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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驾着马车,载着小荷到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府,比小荷想的还要朴素,从外表看来,连广平侯府都不如,更别说曾经由林如月重金修葺过的安康伯府了。
门口左边的石狮子,有只眼睛不知是时间太长久,还是被哪个调皮小子弄的,看起来像瞎了一只似的,朱红木门和两边的白墙,能隐约看到修补过的痕迹,小荷不知为何,看得心里酸酸的。
堂堂天武国大皇子,却过得连朝中一般大臣都不如!
门房一早接到消息,小荷一敲门,门房问了是谁后,立马领她进去了。
大皇子府里面很冷清,来往小厮丫鬟人数不多,个个穿着普通的青布衣,府里面的陈设也十分简单朴素,像一个家里略有些富贵的人家,或不是小荷亲眼所见,根本不相信这是大皇子府!
下人将她带到了大皇子妃夏锦心的住所,丫鬟听说是安康伯府的小荷,接过她手上的礼物后,立马进去通报夏锦心。
小荷趁机打量夏锦心的院子,那院子干净整洁,院子中间放着几个石桌石凳,周围种着几株腊梅,此时腊梅开得正香,风一吹,簌簌往下掉,那下面的石桌石凳上,很快便铺满了黄色的腊梅花。
原本该是很美的情景,却因为这院子里的清冷和简洁,让小荷生出几分凄凉之感。
“小荷,你来了?”夏锦心欣喜地亲自出来迎接,因为来得匆忙,连披风也没披,风一吹,立马缩起脖子,“昨儿个大皇子跟我说你今天过来看我,我还以为他是哄我开心呢,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她边说边朝小荷伸出手,小荷立马握住她冰冷的手,唇边咧出一抹欢快的笑,“皇妃姐姐,外面冷,咱们进去里面说话。”
“听说你来了,我一时高兴过头,连披风都没披就出来了,倒是闹笑话了。”夏锦心抿唇笑得温柔,“小荷今天这身打扮真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荷脸红红道:“小姐说出来做客不能太失礼,帮我选了衣裳还帮我化了妆。”
“你家小姐真疼你。”夏锦心边说边牵着小荷的手往屋里走去。
屋里贴身的丫鬟,已经准备好了点心和茶水,夏锦心牵着小荷坐下,柔声殷殷道:“小荷,快试试这糯米团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厨子,最擅长做点心,比皇宫里御厨做的还好吃!”
夏锦心拿起筷子,亲自挟了一块放到小荷前面的盘子里,那盘子光泽黯淡,一看就是普通材质,比小荷在欢喜院里用的还差。
陆心颜生活讲究要求高,上到衣裳首饰,下到用膳的碗筷,都要用最上等的,连带着院里她们这些丫鬟嬷嬷们,吃穿用度都很精致。
小荷装作试点心,垂下眸掩住眸中情绪,张开粉嫩的唇,轻轻咬了一口后,面上露出惊喜的神情,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道:“皇妃姐姐,真好吃!你也一起吃!”
她学着夏锦心挟了一块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皇妃姐姐,陪我一起吃。”
旁边站着的丫鬟正要阻止,夏锦心轻轻一扬手制止丫鬟出声,然后柔声道:“好,我陪你一起吃。”
两人边吃边聊,大多数是小荷说些乡下的趣事,夏锦心认真地听她说。
小荷兴奋地讲了一阵后,见夏锦心微笑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有些不好意思道:“皇妃姐姐,我是不是太聒噪了?”
