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玲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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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7章 玲珑过了

    第057章玲珑过了(一更)

    将近子时, 苑中仍是鸣蝉声不已。

    嘈杂而喧嚣的鸣蝉声中,小榻上两道交织的身影, 藏在黑夜里。

    此处是盛家僻静苑落, 废弃已久,平日少有人来。

    眼下已是午夜,周遭暗得近乎连一盏微灯都没有, 只有半亮的月光, 仿佛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女子的声音压得出奇得低,似是很怕旁人听见, 但当下似是已顾不得周遭可有旁人。

    临到最后, 女子才忍不住沉声唤了声, “誉郎……”

    柏誉最后一刻的松懈后果, 又立即警觉过来, 既而眸间沉了沉。

    女子既而反应过来, 她不当唤他的名字。

    柏誉自她身上起身,低声道,“今晚记得服避子汤。”

    他起身坐起。

    身后的女子也起身坐起, 下颚靠近, 搭在他的肩头, 轻声探究, “你少有把持不住, 今日怎么了?”

    黑暗中,柏誉目光滞了滞, 没有看她, 只低声道, “心烦。”

    周氏喉间咽了咽,将下颚搭在他肩上, 呼吸贴近他后颈,“可是柏炎的事?”

    柏誉没有应声。

    只是他不应声,周氏也知晓,“我听刘妈妈说,今日柏炎同苏锦去见祖母,似是三人相处和睦,连带着祖母和柏炎都坐在一处心平气和说了好些话,瞧刘妈妈那意思,若不是后来起了争执,今日倒似是有冰雪消融的迹象,亏得你去了……”

    周氏叹了叹,伸手自身后环紧了他,侧脸贴上他背脊,能听他的心跳声。

    柏誉眉头微微拢了拢,似是有些介意这亲密的动作,遂借着扯衣裳的动作,自然得稍稍隔开了些距离。而后起身,踱步到窗下,没有在留恋床榻边。

    周氏也和衣起身,月光下,她赤足踱步到他身侧,轻声道,“今日所见所闻,柏炎身边这个苏锦怕是会碍事,我听着她在祖母处说话有分寸,也能讨祖母欢喜,柏炎性子偏急,她性子却偏缓,瞧样子,柏炎似是又会听她劝的,今日恰好是你去了,否则也不知他二人这般温水煮青蛙可是会将祖母的心思拿下……”

    柏誉原本才平静下来的心思,遂又被勾起。

    在柏炎苑中,她半湿着黑发,穿着一身合体的抹胸裙,身上披了一侧薄纱巾,肌肤似雪,脸色却红润着,眸间还有潋滟未褪去,一看便是才欢.好才过,沐浴都还未消去脸上的绯红。

    越好的东西,越是柏炎的帐中物……

    柏誉眸间兀得涌上几分燥热。

    周氏又道,“好容易经营到今日,祖母对柏炎诸多介怀,难不成要放任了去?我是担心你这些年心思白费了。”

    柏誉冷冷道,“急什么?这么多时日都忍过了,越是眼下越要沉得住气。只要柏远还在,这平阳侯的位置便是从柏炎身上让了出来也落不到我头上。要拿回我应得的东西,只有让柏炎同许氏生冲突。早前在越州不也试探过了,矛头直指许氏,柏炎半分反应都没有,他的心思也并非这么容易能猜透,切勿露出马脚……”

    周氏轻声道,“放心吧,越州的事,我兄长遣的人手脚干净,查不出来的。”

    柏誉没有应声。

    眼下,与他而言,更要紧的事是将盛家牢牢握在手中。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盛家是块待宰的肥肉,否则他也不会花心思在周氏身上。

    周氏背后又还有周家可用。

    周氏遂也道起,“可要拿柏远做做文章?若柏远在严州有个闪失,柏炎应当不好同许氏交待。许氏若是闹,祖母这里柏炎也不好交待,柏炎夹在祖母和许氏中间,总要得罪一个。柏远是许氏的亲儿子,许氏兴许不会为了旁的事情与柏炎翻脸,那她亲生儿子的事呢?”

    柏誉敛了目光,沉声道,“若在严州生事,只能让柏炎查你,你当柏炎是傻的?”

