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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游湖(替换)
皎月其实不大明白,为什么有的媳妇哭着、喊着、闹着要管家理事,她真心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作为管家媳妇,每天早起晚睡不说,别人看花赏景的时候,她们全副身心都得用来关注这些美景背后的杂碎琐事。
什么花朵叶片上不能有虫子,有也得想法子捉干净了,免得大姑娘小媳妇们赏着赏着突然被毛毛虫惊吓到;
什么水里游着几只白鹅是很美的,但岸上千万不能有鹅屎鸭粪,踩着绣鞋上可就不美了;
玉桥卧波是很有意境,但水气重的时候千万要及时抹干爽,不然哪个客人摇着扇子正悠然自得、诗兴大发,突然脚下一滑,跌个四脚朝天就糗大发了;
还有,花园子里的鸟雀不能太多,免得一个不慎从空中拉下一坨鸟屎,淋到谁头上都坏了兴致。
诸如此类,简直烦不胜烦。
所以,当别人说说笑笑,衣袂飘飘,抒发情怀的时候,她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漫天神佛保佑,千万别出漏子。
。。。。。。
寿者,久也,年老也。
按古风,一个人年纪不到五十,或者父母依然健在的,即便是七老八十了也不能言‘老’,更谈不上什么“做寿”,正所谓:“尊亲在不言老”。
所以,别看卢氏也是有孙子的人了,过生日也只能是稍微热闹一下。而且,自来过生日是不下帖子请人的,所谓的小宴不过是相熟的人家打了招呼过来凑个热闹。
这种场合吃不是重点,关键是刷个人情。卢氏毕竟是颖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所以过生日要来的客人正经不算少。
西府的自然不用说了,卢氏娘家、程老太太娘家、沛国公府上、武安侯府上以及卢氏的手帕交,还有世子卫放的好友等一干女眷都是年年要来的,便是三房张氏和四房赵氏娘家的女眷也都一个不落地前来凑热闹。
不管平日里是好是坏,能借个由头来国公府上走动走动那也是难得的体面。
有些人家更是提前好些天就开始置备衣裳首饰了,就连谁来谁不来都挣了两三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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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生日这天是个好天气。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碧波湖上微风习习,荷香淡淡。
湖畔上系着一排小船,有敞篷的,有带顶的,每个船上都配了两个衣着利落的船娘子候着;另一边的石舫上浅绿色的轻纱缦缦,又隐隐约约有丝竹声随风飘进耳朵里,若是不经意捕捉,转眼便随风消散了去。
此时站在湖中的玉桥上看去,当真是仿若仙境一般。
生日宴虽然是中午,可客人们上午巳时左右就开始上门了。在大房的自华院说说话就往碧波湖这里来游玩儿了。
四五十个衣着华丽的老少女人叽叽喳喳一股脑地涌了进来,眨眼间原本一派仙境的碧波湖成了燕语莺声的郊游场。
皎月不由暗自一叹,此情此景,合该寥寥几人欣赏,人多了倒像是赶鹅下河了。
只是今天她的任务是看着场子尽量不出意外,咳咳,其实她想说,碧波湖这里一向是半野生状态,如果很不巧有鸟儿飞过落下一坨屎什么的,她还真是没法子。
但愿没人那么倒霉吧。
老太太们体力有限,在湖边溜达了一会儿就到水榭里坐下聊天了,夫人们也没几个真心来看景的,都借着机会互相攀谈套交情,就连年轻的媳妇和小姑娘们也都心思不在景上,倒是辜负了眼前到大好风光了。
史氏作为儿媳妇自然是要陪在卢氏左右支应着,皎月是这里的主人,注意力都放在各种场地设施上,只盼着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皎月懒得应酬这些三句话不离打探别人的女人,便借着巡视的由头往湖边漫步而去,只是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似乎提到她。
“。。。。。。那好几车的东西大家亲眼所见,想是假不了。怎么你们竟没跟着沾沾光?”
“别人发财跟我们什么干系?人家就是金山银山,我们该喝稀粥还是喝稀粥,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你可真蠢!怎么会没干系?就你们那家子,老太太是个死抠的,男人又挣不了几个钱儿,一大家子要吃要喝的,人家拔根牛毛都比你们腰粗,你伸伸手就能好过些,又怎么了?”
皎月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结果没走多远,又听了两波。她干脆也不逛了,转身回了水榭这里,免得不小心来个‘巧遇’什么的。
只是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她这里刚落座,就有人过来打招呼了。
“这是封哥媳妇吧?”