夏锦心微笑道:“我喜欢听你说那些有趣的故事,就像我也曾在那里生活过一样。”
小荷道:“皇妃姐姐有时间可以去乡下转转,那里空气好,视野开阔,天空湛蓝湛蓝的,比宝石还美。”
“说起宝石倒让我想起来了,我们见了两次,你喊我皇妃姐姐,我还没送过你见面礼呢。”夏锦心转过头,吩咐丫鬟道:“将我的首饰盒拿过来。”
“不不不,皇妃姐姐,我不能收你的礼!”小荷连忙摆手。
“长者赐,不能辞,你家小姐肯定教过你的对不对?”夏锦心道:“何况你带了礼物过来,礼尚往来,我也该回礼才是。”
小荷推辞不得,心想着那就选个最小最便宜的就好了。
四个青衣丫鬟端来四个红木托盘,放到夏锦心和小荷面前,夏锦心挥手让人下去后,揭开上面盖着的红绸,“小荷,这些首饰有的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有些是太后私下给的,你不用客气,看看喜欢哪个,我平时出去得少,这些首饰放着也是放着。”
太后私下给的,没在宫中记档,原本是给夏锦心补贴大皇子府家用的。
停顿片刻,她有些落寞地低语,“我没有孩子,以后这些首饰不知道会归谁,倒不如现在送给我喜欢的人。”
夏锦心身体不好,不适合生孩子,所以成亲五年来,一直没有孩子,坊间传言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活不过三年。
小荷听得心里一酸,“皇妃姐姐,我认识一个姐姐医术很好,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带她来给你治病,相信你很快就能康复,戴着这些首饰,和大皇子一起游山玩水,见识外面的世界。”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娘胎里带来的毛病,药石无医。”夏锦心笑了笑,“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来看看,喜欢哪个?”
她从里面选了几个精致贵重的,放到小荷面前,“这支金步摇上的蝴蝶栩栩如生,可以待你及笄后戴;这支兰花钗造型独特,是以前一名知名的师傅亲手制造的,材质算不上顶尖,但极有收藏价值…”
夏锦心一连推荐了好几样,小荷一直不作声,她抬头看了小荷一眼,却见小荷的眼光落在一只白玉雕成的荷花簪上。
那荷花簪样式十分普通,质地中等,手工亦不算精巧,夏锦心伸手取过来,微笑道:“小荷,喜欢这个是吗?”
小荷咬着唇,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夏锦心眼里莫名的光芒一闪而过,“这支荷花簪,是大皇子亲手雕的,在当年大皇子选妃时赠予我,代表选中我为他的皇妃。”
小荷大惊,急红了脸道歉,“对不起,皇妃姐姐,我不知道这簪子这么贵重!我重新再选一样!”
“贵重吗?若拿出去卖,这只簪卖不了三两银子,但若说到里面暗含的心意和意义,确实是十分贵重!”夏锦心意有所指,然后牵起小荷的一只手,神情郑重,“小荷,你愿意以后住进大皇子府陪我吗?”
这话问得突然,小荷一时反应不过来,呐呐道:“我答应过小姐,以后要陪她一辈子!不过我愿意时常来看皇妃姐姐,陪你说话解闷。”
夏锦心意味深长道:“住进这大皇子府,不光可以陪我,还可以陪大皇子。”
小荷似懂非懂,面上却不自觉染上红霞,“大皇子有皇妃姐姐陪着,我陪着小姐。”
夏锦心柔声问:“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大皇子没了我的陪伴,你愿意代替我,陪着他吗?”
——
陆心颜刚回到欢喜院,星罗回来了,“小姐,我们的人打探到消息,昨天半夜,尤伯客带着金凤还有几个随从,大包小包的,从南门悄悄走了。”
“这京城各门的守卫,看来也不过如此。”陆心颜轻笑。
随便塞点银两,就能在大半夜让人离开。
“也许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了。”星罗道。
陆心颜道:“尤伯客本身在京城能有这么大的生意,还敢对我一个三品伯府的大小姐强硬相逼,足见他结交的权贵定是不少!但尤伯客出身绿林,京中权贵或许私下会接受他的银子,照拂着他的场子一二,但过于出格的事情,没人敢做,免得惹上与盗匪关系颇深的嫌疑!”
说到尤伯客相逼一事,陆心颜不自禁想起了替她解围的齐飞的主子萧逸宸,好像又欠了那家伙一个大人情了!等他从西南平安回来后,得想办法还点人情才行,不然再欠下去,只怕今生今世都还不完。
希望他…平安回来!
星罗点点头,“小姐说得有理,看来这南门守卫,是有些松懈!”
