能还少一点!”
朱瞻基冷笑一声:“你也趁早断了就藩后带她离开宫中的念头,有我在,谁都休想把她带走!”
即便是自己的弟弟,也不行!也因为是自己的弟弟,因为有母妃之前的训斥,才更加不可以!
兄弟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朱瞻基带着尚未消散的怒气去到文辉殿,刚进门,迎头胡菀柔正好走出来,两人差点碰到一起。
乍然见到他,又一副余气未消的模样,胡菀柔忙施礼:“参见殿下。”
八月十五后,他一直阴晴不定的,她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更不敢做错事,以免触到他的逆鳞。
朱瞻基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子,想着刚才一向对自己敬重有加的弟弟,竟然为了她敢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言语,他伸手一把钳制住她的手臂,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定定的看着她。
他的动作突然而用力,捏的骨头都有些痛,胡菀柔以为他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这两天都没来文辉殿伺候生气,有些慌乱:“殿…殿下…”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水眸,朱瞻基心底无奈叹息:“我到底要把你怎么办呢?放手吧,自己舍不得,留你下来,你又不情愿!”
“出去吧。”
终究放开了她的手臂,五弟说的或者没错,因为自己先见到她,被她搅得心动,就自以为是的觉得她就应该是自己的,可她是个人,自己是不是太霸道了?
胡菀柔被朱瞻基弄得莫名其妙,只是胳膊的疼痛是实实在在的,她轻轻揉着自己手臂,奇怪的走出了文辉殿。
朱瞻基在案牍前坐下,看着胡菀柔之前刚刚奉过来的茶水,手指轻轻触摸过茶杯的杯沿,正出神,陆风走了进来禀报:“殿下,去往浙江的人回来了。”
朱瞻基立刻恢复过情绪,神色洞察的问陆风:“怎么说?”
“据当地部分官员和百姓反映,周新在任这三年,为官清廉、赏罚有度,而且在办案中体察入微,亲自审理明断了很多大案,只是周新为人严肃古板,当地人送了他一个称号‘冷面寒铁’。”
“这样一个人按说不应不会作威作福、贪赃枉法?”
“殿下说的不错。”
陆风答应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呈送到朱瞻基面前:“这是当地官员呈上来的一个当地百姓联名请愿的奏疏。”
朱瞻基打开奏疏,只见上面陈述了周新这些年在浙江所做的一些事情,除了破获几个杀人抢劫的案子,还有一些惠民之举,下面签字的密密麻麻有大小官员,也有普通百姓将近二百余人。
他合起奏疏问:“闫洲成呢?”
“这个闫洲成倒是很嚣张跋扈,听说他之前在杭州城强撸了一个民女,打伤了县衙的捕快,被周新下令逮捕入狱,后来不知怎么给逃脱了。”
“这样的话,应该就说的通了。”
朱瞻基的食指轻轻扣着案牍说:“两浙一带最是富饶,纪纲一直想把手伸向两浙一带,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有闫洲成诬告周新,他正好铤而走险,拉下周新,好安排自己的人!”
“那现在我们怎么做呢?人已经被关到诏狱了。”
进入诏狱,以纪纲的手段,万一屈打成招就难办了。
朱瞻基想了想,收起那封奏疏说:“我现在去东宫面见父王,希望能够说服皇祖父,将周新交给刑部,由三司主审。”
第二天的早朝上,大理寺卿突然将浙江一带联名请愿,为周新喊冤的奏疏呈了上去:“启奏陛下,大理寺昨日收到浙江一带百姓为周新请愿的奏疏,请皇上审阅。”
一听这话,纪纲心中咯噔一下,只是这个时候他不好表态,只能静观其变。
朱棣看着奏疏上的内容,淡淡的说:“一些不知事情的百姓,是被人蒙骗了吧?”
朱高煦闻言,上前禀奏:“父皇,儿臣以为这周新在任三年,一向口碑不错,应该不至于像闫洲成弹劾那样,不如将这周新交由刑部和大理寺主审。”
朱棣听了太子的话,没有作声,纪纲却适时的开口:“周新原本是按察使,位高权重,只手遮天,有人给他求情也是意料之中,太子殿下这样要求,是不相信锦衣卫做事么?”
朱瞻基见纪纲这般对父王无礼,转向他冷冷的说:“闫洲成是锦衣卫出身,还是纪都督一手提拔,若说避嫌,纪都督也该明白!”
“闫洲成确是锦衣卫出身,可在纪某升任指挥使前便早已不是锦衣卫,皇太孙这么说,卑职冤枉。”
呵,说得好听,不是指挥使,你就不会扶植亲信了?简直笑话!
眼见双方各执一词,局势紧张,一直沉默不言的朱棣突然开口:“好了!既然是锦衣卫在查,就继续查吧。”
朱瞻基一听,心知今天在朝堂上这样把话说开,让纪纲继续查下去,无疑使把周新置于绝境。
“皇祖父,这件事…”
朱棣却告诫的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锦衣卫做事不会错的!朕相信纪纲!”
皇上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见皇祖父心意已决,朱瞻基恼怒而气狠狠的看向纪纲,纪纲不屑的看了看这个初具弱冠的少年,嘴角闪过难以克制的笑意,脸上的得意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