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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卜天盖子直直的朝着头上砸来,我登时一阵惊惧,刚想动弹,却一个趔趄,半蹲在了地上,再看时,却发现已经被卜天盖子扣在了下面。
里面黑黢黢的,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冻得我一阵哆嗦。
我什么也看不见,水窝子显然没有跟我一起进来。我扯着嗓子骂:“水窝子老狗,有本事直接来,这样关着我算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动静,我的声音像是在在空旷的原野上一样,连回声都没有一点儿。
我不知道水窝子搞什么鬼,也不知道这卜天盖子里有什么玄机。只是觉得阴冷,冷的连骨头都在打颤。
眼睛看不清,只好四处摸索着走,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就被一个异常坚硬的物什撞了个劈头盖脸。
“啊!”我疼的叫出了声来,用手揉揉鼻子,粘乎乎的,不知道是鼻血还是鼻涕。
伸出手向前摸了摸,硬邦邦的触感传来,我心里想了想,这里或许是卜天盖子的内壁吧。
黑暗中没有一点儿动静,水窝子这是要把我困死在里面吗?
心里这么想着,就觉得一阵火大。扯开嗓子又喊着骂了一阵水窝子老狗,直到感觉喉咙干了,也没有得到一点儿回应。
我无奈地蹲下身子,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勉强抵御着阴冷,安静的出奇的黑暗,又让我想起了爷和父亲,鼻子一酸,就有流眼泪儿的冲动。
虽说自小没了娘,但平日里受尽了爷和父亲的保护,喊山哨子的那点威风也没少得,就两天的光景,父亲死了,爷给没了,自己也被折腾成这样儿,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经不得熬煎,何况我还不是!
蹲着挺累,索性一屁股坐地上,我没哭出声,自觉的还是得坚强,但眼泪儿还是不争气的流。
过了好一会儿,心里不去多想,我抹了把泪,又擦擦脸,起身站了起来。
四周越静,我越惊的慌,总觉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我睁大双眼,一边摸索着一边吃力的瞅着前方,但太黑,伸出手都看不清指头。
勉强走了几步,忽听的背后有风声,还挺大,我着了慌的赶紧回头。
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一阵风声呼啸着从耳边过去,同时脸上传来一阵剧痛,就像是被利刃割过一般。
我“啊”的一声,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
只觉得挺疼,一股钻心的疼,我都能觉着皮肉绽开般的感觉。
这时,耳听得又一阵响动,我还没回过神去,背上再次着了伤,一股巨大的推力,让我直接给摔地上了。
这一次,明显比前一次要狠,但我没叫出声,只是紧咬着牙。
我心里狠狠地想,水窝子,你今天给我的痛,我全给记下了,等那么几年,或者十几年,连着爷和父亲,还有历代喊山哨子的仇,我定当双倍奉还!
这么想着,我心里顿时有了劲儿,艰难的立起身,咽了口唾沫,两只手扑腾的拍了下衣服。
再看四周,没什么动静,估摸着得消停会儿了。我暗自嘀咕:水窝子这老狗到底想干嘛,弄死我并不难,可为什么偏把我困这儿。
不知怎的,肚子里有点翻江倒海,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想起今儿个水窝子塞我生吃的那鱼,估计跟那有关。
“不好!”冥冥中,我感觉着似乎又有什么玩意儿冲我来了,当下心里一阵紧张。
果不其然,还没待我动弹,背上又被一种挺尖的东西刺过,生生地扎了进去。
呃,那感觉,真不是闹着玩儿的,我呆呆的站着,也忘了喊疼,全身跟麻了一般。
一阵酥麻的感觉之后,又是钻心的疼,疼的我快咬烂了嘴唇,但我忍着没有出声。
就在此时,我突然跟看着了一般,黑黢黢的四周闪过了无数的刀光剑影,正照在我身前身后,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
我没躲,也知道这样的密度根本躲不了,所以也就那么站着,有种面对死亡的感觉。
那些刀光剑影瞬间就劈砍在了我的身上,也不知中了多少招,也不知经住了多少痛,我始终没有吭一声,虽然浑身剧痛,但我反而清醒地意识到,我不会死。
虽然我意识清醒,但是身体终是抗不住,只觉自己本就瘦小的身板此时站立不稳,面朝下直直的栽了下去。
爬在了地上,身上的痛楚也没停下来,尤其是后背上,我都能想象得到那血肉模糊的样儿,肉都变得黏糊糊的,还带点温热,跟衣服贴着,稍微动一下,也疼。
到了这步田地,我连动一下也不容易,只怕浑身没一处好的地儿了。
可是,攻势还没停,我直不起身来,身下的地儿都是湿的,身上流着温热的液体,身子也是不住地打着哆嗦。我强忍了许久,渐渐地感觉头脑一阵昏沉,快要失去知觉一样。
这时一个声音在黑暗中传来过来。
“哨子爷,怎么着,这就撑不住了?”一听这么难听的声音,就知道是水窝子那个老狗,但我还是看不见他。
“水……水窝子,你这混蛋!”我喊不了多大声,反倒像是低吟。
“一个男人家,不觉得只会骂人是很没出息的吗?”水窝子那桀桀桀的笑声跟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般,像是就附在我耳边,听起来毛骨悚然。
但是,我不怕。
虽然叫不出声来,但是我在心里,骂了不知道多少遍,想起他逼我生吃的鱼,我倒希望,那鱼,不是鱼,就是他水窝子!
