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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马上又克制住自己,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她如此严厉地警告了你,你怎么还要往这方面想?
逼自己平静下来以后,雷鹏飞才走过去。因为在隔壁,他没有关自己的房门。他伸手按龚美丽房间的门铃,龚美丽马上出来开门,然后把门大开着,让他走进去,对他说:“坐一会吧,我们商量一下晚上的事情。”
雷鹏飞见她警惕地把门开着,就知道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他走到窗口,在圈椅上坐下。龚美丽斜靠在床上,很随意地问:“晚上,你怎么安排?”
雷鹏飞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说:“包房订好,已经发给你了,你发给他了吗?”
龚美丽说:“发给他了,他回复说:收到,一定来。我是说,你还有其它的安排吗?”
雷鹏飞这才知道她指的是红包,他没作准备,也不想安排,就装糊涂说:“你是说,吃好饭,再安排唱歌?可现在不是不允许了吗?这样安排不好吧?再说黄华华也不一定肯去唱歌。”
龚美丽唬着他,说:“你想到哪里去了?这几年谁还敢去那种场合啊?我听说,以前是很盛行的,你求人办事,不搞这一套,就休想办成。从我毕业到现在,这个风气已经扭转了过来,但其它问题还没有得到真正根治,甚至还很严重。”
雷鹏飞狡黠地眨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龚美丽又说:“所以雷鹏飞,你不要装糊涂。我们今天是来求人办大事的,开口说白话行吗?这个人我也不认识,我是通过洪山县发改委副主任,来找他的。不知道他是什么德性,胃口大不大?我也没好意思问林主任。现在还敢问这种事情吗?可是我想,红包还是要准备一个,只要他肯收,我们就有希望了。”
雷鹏飞装作惊讶的样子,故意说:“你是说,让我给他行贿?”
龚美丽一听,皱着好看的眉头,生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什么叫我让你给他行贿?你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是不是?”
雷鹏飞解释说:“不是,领导,我不是怕行贿吗?现在行贿和受贿,还是一样有罪的,谁敢行贿啊?”
龚美丽感到很意外,她眯眼看着他,不满地说:“你不是说,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我以为你红包也准备好了呢。来求人办这么大的事,你空口说白话,要是他不肯帮忙怎么办?我以为你五万十万的小红包会准备好的,原来根本没有准备,你是有意在骗我。怪不得你的包瘪瘪的,我还以为你,你把钱放在车子后备箱里呢。刚才见你没把钱包拎上来,就想提醒你。可是我又想,你可能弄了银行卡,就憋住了没有说。”
雷鹏飞呆住了,他无话可说。他确实是故意的,但他不能承认。他要想法先过她这个关,否则这次出来就将一事无成。
龚美丽又生气地说:“你以为像上次,让我给周巍巍转一下学那么简单?那是不同的,凭我的关系,没有化钱,我也就没有要。现在这是来市里,求陌生人办大事,你明白吗?”
雷鹏飞无言以对,只好保持沉默。他没钱送,也不想送,所以无话可话,也没法解释。他知道越解释,龚美丽会越生气。
龚美丽的脸色难看起来。从她的角度来说,是我欺骗了她,违抗了她的命令,所以气得不行。她阴沉着脸,沉默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也有些紧张。
“领导,你也不要生气。”雷鹏飞讷讷地说,“还是晚上,看情况再说吧,也许他是个清官,那我们不就可以搭褔了吗?唉,领导,不是我不通人情,不懂世故,我们村里实在是没钱啊。”
雷鹏飞现在只有哭穷,才能争取到龚美丽的同情和理解。他带着一副苦相,说:“领导,我刚到前桃村的时候,村里的账上只有645元钱,连路费也没有。村里所有的费用,包括差旅费,都是我捐出来的。”
龚美丽从床上站起来,有些激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自言自语说:“那还搞什么美丽乡村建设啊?简直是开玩笑。我知道你们村穷,可没想到这么穷。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出来了。现在你让我怎么办?啊。办不成事,不是我有责任,我无能吗?”
她突然止步,看着他说:“雷鹏飞,你这是在害我啊!”