这时,吕嬷嬷在外面道:“小姐,老夫人身边的车嬷嬷来了。”
星罗打开门,只见车嬷嬷面无表情道:“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陆心颜向吕嬷嬷和星罗简单交待了几句后,带着青桐随车嬷嬷走了。
安康院里,等着陆心颜的,不只有高氏,还有小高氏,两人正襟危坐,端坐上方,面上表情十分严肃。
“见过祖母。”陆心颜给高氏行完礼后,眼光瞟了一下小高氏,小高氏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大小姐。”
陆心颜一副对姨娘的语气道:“高姨娘不必多礼,坐下吧。”
小高氏气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高氏也听得甚不舒服,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她面色沉下,苍老的面皮下垂,厉声道:“听说你今日好大的手笔,一次花了近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啊,想她这安康伯府这两年,一年开销也就两千两,这小蹄子居然眼也不眨地花掉了!
陆心颜不闲不淡道:“祖母放心,我花的是我娘留给我的银子,没用安康伯府一个铜板。”
意思就我用我自己的银子,关你屁事?高氏气得浑身颤抖,“那是你娘辛辛苦苦挣下来,让你一代一代传下去,不是让你这般肆意挥霍的!”
“我娘留给我的银子,自然我想花便怎么花,不劳祖母您费心!”陆心颜淡淡道:“若祖母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你…”高氏气急攻心,小高氏连心上前替她顺气,婉转着打圆场,“大小姐呀,姑母是担心你被人骗了,以后没有银子傍身,下半辈子孤苦无依。”
陆心颜似笑非笑道:“怎么会孤苦无依呢?在这安康伯府里,我有阿爹有兄弟有姐妹,就算我不再嫁人,难道这安康伯府的子孙,会在我老了以后将我赶出去不成?”
小高氏一堵,“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手上有点银子总好过靠着别人生活,姑母是想到这一层,才出言教导你。”
高氏顺下气来,“没错,你总不能老了以后,伸手向你侄儿侄女侄孙要银子吧?那多丢人!所以从现在起,你手上这嫁妆得好好打理!当年你娘去得早,没来得及教你如何打理嫁妆,她心里定是觉得遗憾!听说你在广平侯府的时候,你的嫁妆是宫老夫人替你打点的,这样吧,从现在起,你将嫁妆交给我,我花点心思帮你打理,顺便教教你如何管理那些铺子。”
一个以前总是大言不惭向林如月伸手要银子的人,居然教训陆心颜,老了向别人伸手要银子丢人!多可笑!
小高氏接着道:“大小姐,现在铺子里那些管事的掌柜的可精了,要是没个懂看账本的人镇住,定会欺上瞒下,将店里盈利的银子弄到自己手中!长久下去,过不了两年,你娘辛苦给你挣下的产业,很快就会易主了。”
陆心颜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不说话,只淡淡地看着两人,明媚双眸里神彩照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高氏和小高氏被她看得心慌,忍不住要施压时,却听陆心颜淡淡道:“祖母和高姨娘说得对,凡事,有能者居之!”
两人听得心头一喜,“这么说你愿意将嫁妆交出来?”
陆心颜微微一笑,“我愿意交出,不过交出来之前,我要先考验一下两位的能力,能不能胜任。”
“怎么考验?”高氏和小高氏齐齐将上半身往前一探,面上透着狂热,浑然不觉陆心颜这样一副挑拣下属的语气有什么不对。
“今上秋冬皮货货源奇缺,前两天我约了北方最大的皮货商尤伯客谈进货一事,谈到最后快要交货的时候,被另一家以更高价位抢走了。我名下十几家皮货店,眼看大过年的,无货可卖,这损失一算下来,最少得亏好几百两银子!不单如此,我名下皮货店里的老主顾,都是京中权贵家的夫人小姐,一早就下了订,如今无货可给,赔偿银子是小,失了信誉是大,就算明年货源正常了,这生意恐怕也难做下去了。”陆心颜道:“如果祖母和高姨娘能帮我成功解决这个问题,我愿意将手上嫁妆全权交给两位打理。”
高氏听得眉头皱起,想到那损失的几百两银子心痛道:“你瞧瞧,你瞧瞧,就说你经验不足,奇货可居的道理都不明白,既然货源奇缺,一早就该花大价钱先买下来,哪会弄到现在这么被动?”
