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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夜幕下,这里本该是千家沉睡,静寂一片。却见穆家医馆的房顶上,一群人激战正酣。
但见那被暗卫围在中间的宿炎浦,一身如墨黑衣,比这夜色更要黑上几分。那未束起的长发在冷冽的秋风中飞舞如狂,即使隔得如此之远,叶舒楠亦可以感受到那一身墨衣的男子身上所散发的骇人的杀意。
司空詹白为了一举控制住宿炎浦,调来埋伏在这里的暗卫全都是他手下一等一的高手。他可以确定,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江湖中的高手抗衡。就算找遍整个江湖,都未必能几个找到比他们的武功更高强的人。
但是,就他此刻眼前所看到的情况是,自己的这些手下联合起来也不是宿炎浦的对手,他们中已经有不少人身受重伤,甚至有的已经倒地不起。
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属下不堪一击,而是对手太过强大。立于黑夜之中的宿炎浦眸色阴沉地吓人,那双眼睛如同深不见的大海,里面不断翻滚着最深处的暗流,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把人给吸进去一样,诡谲而危险。
叶舒楠抬眼看着站在屋顶上,招招狠辣、杀意汹涌的宿炎浦,只觉得此人就像一个从地狱归来的恶魔,满身邪佞,不为救赎,只为毁灭。
从茶楼过来的一路上,司空詹白揽着叶舒楠飞身而来。此时已经脚尖落地,两人翩然落在宿炎浦对面的屋顶上。
司空詹白松开揽在叶舒楠腰间的手,轻声道:“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雨竹会保护你,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虽然司空詹白很不赞同叶舒楠跟着一起过来,但是他也很清楚叶舒楠的性格,只要她认定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改变,他也只有妥协。
叶舒楠却是看着他的眼睛,沉声开口:“你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你们自己小心一点,他的武功突然之间激增如此之多,其中必有蹊跷,且不可与之硬碰。”
这还是叶舒楠自回来之后,第一次明确表示对司空詹白的关心,司空詹白闻言心中一动,微微低下头去,迅速在叶舒楠的眉心落下一吻,“我记得了。”
一旁的温塔锐见此情景,心中的醋泡泡咕嘟嘟地往上冒,忍不住语气酸酸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世子殿下还不忘在这里*,你的那些属下都快被打残了,你还不上去救一下?”
司空詹白淡淡笑了笑,待他转过头去时却已经敛了面上笑容,那双如淬了冰霜的眼睛瞬间直直地射向满身杀意的宿炎浦。跟他纠缠了这么久,也该做个了断了……
凌身一跃,司空詹白手执长剑,快如雷霆之势已然立身于宿炎浦面前。
银色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冷冷地看向司空詹白,声音沉冷得仿若来自地狱深处,“世子殿下,我们又见面了,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你们还喜欢吗?”
说完这句话,他转而看向站在对面房顶上的叶舒楠,黑沉的夜色下,一身素衣的她显得格外地清冷,那般瘦弱的身姿却是异常挺拔地站在秋夜的猎猎的冷风中,生生多出了几分冷硬之意。在她的脚边,蹲着一只纯白的小狐狸,一人一狐在这黑沉的夜幕中是如此的显眼。
宿炎浦看着叶舒楠的目光里满含了恨意,如果不是这个女子,自己也不至于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如果不是她自己的松麒殿不会毁,司空千融也不可能登上皇位!这一次,他是赌上了自己的一切来洗刷自己的耻辱,这一次,他要来取这女子的性命!
叶舒楠却无视宿炎浦的目光,只见她低首轻抚自己手中清辉流光的玉笛,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下一刻,她把那泛着朦胧光晕的玉笛横至唇边,笛声起,杀意涌!那笛声竟是裹着汹涌的杀意,如电光火石一般凌厉地朝着宿炎浦奔袭而去。
宿炎浦未曾提防,只觉得有一股剑锋冲着自己而来,只听得丝帛撕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胸前的一股痛意。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却看到自己胸前的衣服已经撕裂,就像是被人用利刃迅速割裂的一般,而衣服之下的肌肤已经被割破,有丝丝鲜血渗了出来。
见到此景,不止是宿炎浦,就连司空詹白、温塔锐和洛承里都是惊讶地回头看向叶舒楠,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间宿炎浦就多了一道伤口?她的笛声……难道可以杀人?!
