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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走了之后,祈月赶紧把门栓插好。
沈瑶轻轻的落了下来,原来刚才一急之下,她便直接蹿上了房梁。
不一会,只听外面“砰砰”敲门声,沈瑶差点又蹦上去。
“姑娘,是我。”祈月听是沁雪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个缝,确认了是沁雪,才放她进来。
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子,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涵因让沈瑶在箱子里藏好。
沁雪指挥着两个壮家丁,把车厢中当做卧榻的箱子抬出。那两个家丁好生纳闷,这箱子前天搬进来的时候似乎只用了一个人,怎么晚上两个人搬却还有些吃力,也不知道这些姑奶奶们又往里面塞了什么东西,他们也不敢问,只把箱子抬到马车里放好。
祈月怕沈瑶闷着,待箱子放平稳了,便悄悄用涵因的两本书把箱子盖撑出一道缝隙。又在上面铺了一个长毯子,从箱子盖一直延伸到车厢尾,这么一盖,那箱子便真如固定在车内的坐榻一般了。在上面摆上各色的缎面被褥、靠垫,旁边放上盛着杯盘器皿的各式小箱子,又把香炉点燃,车里面就布置好了。
杜胤知道一早靖国夫人就要出城,怕昨晚的贼人混在车队里逃走,又派人把车队的下人细细查问了一番,又趁着搬东西的当口,把马车上上下下都瞧了个遍,确定没有陌生面孔才罢手。国夫人知道他搞这些小动作,也不好再翻脸,吩咐下人把他们盯紧了,待那些人走后,又把东西查验一边,不怕少什么东西,就怕多出些什么东西。
涵因上车之后,忙敲了三下箱子,里面也回应了三下。这是她们昨天商定的暗号,若是无事就敲三下,若是有事就敲四下。
马车出了驿馆大门,涵因才发现,驿馆已经被府兵甲士团团围住,从车窗缝里向上看,连房顶上面也有弓箭手,这种布置当真是插翅难逃。
潼关城本就是为驻守的官兵而建,此时,街上到处是巡逻的士兵。车队走到城门处停了下来,原来卫兵在逐一盘查出城的百姓。国公府管事走过去,亮了亮国公府的腰牌,卫兵刚要放行。
这时,从后面赶上来一队骑马的护卫,为首的正是衡山侯府的侍卫头,他拦住那卫兵,跟他说了几句话,那卫兵忙跑到城楼上去了。过了一刻,一个校尉下来了,那人又跟他耳语了几句,拿出一样东西让他看。那校尉皱皱眉,最终还是点点头。走过来跟国公府管事说话。管事大吃一惊,忙去回禀大太太。
大太太原已经坐得不耐烦了,见管家过来忙问:“怎么回事?”
管家满头大汗的说,“守城门的校尉要搜车。”
大太太皱眉道:“他知不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居然还要搜!你叫他过来。”
那校尉便和杜府的侍卫头一起来见夫人,夫人带好了帷帽,有丫鬟打起车窗的帘子,夫人不悦道:“昨天不是来过了么,你待想怎样?”