陆心颜虚心道:“祖母教训的是,是我托大,让别人钻了空子!以后定不会如此了。”
见她态度这么般好,高氏难免生出两分自得,“你年纪轻,难免经验欠缺,以后跟在我身边,我手把手慢慢教你!”
“多谢祖母。”陆心颜一副请教的样子,“不过现在这皮货店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高氏道:“别的事情都好说,关键这货源,已经被人抢光了,我如何帮你无中生有?”
陆心颜道:“这货源没了就没了,几百两银子我亏得起,主要是那些老主顾,是这些皮货店以后能不能生存下去的关键,需要好好安抚。”
末了,又道一句:“如果能找到新的货源当然最好!实在找不到,便以成功安抚老主顾为结果,倘若到时候没人上门来闹,或者愿意将之前的单子转为明年的订单,就当成功了,那我心甘情愿将嫁妆交出来,交由两位全权打理。”
“这个好办!”小高氏生怕陆心颜会反悔似的,立马抢先应下。
高氏看了小高氏一眼,见她脖子一缩,收回眼,对着陆心颜和蔼道:“你放心,这事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
陆心颜感激不尽,“谢谢祖母。”
“对了,最近这府里有几位亲戚要过来,我和你母…高姨娘要操心皮货店的事情,你得闲帮忙招呼一下。”高氏装作若无其事,“那些亲戚你以前都见过的,是你几位表哥表弟,难得他们约在一起来府里玩,你身为伯府大小姐,好好尽尽地主之宜。”
“太好了!”陆心颜面上一喜,露出如负重释的娇笑,“这几天为了皮货店的事情奔波,我都快烦死了,如今有祖母和高姨娘分忧,我就尽心带着几位表哥出去游玩!如果心婉和心晗两位妹妹愿意一起的话,那就更好了。”
小高氏忙道:“我要忙皮货店的事情,这府中的中馈得交由心婉看着,恐怕她是没时间的,至于心晗,我问问她的意见。”
这些亲戚走动走动勉强还行,若想让自己心婉放下身段陪着他们,还不够资格,万一那些个不长眼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缠上心婉,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那就劳烦高姨娘了。”
几人说得差不多,陆心颜正准备告辞时,车嬷嬷进来了,见到陆心颜在,一脸欲言又止。
高氏刚跟陆心颜搞好点关系,正想着处理好皮货的事情,好将她全部的嫁妆拿过来,不想将她支开让她心存芥蒂,便道:“有什么直说,这里没外人!”
车嬷嬷意外了一息,很快道:“老夫人,夫人,二爷那边的子文少爷,又不满意了。”
车嬷嬷口中的二爷,指的是陆丛光,子文便是陆子文了。
“先是嫌院子小,要换个大的,再来嫌丫鬟伺候得不好,我将我院里几个伶俐的都调过去了,昨儿个嫌咱们府里的酒不好,自个订了清酒居了,后来又对饭菜挑三捡四,”高氏头疼问道:“这次又是什么不满意?”
车嬷嬷道:“说院子里的腊梅品种不好,要换成红梅。”
高氏怒道:“这点小事,你做主让人去换就好了,干嘛要来烦我?”
车嬷嬷赶紧道:“不只换腊梅,子文少爷说房间里那些被子帐子纱窗,质地太粗糙了,要全部换成云锦和云烟罗,还有那些摆设,都是只值几两几十两的玩意,一点不显贵重,要求将府中最好的古玩摆到他房里去。”
腊梅的事情她可以作主,可后面这些事,动则牵涉好几十两上百两,她一个嬷嬷,哪作得了主?