相比较司空詹白和温塔锐,洛承里应该是最了解其中原因的,可是他跟司空詹白和温塔锐一样并不知情。他只知道叶舒楠在鹊翎山的时候,跟一个神秘的男人修习了音驭之术,却不知这音驭之术竟可以……杀人!她从来都没告诉过自己。
叶舒楠一双眼睛凌厉地看向对面房顶上眼睛里满是错愕的宿炎浦,没错,这就是音驭之术的高阶之术——音攻!
以音声惑人需要时间,不能立即见效,可是音攻却不同,音声出的同时,就能立下杀招!
宿炎浦一上来就被叶舒楠所伤,心中自然怒火冲天,正欲飞身往叶舒楠的方向而去,司空詹白却是拦住了他的去路,温塔锐和洛承里也是迅速反应过来,三人联手围攻宿炎浦,再加之还可以勉强再战的暗卫,却仍是落宿炎浦一成。
司空詹白心中暗自惊疑,这宿炎浦究竟是如何才能这般功力大增?他如今的武功,只怕整个天下都无人能出其右,在短短的时间里达到这种程度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原本蹲在叶舒楠脚边的小狐狸理了理自己身上漂亮的白毛,亦是纵身向对面的房顶跃去,寻着司空詹白他们和宿炎浦大打斗的间隙,欲咬上宿炎浦一口了事。
但是司空詹白、温塔锐和洛承里三人都是用尽了自己功力在和宿炎浦过招,光是余风扫过就足以要了小狐狸的命,再加之宿炎浦招招凌厉,几次都差点被他削了毛,小狐狸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只能悻悻地跳着回到了叶舒楠的脚边。
而叶舒楠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是她第一次用音攻来对付人,而且是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她亦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就在他们激战在一起的时候,原本一片宁静的四周,却突然响起铠甲兵器之声,那声音愈渐清晰起来,在这暗夜里强强有声,这正是官府的士兵正在往这里聚集。
这是司空詹白在来之前和司空千融商量好的,一旦看到暗卫们放出的信号,曾弘便会立刻带兵赶来,为的就是不给宿炎浦一丝逃脱的机会。
而此时在司空詹白几人的围攻之下,宿炎浦已经明显没有了刚开始的气势。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应付司空詹白几人的攻击完全没有问题,以他现在的武功,他们几个联起手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他偏偏没有料到,叶舒楠竟然学会了音驭之术的高阶音攻,他完全判断不出叶舒楠会攻击他的哪个部位,而且在司空詹白他们几个跟自己对战的前提下,自己又不能全身心地去对付叶舒楠,一时间却是腹背受敌。
眼看着宿炎浦身上已经添了数道伤口,攻击的势头也弱了下来,司空詹白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还未等他的这口气松完,就听到背后有长剑相抵的铿锵之声,他回头一看,顿时心中一紧,那跟雨竹缠斗在一起的不正是玲珑谷的前任谷主水澄秋吗?她想要对舒儿下手!
叶舒楠看到司空詹白回头往自己这里看,顿时停了笛声,一双眼睛盯着司空詹白沉声道:“别分心,我能应付,拿下宿炎浦才是关键!”
