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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恩琪这句话说得虽不大声,却足以让在坐的几个演员全都听到。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几人霎时安静下来,周围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不明群众,亦纷纷竖起耳朵,开启八卦的雷达。
曹静唰的就变了脸,她楞了几秒,却没有立时三刻发作,而是佯装没听见似的继续又挑了个话题,笑着跟边上人说起来。边上众人也配合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聊天。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下午重新开始拍摄,剧情仍旧延续上午的反派女二找碴纯情小师妹,发泄心中不被男一待见的愤懑。这场情节狗血,台词俗套的戏,愣是让二人拍出了前所未有的火爆场面。
拍摄地,清明上河图景区风光绮丽的金祥湖边。
一潭碧水,两岸垂柳,亭台楼阁相映成趣,荷叶田田,莲花朵朵,璀璨湖光如诗如画。
虞恩琪饰演的女二在金祥湖边的柳树下拦住小师妹,言之凿凿指责她偷了自己随身的宝物,讽刺小师妹的师门全是些狐媚子,小师妹和她师姐洛倾颜两人假扮清高,伪装正派人士,暗地里却尽做些勾引男人偷鸡摸狗的勾当。
如此量身订做,契合无比的台词,虞恩琪果然超水平发挥,指着曹静骂得十分走心,万分快意。
按着剧情走,小师妹原本是隐忍,但被冤枉偷东西又被辱及师门,气得发抖,忍不住扇了女二一个耳光。当然只是借位,一般都不会真打。然而,从来睚眦必报的曹静当然不会放过抽耳光这种好戏码。她一下午就等着这一刻呢,待到虞恩琪一连串指责话音未落,她就挥掌上去,狠狠往虞恩琪脸上打了货真价实,清爽干脆的一耳光。
虞恩琪瞬间被打懵了,呆了两秒,立马反应过来,迅速反击。她接下来的戏,本是愤怒的发个大招将曹静打飞。当然,这个大招的设定就是伸下手做个动作,她根本不需要碰到曹静,后期特效会给她加上个‘动感光波’。电视画面里看起来便像是她法力无边,小宇宙爆发。
然而此刻愤怒的虞恩琪已经不需要任何特效,她自己就是特效,就见她手一伸,便duang~一下毫不客气的把曹静推进了边上的金祥湖里。
‘扑通’一声,碧波荡漾的湖面水花四溅,假莲花,假荷叶被七零八落的搅翻一片,曹静好半天才从不怎么干净的湖水里冒出头来。
寒冬清晨,还覆盖着些许薄冰的池水,虽不算很深,却足以冻得曹静连呼救命。当天,曹静便以受冻感冒,申请了三天的假期。
姜谨言听完戴伟的剧场八卦,嘴里大饼都要笑掉了。她突然有点同情起曹静,怎么她到现在还是学不乖,到哪里都是这么爱来事。也暗自庆幸自己可以晚个几天再面对她,说不定到时候,她在这个剧组的替身生涯都快结束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到了片场,戴伟去换衣服化妆。姜谨言则去武术指导那里报到。
今天拍摄的又是一场要动用许多群演的戏,剧情是西王母在瑶池仙境宴请众仙,女二领妖魔数人混入席中,想趁乱窃取西王母的瑶池之宝素色云界旗,被在此地养伤的女主识破,先是两人一番争斗,后演化成仙魔两派一场混战。
王母宴请众仙的群演戏先拍,随后才是武行的武戏。姜谨言稍微活动了下筋骨,便跟其他几个武行一起,找了个避风的地坐着边看热闹边等。
等了一上午都没轮上。中午姜谨言跟戴伟一起吃饭,戴伟关照她,大概是因为曹静和虞恩琪闹不和的事拖了进度,导演今天心情很不爽,逮谁骂谁。让她等下注意着点,千万别撞在枪口上。