高氏眉心紧得可以夹死蚊子了,忍不住抱怨,“二爷家养的这儿子也实在太刁了,比咱们伯府主子还要讲究,也不知是故意为难,还是想显摆自己的见识,实在是…”太惹人嫌了。
可后面几个字高氏说不出口,伯府虽有着三品伯的封号,陆丛远却只是个没什么前途的小京官,反之陆丛光,如果此次接任青州同知顺利,干得好出了政绩,随时往上升,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高氏得罪不起,敢怒不敢言。
她忍下心中的不满,“按子文要求的去办,务必让他们爷俩在京这段时间,宾至如归。”
“是,老夫人。”
“祖母,我先回去了。”陆心颜听完了八卦,告别离开。
高氏面上扯开一抹难得的笑容,“皮货店的事情你不要忧心,好好陪着几个表哥玩几天。”
“知道了,祖母。”
陆心颜离开后,小高氏道:“姑母,皮货店这事,您有什么计划?”
高氏道:“你从明儿开始,亲自挨个上门,给那些老主顾赔不是,务必让对方将订单改为明年!”
小高氏暗中撇撇嘴,“那姑母您呢?”她上门去受气,高氏却坐在家中坐享其成?小高氏心中自然不爽。
高氏斜眼看着她,“我想办法托人,去找皮货货源,那个小蹄子不心疼那几百两,我可不愿意以后我的铺子这样亏损。”
这话里竟是将自己当成陆心颜那些铺子的主人了。
“如果侄女将事情办妥了…”小高氏觉得有些话得说在前头,最苦最累的活她做了,万一到时候她什么也得不到,岂不是太亏了?
“如果成了,我将那些铺子分四分之一给你打理。”高氏见小高氏似乎不大满意,淡淡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想刘姨娘朱姨娘和三媳妇会很乐意的。”
若不是看在你是我侄女份上,我会分四分之一给你?别不知好歹!
小高氏一听,连忙笑道:“侄女就这么随口一问,瞧姑母您这话说的这般见外!姑母,瑞祥和阿林几人,明儿就来了,侄女去看看安排的住处布置好了没。”
“嗯,去忙吧。”
——
第二天一早上,王林和张瑞祥,以及高氏和小高氏娘家或外祖母家,数位年轻未婚的侄子侄孙,纷纷来到安康伯府。
被青桐折了手臂的高岭,听说来了这么多竞争者,顾不得手臂还痛着,吊着膀子,立马从床上爬起来。
张瑞祥是小高氏外祖母家的亲戚,和高氏没什么关系,而王林是高氏外祖母家表姐的孙子,和小高氏虽然也有亲戚关系,但毕竟血源隔得远,不及张瑞祥和她亲近。
两人是小高氏和高氏除了高岭之外最看重的,在介绍的时候,着实大力推介了一番,似乎当前两天的偶遇事件,根本没有发生过。
陆心颜心知所谓的偶遇,肯定是小高氏与高氏特意制造的,也不说穿,笑眯眯地看着几人唱大戏。
倒是王林和张瑞祥,一个因为银子的事被羞辱,一个因为样貌和出身的事被羞辱,看到陆心颜都有些不好意思。
反而是陆心颜大大方方地与两人打招呼,“王公子好,张公子好。”
表哥什么的,她是喊不出口的,高氏和小高氏楞了一下,“这些都是你表哥。”
“祖母,我性子认生,好几年不见,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一时改不了口,待过些日子熟了,我再改过来好不好?”她难得用如此温柔,又带着撒娇意味的语气同高氏说话,高氏想着她的嫁妆,倒一时不好反驳了,“那接下来的日子,你好好陪陪他们,快点熟悉,免得外人笑咱们后府的小姐没规矩。”
“知道了,祖母。”陆心颜恭恭敬敬地道:“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让人在刘记酒楼约了位置,请各位公子一聚,不知各位公子有没有空?”
刘记酒楼的消费可不低,若是陆心颜将银子花在别的地方,高氏与小高氏肯定有意见,但现在她是为了招待王林张瑞祥几人,高氏与小高氏求之不得,“没空也得有空,哪有作表妹的相约,表哥没空的道理!阿林,瑞祥,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多谢大表妹盛情款待。”几人纷纷应下。
陆心颜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等人了门后,闷得慌的陆心婉,便带着翡翠在花园里晃荡,正在赏花的间隙,突然见到陆心晗身边的丫鬟百合,神色匆忙。
陆心婉叫住她,“百合,什么事这么急?”