司空詹白闻言凝神,是的,以水澄秋的功夫在雨竹的手底下也讨不得什么好,自己是关心则乱,这么一想,司空詹白便回过头去专心对付宿炎浦了。
水澄秋的武功在武林中也算不得不高,但是在雨竹的手下还是有些逊色,十招下来,水澄秋就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而一直蹲在叶舒楠脚边无所事事的小狐狸,发现这里有一个好欺负的主儿,眼神滴溜溜一转,便快速朝着水澄秋的身上扑过去。
水澄秋被这个通体雪白的东西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小狐狸亦是不气馁,比起人类,它可要灵活得多。只见白影一闪,小狐狸就跃至水澄秋的背后,小嘴一张,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就咬了下去。
肩上痛意传来,水澄秋下意识地回身一看,去见那小狐狸嘴角殷红,那分明是自己身上的血。
见水澄秋看着小狐狸惊疑不定,雨竹好心提醒道:“你被小乌咬了,你已经中毒了,再过不了一会儿你就要死了。还要动手吗?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吧?这个时候你要是还用内力,你体内的毒只会发作得更快。”
水澄秋闻言惊讶地看着雨竹,然后又看向似乎很得意晃着毛茸茸小脑袋的小狐狸,继而试着运了一下自己的内力,果然,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异常。
就在水澄秋愣神之际,雨竹已然执剑刺入她的身体,鲜血染上长剑,水澄秋立时倒下,雨竹看着地上血流不止的水澄秋,冷冷道:“上次在飞临山庄的时候就不该放过你的,今天算了了了之前的那笔帐了。”
而水澄秋捂着自己的伤口,却是挣扎着看向宿炎浦的方向,即使是死,她也要看着那个男人……
眼看着宿炎浦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叶舒楠的音刃割得七零八落,鲜血自他的身体滑过,落在他的脚下,看起来甚是狼狈。直到这时,水澄秋已经明白,宿炎浦大势已去了,今晚他们两个谁也逃不过。
这样一想,水澄秋的心里却也有些高兴,能跟他死在一起,自己心里也满足了,只是很遗憾,自己直到死都没能看到那个……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能让冷漠如冰的他,冒险前来探望,那个女子真的很幸福,最起码比自己幸福,自己爱了他那么多年,却连他的一句关心都换不回来。却不知那个女子知道了他是为她而死之后,心里会是个什么感受,想到这里,水澄秋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终究是不甘心啊,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
在意识模糊之前,水澄秋看向那个立于深沉夜色中一身素衣淡然吹笛的女子,如果没有这个女子,那现在应该又会是另一番景象吧?
而那厢,司空詹白趁着宿炎浦疲于应付之际,跟洛承里和温塔锐两人交流了一个眼神,两人会意,微微点了点头,瞬间缠上宿炎浦。而司空詹白右手运足了内力,趁机狠狠刺向宿炎浦的右手,寒芒一闪,司空詹白手中的长剑直直插进宿炎浦的右手,整个贯穿了宿炎浦的手臂。
宿炎浦心中大骇,他自知司空詹白对自己不会有丝毫的留情,想来自己经脉已断,回天乏力。
司空詹白乘胜追击,手中的攻势更加凌厉,逼得宿炎浦步步后退。再加之,叶舒楠的音攻之刃与之配合,宿炎浦很快就败下阵来。
激战一场,房顶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地面上皆是破碎的瓦片。
宿炎浦已经被司空詹白他们重伤,再难抵抗,叶舒楠心知,今天这一场总算是要结束了。
司空詹白不欲跟宿炎浦多做纠缠,冷眸微凝,手中长剑聚起云雾般的寒冰之气,瞬间刺进宿炎浦的心口。手腕微动,司空詹白淡然抽出自己的长剑,那鲜血顺着泛着寒芒的剑身一滴滴低落在屋顶之上,宛如盛开在暗夜的一朵妖艳之花。
宿炎浦捂着自己的心口踉跄了几步,继而眼神阴冷地看着司空詹白,说出的话却已经是气息不稳,“终是……你们赢了,烦请世子殿下帮我转告皇上一句话,我的今天全是他母妃一手……造成的,就算我死了,到地狱里,也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凛冽的寒风把宿炎浦的这些话吹得支离破碎。
司空詹白却是看着倒在房顶之上的宿炎浦,冷声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你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全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却是怪不得别人。”
说完这句话,司空詹白便不再理会宿炎浦,而是转身跃至叶舒楠的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抬起右手理顺叶舒楠鬓边被冷风吹乱的头发,正欲开口,却是陡然闷哼一声。
叶舒楠瞬间变了脸色,雨竹亦是惊恐地出声喊道:“世子殿下!”
对面的温塔锐和洛承里闻声都是瞬间看向这里,却看到司空詹白的手臂上赫然插着一支银针,泛着幽幽的冷光。
雨竹已然屈身拽起地上的水澄秋,厉声道:“你假死!”
