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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我?跟你一起出征?”
“对,这事已经决定了。而且基于你的安全考虑,你离我当然还是越近越好。”
“可是……”
上战场绝不是闹着玩儿的,季晓安自然有些顾虑,修拉又接着说道,“圣井就在奇琴伊察,另外,即使离开蒂卡尔,我也仍旧有办法送你回国。如果再加上这两点,理由够不够充分?”
毫无疑问,这两点才是季晓安当下最关注的,修拉很懂得利用心理战术,季晓安明显已经产生动摇,“不过……圣井在奇琴伊察,这个会不会太巧合了一点?”
季晓安有些狐疑地看向修拉,修拉挑眉,满脸的淡定自若。季晓安于是撇嘴笑起来,“好吧,姑且相信你。你让我跟你去打仗,我去就是了,只不过以我这功夫,又手无寸铁的,咱们先说好,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给你添麻烦。”
你给我添的麻烦已经不少了,不差这一件。修拉心里暗道,又见季晓安冲自己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仿佛也被他笑意感染,禁不住唇角一勾,语气也不自觉放缓了几分。
“不用你跟我上战场。”
修拉说着,伸手到枕头下面,摸出一把金柄金鞘的小型弯刀,递给季晓安,“这把刀给你防身用,这次出去我恐怕无法时刻顾着你,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必要的时候用它杀人,不管你杀的是谁,这把刀都代表我的授意。”
季晓安心头震撼不已,他接过刀握在手中,刀鞘贴住手掌却丝毫没有金属冰凉的触感,而且他打量这刀,只觉得它的外形越看越有些眼熟。
“怪了,这刀我好像见过?”
“你见过的是这把。”
修拉顺手拿出自己的随身佩刀,与季晓安手中的小弯刀并列在一起,果然这两把刀除了大小长短有差,外形样貌几乎一模一样。
“你这该不会是——”
“你不是很喜欢我这把刀么?我就仿照这样子,叫人重新打造了一把。不过……”修拉故意上下打量季晓安,揶揄道,“要跟主人相配的话,个头只能稍微小那么一点儿了。”
季晓安闻言瞪眼,“你是在挑衅么?小弟,哥哥我吃的盐可比你走的路还多!”他觉得似乎有必要跟这个十八岁的孩子重申一下自己的年龄,免得总被瞧不起。
然而修拉其实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我是指,你别的方面比我小。”
“哪方面?”
“呃……很多方面。”
“比如?”
季晓安问得一本正经,修拉却无法再一本正经地回答下去了,他稍侧过头低低咳嗽一声,居然相当诡异地——貌似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季晓安顿时看傻了眼,好半晌呆愣过后,他才试探着问,“你……你这该不会是……脸红了吧?”
“怎么可能!”修拉立即打断他,板起一张石头样的冷脸,回瞪季晓安。
这种高冷狂霸拽的眼神,才符合修拉通常的做派,季晓安点头作思忖貌,感觉这样正常多了,刚才果然是他看错,修拉怎么可能会脸红?
修拉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内心的确是经历了好一番起伏。关于某个尺寸问题,其实是有些□□的,但这绝对不能说,否则要是被发现了,依季晓安那脾气,瞬间就能给他跑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两个人险些因为一把刀而分道扬镳,不过好在最终有惊无险,季晓安还是跟着修拉一起上路了。
撇开主要的大部队,修拉率先带近卫队早一步离开蒂卡尔城。季晓安起先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走得这么着急,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每次出征必定会先举行大半天祭祀仪式,王子亲征场面更为宏大,繁文缛节一大堆不说,还要应付各种前来寒暄客套的贵族官僚。修拉虽不待见这些流程,但以往场面上的应付他都还能做到位,不过这次他先离开,却是有特殊原因的。
两人出发后约摸过了半天,后头有一匹马载着一人快速跟上来,那是修拉出门时特意派遣的信使,“禀殿下,信已经送到达坦大人手中,这是大人返回给殿下的。”
修拉接过信使递来的回笺,展开来最先看见是上面一圈鲜红的痕迹。
“以达坦之血护佑殿下,愿殿下早日凯旋!”