雷鹏飞摇头苦笑,也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龚乡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怎么是害你呢?我是在为村里办事,没钱也在拼命啊。我想创造一个奇迹,创造一个没钱建成美丽乡村的奇迹,你却这样看我,说我,我好伤心,好生气。我这样贴钱受苦,做赔本买卖,还要遭人批评,受人白眼,你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龚美丽被他突如其来的火气弄呆了。
雷鹏飞说着,生气地掉头就走。他走到自己房间里,关门坐到床上,呼呼地生闷气。这即是他真的生气,也是一种策略。他现在只能采用这种办法,先镇住龚美丽,再见机行事。
否则这件事就要搁浅,一搁浅,前桃村的美丽乡村梦就可能破灭。所以他心里急啊,急得心都快要碎了。他必须将计就计,以更大的火气,压住美女上司的火气,以曲求伸,再用苦肉计,把这件事继续往前推进。
果真有效。一会儿,龚美丽给他发来一条微信:你也不要生气了,时间快到了,先陪他去吃饭,再见机行事吧。
雷鹏飞没有立刻走过去,也不给她回复,他要装作生气的样子,让龚美丽着急。两个人都憋着劲,最后龚美丽憋不过他,过来敲他的门。雷鹏飞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走出去开门,但还是一脸的阴沉,以显示他还在生气。
龚美丽走进来,用求和的口气说:“你还有小孩子脾气,跟谁生气啊?真是,走吧。现在我们只能将计就计,空手套白狼了。”
雷鹏飞就跟着她走出去,走出大堂,他才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才这样的。要是村里有钱,我也不会这么小气的。这次县公安局奖给我的五万元钱,我都捐给了村里,作为贫困学生的午餐费,和村里的活动资金。否则,学生的菜金没了,村里的活动经费也没了。”雷鹏飞一有机会,就不忘在龚美丽面前摆功说好。
龚美丽掉头看着他,疑惑地问:“公安局怎么会奖给你这么多钱?”
雷鹏飞看着她美仑美奂的侧影,男人在美女面前吹牛的本性又开始复苏,他故意慢腾腾地说:“他们说是见义勇为奖,其实,我只是在无意中,为他们做了几件好事。”
龚美丽再次掉头来乜他:“你为公安局做好事?你真是一个谜啊,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故事?”
他们说着,就走进了大餐厅里边一个角上的一个小包房。雷鹏飞让服务员打开空调,拿来菜单。他们在桌子边坐下,龚美丽没有坐在他身边,而是坐在离他三个位置的斜对面。
龚美丽一坐下,就好奇地问:“你为公安局做了什么好事?”
雷鹏飞不露声色地又吹起来:“我欲擒故纵,投石击人,救出被绑架的女生周巍巍。这件事你是知道的,但由这件事牢出一个全国性的贩卖妇女儿童大案,你不知道吧?洪山公安局为此受到了公安部的通报表扬,所以他们要奖励我。”
龚美丽静静地听着,怔怔地看着他。
雷鹏飞越说越起劲:“我冒险到传销窝点做卧底,及时救出两名女部下,一举为他们端掉了三个传销窝点。这件事你也知道,还批评过我。但洪山县公安局,却因此受到了省市公安部门的通报表扬。”
龚美丽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发亮。
雷鹏飞又不紧不慢地说:“我还两次出手,教训了杨树镇上的小流氓。就在上个星期六,有几个小流氓在杨树镇那条长街上,暴打杨树中学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被打得非常可怜,眼看就要被他打伤,甚至打死。正好被我撞见,我只好出手救她。那个小流氓就叫来几个帮手,拿来砍刀等凶器,要打死我。我就赤手空拳,与他们在街上展开生死搏斗,终于将他们制服,让金所长来把他们抓了进去。”
龚美丽听得一惊一乍,听完有才有些不相信地问:“这是真的假的?这么严重的治安事件,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雷鹏飞依然不卑不亢地说:“龚乡长,治安这块,还有派出所,应该属于你管的吧?你看看,这么大的治安事件你都不知道,说明了什么?金所长怎么不向你汇报呢?”
这个口气已经悄悄变了,上下级关系颠倒过来:变成了他是领导,龚美丽是他部下,他在招女部下谈话。而龚美丽也没有不满和生气,居然能静静地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