只见水澄秋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嘴角却是浮起一丝冷凝的笑意,“我用内力护住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这个。”她说着便是看向叶舒楠,“你杀了我最爱的男人,我也不会让你爱的男人……好好地活着。”似乎是气息不稳,她停了片刻之后才继续道:“我告诉你,那支银针上涂着玲珑谷最厉害的毒药,不过……你不用担心,这种毒药并不是无药可解。带他去玲珑谷吧,你自会……知道解药在哪里。”
听着水澄秋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叶舒楠心中冰凉一片,正欲回头去看司空詹白,身上却突然压下一股重量,原是司空詹白倒在了她的身上,叶舒楠被司空詹白的重量压得退后了几步,堪堪稳住,眼睛却是瞥到他胳膊上那支令人心颤的银针。
这一片狼藉的现场交给了曾弘来接管,温塔锐和洛承里他们带着司空詹白回去了清尘园。
在回清尘园的路上,洛承里给司空詹白探了脉,也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症状,说实话,他并不太确定这是什么毒,也不敢贸然去做些什么。
一路回到清尘园,众人看到昏迷不醒的司空詹白皆是大惊失色,世子殿下竟然受伤了?!
侍女连忙唤来了正在睡梦中的厉晴霜,厉晴霜大概是今夜整个清尘园里最轻松的一个人,其他人都知道今夜很有可能是司空詹白他们和宿炎浦决一死战的一夜,一个个都是担心得无法入眠,偏偏只有厉晴霜,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兀自在房间里睡得香甜。
所以,等她来到房间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厉晴霜看到躺在床上的司空詹白,睡意一下子就没了,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洛承里看着自己的师父道:“世子殿下中毒了,徒儿不知是何毒。”
厉晴霜闻言惊讶,“连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毒?”这可真就是不可思议了,自己这个徒弟医术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竟然连他也看不出司空詹白中了什么毒?!那这毒还真是够厉害的,厉晴霜心中顿生好奇,她倒是要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毒。
走进一看,却见司空詹白面色正常,唇色也没有发黑,从表面来看,倒不像是中毒的样子。心中暗自纳罕,随即在司空千融的床边坐下,伸向探向司空詹白的手腕。
一屋子的人都屏息静气地注视着厉晴霜的动作,生恐自己的呼吸稍稍重一些都会影响到厉晴霜。
而叶舒楠面色平静地站在司空詹白的床边,但是隐在袖中的一双手却是冷如寒冰,后背亦已经被冷汗打湿,她心里在害怕,本能地害怕……
就在这种极其安静的状况下,从门口闯进来一人,众人皆是回过头去看,来人却是司空詹白的父亲,澹王殿下。
澹王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司空詹白,心中亦是紧张万分,他对自己的儿子向来很放心,因为他知道司空詹白的武功如何,也知道不会有人能轻易地伤得了他,可是如今看到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他怎么能不揪心。
叶舒楠亦是跟众人一样,目光落在澹王的身上,虽然自己回京之后从来都没见过司空詹白的父亲,但是从澹王看着司空詹白的表情看来,叶舒楠知道他就是司空詹白的父亲。
看着满面忧心的澹王,叶舒楠心里顿时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出的这个主意,司空詹白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
叶舒楠看着澹王开口欲言,澹王却已然抢先开口,“舒儿,你不用担心,詹白这小子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叶舒楠闻言,心中一酸,他不但没有怪自己,反过来还安慰自己,心中便更加难受了。想起之前司空詹白几次跟自己说过,想让自己见见他的父亲,可是自己都拒绝了,如今再想起来,叶舒楠只觉得满心的愧疚。
正在这时,厉晴霜收回了自己的手,转头看向叶舒楠道:“虽然我也判断不出他究竟中了什么毒,但是我能确定,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昏迷过去而已。”
厉晴霜的话彻底摧毁了叶舒楠心里的希望,连厉前辈也不知道司空詹白中的是什么毒,那……
对了,那个水澄秋在临死之前说解药在玲珑谷,到那里就会知道解药是什么了。
“带他去玲珑谷,那个女人说解药在玲珑谷。”叶舒楠急忙道。
洛承里伸手抚上叶舒楠的肩膀,试图让她平静一些,“舒儿,你不要着急,我们想想清楚再说。你不觉得那个女人是故意的吗?既然她已经用银针给世子下了毒,那又为什么会这么痛快地说出解药在哪里?我觉得这是她想要在临死之前设下的一个圈套,是为了给那个宿炎浦报仇,这种时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叶舒楠却是摇摇头,“就连你跟厉前辈都没有办法了,那他身上的毒怎么办?不管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要去试一试。”她当然知道这件事很蹊跷,那个水澄秋既然撑着最后一口气给司空詹白下了毒,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告知他们解药的所在。所以她的目的一定是把自己引去玲珑谷,可即使是这样,为了司空詹白的那一线希望,自己也要去试一试。
就在洛承里还欲劝阻叶舒楠的时候,厉晴霜却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就不信了,难道她还能在那什么玲珑谷设下天罗地网不成?”