    周氏遂噤声。

    柏誉凉声道,“有一件事你说得倒是不错,不能让祖母太喜欢了苏锦去。明日,你便去祖母苑中,透些话给祖母,陆建涵的事,瑜雅之所以作罢是因为苏锦的缘故,祖母必定会心生芥蒂,话说隐晦些……”

    周氏怔了怔,既而笑笑,“我知晓了,夜深了,我回了。”

    她转身,女子曼妙的背影在月光下彰显得淋漓尽致。

    柏誉莫名想到今日在祖母苑中的暖阁里,苏锦俯身拾荷包的一幕。

    他喉间滚了滚,伸手扯住周氏的衣袖,目光里沾染了旁的意味。

    他让她背对着他,狠狠发泄心中念头,想象着今日苑中那道身影,便是煮茶的时候,那双纤手莹白,认真专注,侧颊都撩人心扉……

    柏炎拿走的所有属于他的东西,他有终有一日要通通从他手中拿回。

    而柏炎最喜欢的东西,他也要拿走。

    就像今日柏炎夺走他所有一般。

    “誉郎……”周氏忽得开口。

    “别出声!”他烦躁。

    忽得,苑中有东西踩翻的声音,床榻上的两人都是一怔,当下脸色一白,都吓得不能再动弹。

    “你呆着。”柏誉抽身出了屋中。

    苑中并未亮灯,借着月光,却见苑中并没有人。

    这是座废弃的小苑,不应当有人来。

    苑中悉悉率率声音传来,柏誉见是苑中一只猫从一处跳到了另一处。

    心中悬起似是踏实放下,只是也没了早前的兴致。

    “有人吗?”回到屋中,周氏紧张问。

    柏誉轻声道,“是苑中一只猫。”

    周氏的一颗心也才放了回去。

    柏誉伸手取了一侧的衣裳,“回吧,小心别让人看见。”

    周氏点头。

    ……

    翌日清晨,柏远便来了苑中。

    他昨日在远离憋了大半日,人都要憋闷住了,只是早前见到盛家太老夫人对三哥的态度,他又不敢多闯祸。

    好容易到了晨间,便来了柏炎苑中。

    今日晨间便有军情自云山郡送来。

    还一连来了好几只信鸽,苏锦有见绑着紫色带子的信鸽,知晓怕是有事。

    柏炎在案几处专注,也唤了随行的侍从来跟前交待事情。

    柏远便同苏锦在苑中小坐。

    “三嫂,昨日没事吧。”他是心中惦记着,但在柏炎处,又不好问。

    苏锦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昨日在太老夫人苑中不欢而散,柏炎直接牵了她离开,后来柏誉也来了苑中劝,柏炎虽是消气了,但同太老夫人这处要如何相处还真道不知。

    只是柏炎同太老夫人争执是争执,但她是府中的女眷,今日晨间也应当去太老夫人苑中请安。

    毕竟是柏炎的外祖母,她若不去,才是将柏炎推至尴尬境地。

    好在昨日她留心问了刘妈妈太老夫人的起居,眼下去还太早,太老夫人未醒。

    还需小半个时辰。

    苏锦端起凉茶,轻抿了口。

    岭南的天气,似是从晨间便开始热起来了。

    这还是苑中,树荫下,又通风。

    若是换到屋内,她许是会热得受不住。

    苏锦正同柏远说了几句话,太老夫人苑中伺候的丫鬟来了苑中,“夫人,太老夫人唤夫人去一趟。”

    苏锦本是轻摇着画扇,手中滞了滞。

    外祖母醒了?

    她是些许意外。

    刘妈妈早前说太老夫人起居一直都有固定时辰,但眼下,又不好多问起。本是应当她先去长辈房中请安的,眼下却成了长辈遣人来唤她,苏锦少有如此失仪过。

    眼下,看了看外阁间中,见柏炎正同侍从说着话,无暇顾及。

    这才同柏远说了声,便随着丫鬟一道去了太老夫人苑中。

    刚至外阁间处,刘妈妈正好掀了帘栊出来,“夫人来了?”

    苏锦问道,“外祖母在屋中?”

