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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卫封自打回了京就暗地里打探关于朝廷要派遣监军这方面的消息,加上军中又内奸,他也不往兵部去领差事,明面上只管每天溜猫逗狗地往街上跑,跟一群兄弟好友吃吃喝喝的。
说来也是巧了,卫封记得皎月的生辰快到了,便约了堂兄卫灵一起去街上逛铺子去。正巧这天是休沐日,他们在街上又先后遇见了史家和荀家表弟,等东西订好了,大家便打算去狮子楼里吃酒。
那地方不是最豪华,但胜在人多热闹。
一行人到了二楼雅间刚坐下,就听到隔壁有人说话。
这雅间不过是两层木板,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反正有甚机密的事,也没人来这地方说就是了。
卫封和卫灵耳力都不弱,当听到什么‘皎家’、‘大小姐’的时候,卫封当即起了疑心。他抽出随身的匕首,在墙板上戳了个洞,明晃晃地偷听起来。
听赵晏的意思,他家里已经写了信为他去皎家提亲,很快就会有媒人上门去,听说近日叶三公子也打这个主意的时候,赵晏就不高兴了,认为凡事有先来后到,叶三公子应该知趣些退出。
叶以升也不好糊弄。征西将军虽然手握五万边军,实权不小,可他们怀远伯府也不是吃素的。抢媳妇这种事,如果没人争还不觉得多好,一旦有人争了就少不得要红眼了。
卫封气的够呛,小月儿是他的,凭他们也敢跟爷抢媳妇?
他一脚踹开人家的门,伸手一指,叫嚣道:“爷的媳妇也是你们能肖想的?有种的出来!”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是热血男儿,不战而退的不是好汉,于是稀里哗啦下了楼,拳来脚往地打了起来。
却不知不远处的另一座酒楼上,有个俊挺的男子看着这群打架的小子,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哼,一群纨绔,你们也配?”
***
京城自古就是繁华所在。哪怕是外敌入侵了,只要战火没烧过来,京城的大街上都照样热热闹闹,人如鲫鲤。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豪门公子,公子们最寻常的活动就是饮酒作乐、打架斗殴。
用巡街的五城兵的话说,东西大街上的锦衣哥儿们,随手抓一把,不说有仨也得有俩是有背景的,三品往上的大员家都算是小意思,那些个超品的王公勋贵才是主力。
豪门公子一多了,就难免滋事,三天不打架,两天定是要找补回来的。
这不,刚街面上刚消停了两天,今个就有跑腿儿的来东城指挥史孙勉这里报信儿:前面东街牌楼那又打起来了!
孙勉抓起靴子往脚上套,嘴里骂着:“奶奶个熊,又是哪个孙子生事?就不能给爷消停两天?!”
报信儿的是他手下的赵六,点头哈腰地送上官帽,道:“大人有所不知,今个打的是群架,十来个呢!”
“噢?都是谁家的?”听听,都不问是谁,直接问谁家的。因为这帮崽子能在京城的街面上叫嚣,多数凭的是老子或者老子的老子的背景,而不是他们自己。
赵六就等着大人问呐,赶紧道:“属下远远瞧着有沛国公家的、颖国公家的,还有怀远伯家的,征西将军府的,好像还有荀翰林家的。。。。。。”
“哟嗬,这年头哎,翰林家的孩子都会打架啦?真他娘的稀奇!”孙勉骂骂咧咧地出了门,已经迈出了一只脚,转了转眼珠又收了回来,挥手道:“再探、再报!”
赵六说的这些人,虽然不如那些皇子王孙显赫,可家里都是实权人物,孙勉才想起了什么,他捻了捻颌下的几根胡须,脑子飞快地转着:
公子哥们打架也是有讲究的,要么是平时的死对头,要么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他干了这么些年东城指挥使了,以往可没听说这帮子人有什么仇怨的!
所以他才一只脚都出去又返了回来。没法子,干他们这个的,心眼子少了屁股早挪窝儿了。
“去,叫顺子来!”
顺子是孙勉手下负责收集街面上信息的人之一。
这京城里的消息谁最灵通?五城兵马司要是说第二,京兆尹衙门也不敢说第一,就是皇宫大内的密探也未必有他们知道的快。不过蛇有蛇路,虾有虾路,大家互不相干罢了,没人去比这个。
想想满京城的乞丐、二流子、三教九流的都握在五城兵马司手里,这街面上的消息来源,谁是老大,就可想而知了。
顺子来得很快,他正和人在不远的酒楼上,居高临下地看打架看得起劲呢。
“头儿,您找我?”