听到自己的师父这样说,洛承里也不再说什么了,而且他想到既然舒楠懂得音攻,那保护自己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既然要去那就一起去好了,正好自己也想见识见识,这究竟是什么毒。
一夜之间,杀害朝中两个官员的凶手被杀死了,而澹王世子也因此中毒昏迷不醒。
第二天一早,一辆马车就从清尘园里驶了出去,一直出了城门……
还未等他们离开京城多远,一个策马狂奔的身影就跟了上来。
“舒楠……等一下。”
叶舒楠闻声,掀开马车上的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却原来是左静芊。
叶舒楠一行人停下,左静芊很快就策马跟了上来。
“还好,终于赶上你们了。我刚一听说你们要去玲珑谷就赶了过来,既然是江湖中的地盘,有一个江湖中人跟着比较好,万一有什么事情,他们也要看在飞临山庄的面子上,不敢怎么样。”之前舒楠帮了自己那么多,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没有义气地抛下他们不管呢。
“那就多谢谭夫人了。”叶舒楠看着左静芊,心中明白她这是真心实意地要帮自己。
左静芊闻言,连忙道:“虽然我知道你失去记忆,不认识我了,但是……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静芊吧,你一直喊我‘谭夫人’,我很不习惯。”
“好,静芊,多谢了。”叶舒楠冲着左静芊微微一笑,难怪自己之前会跟这个女子成为朋友,她真是个单纯又善良的女子。
一路上,洛承里和厉晴霜都是轮流给司空詹白把脉,情况还好,司空詹白只是一直昏睡,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温塔锐一直都试着去哄叶舒楠开心,但是却始终不成功,叶舒楠心里压着一颗大石头,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的,他跟左静芊两个倒是时常斗嘴,这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澹王虽然面上看起来淡定从容,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叶舒楠心里很明白,其实在所有人当中他应该是最担心的一个,毕竟昏迷不醒的是他唯一的儿子。
为着尽快赶到玲珑谷,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休息。终于在数十天之后,他们来到了玲珑谷。
虽然外面已经是秋末冬初,冷意森森了,但是这玲珑谷内却仍是温暖如春,在进谷的路旁甚至开满了各色的小花,此情此景,叶舒楠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在叶舒楠他们弗一进入山谷的时候,玲珑谷内负责轮流巡守的人就已经知道了,因为他们认识左静芊,便也没有为难,而是径直去回禀了玲珑谷新任的谷主。
想来,玲珑谷这位新任的谷主性情倒应是不错的,竟是亲自出来迎接。
看到叶舒楠他们一行人这么大的阵仗,这位新任的谷主心里却有些嘀咕,难道是来找麻烦的?直到叶舒楠他们说明了来意,那谷主才明白,原来是前任谷主水澄秋闯的祸。
“你们说的这毒,我倒是知道一些。前些日子,一直被关在地牢中的前任谷主水澄秋不知道是如何逃了出去,还盗走了本门禁物,其中一个就是被第一任谷主严令不许任何人接触的毒药,至于是什么毒药,我也不知道。”那年轻的谷主无奈道。
温塔锐闻言却是笑道:“你们的第一任谷主还真是够有意思的,既然不想让人碰,那就干脆毁掉不就是了。她不仅留着,还下这样一道禁令,这不就更惹得别人心痒痒了吗?本来没这个意思的,也生出这个意思了。”人啊,都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和反叛心理的,你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就偏偏想做什么,一时做不了,还心痒难耐。
叶舒楠狠狠瞪了温塔锐一眼,脚下还很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脚,这人是有毛病是不是?他们是来求人帮忙给解药的,他直接出言诋毁人家第一任的谷主,人家不生气才怪。
不过貌似面前这个面容清秀、一片平和的谷主性情特别好,听了温塔锐说这样的话,也不生气,只淡淡一笑,道:“这位公子说得还挺有些道理的。”
叶舒楠一愣,自己运气这么好?碰上一个这么好说话,通情达理的主儿?那为什么水玲珑在临死之前还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呢?纯粹恶作剧?当然不可能。
“那你知道解药在哪里吗?”叶舒楠直接问出重点。
那谷主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司空詹白,犹豫了一下道:“也许吧,不过我不太确定。”
这句话听得叶舒楠他们一头雾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谷主犹豫了一下,问叶舒楠道:“我听说这位昏迷的公子是澹王世子,而你就是叶姑娘,是他的未婚妻对不对?”这些是当时跟前任谷主水澄秋一起去飞临山庄庄主寿宴的弟子说的,他们认出这两位就是当时的澹王世子和叶舒楠叶姑娘。
叶舒楠却不知道这位谷主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这个……跟解药有关系吗?