百合面色一变,立马双手拢在一起,向陆心婉行个礼,“二小姐,三小姐刚才吩咐奴婢去办点事,如今事情办完了,奴婢赶着向三小姐复命,所以急了些。”
“三妹妹让你办什么事?”陆心婉一双明媚的眼,不停往百合身上打量。
百合垂下眼,“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已经办好了,多谢二小姐关心。”
“是吗?”陆心婉冷笑一声,“将手伸出来。”
“二小姐这是何意?”百合咬着唇。
陆心婉见她不听吩咐,将翡翠叫过来,“翡翠,将百合身上的东西搜出来!”
“是,二小姐。”翡翠上前一把揪住百合,毫不客气地伸出手,直接往她怀里袖里摸去。
“二小姐,翡翠姐姐,奴婢怕痒,求您放过奴婢好吗?”百合边挣扎边笑,试图蒙混过关,可惜还是被翡翠搜出了身上的东西。
“二小姐。”翡翠迅速退到陆心婉身边,将手中搜到的东西交给她。
那是一封信,写着安康伯府三小姐陆心晗亲启,笔力浑厚,一看就是出自男子之手。
陆心婉冷笑道:“好啊,想不到三妹妹居然与外男私相授受,我要去告诉祖母和阿娘!”
“二小姐!”百合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这信是第一次送来,恰好奴婢去办点事,门房便将信交给奴婢带给三小姐,三小姐对此事并不知情,请二小姐开恩!”
“三妹妹知不知情,你说不了不算!你是她的丫鬟,自然帮着她说好话。”陆心婉道:“我亲自去问三妹妹!”
她转身就风风火火地朝陆心晗的院子走去,百合急得在后面大喊,“二小姐,二小姐。”
陆心婉充耳不闻,越走越快。
陆心晗此时正在绣花,见陆心婉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忙放下手中的绣活,笑道:“二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陆心婉将手中的信往桌上一放,“说,这是哪个野男人给你写的信?”
陆心晗眸光一闪,神色自若,“二姐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信上写的是你的名字,这笔迹一看就是男子笔迹!”陆心婉冷笑道:“你不过一个庶女,自己不要名声,可别坏了这府里所有小姐的名声,丢尽伯府的脸!”
“二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陆心晗双眼含泪,“我天天在这伯府里待着,有空不是绣花,就是和你和四妹妹在一起,偶尔外出,也是和母亲和二姐姐你一起,何曾落过单,哪有什么机会认识外男?”
陆心婉想了想,发觉陆心晗说得很道理,她确实没机会认识什么外男,陆心婉狐疑问:“你真的不知情?”
“我真的不知情,若二姐姐要我发誓,我可以发誓!”陆心晗坚强地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举起三根手指,“我陆心晗对天发誓…”
“行了行了,发什么誓,我信你就是了。”陆心婉拉下她的手,一副好姐姐的模样,“我不过是怕你年纪小,被人骗了去,丢了伯府的脸面。”
陆心晗低着头,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声音娇弱,“二姐姐的好意,我心里明白的。”
“不过你说是谁这么大胆给你写信?”陆心婉将信封拿起看了又看。
“我也不知道,不如拆开来看看,兴许是谁的恶作剧!”
说到恶作剧,陆心婉就想到了陆心颜,指不定是她闲得无聊,故意整蛊陆心晗也说不定。
陆心婉虽然这么想,还是拆开了信,看完后,因为气愤,面上渐渐由粉红变成通红。
“二姐姐,这信上写的是什么?”陆心晗好奇问道,同时靠近陆心婉,踮起脚尖,想一探究竟。
陆心婉迅速收起信,“没什么,你说的没错,是个恶作剧,三妹妹别看了,免得心里堵得慌,我这去帮你扔了。”
她说完,直接朝门外走去,连翡翠也没唤上。
翡翠连忙朝陆心晗福了福,跟了上去。
两人走后,陆心晗收起面上的柔弱,眼里露出嘲笑的神情。
百合不解道:“三小姐,那信直接让二小姐拿走,是不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您为什么不为自己筹谋筹谋?”
