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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
秋收已经过了,田埂上只剩下一茬又一茬的根茎。金人在田地里跑马已经成了习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回去指责他们了——毕竟,连辽国都给灭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这是最最悲哀的事情。
燕云十六州被割让得太久了,久到燕地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做一个辽人。当初童贯兴致勃勃地想要“招抚”,却只弄了个灰头土脸狼狈离去。直到最后金人铁骑席卷了辽国又南下攻宋,燕地的人们才渐渐听说了南方的水土肥美。
只不过,今天的雨有些不同寻常。
习惯了在郊外操练、跑马的驻城守军是头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无论金人还是契丹人,骨子里天生有一种野兽的警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雨点落在铁甲上,居然滋滋地冒起了白烟。胯.下套了铁甲的战马,甚至开始仰天嘶鸣,根本不受控制了。
这不对。
军中的前锋与斥候眯着眼睛,透过雨帘向外望去,不远处稀稀拉拉地似乎有一支奇怪的军队。他们身穿犀甲、毡笠红缨……
宋军!?
真是见了鬼,这千万里白茫茫的大.地上,怎么会出现了宋军!还是穿犀甲的!
众所周知,铠甲是一件极其要命的东西。两军交战时,谁家的铠甲硬,就能多抵挡几次刀枪、减少几次伤亡。薄而韧的犀甲,在战场上就是找死的代名词。
渐渐地人们发现不对劲了。
操练归来的军士们跺着脚直骂娘,身上的铠甲已经起了难看的铁疙瘩。北地里精挑细选的战马,口中呼哧呼哧地冒着白气,只差没翻着白眼一命呜呼了。人人都说这场雨有古怪,说不定是天狼神开恩,帮助辽人复国呢。
——真是复他.妈.的国!连天祚帝都被撵得东躲西藏,辽人还当自己有多能耐呢!
无论是金兵还是金将都跺着脚直骂,斥候一波接着一波地派遣出去。有人说在大河上看见了了奇怪的白雾,雾气中隐约有一艘仙船;有人说身穿犀甲的宋军全部都捂好了口鼻,在驻军的营寨附近开始点火。只要被人发现,立刻撒丫子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有人说这气味有点儿像雄黄,第二天就被摁在雄黄酒里淹死了。
真是、见鬼!
真他.娘.的见鬼!
负责留守涿州的金国最高将领亲自出征,还没出城门就看见对面射过来一封书信,几乎没把他的眼睛给射下。金将忍住骂娘的冲动取下书信,发现这他.娘.的居然是一封战书!
这不仅是战书,还是宋人下的战书!
真是他.娘.的碰见勾魂厉鬼了!
金将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骂娘,抓了书信立刻开始回城,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一群人商量了老半天,决定迎战。
可是迎战的第二天就见了鬼。
那场雨虽然依旧淅淅沥沥的绵延不断,空气中刺鼻的味道却更加弄了。雨点溅落在皮肤上,甚至会起一些细小的红斑红痕。对面的宋军早已经用犀甲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拉下。紧接着,他们嘲弄般地对这边挥了两下刀子之后,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到底要不要打!
到底敢不敢打!
金人气得连连跳脚,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铠甲在雨点中腐蚀得更严重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宋人连挥舞刀子都不用,直接上来踢一脚,就能把整个铠甲给踢碎。
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虽然那场雨统共不过下了两三天,但所有驻守涿州的金国将领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气,一股从脚底直窜到头顶上的寒气。
他们决定借兵。
燕云十六州连成一片,涿州恰好在东南方向。而距离涿州最近的,是燕州。
所以他们果断向燕州借兵了。
但要命的是,今年金国连连撞鬼,燕州的兵马来了,铠甲照样被腐蚀得一点不剩。更要命的是,土壤已经开始结块,有些经验的农人都能看出来,这片地,很快就不能种了。
天灾,绝对是天灾!
无论多少人哭爹喊娘,那场雨基本就没有停止过。最诡异的是,那场雨的范围不大不小,刚好就在州府附近。至于涿州下头的小乡小镇小村落,没有金兵驻扎的地方,压根儿连点气味都闻不到。
过了大约半个月,金人又接到了一封嘲讽意味十足的书信:降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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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瑗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西伯利亚来的寒流,应该会在两个月之后,席卷这片土地。如果到时候没办法拿下涿州,那么酸雨就必须停止了。如果不停止,西伯利亚寒流就会将这场雨带到南边去,绝对的得不偿失。她一直在琢磨着金人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他们还有多少时间跟她耗。
值得欣慰的是,这场酸雨下到哪里,金人就退到哪里。如今大半个涿州已经变成囊中之物,涿州守军正在一步步地往燕州溃退,几以溃不成军。
至于这场雨是怎么造出来的……
S + O2 = SO2
SO2 + H2O = H2SO3
2H2SO3 + O2 = 2H2SO4
高中课本上的三道化学方程式,足矣。
——不过,这种手段实在太过祸国殃民,小朋友们千万不要学。
最终,金兵递交了一封降书。
赵瑗立刻停止了制造酸雨,开始下令烧田。
——她刻意等到秋收之后再动手,就是为了这一天。
田地里只剩下收割过后的茎秆、稗草,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这时候烧田,恰到好处。
碱性的草木灰,可以中和硫酸的酸性,让土壤的pH值回复正常。酸雨严重的地方,她甚至下令直接撒生石灰。虽然硫酸钙同样不是个好东西,但总比硫酸污染的土壤要好地太多。
早就把赵瑗当神仙看的宋军自然没有二话,唯一在赵瑗面前苦着个脸的唯有张邦昌张大人:
“帝姬哇,他们会出尔反尔的哇——”
“我知道。”
“臣下曾经和金人打过许多交道,他们根本就没有‘守信’……您知道!?”
“我知道。”赵瑗有些忧虑地看着天空,“总不能做历史的罪人,对不对?”真要用酸雨摧毁了一整片土地,后世史学家指不定怎么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呢。
至于金兵嘛……
“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你们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