孙勉朝不远处的凳子点了点,道:“说说,最近街上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这当口上有此一问,傻子也明白什么意思了,顺子当即眼珠一转,道:“还真有个消息,指不定跟今个这场架还有些关联呢!”
“快说!”孙勉抓了个帽子丢过去。
顺子一把接住,小心地送回来,贫道:“大人的官帽在下可不敢惦记,您放好了。”
又腆着笑道:“是这样的,听说前些天怀远伯府上的三公子回京,当天下午老怀远伯就四处打听皎家的事。
听太白楼的伙计说,有一天,老伯爷拉了颖国公府的世子喝酒,好像说起什么皎家姑娘,什么亲事、媳妇之类的,两个人似乎谈的不大投机。”
“哦?亲事?我记得世子的长子已经成亲了吧?次子也才十六七吧?”大楚人不兴早婚,男儿成亲一般都在十八往上,定亲倒是可以早些。
“正是。”顺子又略一思忖,道:“不过扶远大将军的长子前些时候可是回京了!好像还没订亲!”
孙勉挥挥手,顺子悄然退下。
孙勉独自沉思起来:“这可有点意思了!指不定这是几家争一女啊!”
***
赵六一路小跑回来:“大人,大人!差不多快收尾了!”
孙勉心里有了底,挺起胸膛,抓起官帽,大步出了衙房,吆喝一声:“都听着,东街牌楼,走着!”
说完,带着一群十来个跨刀的五城兵呼啦啦地往街上去了。
“现在什么情形了?”
“先头打得一片混乱,衣裳布条满地,属下也没太看清楚,不过现在已经停了手开始对骂了。。。。。。”
“嗯,果然是收尾了!快走几步!”
这打架分三个阶段,头一段是先动口挑起事端;第二阶段就是动手,群殴或者单打独斗,有死有伤都是这个时候;第三阶段是打累了,或者打完了歇气,双方都住了手,又开始骂仗或者互相追责任。
去早了人家不买账,指不定连他们也一起揍了,去晚了人都散了,算他们失职,所以,掌握好出现的时机就很重要。
收尾的时候正正好,问问事情经过,记录一下受伤情况,不能动的给送回家,然后坐衙门里慢慢写卷宗,上报,简直就是完美典范。
***
“让开!让开!都让开,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啦!”
孙勉拨开人群,扫了现场一眼,立时就有数了:护卫们显然没插手,主子们东倒西歪。
此时地上倒了好几个,站着的就只有卫家兄弟和叶三公子了,不过叶公子捂着肋条,也不知是不是骨折了,赵公子一脸鼻血,也爬了起来。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鼻青脸肿啥的都算轻伤。
还好,还好,没有断胳膊、断腿的!
“哟,孙大人!您来的真巧!您早来一步,是不咱们也练练!”没等孙勉开口,卫灵就嘻嘻地说话了。
孙勉只好朝众人团团拱手,笑着道:“卫公子、史公子,叶公子、赵公子、荀公子,各位这是练得哪一出啊?”
卫灵身上带着好几个脚印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往孙勉跟前一站,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扇子来,噗噗扇了两下:“我说老孙,你那什么眼神儿?这么明显的打架你都看不出来?”
孙勉心话,老子怎么看不出来了?老子是给你们台阶下呢!
不过面上他还是嘻哈道:“卫大公子,瞧您说的,年轻人舒活舒活筋骨也是有的,是不是打架还得听听大伙儿的意思!”
“爷今个就是打架!什么舒活筋骨?”
卫封一扬眉,睨了众人一眼,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咧嘴一笑:“今个打得爽快,叶公子身手不错,可要跟爷抢媳妇,你还得练练!”
说着又瞟了眼赵晏,哼道:“有不服的,只管来找爷!单挑还是群殴,咱们合计合计!”
孙勉不由头疼。看来他还是来早了些。
京城的这些刺头儿里面,卫灵属于那昏不吝的,卫封也不是什么好鸟,还有史家的这个,几个人从小到大狼狈为奸,在街头巷尾可没少惹是生非。
话说这些小子不是都被家里扔去了军营吗?这都又整回来干嘛!真是不让人安生啊!
