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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出了城,沿着官道行进了大半个时辰,眼见那片传说中的木芙蓉林还没个影儿,古氏在自己车里有些坐不住了。
她这会儿心里越发慌得厉害了,就跟前面有什么不好的事正等着她一般,若不是见一旁女儿兴致高昂,在奶娘怀里也不安分,又是撩帘子看风景,又是嚷嚷着就要在车里放风筝,让风筝跟着车跑的,她都想即刻打道回府了。
所幸很快简义过来隔着车壁回话了:“二夫人,才小子探路回来说,通往那片木芙蓉林的必经之路上,有两家的马车不知怎生的撞上了,这会儿两家人正扯皮呢,把路堵得人尚且过不去,更不必说车马。可不出来也出来了,总不能让主子们,尤其是让县主白跑一趟不是?才听小子说,另一条道尽头也有一片芙蓉林,只没那片规模大罢了,不然我们改道去那里?好歹也算是不虚此行。”
古氏心烦意乱,差点儿就脱口说道:“既过不去,那便回府罢,改日再来也是一样。”,想起宇文倩还在前面的车上,不好让她也白受颠簸,只得道:“你看着安排罢。”
于是一行人很快改了道,好在这一次,一路上都十分顺利,不一时便抵达了目的地。
大家下了车,果见入目所及一带都是木芙蓉花,红的白的黄的,在枝头竞相绽放,争奇斗艳,让人移不开眼球。
简浔与简沫两个年纪小,瞧得如厮美景,先就欢呼起来:“哇,这里好漂亮啊!”,宇文修与宇文倩年纪大些性子也内敛沉稳些,只是微笑不语,却也一眼看得出来他们心情极好,便是古氏,心情也无形中轻松了几分。
大家赏了一回花,带来的风筝也让小子放到了半空中去,眼见已进午时了,古氏便吩咐丫头们摆起午膳来,点心瓜果什么的还罢了,食盒里的饭菜却得热一下,好在简义事先便让人备了炉子,方才一下车便点着了烹茶,这会儿正适合加热饭菜。
丫头们把点心瓜果一一摆到铺好的毡子上,古氏先笑着请宇文倩和宇文修坐了,自己才带着简浔与简沫也落了座,正笑着与宇文倩道:“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还请县主将就用一些,回去后……”
就听得旁边的丫头一声惊呼:“哎呀,怎么这么小不心,这下主子们喝什么?”
众人忙循声望过去,却是抬水的小厮不当心,将带来的饮用水全给打翻到了地上。
简义见状,忙赶在古氏发火前道:“二夫人别生气,我这就打发人找水去,断不会让主子们无水可喝的。”说完招手叫了几个小厮上前,吩咐起来:“你,往那边去,你,往那边,还有你……”
小厮们忙应声各自去了,很快便有人带了水回来,行礼后禀道:“附近倒是有不少人家,可庄户人家用的水也不知干净不干净,万幸前边儿不远处有个庵堂,听说是城里某个大户人家的家庵,奴才这才敢向她们讨水,主子们只管放心用。”
古氏闻言,就暗忖起来,才还发愁这荒郊野外的,连个更衣的地方都没有,既不远处有大户人家的家庵,倒是整好可以借用一下了,指不定还能借上两间厢房,稍微小憩一会儿呢,她今儿也不知怎么的,一直都心慌意乱,浑身无力,迫切的需要睡一觉才好。
一时饭毕,古氏便叫了简义道:“赶了一上午的路,又玩了这么一会儿,大家必定都累了,你去前面那家人的家庵问一下,可有多余的厢房借两间与我们的,若有,大家也好过去稍事歇息。”
简义闻言,面露难色:“听说那户人家有位小姐如今正在家庵里长住,为家里的长辈们祈福,奴才一个大男人,贸然的去借厢房,只怕她们不会同意,不若还是委屈二夫人,亲自走一趟?”
古氏一想也是,若真是盛京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不亲自出面也的确说不过去,只得道:“既是如此,且收拾一下,大家伙一道坐了车过去罢,也省得再来回的颠簸。”
又问宇文倩的意思,“县主意下如何?”
宇文倩当然是客随主便,反正她只要弟弟肯与自己说话儿,肯与自己亲近就好。
于是一阵忙乱过后,大家重新上了车,很快便抵达了简义口中那座家庵。
见其虽小小巧巧的,却十分干净齐整,古氏不由暗暗点头,瞧着架势,只怕是盛京数得着的人家的家庵也未可知,自己亲自来倒是来对了,就着婆子的手下了车后,便示意林妈妈上前叩门前。
很快门便应声开了,一个老尼姑探出头来,林妈妈忙赔笑道:“这位师父,我们家夫人带着小姐们出来游玩,路过贵庵,想借宝地更衣小憩片刻,还请师父能行个方便。”一面说,一面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双手奉上。
那老尼姑先还满脸的惊喜,但很快便不知想到了什么冷下脸来,道:“我们这里是家庵,只接待府里的主子们,不接待外客,众位还是请罢。”说完就要关门。
让林妈妈给伸出一只脚挡住了,继续笑道:“我们家夫人与小姐只是想借个地方更衣而已,并无意打扰师父们清修,方才我们家的人还来向师父们讨过水呢,还请师父千万行个方便。”见一个荷包不能让其动心,说话间,又自袖里掏了个出来。
老尼姑眼里果然飞快闪过一抹贪婪,却还是不肯松口:“讨水是一回事,进去庵堂又是另一回事,我们府上的主子可再四交代过,决不能放外人进去的,何况我们庵堂地方狭小,也的确腾不出地方给施主们更衣小憩,还请施主见谅。”
简浔在车上听至这里,心下不由暗暗着急,双方再这样僵持下去,里面的简君平与陆氏就算这会儿不知道,一会儿也该知道了,若让简君平从后门或是旁的途径逃跑了,她今儿这一番布置岂非都白费了?
想了想,她纵已改了主意不想利用宇文修的,现下少不得也只能利用一回了。
简浔因附耳过去,低声与宇文修说道:“修哥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你这就下车,直接从门缝里挤进庵堂里去,一进去便往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这不是挺多房间吗,哪里狭小了?’,直至跑到最里面的正屋去,然后你会看到我二叔和另一个漂亮的女子,你再立时原路跑出来,见了我二婶就说‘不是说不接待外客吗,那二师叔怎么在里面?难道我们是外客,二师叔就不是了?既二师叔不是外客,怎么也不请我们进去呢?’,哥哥都记住我的话了吗?”