一个身穿浅橙色白芍药衣裙的三十左右年纪的女子凑了过来。
皎月还真没见过这人,但这个声音她耳熟。而且,听着口气似乎是亲戚?她一时拿捏不定,不由去看史氏。史氏正跟身边的丫头说着什么,没有注意到这边。
皎月也不好晾着人家,只得打量两眼,迟疑道:“对不住,恕我眼拙。。。。。。”
那妇人很是熟络地笑道:“你成亲的时候我没来,我和你乾大嫂子是姐妹。”
若是乾大奶奶的姐妹也能算是搭个边儿的亲戚,皎月也含笑点点头,寒暄了几句。
她的耳力不用怀疑,这个女子就是先前说话的一个。此时寻过来就不知是为了什么,她决定按兵不动,且看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
不过这女子只是寒暄了一下倒也没纠缠,略说了两句就慢慢往别处逛了。
这时史氏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了把扇子挡着半边的脸,悄声在皎月身边嘀咕道:“这个是乾大嫂子的堂妹。”
乾大嫂子的堂妹?姐妹?
皎月拧起了眉毛,乾大奶奶小安氏是五老太太的娘家远房侄女,她姐妹还罢了,堂解妹又远了一层,这到底是隔了多远的亲戚,居然还套得这么热乎?
“多亏你提醒。不然我还真不知道。”
史氏笑一笑,道:“我也是刚问了身边的丫头才知道这号人的。”
原来她刚才不是没看见,而是眼角见了却没印象,赶紧跟人问来着。
皎月自叹不如,身边也没这么机灵的人,好在她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她跟乾大嫂子关系很好?”
史氏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湖面的荷花,嘴里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她们都是安家的人,不是跟着五老太太来的就是跟着乾大嫂子,总归是一脉上的。”
皎月心话,她跟姓安的又没啥亲戚,凭啥连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惦记着她的钱?
皎月倒不是个小气的。
这些日子不说她这里,就是卫封那里也借出去几千两了,身边的朋友需要支援,不管是救急还是救穷,除非是好吃懒做惯来伸手的,她们都没怎么推辞过。
毕竟钱财这个东西是死物,她们又恰好拿得出来。她们不指望人家能还上,但只要能记得这份情就好。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谁知道十几年、几十年后又是怎样呢?
皎月觉得自己想得算长远了,结果卫封比她还能想。他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在孤儿和家生子中物色三到五岁的小儿,打算培养一批身手好的苗子,将来给自己的儿女用。(天知道他们儿子女儿在哪等着投胎呢。)
原先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习武是个无底洞,非常耗费钱财。
“穷读书,富习武”,要想学得一身好功夫,没有好营养、好药材条理身子骨是出不来的身手的,而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些人学习期间是不可能去干活的,正真是养一群吸血鬼一般。
即便如此,一百个人里能出十几个好的就不错了,大多数也是只能算是习武之人罢了。
他们刚成亲底子还太薄,卫封便是想到了也默默压了下去,暗自筹谋着。
此时皎月听了卫封的打算,二话没说就拿了五万两出来给他做启动资金,甚至有合适的苗子自己也会留意,至于药材什么的也不在话下,虽然所谓的儿女还不知在哪儿,这对爱操心的爹娘却已经暗地里忙活开了。
自打成了亲,皎月发现卫封虽然霸道了点,但喜欢为家里操心这点她还是很喜欢的。
他虽然大多是时候在大营训练,但回家后总会挤出时间张罗些安园里的或者二房的事,甚至走路看到井栏不够高,也会吩咐人改造,免得小孩子不慎跌进去什么的。
最好笑的是,昨天他看到院子里的花廊花叶茂盛,却皱了眉头问木蕊:“夫人坐这底下会不会有虫子掉下来?”
