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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努儿王宫正殿的建筑不同于金盛王朝的,金盛的建筑大多是长方形,屋顶四角翻翘而起,有四面斜坡,中间是一道长长的屋脊,屋脊两端也翻翘起来,上面装饰着祥兽凤鸟等等。
哈努儿的王宫从外观看,共有宽窄不同的八个斜面,各自弯成弧形,向中间弯曲聚拢,密密地合并在一起,中间高高地竖起一根金色的柱子,一柱擎天,金灿灿地指向万里晴空。
那金色的屋顶,配上洁白的墙壁,映衬着蓝天白云,分外夺目耀眼,别有一番塞外的风情。
而从里面看,王宫的屋顶则是一个巨大的穹顶,房子越大,穹顶也越大越高。
在王宫正殿的穹顶上,画满了色彩鲜艳人物逼真的彩色图画,讲述的是一个神秘的故事,一个关于哈努儿人祖先的传说。
据说某一天,大汗王揽着赫连真容郡主,指着那高高的穹顶说:有一天,寡人要把你也画到那上面去。
这句话,在哈努儿辽阔的草原上流传很广,后来成为一个美丽的浪漫传说。
“有一天,我也要……”
成了恋人们生死不离的一句誓言,以及关于真容郡主的其他故事,一起被编成了草原上的歌谣,在哈努儿被广为传唱。
正如耶律洪德想不到自己将来会说的话一样,小菊现在也并不知道未来的“那一天”。此时,那穹顶上绚烂的图画,和周围嘈杂的人群一样,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她正在为一件事情苦恼着。
握了握手中的酒杯,小菊鼓足勇气开口了。
“林大哥!”
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就要滴下几滴水来。
林子峰其实并不相信昨天耶律洪德的那句话。
他一直很担心小菊在王宫中会很闷闷不乐。尤其是她性子烈,只怕对于临时改变出嫁的对象这件事,一下子不能接受。
而现在看到她似乎气色真的很好,整个人红光满面,笑语妍妍的,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可是对于她态度这样急速的转变,心底里却又有些不敢苟同起来。
他自然没有想到,小菊根本不知道这是个错误,是个骗局。
看到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林子峰终究还是有些心有不忍。抬起手中的酒杯,对她露出了一点安慰的笑容。
“子峰惭愧,没有保护好郡主,让你受苦了。”
一路上那么聒噪的一个人,一开口就“林子峰,林子峰”连名带姓地叫他,如今做了王妃,却又乖巧地改口叫他林大哥了。明知她故意如此,却也不忍驳她的面子。
这样的事情,是哈努儿王室之争,连他都没办法挽回,更可况她一个女孩子?除了接受,又能如何呢?
可恶的林子然,真是造孽啊!
“祝福郡主和大汗王百年好合!”
“谢谢林大哥。”
看到林子峰的笑容,小菊也终于欣慰地宛然一笑,端起手中的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放下酒杯,她向外悄悄探出身子,想要偷偷问林子峰,他怎么这么多天也不来找自己。
谁知她刚把身子探出去一半,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觉得腰身一紧,就被耶律洪德长臂一勾,拉了回来。
“这杯敬林大将军,大家同饮此杯!”
耶律洪德哈哈一笑,一手放在小菊身后,半环着她,一手端起酒杯向林子峰抬起致意。
不知是不是多心,林子峰总有种感觉,好像耶律洪德并不希望他和小菊太接近,甚至多说话。
每每他刚开口问些她一些分开后的情形,耶律洪德就会用敬酒来打岔。
当时他只道是身为丈夫对新婚妻子的霸道和独占欲,也就不以为意。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了真相并非如此。
几乎在座的人,都看出来大汗王非常喜欢这位新王妃。看到汗王如此高兴,大家也都一个个开怀畅饮起来,满座皆欢。欢声笑语充斥了整座宫殿。
只有三王子耶律齐,坐在酒席的一角中喝着闷酒,始终低着头,不曾抬头看一眼上座。酒席还未散,他便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
酒至半酣。
不知是不是由于看到了林子峰,小菊一直空悬紧张的心突然放松了,一高兴便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不一会儿,她的脸上就飞起两朵红云来,眼睛里也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酒色,整个有些醺醺然了。
哈努儿的酒非常醇厚,酒香浓烈,酒劲儿也足,极易醉。小菊又是空腹喝酒,喝到第十杯,她一时没稳住,身子一歪便倒进了耶律洪德的怀里。
耶律洪德愣了一下,低下头去,看着怀中投怀送抱的佳人。
“真容?”
小菊晃晃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些,扶着耶律洪德勉强坐直了些,可是看着眼前的人影全都成了重影儿,还摇摆不定的。
“你喝醉了。”看着她那憨憨的醉态,耶律洪德觉得有些好笑。
“不,没醉,没醉。”
她的脑子还很清醒,可是手脚却有些不大听使唤。伸手去端酒杯,拿到嘴边时,已经撒得只剩下一半了。
她再晃晃头,眼睛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那只剩下一半的酒浆。
“来,来,来,我们再干一杯!”
“乖,不喝了。我送你去歇息。”
耶律洪德从她的手中拿走那半杯酒,一仰头喝干了,抽出一条丝帕,细细地擦去她嘴角的酒渍。然后一把抱起她,起身向后宫走去。
看到新郎官抱走了新娘,满屋子的人全都开始轰然叫好。只有林子峰皱起眉头,眼神却不自觉地瞟了眼屋外。
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耶律洪谨,你果然不肯出现吗?
宽阔温暖的房间里,铺满了锦绣织成的厚厚的地毯,四周挂着绣着百子图的红绸,桌子上纯金的烛台上燃烧着一对红烛,烛泪点点流满了烛台,烛火跳跃着,照着屋子中间那张铺着簇新锦被裘褥的大床。
床前的地上,一块巨大的虎皮,栩栩如生。
醉酒的赫连真容已经放松了意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耶律洪德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她嗯了一声,闭着眼睛张开双臂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再动了。
那睡姿虽然不雅,却显现出一股无伪的纯真。
耶律洪德放下她,却并没有直起腰来,把双手扶在她的身侧,用一种暧昧的姿势低头细细端详着她。
一阵独属于少女的幽香,便伴随着酒香扑鼻而来。
似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意识,他把目光望向了窗外。
没有人冷冷青青的月下,只有高大的胡杨,随风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