若不是她人小腿短,跑起来不够快,她是宁愿亲自出马的,那样方能保万无一失,可她若是一下就被庵里的尼姑们和陆氏的丫头婆子们给抓住了,后面的戏还要怎么唱?少不得只能让宇文修上了,他也习了这么长时间的武了,身形又灵活,胜算当然比她大得多。
得亏义叔事先把该弄清楚的,都弄清楚了,不然这会儿她也只能无计可施了。
宇文修毫不犹豫就应道:“我都记住了,浔姐儿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给你办好的。”
并没有丝毫质疑简浔何以会知道这么多,又何以会这么做的意思,反正在他心里,浔姐儿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凡事听浔姐儿的准没错儿。
倒是宇文倩,立时察觉出了异样来,这浔妹妹才多大点儿年纪,纵再是早慧,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才是,是有人事先教她的,还是……关键崇安侯府的二爷不是出了名的才学过人,人品端方吗,怎么会出现在别人家的家庵里?这会儿再回头一看,今日这趟出游,分明也是大有问题了,可寻常人遇上这样的事,帮忙自家长辈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怎么瞧浔妹妹的意思,倒像是巴不得把事情闹大了一样?
她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是她家的大人想做什么?
本以为崇安侯府人口简单,不会有自家和盛京九成九大户人家都会有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糟污事,如今看来,崇安侯府的水也不浅哪!
宇文倩赶在宇文修下车前,一把拉住了他,同时看向简浔:“浔妹妹,到底是贵府的家务事,只怕我弟弟不好插手的,不若你还是让别人去办罢?”
简浔就暗自苦笑起来,她就知道,宇文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哪怕她才只*岁,谁让皇家的人,天生心眼儿就跟莲蓬似的多呢?
时间紧急,她也顾不上打太极和稀泥了,直接道:“请县主姐姐相信我绝无半点坏心,更相信我盼师兄好的心,与你盼他好的心绝对是一样的,只是如今时间紧急,我来不及与你解释太多,等事情了了,我再细细与你解释好不好?”
宇文修已有些不耐烦了:“姐姐,你快放开我,别误了浔姐儿的事。”
宇文倩看一眼弟弟,再看一眼简浔,虽有些怄弟弟待简浔明显比待自己姐姐更亲近,但想到若不是简浔,弟弟这会儿指不定还在庄子上受苦受累,与其说是弟弟救了她,倒不如说是她救了弟弟,又觉得自己的气怄得有些莫名其妙。
迎上简浔黑白分明中略带恳求的双眸,她到底还是松了口:“那你快去罢,自己小心一点,别误了浔妹妹的事。”反正如今有她护着弟弟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无论什么人,都休想再伤害她弟弟!
宇文修很快下了马车,林妈妈与那老尼姑还在僵持着,一个非要请对方行个方便,一个则坚持要关门,两人之间始终留了道缝隙。
“施主,贫尼已经说了很多次,小庵不接待外客,还请施主不要再为难贫尼了……”老尼姑眼见林妈妈还死皮赖脸的想进去,终于恼了,忍不住推搡起她来。
宇文修趁此机会,仗着身形灵活,眨眼之间便已闪身进了庵里去,老尼姑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立时大叫起来:“谁让你进去的,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来人哪,有人硬闯庵堂,快来人哪……”
一边喊着,一边气急败坏追同样一路跑,一路大声喊叫着:“这里面不是挺宽敞吗,哪里狭小了?”的宇文修去了。
简义忙趁此机会上前,将庵堂的门整个儿都给推开了,让外面的人得以一眼就看清里面的情形,心里则是如释重负,他们当然可以硬闯这庵堂,但这样一来,就太刻意了,事后二爷与二夫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怀疑。
可修小爷年少无知,不服气老尼姑的刻薄自己闯了进去又不一样,那便是无心之失了,再嚷嚷出个什么来,难道还有谁好去怪他的童言无忌不成?他就说只要小姐在,一定能想出法子来的,果不其然。
老尼姑的喊叫声很快引来了一群尼姑和婆子,弄明白情况后,立刻都对宇文修围追堵截起来,好几次都差点儿抓住了他,所幸他身形灵活,每次都堪堪避过了,且跑且躲的,终于进了庵堂的内院,少不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有管事模样的婆子出了庵堂的大门,一眼就看出已就着丫头的手下了车,立在车前的古氏是主子,能全权做主了,奔到古氏面前草草行了个礼,喘着气道:“这位奶奶,小庵是武定伯府的家庙,方才我们的师父已经说过,这里向来不接待外客了,还请夫人不要再为难我们,带了贵府的公子这便离开罢。”
她脸色难看,古氏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闻言勉强扯了一下嘴角,道:“原来是武定伯府的家庙,难怪规矩这般大,不过我们家与武定伯府细论起来也算有几分交情,便你们夫人这会儿在这里,也没有不让我们进去的理儿,你还是快让我们进去罢,省得事后你们夫人怪罪下来,你承担不起!”
说完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丫鬟琵琶,琵琶便笑着接道:“好叫这位妈妈知道,我们夫人是崇安侯府的二夫人,这是我们家的小姐们,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小门小户,这下妈妈总能放心请我们进去了罢?”
只当这样一说,对方肯定会立时恭恭敬敬的将她们给迎进去,悉心赔罪,加倍精心服侍。
古氏还睨了林妈妈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早告诉对方他们是崇安侯府的人,不早成事儿了吗,偏她磨叽半日,废话说了一箩筐,就是记不起自报家门,侯府养她何用?
念头闪过,就听得武定伯府那婆子赔笑说道:“原来是崇安侯府的二夫人,奴婢有眼无珠,还请二夫人千万不要怪罪,只是我们三小姐在家庵长住为长辈们祈福,奴婢做不得主,还请二夫人容奴婢进去禀报我们三小姐一声,再由我们三小姐出来亲自迎二夫人进去,方是待客的礼数。”
话虽说得圆融好听,语气却磕磕巴巴的,眼神飘忽不定,额头上还渐渐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摆明了她这会儿心里正十分紧张与恐慌,可平白无故的,她有什么可紧张可恐慌的,自己一行难道是洪水猛兽不成?
这家庵真是怎么看怎么古怪,真是武定伯府的家庵吗,崇安侯府也有家庵,虽不接待寻常香客,有人上门求助时,也是从来不会将人拒之门外的,就武定伯府那样的破落户,几时规矩倒比他们崇安侯府还大了?显见得有鬼!
古氏蹙起了眉头,正要说话,宇文修让两个婆子一边一只手,提着出来了。
虽一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主子,顾忌着他的身份,两个婆子不敢下手太重,但宇文修挣扎起来力气着实不小,她们不用点力根本制不住他,于是弄得她们自己与宇文修都是衣衫凌乱,喘个不住,十分的狼狈。
看在牵着简浔的手,立在古氏身侧的宇文倩眼里,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汤山庄子上的下人们,以前指不定就是这样欺凌自己弟弟的,哪里还忍得?
既忍不得,也是想帮简浔一把,因立时上前几步,怒喝起来:“混帐东西,竟敢如此对待我弟弟,还不快松开你们的脏手,等着本县主亲自打折了它们吗?”