想起皎月从前的院子里有秋千架子,便张罗着让人弄两架子,免得她想玩儿还得特地去花园子里;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又让木蕊在院子角移栽几株樱桃和石榴什么的。
又不知从哪儿听说葡萄树容易招蛇,便不许在安园种这个,凡是种了的也要移到别处去。所以这两天可把木蕊和竹叶给忙坏了。
不过皎月觉得他这样挺好,一个男人若是对自己媳妇和自己家都不上心,凭他怎么光辉厉害也做不得丈夫。
皎月偶尔也嘀咕“封哥哥变了,小时候他可不这样。”
落英几个听见便笑道:“瞧姑娘说的,成了亲的人哪还能跟没成亲的时候一样?不管几岁,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要正经当家立业过日子的。姑爷是个有担当的,姑娘就知足吧。”
“就是,我看姑娘和姑爷这样就很好。”
连冷嬷嬷也跟着道:“奴婢多句嘴,少年人没成亲的时候怎么样清高都行,可成了亲,任你是天上的神仙也得落下凡尘,沾上烟火气。不然,少爷端着少爷的架子,小姐拿着小姐的把儿,这两口子的日子可没法过。”
皎月就是那么一说,倒是被下人们狠劝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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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正神思飘忽的功夫,荷花池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和喧哗声。
“真是不省心啊!”她就知道再怎么防范也不会消停了。
她赶紧回神儿快步赶过去。
此时荷花池畔的几株垂柳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怎么回事?”皎月一眼就看见她安排的管事婆子在人群里张罗着,当即出声询问。
那婆子赶紧过来回话:“回少夫人,刚才这两位姑娘够着去摘花,不小心滑进水里去了。”
皎月扫了一眼,这里荷花池的浅水区,除了荷花还有不少菖蒲,开着一串串红的,粉的,橙的,白的各种颜色的花,像蝴蝶似的非常好看。不少人都喜欢来这里就近看花,也会剪几支回去插瓶。
这里她是特地关照过的,船娘也试过水,顶多漫到膝盖上,就是滑下去也不打紧。果然,越过人群见到两个湿漉漉的姑娘好生站着,并没有什么昏迷不醒的。
一个身穿粉色裙子的姑娘正被几个丫头围着收拾,另一个眼含愤怒地站着,手里还抓着几根水草,身上的石榴红裙子已经被水污了好大一片。
“胡明玉,你这个坏女人,我这条裙子今天刚上身,这下子再不能穿了,呜呜
呜。。。。。。”
这姑娘看年纪也有十四五岁了,身姿出成,眉目秀丽,只是身上的浅色短衣和火红的裙子都紧紧贴在了身上,很是破坏美感。
那姓胡的姑娘年龄与之相仿,闻言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她昂起头哼着鼻子不屑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是一条裙子罢了,换了就是。难道你出门就这一条裙子?”
皎月此时大约明白了,恐怕这个胡什么明知道对方只有这一条裙子,才故意弄湿的。
她湿了可以换,而对方只怕没得换。要么委委屈屈地回家免得丢人,要么借一条穿了,可如此一来照样丢人。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都达到了。
对于这种小儿把戏,皎月真心觉得没意思。不过既然是发生在自己地头上,作东的少不得要出面解决。
“去把蓉姐儿请过来。”皎月也没多问,而是转身走了,这些小姑娘的事还是让小姑娘来办,大人插手就太给脸面了。
卫蓉很快就从玉桥卧波那边赶了过来。
她打量了两个人一回,叹道:“这石榴裙子最是娇气了,颜色和料子都经不得水,下一回水颜色就显得旧了,更别说弄这么脏了,真是可惜了。”
其实她不说围观的人也都心里有数,只是她这么说出来,对方的用心倒是有些藏不住了,刚才放言的姑娘目光也有些闪烁起来。
不过卫蓉没等她说什么辩解的话,她对双儿道:“到底是在咱们府上弄脏的,记得我好像也有一条石榴裙子,你去寻出来给这位姑娘换上。”
又回头对二人道:“两位都淋湿了,不如跟着我的丫头去旁边更衣的阁子里歇歇,那边什么都有,倒也方便。”
两个人都是姑娘家,到底不好在众目睽睽下吵闹,便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去了。
卫蓉三两下处置完,便来寻了皎月说话。
“那个姓胡的是大伯母娘家嫂子家的亲戚,穿石榴裙子的是大伯母庶妹的女儿,姓秦,她爹没了,跟着她娘和弟弟妹妹寄住在卢家。”
皎月好笑地瞧着她,刚才还一副不认得人家的样子,现在看来人家的底细她知道的也不少嘛。
卫蓉见她神情古怪,不自然地扭了脸过去,道:“哼,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哪年不生几回?本姑娘才懒得搭理,不认识比认识要好。省得有人借着我往上踩。”
嗯,这倒是个法子。
“秦姑娘和姓胡家的也不搭界,做什么她要针对秦姑娘?”皎月觉得必有缘故。
卫蓉撇嘴道:“还能是什么,为了亲事呗。”
见皎月不明所以,只得小声解释道:“姓胡的喜欢卢家的二表哥,二表哥却对秦姑娘另眼相看。关键是秦姑娘的娘想在外头给她寻亲事。”不然也不会想法设法让女儿跟着人家出来走动了。
然后,卫蓉用‘你知道的’的眼神看着皎月。
皎月立马领悟。这就是什么‘我喜欢他,他却喜欢你,而你竟然不珍惜还去惦记别人。’
真是扯不清了。
皎月果断地点点头,道:“找个人专门看着这两,万一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就不好看了。”
虽然她不打算参与这些破事,可到底在她的地盘上,想搞什么阴谋诡计最好给她收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