而左静芊则直接替叶舒楠问了出来,“为什么要问这个?跟解药相关吗?”
“这个……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各位先休息一下吧,等一下我会细细跟各位说的。”
本以为来到玲珑谷会遇到什么刁难,但是到目前为止,这里的人都很友好,尤其是那个谷主,竟还这么用心地招待他们,却不知那水澄秋到底是目的为何。
玲珑谷的弟子离开之后,叶舒楠他们便聚集到一个房间中,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
左静芊最是好奇,犹自先开口道:“这个新任的谷主跟以前的那个谷主差别还真是够大的,从一开始,对我们的态度就很好。”
温塔锐却不赞同道:“笑面虎往往最可怕,我看她一提起解药就支吾不语的样子,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呢。”
叶舒楠闻言却是摇摇头,“所谓相由心生,我看那位谷主倒不像是个坏人,只是她为什么突然问起我和司空詹白的关系?这一点我很是想不通。”那么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而且她似乎犹豫着要说的话。
一时间,房间里静默了下来,大家在来到这玲珑谷之前都做好了排除万难的准备,可真到了这里什么刁难都没遇到,反而有些不安心。
片刻之后,厉晴霜一拍桌子道:“想这么多干什么?我们现在坐在这里想再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了,我们这么多人呢,有什么好怕的?”
厉晴霜这一番豪言壮语立刻激励了左静芊,她也立时应道:“就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我们还怕她们不成?”
一旁的澹王却是微微一笑,“行了,大家都别想了,先各自回去休息一下吧,看等会儿那谷主怎么说。”
澹王倒是不担心,在离开京城之前,他特意进宫了一趟,司空千融给了他一个兵符,可以调集任何地方的兵力,在进谷之前,他已经安排好了,如果这谷中有什么异动,他只要发出手中的信号,埋伏在谷外的士兵便会立刻一拥而入。
很快,大家都各自回到谷主给他们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但是叶舒楠却是没什么心情去休息的。她看着仍旧昏睡在那里的司空詹白,心中有些沉重,从一开始自己回到京城的时候,他就一直守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一直在排斥他。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换了天下任何一个女子能得他这样的倾心,大概都会高兴坏了。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有些暴殄天物,好一个不知福的女子啊,上天不罚你罚谁啊?
叶舒楠轻叹了一口气,在司空詹白的床边坐下,一边还伸手去戳他的脸,口中语气轻快道:“你倒是睡得舒服,可怜我这些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躺在床上的司空詹白却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叶舒楠用手指划过他的眼睫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你长得也太好看了一些吧?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垂涎欲滴,也不知道那些姑娘们对着你这张脸流了多少口水。就说刚刚吧,老是有漂亮的小姑娘偷偷来看你。”
这谷中似乎比别处天色暗得要早上一些时候,叶舒楠正半靠在桌子上闲闲地看着一本书,便有谷中的弟子来唤她去吃饭。
叶舒楠他们几人被带到饭桌旁,那位谷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他们进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的叶舒楠看着面前这一桌子菜,更加连筷子都不想动了,等一下,她们吃的这些难道都是……草吗?