春燕在一旁帮腔:“县主,您别与她们一般见识,只管回头打发人知会武定伯夫人一声,武定伯夫人自然就知道清理门户,给您和哥儿出气了!”
那两个婆子又累又急,真让这位小爷撞破了什么不该看见的,回头她们别说好处外水了,铁定一家子老小都得被夫人不是打死就是卖掉,早知道她们就不该贪图三小姐和大爷许的那些好处的,可话说回来,以前那位爷来时,可从没遇上过今日这样同时有人登门歇脚的情形,谁知道今儿偏就这么巧呢?
二人心里本就已打翻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谁知道又听得宇文倩自称‘本县主’,能封县主的,不是王爷的女儿,就是公主的女儿,哪个她们惹得起?别说她们了,连夫人都轻易惹不起,她们今日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大麻烦啊……念头闪过,两个婆子已松开宇文修,跪了下去:“都是奴婢们有眼无珠,县主恕罪,县主恕罪。”
旁边方才与古氏交涉的婆子也是抖个不住,若不是知道自己现下不能晕,都恨不能自己把自己打晕了事了。
宇文修一得了自由,立时大声说起话来:“二婶,姐姐,她们根本就是骗人的,里面大得很,怎么不方便接待外客了?说什么不接待外客,那二师叔怎么在里面,难道我们是外客,二师叔就不是了,既二师叔不是外客,怎么也不请我们进去,不过二师叔怎么在这里,他既也要来这里,怎么也不说与我们结伴而行呢?”
话没说完,古氏已约莫将该明白的,都明白了过来,遽然色变的同时,猛地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武定伯府的婆子,便不管不顾的往庵堂里面冲去。
简浔看至这里,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方落了一半回去,看向了简义。
就见简义冲她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示意她放心,简浔心里就更安定了,只要简君平出不了这个庵堂,就休想逃过被古氏瓮中捉鳖捉奸在房的命运!
再说简君平,打日前接到信儿陆氏已有日子没换洗,八成是有了身孕的消息后,饶最近一脑门子的官司,成日都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也禁不住喜悦起来,他就快要有儿子了,还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人生在世,一辈子能有几次这样的大喜事?
只是短暂的喜悦过后,简君平的心便又沉到了谷底。
他如今拿什么给心爱的女人和他们的儿子最好的一切,别说世子之位了,连随便一个五六品的官位,没有父亲替他出面,他都轻易筹谋不来,又凭什么给让他们母子过好日子?
武定伯的为人简君平多少知道,若不是看在他终究是陆氏父亲的份儿上,他绝对不会正眼看这样的人一眼,这样人品卑劣低下的人,怎么可能同意把女儿许给他这样一个空有侯府嫡子名头,空有举人功名,实则却什么都没有的人做小?他自己也舍不得那样委屈心爱的人和他们的儿子。
况就算武定伯见生米已煮成熟饭,答应了把女儿许给他,他自己家里也是困难重重,父亲父亲不会同意,定会对他越发失望,兄长兄长也会恼他疑他,这样的不敬长嫂,还在长嫂的孝期内就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妻子妻子也十有*会与他大吵大闹,弄得鸡犬不宁,甚至还会让他名声前途尽毁。
简君平想来想去,竟除了暂时委屈陆氏仍蜗居庵堂以外,再找不到第二条路可走,当下又忍不住恨起老天爷不长眼来,若前番他的计划没有落空,如今他便是板上钉钉的崇安侯世子了,父亲也只能帮着他顺着他,他又何须如此烦恼如此为难?
因为自觉愧对陆氏,简君平喜悦归喜悦,反倒没有第一时间就去看陆氏,在没有想到如何妥善的安置他们母子之前,他哪有脸去见她?
可他没脸去见陆氏,陆氏却急着见他,打发人又递了信儿给他,信中还夹了自己亲手做的花笺,这下简君平哪里还耐得住,好容易到了日子,一早便打马出城了,连个随身的人都没带。
见了陆氏,少不得先歉疚了一番,说自己这阵子如何如何抽不开身,让她千万不要怪他,又说他们有孩子了,他是何等的高兴。
陆氏倒是深明大义得紧,不但不怪他,反过来还安慰他:“平郎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日日都得闲,若真若寻常粗俗男子那般日日都无所事事,反倒不是我心中那个平郎了。”
说得简君平心里就跟大夏天吃了冰镇西瓜似的,说不出的熨帖,抱着陆氏情谈款叙了好一阵,少不得又做了某些事体——陆氏身子如今虽不方便,要让彼此快乐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待双双都身心舒畅了,才起身用了午膳,商讨起正事来。
陆氏心里想的,当然是要尽快进崇安侯府去,不然再过阵子,消息传回了府里去,传到了嫡母耳朵里,她只怕连嫁给半老头子做妾都是奢望,只能死路一条了,没准儿还会带累她姨娘和兄弟。
她弟弟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不假,可庶子要承爵,嫡母不点头怎么可能,族里等着将嫡子过继给嫡母的人,不知凡几,也就父亲坚持,才能至今没有下文,所以其实不止是他们母子三人,连父亲都不敢真正踩到嫡母的底线。
反之,她若能顺利进得崇安侯府,以她伯府千金的身份,怎么着也能做个贵妾,这一胎再生下儿子来,将来不管是要扶正,还是升作二房夫人,都不是什么难事,便可以反过来帮助姨娘和兄弟,大家守望相助,皆大欢喜了。
可这话不能经她之口先说出来,不然就落了下乘,男人都喜欢女人深明大义求而不得,她一向都深明大义惯了的,如今自然也不能例外。
遂只是风轻云淡的道:“平郎且不必着急,我虽做梦都想着与你长相厮守,一时一刻都不分离,却从没想过要为难你,我如今这样就挺好,有吃有穿有人服侍,更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写字,作画,制作花笺……便是给我个神仙做,我还未必肯换呢,所以,平郎只管安心忙你的正事,得了闲就来看看我们母子,这里永远都是你最后的港湾。”
她的丫鬟在一旁听至这里却急了,小声嘟哝道:“小姐,您如今好在哪里了,连吃个热茶都得给银子打点,如今是大爷和姨娘体己银子还没用完,等明儿银子用完了,又该怎么样?何况夫人一心作践您,好好的伯府千金,竟要委身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的人做妾,便是奴婢都替您不平,就更不必说大爷和姨娘是何等的心痛,您自己心里又是何等的煎熬了。”
说着,“噗通”一声跪到了简君平面前,“二爷,您就救救我们小姐罢,她如今有了您的孩子,只怕连委曲求全都不可能,惟余死路一条了,您难道就真忍心让她和她腹中的哥儿……”话没说完,已是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简君平闻言,方知道武定伯夫人竟要将陆氏许给半老头子做妾,以前只知道陆氏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各种心酸,各种不容易,却没想到,竟不容易到这个地步。
随即又明白过来了陆氏何以忽然会对他献身,她是不想将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一个糟老头子,才会给了他的,不然她那般高洁空灵的人,怎么会做出未婚失贞之事来?既是被情势所逼,更是因为爱他啊!