“别睡去了,你晕了,还是得受折磨!”水窝子这句话带着阴险,又渐渐的去了。
这老狗,难道是要把我折磨死才甘心?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觉着没了动静,我心中疑惑,慢慢地站起了身来。
身体好像已经不是我的,周身越发的寒冷,走起路来,跟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儿一样,一步一跌。
眼前除了黑,还是黑。
我颤抖着伸出手,试探着往前摸索,总觉得跟踏进个冰窖儿似的,冷的慌。
看不见,索性闭了眼,除了防着点碰壁的可能,倒也没多大事儿,我就那么走着,猛的碰到一块冰冷刺骨的物件。
虽然如此,我还是坚持把两只手都放了上去,在这似乎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卜天盖子里,当我手好不容易触碰到点儿东西时,就好像是在汪洋的大海里找到了一只救命的稻草一样,舍不得放开他。
绕着四周摸了一圈儿,感觉是一块冰柱一样的东西,心里正猜测是什么的时候,突然脑子一晕,跟炸开了一样难受。耳朵也里嗡嗡作响,听不清声响。一股冰冷的气息扑在脸上,凉飕飕的,令人毛骨悚然。
又是一股饱含冰冷寒意的推,把我再次掀了个四脚朝天,一股冰凉刺冷的感觉顿时蔓延到了我的全身。我动不了,身体丝毫都不受我的支配,像是有一股无穷无形的力量,正在暗中控制着我。
好在我的思维还在。
但下一刻,我就觉得还不如让我昏死算了。
因为,一股令人窒息的寒冷瞬间直直的扎进了身子,紧接着,一股股冰寒的、似乎带着尖锥的东西,游走在了我的四肢百骸之间,身体各处,不管是胳膊腿儿、还是五脏六腑里,到处都有这种东西在游走,就像是一条条冰凉的虫子在啃噬我的身体一样。
身子骨快要冻成冰块儿了,我不知道身体里面到底进来了什么,悲观地想着,或许再过一会儿,我的身子就不再属于我自己了。
突然,黑暗之中蓦地刮起了一股风,一阵阵的撩我的脸颊。那风中夹带着一阵阵阴冷的怪叫声,不是很真实,却像是从无尽地狱中传来的恶鬼的魅惑,叫我紧张异常。
突然,一阵“呀哈哈哈”的笑声,直接贴着我耳朵吼了起来,同时感觉身子一紧,神经一下绷到极限,就在那一刻,又是一股更加强横的力量冲撞进了我的体内,适才游走在身体里那些跟虫子样的冰泠的东西,在这一刻像是疯了一样,在我的周身各处四处窜着,没多一会儿,就跟后来撞入我身体那一股强横的力量汇聚在了一起,停在了我的小腹。
浑身上下的疼痛使我终于忍受不住,晕死了过去……
我不知道晕了多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到了爷,他手里拿着那个传给我的骨哨子,很严肃叮嘱:“黑娃子啊,这是祖宗传下来的鲛骨哨子,你可要好生保管,记得好好儿跟着水窝子学东西,爷还会回来看你的!”
我想喊爷,但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爷慢慢的消失,我想求爷不要抛弃我,但他的身体跟蒸发了一般,最终消散开去,只留下一片氤氤氲氲的雾气。
我哭着醒来,眼睛刚睁开,就又看到了水窝子那张脸。
他总是以这样的方式出场,我始终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水窝子就呆我边上,他对着我,咧开嘴,口里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嘴角带着不屑和轻蔑的口气问道:“你倒是醒了?”
我怒得攥拳揍他,一边捶一边骂道:“水窝子,你这混蛋!你还我的爷,你还我!”
水窝子笑笑。
捶了几拳,没了气力,我喘口气,往四周瞧了眼,看到了巍峨的祁连山,静谧的桃核泡子,还有对面的,父亲的那座孤坟,原来我出来了。
看着那座坟,又看了眼爷跳下去的桃核泡子,我回头,眼睛死死的瞪着水窝子骂道:“水窝子,你这老狗,杂碎,混蛋,我饶不了你!”
水窝子只是笑。
看他没把我放心上,我恨的牙痒痒,却无计可施,心里琢磨着,照这样一来,爷和父亲的仇,不知几时得报!
水窝子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又带点戏谑的口气跟我说道:“哨子爷,我看你还是先回趟九家窑吧,那儿的人,怕是死的没几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