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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苇声称要去一趟城镇,花钱向村民将整匹马连同马背上的竹箩一道买下来。来到岔道口,同村民分道扬镳,再走了一段,眼见四下空无一人。这才敲了敲竹筐:“小公子,这儿没有旁人,你可以出来了。”
竹筐上头杂乱堆放的草叶簌簌而动,秦疏从里面探出头来,不失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定四周果然十分僻静,这才从竹筐里爬出来,一边对白苇轻声道:“多谢先生援手。”
白苇一脸的无奈,见那马背好歹也有一人来高,而他翻身就想下马,只惊得连叫小心。却不等他来扶,秦疏已经从马背上轻轻跳下来,动作显然十分熟练。
等他落了地,白苇的手都还没来得伸出去,不由得呆了一呆。
秦疏在并不宽大的竹筐里动也不动的蜷缩了很长时间,落地再怎么轻巧,也是多少有些震动的,一时也是不大好受,一手轻按着肚子,另一手扶住竹筐,也不要白苇来看,默默地忍耐一阵。
白苇瞧在眼里,不禁顿足埋怨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都是什么时候了,不好端端的安心在庄子里住着,偏偏要铤而走险,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孩子也跟着你遭罪……”
秦疏身上正难受着,一时说不上话,闻言抬头朝白苇看了一眼,神色冷静平淡,仿佛白苇数落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白苇见他这神色,知道这时劝他也是无用。叹了口气,转身从另一边筐里翻出个挺大的包裹,连同两把雨伞,底上还有蓑衣,他倒是准备得十分周全。一边道:“你现在那儿还能骑马,我们得先去最近的镇子,在那儿买辆马车,要我说,坐马车也是不方便的,眼看你不到两月就快要生的人了……”
秦疏这时已经稍稍缓过那股疼劲儿,正往四下打量,分辨着方向,刻意忽略掉生不生的哪些他不爱听的话,微微皱眉道:“我们?”
“当然是我们。”白苇硬着头皮迎着他锐利的目光。“我都把你带出来了,总不能就这样丢下你不管,就算你要回故乡,我也得亲自把你送到了才放心。”
秦疏目光在他脸上一扫:“白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得先生相助脱身,连累先生已经是迫不得已,在下感激不及,不敢再劳烦先生,还请先生自便。”
“还有什么好自便的,我私自放走了你,若是就这样回去,侯爷把我拆了骨头炖激发喝都不解恨。我也没别处好去,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泽州那地方的购物我也没见识过,就当是游历一番,同你是顺路。”
白苇嘴上说得堂皇,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决不能任由秦疏一个人走脱。最迟到今天晚上,易缜便会现秦疏不在庄园之内,必然会四处寻找。因此他并不忙着回去通风报信,反倒要紧地是随时随地盯着秦疏,才好见机寻事把他的行踪泄露出去。要不然这么一个人,说明显也明显,可有心要躲,人海里要找,那可也不容易。
秦疏猜也能猜到他的心思,只是他沉默不语。
白苇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没有这么轻松,他是巴不得沿路都放记号,好让易缜把他们找到。此时见秦疏不走,白苇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也装模作样的望了望,只见脚下的道路泥泞难行。天际雨云低垂,又将是连绵不绝的架势。
白苇不忧反喜,对着秦疏笑道:“你是不是再休息会儿,眼看又要下雨,要么,我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走?”