***
卫封虽然打赢了架,可照样一身破衣烂衫的回了府,毕竟别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这是。。。凯旋了,还是退败了?”
颖国公背着手,围着孙子转了两圈,还扯了扯孙子身上耷拉下来的布条,啧啧两声道:“这是什么招式?这下手怎么跟女人似的?”
卫封气得一扭身,鼓着脸哼道:“爷爷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孙媳妇都快要给人抢跑啦!”
“跑不了,跑不了!你小子就放心好了!”
“还放心!这让人怎么放心?爷爷你也太慢了!”早知道他还不如让爹爹去提亲呢!
颖国公也不跟孙子生气,笑呵呵地道:“快回去收拾收拾,别让你祖母见着,不然该数落你了。”
又叫来世子,父子俩商量了一番,孩子打架家长得负责善后。打点了些上好的伤药,颖国公亲自带着人往怀远伯府上给孙子赔礼去,别的府上就让儿子跑腿儿好了。
***
话说,卫封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砰”地一声踹开门,吓得一院子的丫头小厮各个噤若寒蝉。在他身后,刚刚那扇门飘摇了几下,咣当倒在了地上。
“人都死哪儿去了?还不给爷换衣裳?!”
小厮清明赶紧窜了进去,“爷,您要不先洗个澡?这大热天儿的,看您忙得一身灰的。。。。。。”
“还不快去打水?还废什么话?”清明屁股上顶着个大大的脚印儿,连滚带爬地从屋里出来,一溜烟地往小厨房跑了过去。
卫封三两下扯了稀烂的外袍,只穿着里衣,在室内打转儿。他越想越生气,这可真是平地掀风浪,好好的一桩亲事,到头来竟在这关头上出了岔子!
小月儿是谁?是他们的臭嘴能提的吗?他的宝贝,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窥觑?大伯娘也太不靠谱了,提个亲有这么费劲么!?
“咣~”
廊下的几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爷这人虽长得好,可脾气也大,听这动静,指不定什么东西又遭殃了!不过再怎么,她们也不敢这个时候往上凑,不然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她们了。
不过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
毕竟能在爷最最生气的时候做朵解语花,温柔小意抚慰了爷,即便不能一跃从爷的丫头变成那啥,也能在爷的心里留下美好印象,姨娘啥的不指望了,当个通房还是有机会的吧?
白露一双纤白的素手举着托盘进了屋子,柔声似水地哄道:“爷~您喝口茶,消消火,可别把自己个气坏了!”
院子里的人齐齐翻了个白眼,这人要是犯贱,谁都别拦着。
果然,屋子里传来一声怒吼:“走个路还拧什么拧?不知道爷最讨厌蛇吗?吴隐,给爷滚进来!把这些不会走路的丫头都给爷拉出去,不学会走路就不用回来了!”
众丫头:好你个白露!
***
颖国公夫人的正房里。
老夫人程氏听着下人的回禀,不由摇头叹息:“这孩子,还是这么大的气性!老大家的,这事也有你的责任,你手脚也太慢了些。瞧把封儿给急的。”
世子夫人卢氏牙火都上来了,正捂着腮帮子丝丝呵呵地,听婆婆这么一说,赶紧道:“您说的
是,都是媳妇的错。早知道这么些男儿都看上了皎家大小姐,媳妇就该亲自去临县请了章阁老夫
人说话的。”
老夫人瞄了大儿媳一眼,道:“你好歹也念过几年书,书上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家姑娘又没许给咱家,你不下手,还不让别人家下手?
就说这京城里,除了咱们封儿,指不定还有多少合适的人家呢。咱们不过是占了先而已。如今这先机也没了!”
“算啦,你赶紧去准备吧,章阁老夫人不在京,难道满京城就没别的全福人了?再者,提亲先遣了官媒去,明路上说定了再请了大媒上门也是一样的。你也不用吊在一棵树上!”
看着儿媳妇告辞而去,老夫人跟身边的宫嬷嬷叹道:“唉,我都活了这一把年纪了,还各个不省心!”
宫嬷嬷抿嘴笑道:“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操点心才能越活越有精气神,早早撩开手的,未必能长命百岁!”
“你净哄我吧!”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丫头的声音:“封少爷来了!”
老太太呵呵一笑,道:“这是还没消气呢,准是来告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