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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你的父亲是位将军?”
洪谨的声音冷冷地,却又听不出丝毫的怒气。
“我爹……哦,他只是将军帐下的一名小小校尉,早年战亡了。”爹爹原谅女儿不孝!女儿度过这一关,回去给你捶背奉茶!
“你读过兵书?”
前面的那番话,可以当做人云亦云,虽然精彩,却也只是泛泛之论。可是后面那段对哈努儿军队的分析,却直指要害,一语道破玄机。若不是曾经统领过军队,熟读兵书的人,是说不出来的。
她一个侍女,如何会熟读兵书,统领军队?
“小姐的房里摆了很多,我闲暇无事自然拿来读了……哦…不少,大概有那么几本吧。”
后悔啊,她好后悔。没事显摆什么?这人的眼睛如此锐利,只怕能一眼就看穿了她。
军师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
“你家郡主,咳……是不是也和你这样一般有见识呢?”
身边的侍女就如此了得,不知那位郡主本尊,是否果真有经天纬地之才!
“郡主?”
眨眨眼,灵动的大眼睛转了一下。他是在问她吗?
从小父兄都说她志大才疏,而在优秀的哥哥面前,她更是样样事情都相形见拙。长大了,她也不曾从不起眼的小丫头,蜕变成一个大美女。从来也没人当面夸赞过她。
反正这里除了小齐,也没人知道郡主是谁,她是不是可以趁此良机,把自己大大地夸奖一番,满足一下自己膨胀的自尊心?让面前这位俊美无铸,天下无敌的金刀王爷,好好崇拜,好好钦慕一下自己?
“郡主可比我强多了。她貌美如花,文武双全……”
小齐看了她一眼。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吗?
小菊说到兴头上,把身子稍稍向前倾了倾。
四个人围桌而坐,她本来就离耶律洪谨最近,她这朝前一倾,俩人便成了脸对着脸,看着彼此,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从那双突然靠近并放大的晶亮眼眸中,洪谨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面孔。不知何时他的嘴角弯弯地翘起,看着她的眼神中是居然有一丝从未有过的纵容和……
他倏然回神,收起了嘴角的笑意。
视线滑下,滑过那张晒黑了,有点消瘦了的面孔,光滑小巧的鼻头下面,原本干裂的红唇已经被润泽了,唇纹变得细致滑腻,上面残留的汁液闪着光泽,随着那唇的一张一合,隐隐可见那一口雪白的贝齿和一条灵活的红舌。她伸着脖子向前倾着,衣领处露出了一点白皙的脖颈,和原来露在外面的黝黑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视线停在那里,居然有些无法移动。
“……郡主她文韬武略。不光懂兵法,通谋略,上至天文至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咳咳!”
小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突然不停地咳了起来。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打断了小菊的妙语如花。
小菊瞪了他一眼,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后背,那力度分明带着点惩戒的味道。
“郡主真的这么厉害吗?”
军师左右看看,很诚实地表达他的疑问。
小菊十分不爽地朝军师翻了翻白眼,把身子坐正了些。
“当然是真的!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郡主?”
“不是不信,而是……”怎么和他听来的差那么多?
“你听说过那年太后举办的琼华宴会吗?”
“听说过。不就是为金盛圣德皇帝选妃的宴会吗?”
据他所知,今天金盛朝专宠后宫的那位林贵妃,就是在那次琼华宴上被选进宫去的。
而且最近传来的消息说,当年琼华宴上另一位名列三甲的苏姓女子,居然就是搅得特洛耶国天翻地覆的失踪的亲王妃。
“非也非也!琼华宴上,太后广招天下才女,量才选用。那可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女子才艺比试,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会!比起那三年举行一次的科举考试,更胜出一筹去!”
“受教了!…可这和郡主有什么关系?”
不光军师觉得莫名其糊涂,连洪谨和耶律齐也都被她吊起了好奇心。
“关系大了!那天郡主也参加了琼华宴。你知道吗,能参加琼华宴,那也是从百里挑一,千万人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啊!”
“不过,据我所知,那前三甲中,似乎没有郡主啊。”不用瞪他,他也是实话实说陈述事实罢了。
“郡主妙笔生花,写出了经略天下的文章。不过,初选的是皇后和太后,深宫女子,又如何能了解郡主怀揣天下的志向,如此的锦绣文章,却不曾进入圣德皇帝的眼中,真是可惜啊可惜!哎!!”
其实当时的真相是:太后出题要即景写一首抒情的诗词,而她却洋洋洒洒,写了篇长长的《论天下》。人家本来就是为皇帝选妃,才貌兼备,她却真的以为要为国选才,量才选用。
不过,她可能万万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她这篇颇为自得的署名“小菊”的《论天下》的文章,被李昊天无意中看到,她才被“骗来”——哦,不,选来和亲。
“哦,原来是落第……”
一旁的耶律齐低喃了一句,说完赶紧转过头,避开某个女子杀人一般的目光。
“小齐,你……哎,不是郡主文采不够,只是没有识得千里马的伯乐而已!”
她摇头叹息。颇有些壮士怀才不遇的感慨。
郡主怀才不遇,她感慨个什么?
*——*——*——*
是夜,王宫,汗王的寝殿。
宽大的屋子里,宫人们全都被遣开了。只有两个人在灯下密谈。
“她真的这么说的?”声音略略挑起,带着些惊喜。
“是的。”
“有些见地!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欣慰中却有点儿酸涩的味道。
“王,是不是该……”
“再等等。”
“可这样下去,她锋芒毕露,只怕他已经起疑心了。”
“若不是如此锋芒毕露的女子,又如何能让他动心?”
“属下只怕……”
“所谓兵行险招,怕什么?”沉吟了片刻,似乎他也有所顾虑,放低声音嘱咐道:
“这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