简君平心里大是怜惜之余,瞬间生出了无尽的豪气来,见陆氏低声骂丫鬟:“多嘴,还不快退下!”,还替那丫鬟开脱了两句:“她也是一片忠心为主,静儿就别怪她了,况若不是她多嘴,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末了将丫鬟打发了,方继续道:“实在委屈你了,也是我没用!不过你放心,我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我今日回去后就禀告父亲,就这几日便登门向伯爷求亲去,定不会让你和咱们的孩子流落在外,吃苦受累的。”
心里已在思索该如何让父亲心软了,好在静儿如今腹中有了他的骨肉,父亲又一直想要孙子,看在孙子的面儿上,他应当会答应替他出这个头罢?哪怕拼着让父亲打个半死不活,他也得求得他点头为止,之前打的徐徐图之,随机应变的主意,如今显然已是行不通了。
就是武定伯那个老匹夫,唯利是图,贪婪狡诈,不许以足够的好处,只怕不会答应他……不过这还得看父亲愿意为他做到哪一步,只要父亲愿意为他选个有实权有前途的官位,事情还是大有周旋余地的,至于陆氏那个恶毒的嫡母,只要武定伯答应了,她自然不足为惧。
陆氏终于等来了简君平登门求亲的话,心下是何等的喜幸自不必说,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反而轻蹙眉头,道:“可平郎如今正在孝期,如何能为我坏了自己的清名?那我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倒不如继续委屈自己。还有姐姐……夫人她,听平郎素日说来,夫人是个直性子,万一夫人不同意……”后面的话点到为止。
简君平最担心的也是自己如今正值孝期,哪怕只是长嫂的孝,闹出孝期纳妾生子的丑闻来,也是极影响名声的,而他的名声,如今可禁不得一丝一毫的损坏。
不过这事儿他已约莫有主意了,因说道:“只要两家人都不说,自然也就不会闹开了,就是要委屈你,不能风风光光的进门,也要委屈咱们的孩子,不得不在屋里闷上几个月,回头对外才好说他早产了,但你放心,有朝一日,我定会百倍补偿你们母子的。至于古氏,我都已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她若再想得陇望蜀,就休怪我不念多年夫妻的情分了。”
古氏可至今没有替他生下儿子来,而以后的日子,只要他想,她便能一直无子下去,还有什么资格与他叫板的?
终究觉得太委屈了陆氏,简君平说完,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大哥身子不好,世子之位早早晚晚定是我的囊中之物,届时……我一定为你请封诰命,让你与古氏平起平坐。”
低沉而坚定。
把陆氏说的是心花怒放,她当然知道简君平的野心,也通过侧面途径大概知道他都做过什么,可他像现在这样,明明白白将自己的野心说出来,还是第一次,这样一个有真才实学有野心有魄力的男人,她跟了他,势必一辈子都不会后悔,而只会庆幸。
陆氏再也忍不住喜形于色,忘情的扑到了简君平怀里,深情道:“平郎,我们陆家祖上也是出过皇后的,若不是遇上你,我情愿一死,也是绝不会委屈自己与人做妾的,我不求风光,不怕委屈自己和我们的孩子,也不求将来能与姐姐平起平坐,不求如何富贵荣华,只要能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到老,此生便别无所求了。”
当然,若既能夫妻情深,又能得享一辈子的尊荣富贵,就最好了。
说来本朝开国之初,不但王爷宗室们依例能有侧妃孺人各几名几名,勋贵们也是一样,譬如她父亲是伯爵,依例就能有一名侧夫人,封五品孺人,只是好些的人家不愿意让女儿做侧室,差些的人家男方又瞧不上,渐渐这个成例便形同虚设了,等到成宗爷御极后,又专宠成宗顾皇后,连宗室们都上行下效,能不封侧妃都不封了,何况勋贵们,以致那前后二三十年,盛京但凡排得上号有点儿家底的人家,庶出子女都是锐减,还是这二三十年间,才渐渐好转了起来。
陆氏倒是没想过将来要取古氏而代之,至少现在没想过,能让简君平将来为她破例请封,能挣个诰命,她已很满足了,名分上差些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得实惠,她可以忍受名分上的稍不如人,不过,若古氏不自量力,非要跟她争出个长短来,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简君平也忍不住动情,抱紧了陆氏,在她头顶低声道:“能遇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两个人正浓情蜜意,不防外面却忽然一阵喧哗:“抓住他,快抓住他……”、“给我站住,你往哪里跑……”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房门便“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随即冲进来,但又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快到二人根本来不及看清那身影是谁,只能确定是个孩子。
眼见婆子尼姑们又一窝蜂的上去抓人了,简君平忙叫住跑在最后面的一个婆子,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哪来的孩子?”他怎么瞧着,那身影有些眼熟呢?
婆子是临时被叫去抓人的,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只道:“好像是外面来借地方更衣休息的人家的孩子,师父们不让他们进来,他却私自冲了进来。”
简君平闻言,忙打发了婆子,向陆氏道:“既有人来了,我就先走了,省得回头让人瞧见了,横生枝节。”
陆氏自不会拦他,眼见她九十九步都走完了,自然不会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点头道:“那你快从后门离开,这里凡事都有我,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求亲之事,我父亲是个固执己见的,若哪句话说得不好听了,平郎千万瞧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待一些,再就是侯爷那儿,只怕一时三刻间,不会原谅你,你也别与侯爷硬来,且慢慢儿的求他老人家,总会求得他老人家心软的,我这里不急,再不济了,我也还有一死……总之,我此生生死都是平郎的人了,一定会安心等待平郎来接我的。”
简君平见她脸色苍白,短短十几日不见,就又瘦了一圈儿,分明是身心都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又是一阵心痛,轻拥了她入怀,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来接你,以后一时一刻也不再与你分开……”
话没说完,已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好你个简君平,竟敢在孝期内与人苟且,你还要脸不要脸,偷人都偷到庵堂里来了,你也不怕菩萨怪罪,降一道雷下来劈死你吗?”
简君平浑身一颤,这声音,分明就是古氏的,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艰难的转过身一看,门口站着的人怒发冲冠,不是古氏,又是哪个?本能的心虚之余,忙将陆氏给放开,挡到了她前面,同时略整理了一下衣襟,方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要带了孩子们去北郊赏花游玩吗?”
难怪方才他会觉得闯进来那个孩子的身影眼熟,原来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可北郊那片花林离这里怎么也得二三十里,一个时辰的车程,怎么就会这么巧呢?