杜府的侍卫头忙行礼说:“夫人、姑娘们走之后,仆役在郑姑娘的房间里发现了这块带血的帕子,那贼人昨日也受了伤,我们大人怕夫人、姑娘们一时不察,被那贼人所趁,故特遣小人来再帮夫人查检一遍。”
大太太闻言大怒:“你是说,是我们窝藏那贼人。”
“不敢,只是现已查明,那贼人便是大逆罪人沈靖远之女,此女穷凶极恶,现在通缉的檄文已经下发各县了,为了夫人和姑娘们的安全,还是谨慎些才好。”
大太太又惊又怒,不过她不是不分轻重之人,现在杜宪分明就是在暗指靖国公勾结反贼,她强压下怒气,点着头说:“自然是要查问明白,把姑娘身边的祈月叫过来。”
沁雪最是坐不住的,她见在城门前耽搁好久,怕事情有变,就悄悄下了车,见那城门校尉和昨天要搜屋子的侍卫头过来见夫人,便悄悄绕到车后面偷听,一听之下,大惊失色,忙跑回来告诉涵因。
涵因也甚为紧张,眼睛一转,对祈月说道:“就跟他们说是我自己伤了。”拔下自己的簪子就往胳膊上划。
祈月忙拦住了:“姑娘伤了,我们一样要挨责罚。”说着夺下簪子,一咬牙,在自己前臂上划了一道,登时血就涌了出来。
涵因心里感动,嘴上却不知说什么好,忙用拣出一块白布给她包扎了。
这时,大太太通传的人到了,让祈月过去回话。
大太太让人把帕子拿给祈月看。
祈月说道:“回太太,这正是奴婢的。奴婢昨日不小心打碎了东西,伤了手臂,血滴在帕子上,想着怕是洗不净了便随手丢了。”把包扎的手臂亮了出来。
大太太冷冷的看着那两人:“怎么,你们还准备搜么?”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校尉冲那侍卫头摇摇头,便要说话,那侍卫头却一咬牙说道:“夫人此行路途遥远,还是谨慎些好。”
大太太不怒反笑:“好……好个衡山侯,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搜,若是搜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他如何给我交待。叫涵因下车。让他们搜!”
祈月心如撞鹿,手心全是汗,但亦无法阻止,只好跟着那两人去了涵因的马车。大太太也下了车,走过去看他行事。
涵因也束手无策,只得戴了帷帽下车来。几个仆役把几只小箱笼小心的搬下车来,一一打开。那侍卫头也知道那么小的箱子装不下人,干脆径直上了车。他摸了摸那个毯子,又敲了敲卧榻,竟是“咚咚”的声音,便知这里面是中空的。
便把被褥、垫子和长毯移开,果然是一只大箱,心中一喜,心想看你们怎么说。
沁雪扯着脖子往车里面看,见他要开那只箱子,心中大急,顾不得别的,叫道:“那个不能开。”
那侍卫头见她这样,更笃定其中必有乾坤,伸手打开了箱子。
往里一看,里面并没有人,只是一些女子的内衣、中衣还有两本书散落其中。他当时便傻住了。
沁雪跳上车来叫道:“你看够了没有!”
那人脸一红,手忙脚乱的合上箱子退了出来。
此时,衡山侯杜胤也赶了过来,跟大太太打着哈哈。
大太太冷笑:“侯爷好大的威势。昨日在驿馆便要搜我的屋子,今日果然把我的车也搜了。”
那侍卫下了车,看见杜胤,冲着他摇了摇头,低首站到了一边。
杜胤有些嗔怒的瞪了那侍卫头一眼,对着大太太干笑了两声,陪笑道:“国夫人勿怪,纯属一场误会。呵呵。”
“侯爷可要搜仔细了,我们这些窝主最是奸猾,若离了这里再找我,我可是不认的。”大太太冷冷的说。
“呵呵,夫人说笑了。等夫人回长安,杜某亲自上门赔罪。”杜胤借着赔笑。
沁雪在一旁骂那侍卫头子:“我家姑娘就是好欺负的吗,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翻我家姑娘的箱子!”
