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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气阴沉,隐隐有雪花落下来,伴随着一阵阵的冷风。因为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宽敞的街道变得空旷起来。
君无咎在前面急匆匆的走,成杨跟在后面若有所思。
乐馆已经被查封,这案子结束之前,怕是都开不了了。不禁乐馆,就连这条街上所有的娱乐馆坊都因为严查而萧条起来,有的干脆趁着快要过年,放了个大假,直接休市了。
看守乐馆的士兵揭开封条,带着他们进了院子,并点了灯笼提在手里带路。
院子里阴风嗖嗖的,烧坏的屋子里还摆放了几口棺材,里面装的都是那些被烧死的伙计丫鬟。
在前面带路的士兵搓了搓手臂,道:“这地方真是邪门,大人,你说这里不会闹鬼吧?”
成杨道:“无稽之谈,就算是闹鬼,也是希望这案子赶紧破,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
那士兵还想要说什么,被其他伙伴拽了拽胳膊,于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了?”君无咎察觉到他们之间细微的互动,问道。
那士兵吱吱呜呜,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道:“大人,这里晚上,确实在闹鬼。”
“哦?说来听听。”君无咎感兴趣道。
那士兵看了看自己的伙伴,低声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里到了晚上,能听见女人的哭声呢。我跟老蔡去找过,可是什么都找不到,特别渗人!”
君无咎蹙眉道:“女人的哭声?”
士兵心有戚戚,“每天子时之后都会听到,若有若无的,但是的确是女人在哭。”
这夜半哭声让君无咎有些疑惑。
若说这世上闹鬼,他是不信的。而且就算闹鬼,他也觉得邪不压正,走得正行的端,自然是不怕鬼。
所以这夜半哭声就来的甚是蹊跷了。
“先去看看那间屋子吧,”成杨道:“若是你感兴趣,晚上我们可以留在这里看看,是不是真的闹鬼。”
君无咎道:“我也正有此意。”
再一次踩上吱吱嘎嘎响的楼梯,昏黄的灯光一晃一晃,把人影摇曳出诡异的姿势。
张云东死亡的房间仍旧是那天乱七八糟的样子,当时因为炭盆被踢翻到一旁,没有引起注意,如今再仔细看,满地的碎碳已经被踩的稀碎,但是稀碎的黑色粉末中确实夹杂了不少纸张燃烧后的痕迹。
由于房间被火烧毁,窗子也破破烂烂的了,寒风从破洞里钻进来打着旋的又从门口出去。纸灰被吹的如同频死的蝴蝶,上下翻飞。有的被挡在死角,堆在一起。
君无咎从士兵手中接过灯笼,四下里仔仔细细的查看,然后在床头还算完好的柜子上看到了几枚黑色的指印。看到这些指印,他不禁有些懊恼当时没有仔细的查看这间屋子,导致他不知道这指印是之前就存在的,还是后来才印上去的。
“烧毁的应该是信件之类的东西。”成杨从墙角床底的黑灰中发现了被吹进去的一些还未烧尽的纸屑,看上去是那种常用的信封封皮,还有几块边角则是浣花笺,就是张云东房间里发现的那种桃花笺。
君无咎看了看他手中的碎纸屑,目光又放在那只柜子上。他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记得这房间应该是被士兵们全部翻看过了,就为了查那锦瑟是否带走了所有东西。然而这黑色指印看上去十分纤小,不像那些粗手大脚的士兵能够印的上的。
也就是说,在这几天他们为了这个案子来回调查之时,有人回到过这里!
君无咎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垫在手上,将印了手印的抽屉打开——赫然发现里面居然放了两封信件!
他与成杨面面相觑,道:“恐怕这就是那半夜鬼哭的原因了,估计是那人想要让别人知道这里被再次来过,只是不知道他想让谁看见这两封信。是你我,还是有其他人?”
成杨想了想道:“若是其他人,她何必弄出半夜鬼哭的动静?也许……这信就是想让我们来看吧?”