古氏双目赤红,浑身直颤,好半晌方尖厉的冷笑出声来:“我怎么会在这里,哼,我怎么会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你做下如此不知廉耻之事,难道还妄想能欺瞒我一辈子不成,只可惜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引着我来了这里,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就等着身败名裂,不得好死罢!”
说着死死看向简君平身后的陆氏,见她容貌清丽,身形袅娜,简简单单一身月白色衣裙,头上也只得三二支素钗,粉黛不施,却连同为女人的自己都差点儿快移不开眼球,实在比自己年轻得多,也漂亮得多,就更是恨不能立时扑上前,将奸夫淫妇给撕个粉碎。
方才一路走来,古氏虽气得快七窍生烟了,心里仍不自觉抱着几分残留的希望,万一是宇文修看错了,万一是一场误会,他口中的‘二师叔’根本另有其人呢?
哪怕她心里知道,宇文修虽不至于日日都能见到自家夫君,却也绝不会看错,他更不可能叫其他任何人为二师叔,可不这样安慰自己,她怕自己当时就得发疯了。
只可惜,摆在眼前的现实终究还是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也将她心里最后一分希望给击破了,她的夫君,竟在武定伯府的家庵里,抱着别的女人,那个女人是谁,不言而喻,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他们到底已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难怪她今日一起来眼皮便跳个不住,心里也一直烦乱不堪,难怪方才这家庵的尼姑婆子们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进来,在听得他们是崇安侯府的人后,更是惊惶紧张溢于言表,摆明了做贼心虚,敢情全应在了这里。
古氏越想越愤怒,越想越伤心,适逢简浔带着众人一路嚷嚷着:“二婶,您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且等等我们啊!”,“二夫人,您慢点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也撵了进来。
古氏见女儿让丫头抱着,满脸的天真,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越发悲从中来,她嫁进简家四年多,为他简君平生了女儿,为他送走了婆母,还为他打理后宅,照顾父兄侄女,为他殚尽竭虑,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到头来,他就是这样对她的,他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浑身的血都往头顶上冲之际,她听见自己喝骂丫头婆子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把这个不知廉耻,没脸没皮,连在庵堂里都不安分的贱人打个烂羊头,尤其是她的脸,千万给我撕烂了,看没了这张脸,她还怎么勾引别人的夫君!”
众人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二爷竟在屋里,可这、这怎么可能?
再看简君平将陆氏护在身后,两人站在一起,倒恰似天造地设一对璧人,反倒将二夫人衬成了外人,都是伶俐人,一瞬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都眼观鼻鼻观心的低下了头去,是既不敢违抗古氏的命令,又不敢真听她的话上前打陆氏,可不只能低头装鹌鹑了?
古氏看在眼里,就越发怒不可遏了。
偏简浔小人儿家家的“不懂事”,又说道:“二叔,您怎么会在这里,真是好巧啊,您既要来这里,怎么也不说与我们结伴而行呢……这位姐姐又是谁,好漂亮啊,我喜欢这个姐姐,沫儿你呢,你喜不喜欢这个姐姐?”
简沫更不懂事,也跟着附和:“是啊,这个姐姐好漂亮,我喜欢漂亮姐姐。”
直如火烧浇油一般,让古氏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不好对着简浔,不舍对着简沫撒气,只得拿刀子一般的目光剜向了下人们,他们碍于简君平的威压,不敢动手打那贱人是吗,行,下人们不敢,她敢,她今儿不把贱人打个稀巴烂,她再不活着!
心随意动,古氏猛地冲上前,便给了陆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陆氏娇呼了一声“啊——”,便趔趄着,摔倒在了地上,嘴角渗出了血迹来。
这下简君平不能忍了,本来还有的几分心虚、羞愧和内疚,瞬间都荡然无存了,尤其他看到与简浔站在一起的、他以前从没见过的宇文倩后,恼羞更是变成了怒,她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吗,还敢动手!
简君平反手便推得古氏也摔到了地上,才小心翼翼扶了陆氏起来,看向古氏骂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也是做娘的人,竟带着孩子们来做这样的事,天大的事也该背了孩子们才是,你哪里配为人母,又哪里配为人妻了,还不给我离了这里,有什么话,待回去后慢慢说也不迟!还有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小姐小爷们都抱出去!”
一面骂着下人,一面已在思忖,到底是哪里不慎走漏了风声,竟让古氏给堵了个正着,害他再一次阵脚大乱,如今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善了此事了。
又忍不住怨恨古氏,就算真知道了,回头他们关起门来怎么分说都行,她却非要这样的不留余地不计后果,果真是他素日待她太好了,才纵得她这般无法无天!
还有几分疑惑,到处都是可供歇脚的地方,怎么古氏偏就选了这里,宇文修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就往里冲,而且直接越过几进院子,冲进了陆氏的房间来,倒像是有心为之一般,古氏别不是被人当了枪使罢?可谁会是那个幕后主使,会是大哥吗?不是他瞧不上自己的大哥,而是他真没那个心计,何况他一向心软,既已原谅了他,应当就不会再背后使坏才是,——难道一切真是巧合?
古氏万万没想到,简君平做了亏心事,竟还敢对自己动手,再看他待陆氏那小心翼翼,心痛得只恨不能以己身代之的样子,自己嫁给他这么多年,何尝有过被他这般心痛的时候?
身上的痛远远及不上心上的痛,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再忍不住落了下来……但很快便胡乱拭去,挣扎自地上爬起来,又要扑上前打陆氏去,这个贱人,她把她的脸挠花了,自家夫君自然也就不会稀罕她了!
简君平没想到古氏吃了他的打骂后,还敢动手打陆氏,怔愣之间,眼见陆氏躲闪不及,竟又挨了古氏一掌,睚眦俱裂之间,反手“啪”的一声脆响,也打得古氏再次摔倒在地后,方怒骂起来:“我方才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你既给脸不要脸,那我不妨实话告诉你,静娘腹中已有我的孩子,我不日便会迎娶她进门做二房,你若同意,我看在多年夫妻情分的份儿上,看在女儿的份儿上,还能保留你简二夫人的名号,你若不同意,就休怪我无情,赏你一纸休书了!”
贱人不但勾引了她的夫君,还连孩子都有了,而她的夫君,她满心爱恋的,以为是一辈子依靠的良人,却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要因此休了她?!