杜胤知道,这哪是骂侍卫,这是在骂他,但此事上他理亏,也只能听着,转过头对涵因说:“哎呀,世侄女受惊啦,都是这小子自作主张,借着我的名义,背着我做出如此无礼的事,冲撞了世侄女。是我管教下人不严。”
涵因冷笑道:“原来世伯并不知情,也难怪这人胆敢以下犯上,原来本就是个欺主背信的恶仆,却不知杜家家法如何处置这种人。”轻施一礼便上车了。
杜胤也知道,今日不给崔家一个交代定是不行的,狠狠心,一咬牙,拔出剑来,把那人一剑刺死,说道:“这种欺上瞒下,背主负恩之徒,杜家定不能容。”说罢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见他骤然就杀了一人,也唬得面色发青,他既如此做派,倒不好说什么了,略一点头便走了。
车队顺利出了城,又走了一会出了潼关,一路向东去了。
沈瑶又从那箱子里钻了出来。原来国公府的马车用来充作卧榻的箱子都是特制的,在底部都有一个向内侧开的小盖子,而相应部位的车厢底部也有一个向外开的盖子。两者相同,成了一个出口。平时并不用,这是为了在碰上意外的时候,给车内的贵人逃生的。
之前涵因便和沈瑶约定好了,敲三声表示无事,敲四声表示情况有变,沈瑶便从那小通道脱身。果然便用上了。
那侍卫头来翻检的时候,沈瑶早从那通道出去,贴身于车底,之后又钻了回来。
几个女孩子见顺利过关,都不由笑了起来。
祈月一点沁雪的额头:“若不是你毛手毛脚的,没收拾利索,何至于生此波折。”
沁雪吐吐舌头,说道:“我是不小心的啦。”
涵因敛起笑容,看着沁雪正色道:“如此大大咧咧,我怎么放心你。”
每次见到姑娘冷下脸来,沁雪心里就不由有些害怕,平日里亲切温和的脸孔,似乎刹那间就变得高高在上,难以亲近,当下也收敛起轻慢之心,道:“姑娘饶我,以后再不敢大意了。”
“看你这次还算机灵,暂且记下了,如有下次,你就再不用跟着我了。”
沁雪低下头嚅嗫着说:“是。”
涵因想起杜胤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亲信杀掉,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杜胤当断则断,倒也是个枭雄。”
沈瑶出来对涵因深施一礼说道:“郑姑娘救命之恩,沈瑶无以为报。”
涵因回礼:“沈姑娘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姑娘若不弃,便称妹妹的小字涵因吧。”
沈瑶心下感动:“我年纪虚长你几岁,便妄称姑娘一声涵因妹妹了,妹妹今后若有什么烦难,我定万死不辞,以报妹妹的大恩。”又要再拜。
涵因忙扶住她问道:“沈姐姐有什么打算?看来衡山侯已经有所准备了,姐姐怕是到了长安也没有机会。”
沈瑶低头想了想:“其实我去牢里见父亲的时候,父亲提了句,让我回郑州管城的宅子,那是我姑母的陪嫁,已经不是我家产业了,也不会被抄。他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可是那时候牢头催我走,父亲终究没有说出来。”
涵因记得管城就在荥阳旁边,没想到沈瑶竟是老乡,说道“现在那里难保不被人盯上,就等着你回去,姐姐不如避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去。”
沈瑶点点头:“也好。”
“不知姐姐可有地方去?”涵因问道。
“我可以先回师门。”
“敢问尊师是?”
“不是我不信任妹妹,只是师父有命,我门中人皆不准向别人透露师门的情况,连我父母都以为我是带发修行去的。”
涵因笑笑说:“无妨,姐姐自己小心些。”
祈月看看窗外,离开潼关已经几十里了,路边草木渐深,回过头来说道:“姑娘,已经进了陕州地界了。”
“我这就走了,妹妹多保重。”沈瑶握了一握涵因的手,陡然把面具掀开,露出一张娇颜,瓜子脸,细长眉目,皮肤极白皙,衬得一张朱唇娇艳欲滴,单看五官并无出众之处,凑在一起却有种我见犹怜的柔弱,而这张脸戴上面具之后却给人以冷艳之感。
“多谢姐姐信任,姐姐千万小心。”涵因回握了一下沈瑶的手,之后冲着沁雪点点头。沁雪出去吩咐管事停车。管事忙去安排,过了一会儿,车停了。涵因下车来走了一圈。只见一个黑影,从车底蹿入草丛,瞬间就不见了。
皓宁正觉得闷,趁着停车也下来溜达,后来干脆和涵因坐一辆马车。涵因便笑着让她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