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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宴好几乎没怎么睡,不是摸摸情书,就是摸摸戒指,摸摸身边的江暮行。
他既希望时间能走快点,最好一转眼就跟江暮行白头偕老,又希望时间慢点走,不想错过江暮行生命里的任何一个阶段。
但时间的快慢是由不得他的。
该来的,该走的,该失去的,该拥有的,都会依次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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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一中的高三寒假是八天,今年只有六天半,短得丧心病狂,让人欲哭无泪。
除夕那天,宴好跟江暮行去医院接他妈妈,当晚两家人在饭店吃了一顿年夜饭,算是见个面。
周翠已经处在康复期了,病症减轻了很多,再加上儿子来接她出院过年了,她的精气神非常好,简单收拾一番,散发出知性又艺术的清淡气质,一举一动都很得体。
宴明城跟倪清又是体面人,涵养文化都高,既然跟儿子沟早已沟通过,也同意了,就不会再有半点为难的姿态,也不会因为身份背景,就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
一顿饭下来,整体还算温馨,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饭后,家长们喝茶闲聊,两个小孩去街上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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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小巷灯火通明。
生活节奏如同上了发条,快得一匹,年味一年比一年淡了。
宴好这一年的辞旧迎新却过得尤其开心,他捧着一大杯热乎乎的奶茶,深吸一口新年的空气。
“小时候一到三十那天,外面很多店晚上六七点就会关门,街上没什么人,现在过年,店基本都开着,家里没多少人了。”
宴好感慨完了,问道:“你去年看春晚了吗?”
江暮行呵出雾气:“在打工。”
宴好猛地停下脚步,他扭过头,看站在霓虹灯下的男朋友。
江暮行眉眼微低:“嗯?”
宴好抿了抿嘴角:“以后过年你都不要再打工了。”
江暮行揉他头发。
“那今年一起看吧。”宴好抓起江暮行的手腕,看手表,“我们再逛一逛就回去。”
江暮行见几个小孩笑闹着往这边跑,就把他往身边拉拉。
宴好又感慨起来:“去年过年我没出来玩,就在家打游戏,怎么也没想到今年过年能跟你一块儿出来。”
原来只能在梦里才有的,现在都得到了。
宴好瞥瞥走在身旁的江暮行,喜欢的人竟然也喜欢自己,这运气究竟得有多好?
他想到这里,就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然而他并不知道,好运气背后是另一人的蓄谋已久。
或许知道一点,却不够远远深入。
江暮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街上喧闹无比,他带宴好拐进附近的巷子里,周遭安静了点才接起电话。
宴好喝着奶茶,等他挂了问:“怎么了?”
江暮行说道:“你爸妈在他们酒店给我妈开了个房间。”
宴好一愣:“那他们三晚上都不来公寓?”
江暮行点头:“红包在枕头底下。”
宴好撇嘴:“我爸现在有事都不找我了,直接找你,搞的就跟你是我监护人一样,看来他对你很满意。”
埋怨是假,开心是真。
江暮行吻了吻他有点凉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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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他们几个单独建了个群,有个挺大众的名儿,叫“好朋友一生一起走”。
三十早上群里就开始下红包雨,下到晚上,雨势不但没停歇,反而更猛。
五个人愣是舞出了五百个人的动静。
宴好坐在广场前,面向喷泉,挨个戳红包,从最底下一路往上戳,戳到最后没耐心了就发红包。
杨大仙:操,两百的红包,老子才抢三块七。
你夏姐:所以说你人品不行。
宋老哥:确实不行。
宴邦尼:一直不行。
三点水:从来都不行。
宋老哥:什么情况,老江?
你夏姐:哇哦。
杨大仙:卧槽!小好,你拿他手机发的吧?
宴好闲闲地敲手机键盘:你说呢。
江暮行将一串冰糖葫芦送到他嘴边,他张口咬一个,嘎嘣脆,味道又酸又甜。
钢琴曲一响,喷泉就窜起来了,里层外层的一根根水柱随着音乐节奏不断变化,一圈绕一圈,水雾弥漫得四处都是。
宴好跟杨丛他们扯闲篇,说自己在外面。
你夏姐:我猜在丰西广场。
宋老哥:同上。
杨大仙:???