古氏的脸火辣辣的痛,身上更是无一处不痛,可这些都及不上她的心痛与绝望,气急攻心之下,终于忍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简君平见状,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慌乱,他虽眼里心里都只有陆氏,却没想过真让古氏有个什么好歹,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何况他们夫妻几年了……心乱如麻之间,正要伸手去扶古氏,就见陆氏红肿着两颊,满眼痛苦之色的捂着肚子,软软往地上滑去。
“静娘,你没事罢,你别吓我!”简君平哪里还顾得上古氏,忙伸手抱起陆氏便欲往内室去。
陆氏却挣扎着要下来,“平郎……二爷,我没事,只是肚子有些隐隐作痛,想是动了胎气,将养将养也就没大碍了,你别担心,还是快去看看夫人罢,万一夫人有个好歹,我也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你是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伤害夫人,谁知道我一时的情难自禁,竟会造成如此糟糕的后果……若是一早知道,我一定说什么也控制住自己……”
话没说完,已是哽咽得说不下去,随即又痛苦的捂住了肚子,让简君平越发急得只围着她转,彻底将古氏和趴在古氏身上大哭:“娘,你醒醒,醒醒……爹爹,娘怎么了,沫儿害怕,爹爹……”的简沫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一旁简浔冷眼看至这里,饶对古氏满心不待见的,这会儿也禁不住同情起她来,只差把心掏出来给夫君吃了,到头来却及不上丈夫“真爱”的一个皱眉一声呼痛,她这会儿便是被救醒了,瞧得简君平与陆氏现下你侬我侬的样子,只怕也得再次气死过去罢?
不过,干她何事,她可还是个孩子,从头到尾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简浔也扑到古氏身上,大哭起来:“二婶,你怎么了,你别死啊……我已经没有娘了,妹妹不能再没有娘了,二婶,你醒醒……”
只可惜照样没能将简君平的注意力自陆氏身上转移分毫过来。
还是古氏的丫鬟见又是掐她人中,又是掐她虎口的,都把人弄不醒,情况着实不妙,哭着求了简义:“简大哥,我们夫人这样,万一真有个什么好歹,后果不堪设想,求简大哥赶紧打发人找个大夫来罢,再耽搁下去,只怕就来不及了……”
简义又看了一眼简浔,见简浔冲他点头后,才上前请示了简君平:“二爷,不然我先带了二夫人与小姐小爷们回城去罢?”,得了简君平的肯定答复后,整场混乱才算是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回程的路上,古氏不一会儿便醒了过来,急怒攻心原便不是什么大症候,这也是简君平丝毫也不关心她死活的另一层原因,他可比谁都清楚,她身体一向好得很。
只是自醒后,她的眼泪便一刻也未停过,弄得简沫也跟着她哭个不住,她也顾不得。
这些日子简君平十日里有八日都歇在书房,仅剩歇在她屋里的两夜,也打着守孝的名头,碰都不碰她一下,她想着他心情烦躁,不但没有多过心,反而百般心痛他体贴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心早被外面的贱女人给勾走了,她一定要回去告诉公爹,请公爹为她做主,让奸夫淫妇付出巨大的代价!
简浔在另一辆车上听得古氏已经醒来后,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古氏可不能就这么玩儿完了,不然岂非太便宜简君平和陆氏了?
不过陆氏在她印象里,自来都是端庄持重的,倒是从没见过她有那般娇弱柔媚的时候,还真挺让她陌生和意外的,也许简君平爱的正是她这个调调?再一想,屁股决定脑袋,前世陆氏一开始便是以正室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当然得自持身份,以端庄大方为主,如今她却提前出现了,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她当然能看到她的另一面了。
就是不知道,简君平得什么时候,才能发现陆氏的另一面了?总之以后她怎么也不会少了好戏看了。
简浔正想得出神,耳边忽然响起宇文倩的声音:“浔妹妹不是说事情了了,会与我细细分说各种因有吗,我洗耳恭听。”
她应声回过神来,斟酌了片刻,笑道:“如县主姐姐所见,我们家虽人口简单,见不得人的事同样一箩筐,先前我被师兄所救那次,便是我二叔二婶的手笔,如今我不过稍稍回敬一下而已,至于将师兄牵扯进去,实非我所愿,还请县主姐姐千万见谅,以后定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了。”
宇文倩闻言,心里就越发惊讶了,她自问自己已懂事得够早,心计已够远超同龄人了,不然也不能在继母手下,早早便为自己挣得县主的位份,还能让父亲疼宠这么多年了,光凭父亲对母亲的哀思和愧疚,她自己却木讷呆傻,怎么可能?
可这简大小姐才多大呢,四岁还是五岁?竟也有这样的心计手段,简直匪夷所思叹为观止……宇文倩心惊之余,倒是对简浔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来,跟聪明人相处,跟聪明人做朋友,可比跟蠢人做朋友来得轻松愉快多了。
再一想到简浔也是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没了娘的孩子长得快,宇文倩又对她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来,眨眼间心里已有了决定,简大小姐这个朋友,她是交定了,哪怕只为了弟弟,这个朋友也得一直相交下去才是。
因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不明因由之下,小题大做了,说来世子如今是弟弟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他便也算不得外人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浔妹妹只管差遣使唤他便是,我绝不会再有二话,就是令叔,着实让我有些意外……”
崇安侯府的二爷不但是盛京勋贵和文官两大圈子的正面典型人物,这些人家但凡望子成龙的,都会拿他做榜样激励自家的儿孙,便是在宗室圈子里,也是闻名遐迩。
大邺传承至今,宗室们早忘了开国之初宇文家的祖先是如何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国了,如今个个都是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仗着祖先的余荫,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偌大的宗室营,竟难找到一个例外的,简君平的才名自然越发成了清流,让人是想不瞩目都难。
谁能想来,他私下里竟会是这样一个卑劣阴微,无情无耻之人呢?
宇文倩既知道了事情的前因,方才又亲眼目睹了事情的后情,再一想到先前自己说要跟着出城,简浔半个字都不曾反对过,如何还能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
遂又笑道:“不但我意外,只怕盛京城内其他人听说了,也会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罢?”
简浔也早瞧出宇文倩聪明沉稳远胜过同龄人了,果不其然她立时便明白了自己巴不得家丑外扬的心思,也生出了惺惺惜惺惺之感来,何况宇文修就这一个亲姐姐,与她搞好了关系,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利益上来说,都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不由笑道:“那我就先谢过县主姐姐了。”
宇文倩摆手道:“我单名一个‘倩’字,你叫我倩姐姐罢,你既是弟弟的师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老是县主县主的,多生分啊。”
简浔见她爽利,也不扭捏,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倩姐姐。”
顿了顿,“对了倩姐姐,我先前听这位姐姐的意思,你今儿是背着王爷来我们家看师兄的,回头王爷知道了,会不会责怪于你?不然方才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再想法子便是。”
宇文倩笑道:“发生这样的事,你们家自然自上而下都要下封口令的,回头闹开了,追查起来,岂非横生枝节?我却不一样,你们家谁也管不到我头上,有捷径自然要走捷径啦,至于我父王那里,他就算知道了我今儿来看弟弟又如何,我唯一的亲弟弟,我还不能聊表关心了,父王一向疼我,不会真把我怎么着的,至多让我抄抄《女诫》,禁几日的足也就罢了,你只管放心。”
见宇文修坐在一旁,虽一直没说话,也忍不住满脸的担心,心情就越发的好了,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也只管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过几日我还要来瞧你呢。”
下次再去看弟弟,她应当就能正大光明的去看,可以正大光明的送东西了,父王应当不会阻拦她。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杨氏那个女人会不会趁机使坏,不过她才吃了瘪,虽然父王表面看似信了王善保两口子的一应所作所为她也被蒙在骨里,她是真的被蒙蔽了,可父王半个月未踏足她屋里一步,还新抬举了一个孺人,足以说明父王心里终究还是对她生了芥蒂,以致她这些日子都忙于挽回父王的欢心,应当暂时顾不上他们姐弟罢?