武行本来在剧组就没什么地位,被人呼来喝去也是常有的,姜谨言早已习惯了,骂自随他骂,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来不会放在心上。便也没把戴伟话的特别放在心上。
下午先是继续上午那段群演戏。拍摄却是非常不顺利,不是有群演走位没走对,就是哪里镜头穿帮了,一个镜头来来回回的折腾。导演原本就阴沉的脸,越发难看了。
待到好不容易把这段戏拍完,终于轮到武行上。由姜谨言和一个小个子男生,拍一段在湖面和亭子里有点难度的打戏。姜谨言扮演洛倾颜,小个子男生替女二。两人需凌空飞渡各自从金祥湖水面掠过,落在湖中心亭子里互拼一掌,接着连番打斗。
替女二的男生名叫小武,从小在嵩山少林寺学的武术,得过多次全国武术大赛的大奖。为着自己的武侠梦和电影梦,今年刚到横店,入的武行这个圈子。因为生的比较瘦小,在姜谨言没来之前,女生的戏大都由他来替。
姜谨言刚来的时候,原以为自己抢了他的戏份,会惹他不高兴,没想到小武却满不在乎。两人在等戏时候聊天。小武还庆幸的说,还好姜谨言来了,他才好做回纯爷们,他感激还来不及呢。如此坦荡率真的性格,让姜谨言一直把他当成自己在剧组里,除戴伟外唯一的朋友。
小武武术底子不错,却因着演戏是生手,难免对威亚不适应,并且演起来女人来始终少了几分女子的妩媚,为这两项没少被导演和武术指导骂过。今天他果然又成了导演指责的重灾区,短短两分钟的一条戏,ng了至少十来次。
就光听着导演拿着扩音器在吼他。
‘那个穿黑衣服的武行,侧踢的时候腿能不能稍微幅度小一点,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毫无顾忌的叉开个腿,虎虎生风的踢人。’
‘你那腰能不能稍微软点,哪有女人像你这样直挺挺的挺着个腰,还撅着个肚子。’
‘嗳,我让你腰软点,没让你浑身都软成泥,你演的是九天仙女,不是勾栏院里的妓/女。’
小武本来就略有点不满,为什么又是他扮女人,中间休息时跟姜谨言抱怨。“我堂堂一个三连冠的全国武术冠军,未来最佳动作指导,袁和平的接班人,在场的哪个武行都打不过我,就因为个子矮,就老让我演女人。他妈的,我一个大男人,演女人演的像才怪。”
姜谨言劝了他几句,两人仍得一遍遍反反复复的演。
好不容易搞定了凌空飞渡那条,接着拍两人恶斗的场面,这其中小武有个旋子转体加后空单踢的高难度动作,不知是被骂了一下午有点情绪不稳,还是今天本就不在状态。他连着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第一次后腿抬的不够高,转体直接没做成,第二次落地时上身有些蜷缩,导致落地时姿势不太好看,又被导演嫌弃一通。咬牙再上,却一下用力过猛,直接韧带拉伤了。
武行里身形合适演女角的本来就不多,还有两个勉强能顶一顶的,今天跟的另一组,在永康方岩补拍几个镜头,一时之间人选便捉襟见肘,拍摄不得不暂时停摆。
导演当场爆发,把武术指导狠骂了一通。
武指被骂急了,对着小武直吼。“你他妈的吃干饭的,这么点简单动作都做不好。”
姜谨言眼睁睁看着小武捂着腿直冒汗,搞不好是韧带撕裂,这两人一点不关心他伤势,反而只顾着抱怨小武拖累了进度,忍不住不满的顶了句。“又不是他想受伤的。你们能不能先不要只顾着吼人,先找人送他去医院处理下伤势。”
导演没想到一个小武替竟然敢当面顶撞他,他本来就急的火冒三丈,顿时就要发作。“你谁招进来的?”
姜谨言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戴伟明明关照过她要小心行事,现在却又祸从口出,看导演这架势,当场让她卷铺盖走人都有可能。正是绞尽脑汁,想要想办法补救。
却听得一声柔柔的询问自导演身后传来。“郭导,怎么了?”