君无咎暂时想不明白,他用手帕将信裹住,交到成杨手中。除了这两封信之外,这房间内也没有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
“锦瑟应该并没有离开京城,毕竟这几天几个城门都在戒严……实在不行的话,干脆每家每户去搜查一番。”成杨道。
君无咎摇摇头道:“我觉得不妥,偌大的京城只是藏个小女子,能有无数的方法。她既然想要引人过来发现这两封信,那么就有可能会自己自动出现在我们面前……不过晚上我还是想要在这里等等,看看那夜半鬼哭是否还会发生。”
乐馆旁边是个茶楼,因为紧挨着乐馆,也遭受了祝融之灾,不过只是把一些边角烧了,没有什么太大的妨碍。只不过虽然是这样,茶楼的生意仍旧受到了影响,毕竟谁也不愿意喝茶聊天的时候旁边总是有大兵走来走去,实在影响心情。
不过这茶楼清净却正符合君无咎他们的心意,于是就在这茶楼里找了个可以看到乐馆的房间暂时住下。
君无咎盯着桌上那两封信,信封已经被查看过了,并没有沁过毒。而且以信封封皮上残留的墨香来看,这信封则是最近几天才写的。如果是这样,那里面写的会是什么呢?
“怎么不打开看看?”成杨拎了两个食盒进来,茶楼只有简单的茶点,无法填饱肚子。于是成杨让家里人做了一些吃的,派人送了过来。
君无咎仍旧看着那两封信,“我在思索……如果夜半鬼哭的人确实是锦瑟的话,那么她这样做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只是想要引起我们注意?或者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事吗?如果这样,为什么当时会逃走?我怕看了信之后,思绪会被信里的内容带走,所以有些犹豫……”
“有什么好犹豫的,清悦你就是有些想太多。”成杨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一一摆在桌上道:“从中午到现在你一口东西都没吃,现在赶紧吃吧,吃饱了好干活。”
君无咎拿起一个馒头,还没塞进嘴里,又问道:“那乐馆四处高墙,如果是锦瑟的话,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翻过高墙进去的呢?若她不是一个人,那么这城中究竟是谁在帮她?帮她的那人为什么要让她杀了张云东?”
看他一副犹豫的样子,成杨嗨了声道:“你不看干脆我先替你看了吧,省的让你焦头烂额的。”说完就将放在最上面的信打开,抽出信纸。
信纸只有一张,不过两三行字。
“写的什么?”君无咎又将馒头放下了,有些紧张的看向成杨。
成杨皱了皱眉道:“这封信确实是锦瑟写的,她说与安王府有不共戴天之仇,待报仇之后自当以死谢罪。”
“一个弱女子,怎么会跟安王府有仇?她说的是安王府,而不是张云东或者其他?”君无咎又想不通了。
成杨道:“是安王府,安王手中近几年已经没有什么实权了,若说之前……如此看来,那锦瑟姑娘身上确实是有问题。但是她说还要继续报仇……若是这样的话,安王府中必定会有接应她的人。”
君无咎沉思了片刻,又问道:“快看看第二封信写的是什么。”
成杨笑道:“一开始你还说怕影响思路,现在却又这么迫切了呢?”
君无咎道:“此一时彼一时,这案子悬而不破,我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你呀……”成杨无奈的拆开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上没有任何字,但是却画了两张地图似的东西。而且这两张信纸看上去已经有些泛黄,应该是几年前所画,就连墨色都有些黯淡了。
这两张图没有任何确切的标示,但是也能看出来一个应该是大院落之类的图,另一个曲曲转转,貌似是在野外。
“奇怪了,私人恩怨与这两张图有什么关系吗?”成杨将手中的图递给君无咎,“清悦,你怎么看这两封信?”
君无咎拿着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张好像庭院的图道:“若是我看的没错的话,这张地图应该是京城某制式的院落。普通人家或者官员不可能会建造一个有如此复杂路线的院子,如果按照这路线推断,这个宅子至少也得是个王爷将军之类的才能建造出如此规模的院子。”
他说完,也不吃饭了,而是寻了纸笔将这张地图拓印下来,然后用笔虚虚的勾出轮廓,“你看,这样会不会眼熟?”
成杨看向君无咎手中的那张修正后的地图,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这确实是王爷或者皇子才能建造的规模。只是这图上什么标示都没有,对方给我们这样一张线路图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君无咎看着手边两张图的对比,眯起双眼道:“也许,对方只是在试探,或者说是怕打草惊蛇。”
“试探?”成杨有些不满,“既然杀人必定要偿命,她做出这种试探又是为了什么?私人恩怨又是什么?两封稀里糊涂的信件……或许刚才你说对了,这东西看了确实会影响思绪。我如今觉得那锦瑟很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清悦,你看……这张庭院的地图,会不会是安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