终于回到崇安侯府时,已是申时末刻了,宇文倩直接在崇安侯府的二门处向简浔告辞,简浔想着她今儿是既没玩好,也没吃好,心里颇过意不去,道:“要不姐姐去我屋里吃杯茶用点点心,歇歇再回去罢?”
宇文倩道:“你还怕以后没有机会不成,且别节外生枝了。”她直接就回去的,自然长辈们都来不及叮嘱暗示她不该说的千万不说,她又年纪还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管不住自己跟前儿服侍之人的嘴巴,也是情有可原,不是吗?
见她一边说,一边还俏皮的冲自己眨了眨眼睛,简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给她行了礼道了谢,也不请示古氏,直接将她送上了自己车,驶出了崇安侯府,方与宇文修小声道:“倩姐姐实在是个好姐姐,师兄以后可得对她好,照顾她,保护她,做她最坚实的后盾和靠山才是。”
宇文修点点头:“浔姐儿放心,我会的。”他也觉得姐姐挺好的,何况浔姐儿还特意叮嘱了他,他以后定会加倍对姐姐好,仅此于浔姐儿。
古氏一路上都浑浑噩噩的,好容易听得丫鬟说到家了,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下车找崇安侯给她做主去,连丫鬟低声劝她:“夫人,您看要不要与县主说一声,请她千万别把今日之事外传,以免坏了二爷的清名?”都顾不得。
她还管那个负心汉的清名呢,他都已为了贱人动手打她,还说要休了她了,她还管他的名声,她巴不得他名声烂大街,巴不得他立时被公爹打死了才好呢!
彼时崇安侯正与简君安商量替简君平选官之事,崇安侯当日话虽说得狠,真瞧得次子日日颓废在家,心里却不好受。
关键还有一点,次子若能尽早选了官,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眼界和心胸自然宽了,而且眼见自己前程有望,只要朝着那个方向积极拼搏,总有一日会得偿所愿,便不会再盯着家里的爵位不放,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不平不甘一刺激,做出什么糊涂事了,——他明明就有那个能力不是吗?
可这事儿总得先征求一下长子的意见,总得长子也甘心情愿了,兄弟二人才不会因此再生芥蒂,所以崇安侯才会趁今日简浔姐妹兄弟几个不在,不用上课,特意叫了简君安到自己的景明院来。
只是父子二人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便见古氏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对着崇安侯跪下便哭道:“公爹,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二爷他,他方才不但打了我,还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口口声声要休了我,求公爹千万要为我做主……”
崇安侯与简君安俱是一愣,本来瞧得古氏衣裳脏乱,钗环凌落,两颊红肿,一副狼狈至极的样子,父子二人已够吃惊了,没想到古氏说出的话更让人吃惊,好好的简君平竟要休了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古氏,你起来说话!”崇安侯强忍怒气,令人先扶古氏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孽子为什么打你,又为什么要休了你,你且细细与我说来,你放心,不管他错多错少,我都绝不会姑息他!我与你们母亲夫妻二十几载,从不曾弹过她一指甲,如今那个孽子竟学会打老婆了,真是反了他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简君安也道:“二弟妹你先别急,父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只是二弟今儿不是一早就出门会友,你也一早就带孩子们出城游玩去了吗,怎么会……弄成这样的?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孩子们呢,现在在哪里?”
古氏却不肯起来,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公爹与大伯有所不知,他今儿根本不是出门会友,而是往城外去见他的相好……武定伯府有个小姐一直在家庙为长辈祈福,二人竟就在佛门清净之地,做了苟且之事,如今那陆氏连身孕都有了,我带着孩子们出了城后,因道路不通,只得改道去了另一个地方赏花,没想到去到武定伯府的家庙借厢房更衣歇息时……”
把当时的情形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末了满脸悲愤的道:“儿媳自问嫁进简家以来,孝顺公婆,主持中馈,为简家开枝散叶,让夫君没有后顾之忧,已尽到了为人媳为人妻应尽的一应本分,谁知道到头来竟比不上一个不知廉耻的外四路的女人,若公爹不为儿媳做主,不还儿媳一个公道,儿媳娘家虽不及崇安侯府势大,却也不是那等可以任人欺凌的寒门祚户,公爹就休怪儿媳不念情分,把事情闹大,请满盛京的人为儿媳评理了。”
崇安侯早气得浑身乱颤了,一叠声的叫着‘来人’:“那个孽子现在在哪里,还不去把他给我捆了,即刻带过来!”
只当他除了先前那件事糊涂过一时外,其他时候总是好的,却没想到,他哪是一时糊涂,他根本已经糊涂到无可救药了,竟连孝期与人苟且的事都做得出来,还为了外面的女人动手打结发妻子,要休了她,他的礼义廉耻都到哪里去了,他的有情有义又到哪里去了,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东西!
忙有崇安侯以前的亲兵,如今的亲随应声进来了,问明古氏简君平如今应当还在城外后,立时行礼退了出去。
崇安侯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瞧得简浔与简沫被簇拥着也过来了,因命姐妹两个:“两个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你们娘与二婶起来?”
想起古氏说的,当时简君平对她动手,还有与那陆氏卿卿我我都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两个孩子当时还不定吓成什么样儿,难怪这会儿脸色都还惨白惨白的,对简君平的怒气又盛了几分,那个混账东西,还说古氏不配为人母,他自己又配为人父了吗!
古氏看一眼简沫,见她红肿着眼睛,一副呆呆木木的样子,知道她被吓着了,越发悲从中来,一把抱过她又哭了起来:“娘可怜的沫儿,很快这个家就没有我们母女的立足之地了,不过你放心,娘哪怕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会为我们母女讨得一个公道,让那对奸夫淫……让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付出代价的!”悲愤之下,她已是接近癫狂,口不择言了。
简君安闻言,就皱起了眉头,不好指责古氏不该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说这些,只能吩咐林妈妈:“浔姐儿也累了一日了,你且先带她回去歇着罢,对了,修哥儿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
听说修哥儿的姐姐,睿郡王的长女过来看修哥儿,也跟着他们一道出了城去,这岂不是家丑要外扬了?二弟到底怎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
林妈妈忙道:“修小爷已让他的养娘带着回松涛院歇着去了,大爷不必担心,奴婢这便带小姐回去。”
简君安点点头,见简沫委实可怜,又道:“连二小姐也一并带回我们院里罢。”孩子总是无辜的,何必让她这么早便介入到成人世界的肮脏与污秽里来?