姜谨言认出那是冯瑧瑧的声音,微微一呆。今天的通告单上并没有冯瑧瑧的戏份,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冯瑧瑧一看到有人受伤了,便关切的问。“怎么受伤了?要不要紧,要送医院吗?我的车在外面呢,让我助理开车送他去吧。”
导演一见她脸色便微微缓和了点,听她这么一说,情绪也平复下来,示意武术指导。“先找人送去医院看看吧。”
武术指导喊了两个武行架着小武出去了,回来和导演商议着让谁来接小武的戏。
冯瑧瑧似是有事来找导演,见他正忙着,也不便打扰,就在边上等着。她注意到一边的姜谨言,对她笑了笑。“我刚远远的就看着,有人穿着我的戏服,我还想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幕后英雄,多谢你在幕后为我做了这么多。”
虽然来a组之前姜谨言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后肯定得经常跟冯瑧瑧打交道。但冯瑧瑧真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仍是立马被勾起几分异样情绪。
其实除了那次深夜代驾,姜谨言几乎跟冯瑧瑧都算不上认识,但不知道为何,与冯瑧瑧有关的事总叫她忍不住的在意,并暗暗的总觉得两人若是碰在一起,定是个难堪的情形。
就像是此刻,姜谨言拍了一下午的打戏,满脸汗水,头发凌乱,滚了一身的灰尘,正被导演鄙视加训斥。冯瑧瑧妆容精致,衣着时尚,蹬着红底鞋,拿着杀手包款款而来,只软软一声询问,便让导演消了七分火气。这就是两人云与泥的差别。然而两人偏偏跟同一个男人都有着点纠缠不清的关系。
幸好冯瑧瑧没认出姜谨言就是那天晚上的深夜代驾。姜谨言稍微松了口气。“不用谢,这是我份内的工作。”
冯瑧瑧的助理拎着一袋子奶茶过来。给武术指导和导演各送上一杯。轮到姜谨言时刚好没了。她为难的问冯瑧瑧。“瑧瑧姐,基本上都发过了,这个……”
冯瑧瑧想都没想就把自己手上的咖啡递给姜谨言。“你不介意就喝我的,我只是拿着,没开过封。”
姜谨言愈发不好意思,红着脸谢过接过来。
边上武术指导和导演商量完了,过来找她。“小姜,要不只能委屈你,一个人把这两个角色都扛下吧,总比这么吊着浪费时间好。”
所谓一个人把两个角色都扛下,就是姜谨言先穿女一服装,跟对面随便哪个路人,将整个剧情拍一遍,再穿女二服装,从另一边过来,再打一遍,只要后期剪辑得当,是没人会看出来这左右都是她一个人在折腾。
事情说起来容易,但真做起来,工作量却是巨大的,而且为了不穿帮,肯定一个镜头要反复拍好几遍。望着外边渐渐黑下来的天,姜谨言真是欲哭无泪。加班工资是多了,可她昨晚都还没睡过啊,这是要连着通宵的节奏?
但姜谨言也知道,他们虽是来征求她的意见,却其实并没有让她说不的余地,何况她还刚刚差点得罪了导演。她咬咬牙,只得认命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时,冯瑧瑧在边上又软软的开了口。“郭导,要不我的那部分,我自己来吧,剧本里这段好像洛倾言因为病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我看这姑娘也挺累的了,不如让她替女二,我自己演我那部分。”
姜谨言微微惊讶。
郭导演最好是这些个演员全都自己真身上阵,省的他无论拍摄还是后期制作都麻烦。但碍于人家全身上下都精贵得很,万一磕着了碰着了,还真不好交代,所以便也不敢主动开口提。现在冯瑧瑧自己送上来了,他当然求之不得。
当下便心花怒放的表示赞同。“还是瑧瑧你明事理,那些个新人真是跟你不好比,什么池塘里摔一下就闹着要病假,虽然虞恩琪是理解错了剧本的意思,把她推下去是不对,可这么点小事,犯得着弄得这么大,还非让制片人来调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