温塔锐这个人呢,是每餐必有肉的,看到这满桌子青青绿绿的菜,不禁纳闷道:“你们这里都不吃肉的?”其实他后面还有一句‘你们是不是故意虐待我们啊’,但是想到刚刚叶舒楠警告他的话,他也就生生把后面那一句给憋回去了。
那谷主解释道:“我们谷中向来只吃素的,这是规矩,有怠慢各位之处,还请原谅。”
叶舒楠闻言,心中却道:这玲珑谷中的规矩好没人性。她在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经听左静芊说了,这玲珑谷的规矩是凡是谷中的弟子皆不得嫁人。
这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这世上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六根清净?能做到不理红尘俗世?不动*?如果真的做到了,离成仙也就不远了。叶舒楠私以为,这规定是极其不人道的,定下这规矩的人心理一定是极其变态的。
果然,待这位年轻漂亮的谷主解释这毒药是因何而来时,叶舒楠深深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玲珑谷的第一任谷主心理果然不太正常。
原来这毒药并不是玲珑谷第一任谷主的,而是她偷来的,至于解药在哪里嘛,离这里也不远,就在这谷中,但是据这位谷主说那手握解药的人性情有些古怪,言语之间似乎还有些闪躲。
虽然不明白这位谷主说话为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但是知道了解药的下落总归是一件好事。叶舒楠想着,原来水澄秋引自己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这位谷主刁难自己,等待着自己的那不可预知的困难只怕明天就要来临了。
吃过晚饭之后,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叶舒楠一个人却是睡不着。兀自披了衣服来到房门外,一阵清风拂过,送来了些许花香。这里还真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与世隔绝,不知今夕何夕。
无意间抬头,那满天的繁星瞬间点亮了叶舒楠的眼睛,原来从山谷中看星星是这样的感觉啊。
叶舒楠索性就在门前的木阶上坐下,以手支颌看着满天闪烁的繁星,她突然很想知道失忆以前的自己有没有这样看过星星,还是说跟司空詹白一起?
叶舒楠心中一动,便取下自己腰间的玉笛,横至唇畔,轻灵的笛声便随风而舞。雪白的小狐狸安静地蹲在叶舒楠的脚边,小脑袋轻轻晃了晃,然后蜷缩着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叶舒楠他们起床的时候,那位谷主就已经把饭菜给他们准备好了,而且还不忘了提醒他们到:“你们到那里之后要小心一点,那个老头脾气不好,说话的时候尽量顺着他说。”
叶舒楠冲着面前这美丽温和的女子微微一笑,“我在来的路上还在想,我们一定会遇到一个很难缠的谷主,我都做好了被你刁难的准备了,没想到你竟这么……善良。”
那女子微微眨了眨眼睛,“所以,你这是对我的夸奖?”
“当然。”叶舒楠微笑道。
“好吧,看在你对我这么夸奖的份儿上,我再给你一句忠告……”说着,那女子贴近叶舒楠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叶舒楠愣了片刻之后,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却是向她点点头道:“希望你们能好运。”
吃早饭之后,叶舒楠迅速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会儿之后,手里也不知端了一盆黑乎乎的什么东西进了司空詹白的房间。
等再出来的时候,他们看到司空詹白都是吓了一跳,怎么世子殿下的脸上被抹黑乎乎的,衣服也是脏乱不堪,看起来很是邋遢。
温塔锐惊讶道:“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叶舒楠却是打量了一下温塔锐,继而开口道:“你怎么穿这身衣服就出来了?我记得你好像有一件月白流纹织锦的衣服对吧,快拿出来穿上。还有,你这个紫玉冠,没有那个白玉的好看。”
温塔锐闻言很是纳闷,“你怎么突然关心我的穿着来了?”
叶舒楠却径直把他推回了房间,“这不是要去见正主儿了吗?穿得好看一些,也能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说不定人家就能好言好语地把解药给我们了呢。”
“哎,你别推我啊……”温塔锐仍是一头的雾水。
叶舒楠却看向洛承里道:“承里,你进去帮帮他,就按我说的那一身穿。”
洛承里也是不解,但是稀里糊涂地就被叶舒楠给推了进去。
左静芊看得一脸的惊奇,“舒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