古氏却尖叫起来:“沫儿不走,从现在起,我在哪里,她就在哪里!”她已经失去夫君了,不能再连唯一的女儿也失去了!
简君安无法,只得摆手示意林妈妈带简浔回去,简浔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与简沫单独相处,大眼瞪小眼,古氏不让她跟她回去最好了,她一个人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知道多自在。
至于后面的事,祖父和父亲都知道了,天榻下来也有他们高个子顶着,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了,她只等着坐享胜利的果实即可。
简君平待古氏一行离开后,没在武定伯府的家庵待多久,便也打马回了城,所以崇安侯的亲随才刚出了侯府的大门,便迎头遇上了他,待他进了门后,便立时将他捆了,——崇安侯既说了‘捆’字,他的亲随们便绝不会打丝毫折扣的执行。
所以这会儿跪在崇安侯面前的简君平,是被反剪双手捆着的,也所以,当崇安侯用自己那条好腿踹向他时,他根本无法闪避,也不敢闪避,当场便被一个窝心脚踹翻在地,久久都爬不起来:“你这个孽子,竟敢做出那样寡廉鲜耻,伤风败俗之事,老子今儿不打死你,老子就跟你姓!你,立刻取老子的鞭子来!”
简君平出了武定伯府的家庙,被冷风迎面一吹,整个人便冷静了下来,再不复之前在陆氏面前的豪情与一言九鼎。
且不说父亲断不会同意他休了古氏,古氏的娘家也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便是他自己,冷静下来后,也知道古氏休不得,尤其是在他与陆氏的事已东窗事发之后,若古家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还有什么名声前途可言,指不定连身上的功名都得让学政革了去,孝期宣淫,还弄出了孩子来,又有宠妾灭妻之嫌,学政不革他的功名,倒要革谁的去?
所以,古氏万万休不得,不但休不得,还要尽快将她哄好了,让她与他一道求得父亲谅解,求得父亲同意为他出面去与武定伯府交涉,还要求得她帮着遮掩一下陆氏腹中的孩子,总之一定要让她继续与他一条心,对他言听计从才是。
他是爱美人,却从没想过为了美人,就放弃自己的前途与未来,何况没有了前途与未来,美人还能爱他多久呢?便美人还愿意爱他,也得现实允许她继续爱他才是。
可这谈何容易,古氏这会儿只怕生吃了他的心都有了,对陆氏更是恨到骨子里,怎么可能反过来帮助他们,成全他们?
简君平想了一路,愁了一路,仍然什么法子都没想出来,但当父亲的脚踹到他胸口上时,他却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就不信古氏见他被打得半死后,还不心软,只要她心软了,他认错的态度再诚恳一点,事情自然也就成了,夫妻一体,夫荣妻贵,只有他这个做夫君的好了,她做妻子的才能跟着好,反之,他若不好了,她的处境也只会更糟,不是么?
果然,崇安侯的鞭子刚打到简君平身上时,古氏还搂着简沫满脸的解气与痛快,她是不敢打那个没良心的负心汉,也打不过他,可这世上能打他的人却多的是,自会有人替她报仇出气的。
等到崇安侯一连抽了十几鞭子,把简君平的衣裳都抽破了,露出里面被抽出道道血痕的肌肤,甚至还有几处血肉翻飞后,古氏笑不出来了,崇安侯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不知道多少人的,他盛怒之下,下手怎么可能会轻,关键无论简君平怎么惨叫求饶,他都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再这样下去,他不会真活生生把他给打死了罢?
古氏是恨透了简君平的负心薄情,恨透了他的无情背叛,却从没想过要当寡妇,简君平活着,她才是简古氏,才能夫荣妻贵,未来与终身才有依靠与希望,何况她不但恨他,更满心的爱他啊,不然她也不会恨成这样了,叫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公爹打死?
眼见崇安侯又一次高高扬起鞭子,要重重的甩下去,古氏终于再忍不住扑上前,涕泪滂沱的护在了简君平的身前:“公爹,二爷他已经知道错了,儿媳也已原谅他了,求公爹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人就要打坏了啊……”
崇安侯却仍是不依不饶,喘着气道:“他知道错了又如何,大错已经铸成了,岂是他说知错了,就能挽回的?你让开,我今儿非打死他不可,也省得以后再被他气,也累你受委屈……”
话没说完,古氏已哭道:“儿媳不委屈,不委屈,只求公爹能饶了二爷,二爷一向洁身自好您也是知道的,儿媳亲自给开了脸的通房他尚且不多看一眼呢,可见是贱人勾引的他,算计的他,与他何尤?求公爹就饶了他这一次罢,儿媳给您磕头了。”
若简浔这会儿在场,少不得又要同情古氏了,这应该就是被别人卖了,还替其数钱的现实版罢?而且古氏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等她以后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为今日的心软悔青肠子?!
崇安侯之所以将简君平打得这般重,除了本身的确生气以外,何尝没有打给古氏看的意思,只要她心软了,后面的事情自然好办多了,儿子再不成器,再让做父亲的失望,那也是亲生的骨肉,哪能真打死他,真看着他名声前途尽毁呢?
兼之简君安也在一旁劝他:“父亲,二弟既已知道错了,您就别打了罢,还是想想该怎么善了此事的好,武定伯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跟古氏一样,他虽也恼怒失望于弟弟的不争气与无情无义,到底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死,只能忍气替他求情了。
崇安侯方恨恨的扔了鞭子,对简君平斥道:“要不是你媳妇儿和大哥为你说情,我今儿一定打死你!至于怎么善后,你既有本事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就自个儿给我设法解决去,我总不能跟在你后面,替你擦一辈子的屁股,不但这次,以后也休想我再管你的事!”然后叫人扶了自己进内室歇着去。
简君平被打得奄奄一息,脑子却还是清醒的,一听得父亲的话里已有所松动,便约莫猜到父亲的用意,也知道父亲十有*愿意为自己去与武定伯交涉了,那当务之急,就是彻底的哄好古氏,让她与自己一条心了,如此又可多几分胜算。
遂不再强撑着,眼睛一闭,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他听得古氏哭着大叫:“二爷,你怎么了,你醒醒,别吓我啊……来人,快叫大夫,快叫大夫……糊涂东西,都这样了,还怎么走路,还不抬藤屉子春凳来,记得上面铺一层厚厚的褥子……”
他的心就又落了几分回去,只要古氏还爱他,最后的胜利便只会属于他。
念头闪过,简君平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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