你夏姐:那儿今晚有喷泉表演,超多人。
杨大仙:冷死人了都快,看个屁的喷泉,还不如在家嗑瓜子。
你夏姐:啧啧。
宋老哥:一首《单身情歌》送给你。
杨大仙:共勉。
宴好笑得前俯后仰。
江暮行拉他起来:“走了。”
宴好边下台阶,边在群里发了四个专属红包,有江暮行的一份。
祝福语都是“虎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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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跟江暮行离开广场,远处的天边传来爆响,一朵烟花冲进夜幕里炸开,绚丽一瞬就化成了无数光点,朝着不同方向划去。
“这绝对是花大价钱买的。”
宴好仰起头:“真好看。”
江暮行看着少年眼里的光彩:“嗯。”
宴好打了个喷嚏,他戴上口罩,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捞上来扣在棒球帽上面,系紧帽子两侧的抽绳,在下巴底下打个结,把整个脑袋都护得很严实。
江暮行见他冻成那样就皱眉头:“回去。”
“不是距离晚会还有些时间吗?这边离公寓又不远,打车起步价。”
宴好用胳膊肘碰他:“我想到了一个事。”
江暮行侧低头看过去:“什么?”
“你跟我来。”
宴好一时兴起,拽上江暮行直奔广场的地下一层,去风云再起抓娃娃。
江暮行刚进去就想出来。
人太多了,外围闹哄哄的,每个娃娃机前面都站了一圈人,玩得多,围观的更多。
宴好按着江暮行的肩膀把他往里面推,一路推到一台机器前。
一个年轻妈妈正在抓兔子,旁边跟着孩子,她让孩子站过来点,对宴好跟江暮行友好地微笑,在江暮行脸上多看了两眼。
宴好趁年轻妈妈继续投币的时候,快速把江暮行的口罩往上拉拉,手指指机器里的白毛长耳兔,大声喊:“哥,我想要那只兔子!”
江暮行:“……”
他扫了宴好一眼,家里不是已经有两只了?
宴好用嘴型说了几个字:“它们需要一个宝宝。”
江暮行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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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轻妈妈投了七八次都没抓到兔子,带着孩子去了旁边的机器。
江暮行走上前,投币转摇杆。
宴好在一边歪着头检查爪子角度:“这个我没怎么跟杨丛玩过,我觉得……”
话没说完,一只白毛长耳兔就被爪子抓起来,晃动着掉进了洞口里面。
宴好傻了。
江暮行踢踢他:“拿兔子。”
宴好回了神,赶紧蹲下来捞出兔子。
一旁的年轻妈妈往他们这边看:“你们这边快就抓到了?”
“运气好。”
宴好发现小孩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兔子,充满童真的眼睛里写满了羡慕跟喜爱,他就把兔子递过去:“给你吧。”
小孩抱住兔子躲到妈妈身后,害羞地探出头。
年轻妈妈忙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宴好笑着说,“我哥很厉害的,他还能抓得到。”
说着就冲江暮行眨眼:“是吧,哥。”
“是。”江暮行把他的脸捏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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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台机器的抓力都不同,每次的抓力又会有区别。
江暮行抓起来过一次之后,接下来几次都没成功,每次都是抓起来了,爪子颤抖着松开,兔子掉得东倒西歪。
宴好喊店员过来把里面的兔子摆了摆,嘴上说个不停。
“不是,你那个,要不你把爪子调到兔子上面,别按按钮,等时间到了,爪子自己下去。”
“甩爪子啊,摇个三百六十度,等爪子不抖了,就立刻下勾。”“不行不行,角度没调好,卡兔子脖子那里卡得不够准。”
“……”
江暮行松开摇杆:“你来。”
宴好把肉松饼给他拿着,想理理戳到眼睛的刘海,结果理得更乱,索性随便拨了拨:“我来就我来,你看着我抓。”
换宴好抓了,江暮行也没清净,一会被指使看爪子角度有没有对准,一会又被要求站开点。
宴好的精神高度紧张,连着抓几次都是收获零,他默默挪开位置,拿走江暮行拎在手里的肉松饼。
“算了,还是你来吧。”
江暮行把玩指间的游戏币:“抓娃娃是概率性的事情。”
言下之意是兔子抓过一次,下一次怕是要再达到一定的次数才行,还是别抓了。
“时间够,”宴好看手机,“再抓抓。”
江暮行掐眉心,算了,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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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宴好拖了一大袋子娃娃:“太多了。”
江暮行睨他:“这也要那也要,现在又嫌多。”
宴好嘀咕:“当我没说。”
消停一小会,他又唠叨:“真的多,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洗。”
江暮行不快不慢地讲解步骤:“盆里放水,加洗衣液,把娃娃丢进去手洗,再脱水。”
宴好:“……”
“哥,你不帮我洗吗?”
江暮行绷着脸:“我不喜欢。”
宴好咕哝:“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
江暮行的余光掠向他头顶:“那你还要?”