陆心晗道:“二姐姐说得没错,我庶出的身份注定了有些人高攀不起,所以我虽然心动过,但我不痴心妄想!二姐姐自认自己是嫡出,高人一等,天真的以为,以她的美貌加上伯府嫡出小姐的身份,这京城大部分的高门她都攀得上,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而已,如今有个机会摆在眼前,她怎会不珍惜?更重要的是,这是她证明自己比陆心颜厉害的最好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
“三小姐,奴婢还是不明白,二小姐对您又不是真的好,这机会您不想把握住,为何要让给二小姐?”
“让?”陆心晗冷笑两声,“从二姐姐逼我代她嫁入沈家,当着孔公子的面,毫不留情地揭穿我庶女身份起,我与她,已经没了姐妹情份!如今这份大礼,受得起是礼,受不起便是毒!以二姐姐的脑子,我敢打赌,她八成会将其变成毒药!”
“万一二小姐什么也不做呢?”
“我不介意推波助澜,帮她一把!”陆心晗道:“百合,你这两日留意一下翡翠的动静,若过了两天翡翠还没送出回信,你立马告诉我。”
“知道了,三小姐。”
陆心婉将信死死捏在手心,头也不回地往自己院中走去。
整个人因为嫉妒与愤怒,浑身颤抖不停。
回到屋内,她气得将桌上茶盏尽数掀倒在地,水花四溅,茶盏滴溜溜打着转,一直转到随后追上来的翡翠脚下。
“二小姐,这信里写了什么,让您这般生气?”翡翠十分不解,按理说信是写给陆心晗的,没陆心婉什么事,她无缘无故地生什么气?
“自己看!”陆心婉将信大力往桌上一拍,整个人暴躁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翡翠是识些字的,她好奇地拿起信瞧了瞧,有些字不识,连着前后囫囵着大概猜猜,也就明白了信里的意思。
翡翠看完后,明白陆心婉气愤的原因,跟着气愤道:“这大小姐真是的,也不知会什么妖法,迷得一个二个都围着她团团转!”
“真是气死我了!以前她是嫡女,处处压我一头,如今我成了嫡女,而她不过是一和离回家的破烂货,凭什么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爬到我头上?”陆心婉气得口不择言,“一回来,三皇子长安公主给她送礼,公孙公子给她送礼,隔天沈大公子上门求娶,接着去到孔府别院,又将孔公子迷得团团转!如今孔公子居然写信让三妹妹帮他约那个贱人出去!凭什么?凭什么?”
陆心婉说完,抬脚狠狠踹向一张褐色圆凳,圆凳倒地后像个陀螺似地不停旋转,翡翠连忙上前扶起,回头安抚道:“二小姐,您如今是正经嫡出小姐,跟大小姐那种和离妇人相提并论,没的辱没了您的身份!依奴婢之见,您实在没必要生气,您想想,以大小姐现在的身份,除了嫁鳏夫做填房,或者是给人做妾,哪个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儿,愿意娶她做正房夫人?奴婢听说有些公子哥儿,私下对已婚妇人十分好奇,不过碍于身份,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大小姐曾经是已婚妇人,如今和离成为自由身,正好给了那些公子哥们涉奇猎艳的机会,所以才会一个二个围着她转,想借机玩弄一番。”
翡翠这一说,陆心婉渐渐平静下来,“你说得没错,那些人再围着她转,也不可能真娶了她,除了沈大公子那种不能…的人,其他人最多逢迎玩弄些日子,真要说亲事,娶新妇,还是会从正经人家的小姐里面挑。”
翡翠趁机拍着马屁,“二小姐说得没错,以您的美貌,定能嫁到如意郎君!”
陆心婉心情大好,遂将此事暂且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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