    刘妈妈看了看她,迟疑道,“太老夫人刚才还在问夫人来了没有,眼下似是又刚阖眸上,夫人先进去等?”

    苏锦颔首,“大夫人来过了?”

    刘妈妈点头,“今日大夫人(周氏)来得早,给太老夫人请过安了。”

    苏锦心中叹了叹,本就来迟了,再迟些便更不好。

    遂掀起帘栊,踱步入了屋中,太老夫人果真已经歇下了,一侧正有丫鬟在床边扇着扇子。

    老人家多嫌晨间的风硬,所以窗户都是关上的,屋中闷热,所以一直丫鬟在窗边扇风。

    似是听到脚步声,太老夫人没起身,只问了句,“苏锦吗?”

    苏锦屈身行礼,“苏锦给外祖母请安。”

    “过来说话吧。”太老夫人仍是未起身,却唤她上前。

    苏锦上前,丫鬟让出位置,苏锦便从丫鬟手中接过扇子,轻轻给太老夫人扇了扇。

    太老夫人吩咐一声,“翠玉,你出去吧。”

    丫鬟应声。

    自始至终,太老夫人都未起身或回头看苏锦。

    苏锦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何处。

    太老夫人本是唤她上前说话,眼下,似是又睡过去了。

    “外祖母?”苏锦轻唤了一声。

    但太老夫人没有动静,似是呼吸声重了些,苏锦不知她可是又睡过去了。只是翠玉已经出了屋,她只得在近处给太老夫人扇扇。

    屋中并不透气,苏锦只觉有些闷热。

    可刚分神,手中停了停,太老夫人轻咳了两声,似是也热到。

    苏锦只得继续扇扇子。

    稍许时间过去,自己也热的额头挂了涔涔汗水,也有汗水顺着额头流到脸颊处。

    她的衣裳正式,还不似早前丫鬟那一声轻薄。

    再隔一段,已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大凡她停下,或是朝自己扇扇,太老夫人处便会轻吟或轻哼一声,苏锦也拿捏不准,太老夫人可是有意的。

    昨日柏炎是与外祖母起了冲突,但外祖母应当不至于会拿她出气。

    但眼下,似是应当故意的。

    她也无从唤旁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锦已在窗边站了小半个时辰,手亦酸了,太老夫人还是没有出声。

    苏锦额头已被汗水浸湿,脸色有些红,也有些口干舌燥。

    却不知外祖母处,还有意要如此多久。

    只是外祖母不出声,屋外也不会有人进来,而眼下,外祖母似是真睡上回笼觉了。

    已站了近一个时辰,苏锦只觉有些炫目。

    屋外脚步声传来,有人掀起帘栊入内,苏锦转眸,见是柏誉。

    柏誉看了看她,鬓间都被汗水浸湿。

    柏誉上前,温声笑笑,“我来吧。”

    苏锦迟疑,还是应道,“不劳烦二哥了,难得有时间伺候外祖母。”

    柏誉看了看她,还是上前,伸手从她手中拿了扇子,一面温和道,“放心吧,我在,外祖母不会说旁的,你先回苑中歇着,外祖母醒了,我再让人唤你。”

    苏锦眸间滞了滞。

    他方才似是不经意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再取了她手中的扇子。

    苏锦不知他有意无意,但柏誉面色如常,亦亲厚笑了笑,“去吧,小声些。”

    苏锦笑了笑,又朝他福了福身,遂转身出了屋中。

    柏誉目光微敛。

    帘栊撩起,人出了屋中。

    太老夫人才不满,“明知我让她在这里呆着,你帮她做什么!”

    柏誉笑了笑,伸手扶她坐起,“弟妹热得满头是汗,站着都有些发晕。”

    太老夫人叹道,“就你是心善的。”

    柏誉宽慰,“我是不想祖母同三弟起冲突,若人真倒在祖母这里,三弟怕是会同祖母急。”

    太老夫人恼道,“苏锦做的这些好事,还不让我一个做长辈的说一说?他有什么好同我急的!”

    柏誉看她。

    太老夫人又叹道,“昨日还真看走了眼,以为苏锦是个心思玲珑的,是玲珑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