秦疏看了看他,稍一沉思,点了点头:“那就先休息一下。”
白苇心中一喜,连忙张罗着寻地方休息。一连几天阴雨,树下也是湿的。白苇寻到个平整的石头,垫了件衣服才让秦疏坐下,秦疏不让他靠得太近,他就只有委屈一点,撑了把伞站在旁边,又借这机会再三说起易缜待他的好处,劝说秦疏回心转意。虽然机会渺茫,他也算不遗余力的游说,秦疏只是沉默地听着。
白苇没能生就三寸不烂之舌,这说客的工夫并不到家,不一会儿工夫,秦疏没能说动,他自己落得个口干舌燥。再看秦疏,脸上看不出有丝毫动容。白苇泄劲了气,讪讪住了口,掉头去找水喝。
水囊就放在秦疏手边。白苇拿过来也没有多想,拨开盖子喝了一口,猛然发觉这味道有些不对。
却不知秦疏何时起身到了他身旁,见他要吐出来,闪电般出手捏住他下巴,另一手捉过水囊就往他口中倒。
白苇猝不及防之下,本能的就要反抗。说实话,以秦疏现在的状态,要轻易制服他实在有些困难,但一想到眼前这人身怀有孕,而且情形不是太好,他就有些迟疑了,也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工夫,顿时被狠狠灌了几口。
他身为大夫,自然分辨得出来。心里才叫不好,已是头脑发晕,眼前秦疏的身影摇摇晃晃,一分为二,最终化为一片黑暗。
正是秦疏先前同他要去的迷药,正是白大夫出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正验证在他自个身上。
等到白苇悲愤地醒转来,身在一间乡下民宅之中,眼前一灯如豆,一对老农夫妇守着他。秦疏自然是没影了。
一问得知,秦疏也没有力气如何处置他,就近将他放在道边,此地民风纯朴,被这家的男主人遇见他昏迷不醒,好心救了回来。
白苇三两句问明了事情的经过,匆匆谢过这户人家,不顾天黑和主人家的挽留,辨明了方向就住山庄里跑。此时的山庄里,都不知是什么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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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缜从白日里起,就有些神思不宁,莫名的只觉心悸,然而事情缠住了,一时无法脱身,只能尽量的回来得早些。
直到进了屋子,他才稍稍安心。照例是一番洗漱完毕,掀开放下床帐,这才发现被下摆着的不过是两个枕头。
易缜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呆之后,只觉得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难受得仿佛要跳出腔子外面去一般。
他也忘了把外衣穿上,就这么出去问守在外头的两面下人:“秦疏呢?”
那两人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他一说才明白竟是小公子不见了。他两人是知道秦疏对于侯爷意义非凡的。这下子还得了,再看易缜的脸色,不由得面面相觑,简直要不知如何是好。
易缜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又追问道:“人呢?”
其中有个机灵的回过神来,连忙答话:“白日里还见着的,但下午就没有出过门,小公子不让人打扰,晚饭也是由若菡送进去服待。小的照侯爷的吩咐留心,小公子平时喜欢的几样菜肴都是动过的。或者,小公子一时兴起,偷偷跑到那儿玩去了?”
他说着这话,自个心里也没底,不说外头有人看着还能让小公子溜出去,这已是守卫的失职,再加上雨下个不止,淋了雨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论怎样他们这些做下人都有过错。
然而眼下人确确实实不见了,易缜并不能够因为这几句话而放下心。焦躁地一摆手:“还不快让人去找。”
下人连忙应是,忽忽忙忙去了,不一会工夫,叫了不少人手,四下找寻起来。
易缜也没法静坐下来等消息,只觉心里跟猫抓似的,听刚才下人所说,最后见到秦疏的应该是若菡两人,本想将她叫来问话,但一转念,还是自己走这一趟。
若菡两人白日里给秦疏做伴,夜里却住在简安的屋子外头,顺带着照料这小家伙。
易缜心里还存了分侥幸,只盼望着秦疏一时起意,不过是溜去看看简安,顺便就窝在那里不肯回来了。然而一路匆匆过去,心里却越跳越急,仿佛有个念头一直在清楚的告诉自己,他在那儿必定找不到秦疏,只是他没有亲眼看过,还不肯相信罢了。
外面寻人的还没有大肆喧哗,简安仍旧睡得香,并没有被吵醒,而若菡两姐弟也没有睡,一左一右地坐在一床边守着他。见到易缜进来,弟弟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小丫头的脸上却显得十分平静,恭恭敬敬的行礼,对易缜的突然到来并没表现出一分一毫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