宴好小声顶嘴:“我每次说要,你都不劝我,就帮我抓,我膨胀了呗。”
江暮行的太阳穴涨疼。
“找个好天气我们一起洗吧。”
宴好的语气雀跃:“到时候洗干净了就摆客厅里,飘窗跟地板也可以摆。”
江暮行听着他的描述,眼前浮现对应的画面,就听他又来一句:“明年高考完退了公寓,我就把这些娃娃打包寄到A市,让它们跟我们住个四年。”
宴好满怀憧憬:“最后何去何从,四年后再说。”
江暮行的喉头攒动:“不嫌麻烦?”
“不嫌。”
宴好把袋子给他:“拿着,我去买两个烤红薯,看晚会吃。”
江暮行抬眉:“我去买。”
“不行。”
宴好的声音一冷:“你不许去。”
说着就把一袋子娃娃塞江暮行怀里,径自跑向摊子前,站在几个年轻女孩子边上挑红薯。
江暮行的眼睛始终追逐着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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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整,春节晚会正式开始。
宴好跟江暮行还在路上,他俩到家打开电视机,开场舞《回家过年》已经接近尾声。
江暮行喝了几口水就阔步走进卫生间。
宴好拉上客厅的窗帘,坐到沙发上吃烤红薯看节目,江暮行晕车这个事,真不好解决。
急不来,只能慢慢调整。
宴好隔着塑料袋把红薯皮剥下去点,用勺子挖一块香喷喷的金黄瓜瓤。
正吹着呢,就听见了卫生间里的喊声。
“宴好,你进来。”
“怎么了?”
宴好走过去打开门:“吐了还是?”
江暮行示意看他一地的水。
宴好一脸吃惊:“这怎么搞的?”
江暮行指水龙头:“我进来的时候,水龙头开着,水池是满的。”
宴好下意识问:“最后是谁用的卫生间?”
江暮行看着他。
宴好也看过去,跟他对视,很无辜:“是我吗?”
江暮行面上波澜不起,浅淡的两片唇抿着,一语不发。
宴好自行把“吗”字去掉:“是我。”
江暮行的目光里尽是严厉。
宴好缩脖子,试图讨好他:“今天是大年三十。”
江暮行走近他。
宴好后退两步,背靠上门框:“现在正在直播春节晚会,你听听,主持人在说贺词,说得可好了。”
江暮行走到他面前。宴好搬出保命符:“我喜欢你。”
江暮行的面部线条瞬间就软了,无奈道:“浪费了很多水,回来晚点卫生间就要淹了,以后别这么马虎。”
“听领导的。”宴好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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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帮着江暮行清理完卫生间的地板,红薯都快凉了,他吸口气吃完,满足地窝进了沙发里。
人生有大追求,也要有小追求。
一个烤红薯下肚,今晚的冷风吹得值了。
宴好勾出挂在绳子上面的小玉片和戒指,挨个亲了亲,新年快乐。
江暮行一坐过来,宴好就想也不想地黏上去,手脚缠着他。
“明天早上去烧香啊。”
江暮行够到遥控器,把音量调小一点:“烧什么香?”
宴好摸江暮行手上的茧子:“烧最粗的香,我想求佛祖保佑我考大学。”
江暮行的面色漆黑,完全不能认同他的做法:“不如多做几道题来得实用。”
“题要做,香也要烧。”宴好倒在他腿上,仰着脸看他,“考上了A大,我就去还愿。”
江暮行没多说:“随你吧。”
“怎么回事,”
宴好坐起来,表情严肃,“班长,你怎么越来越没原则了?”
“别闹,”江暮行掐住他纤细的腰,“看晚会。”
小品《新房》结束了,歌曲《春天里》唱了起来。
沉重,震撼,励志,勇敢。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宴好跟着唱了句副歌,扒在江暮行肩头,安静地凝视江暮行的侧脸。
痴迷跟热爱从里蔓延到外,一点点流进眼里,极其闪耀动人。
江暮行没什么表情地听歌,几个瞬息之后,他侧过身,捂住了宴好的眼睛。
宴好看不见了:“干嘛?”
江暮行没说话。
宴好笑着凑近,红润的唇微翘,尾音软绵绵的:“要亲我?”
江暮行开了口,嗓音暗哑:“不亲。”
宴好不满意这个答案,他用膝盖蹭江暮行:“那你捂我眼睛干什么?”
江暮行头低了点,在他耳边吐息:“你把我看硬了。”
“……”
宴好的呼吸快了些,他舔舔下唇:“那我……”
刚说两个字,唇就被咬了,他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电视里的歌声没有停止,歌手还在撕扯着嗓子吼。
电视机前有粗重的气息,夹杂着细微又撩人的哼声。
江暮行埋头在宴好脖子里亲吻。
少年全身颤栗,手指蜷缩着扣进沙发里面,指尖泛红,断断续续地溢出轻喘。
难受,羞耻,又舒服,极度的亢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