修拉将回笺折起来,“不愧是达坦,没让我失望。”
这时,季晓安忽然明白了,修拉为什么要先于大部队出发的原因,他这是为了不让达坦为难吧。
本来出征的事修拉是有意隐瞒达坦的,但如果外面送军祭祀那么大的动静,达坦早晚会觉察。而一旦打听到是修拉出征,身为近卫队长他不可能不恪尽职守,而拉文塔此时还昏迷不醒,身边也没有可以托付的人,达坦必定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季晓安想,如果他是达坦的话,只怕最开始的第一选择也会是追随修拉远征,不过倘若修拉早一步离开还留下信使相劝,刻意不与达坦照面,这坚决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那结果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不得不说,身处这个社会的修拉,倒也算得上半个人性化的统治者。季晓安顿时觉得达坦和拉文塔愿意效忠修拉,似乎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达坦不在,近卫队长的职务暂时交由原本的副队长特雷担任。这位代队长虽生得不及达坦魁梧,但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副队长也不是简单人物,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季晓安发现特雷远比达坦精明细心,据说他原本还是负责近卫队的练兵事宜,身手更不用多说。
而特雷“武术教练”的身份,一定程度上也让季晓安特别感兴趣,于是就经常趁着行军休息的间隙向他请教这世界的格斗术。
好在季晓安右腿没有伤到骨头,临走时他又用新采集的柯本尼拉上过药,伤口愈合得很快,现在大部分时间可以脱离拐杖了,就是走路仍旧有些一瘸一拐的不太利索。而右手因为骨折所以不怎么得劲,还必须缠着厚实的布条保护。
特雷为人和气,教起季晓安来也是仔细认真,既让他得到锻炼,又尽量避开会拉扯伤口的动作,细心程度可见一斑。修拉起初还有些担心,后来见季晓安切磋得高兴,也就没多干涉,偶尔还会在旁看一会儿。
修拉其实没见过季晓安动武,不过通过这几次观察,他发现季晓安身材虽不怎么强壮,但却出乎意料的灵活矫健,即使受伤只能用反手,爆发力也丝毫不弱,显然之前是有些功底的,当然碍于体质原因,持久力还是差了点儿。
修拉于是暗中吩咐特雷,在出征这段时间他除了管理近卫队听他直属调遣,主要任务就是照看季晓安,不过季晓安并不知道修拉的安排,他只是觉得渐渐地跟特雷处得更熟了,私人教课时间也更长,正合他意。
平静的行军路途快要接近尾声,从首都蒂卡尔到奇琴伊察城邦,他们已经走了整整六天时间,在离目的地还有最后两天的时候,周围地形开始明显发生变化,雨林被抛在后面,大片大片的泥色山峦出现在远方。
这天下午,季晓安照例在一片矮树林里跟特雷比划拳脚。他用反手,特雷也用反手,双方连过十多招,季晓安被他一次虚晃露出破绽差点落败。
“狡猾,这招你可没教我!”
“大人学得太快,要是都教完了,我还怎么打得过您?”
两人哈哈一笑,正待继续,突然树林中飞出两只小雀,紧跟着后面传来类似大型食肉动物的几声低吼,还隐约听见有人呼救。两人对视一眼,赶忙跑过去查看。树后是个小斜坡,只见一个狼狈的灰色人影正从小斜坡上滚落下去。
斜坡右侧立着一只生面獠牙的大鬃野猪,这时看见季晓安和特雷出现,那野猪先是蹬了两下后腿儿,亮出两根粗长的大尖牙。特雷见状,很有经验地立即抽出佩刀晃了两晃,那野猪似乎跟这类东西打过交道,一见占不得好处就灰溜溜地跑了。
“啊!”
刚才滚下斜坡的人蜷缩着身子,在他后面就是个更大更陡的落坎,而他双手正死命抱住一棵矮树树干,眼看只差一点就要摔下去了。
季晓安心头一凛,他听见那声惊呼,颤抖的语调听来还有几分稚嫩,再加上身形穿着,虽然那人上半身包着一块斗篷看不清脸,但下半身灰色短裤露出半截细瘦的小腿,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季晓安俯下身刚想观察斜坡的情况,特雷看出他意图,伸手拦住他,“只是个平民,大人还是不要冒险。”
“……”季晓安顿了顿,面色一冷,“平民也是人,更何况还是个孩子。”
特雷被他说得愣住,就见季晓安起身环顾左右,这附近长有很多树藤,他用左手挨个试了试,选择柔韧性最好的一根用刀从中斩断。他打算左手挽着藤条一端,另一端靠大树拉扯作为防护,顺着斜坡下去救人。
这坡度看起来并不算陡峭,地面也有坑洼下脚也方便,只是那孩子明显吓得不轻,一直僵在哪儿不敢动,季晓安于是决定先靠近些好安抚他,争取能让男孩主动拉住他跟他一起爬上来。
想好对策之后,季晓安正要把藤条往手臂上挽,突然有只手伸过来,强势地把住他手里的树藤,季晓安抬眼一看,是修拉。
“……你也觉得平民不值得冒险?”
季晓安讽刺地反问,修拉只是笑了笑,顺着季晓安动作,双手用力将树藤拉了两下,同时在自己上臂打了一个结,经过测试,这根树藤的柔韧度的确够好。
季晓安不明白修拉什么意思,他正在想接下来该怎么说服他,而下一秒修拉说出的话却完全出乎他预料。
“我去吧,你右手不能用,万一出什么状况很难应对。”
季晓安吃了一惊,修拉已经转向特雷,“你拉住这根树藤,注意后面那棵树,别让它断了。”
特雷一看修拉竟然要亲自下去救个平民小孩儿,登时骇得大惊失色,急忙说,“殿下,还是我去吧!”
“冲锋陷阵多的是时候用你,这种事还值得跟我争?拉好了!”
特雷被训了个劈头盖脸,只得诺诺接过那根树藤,眼下这东西就好比千斤重的金链子,他这使命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
修拉用树藤末端在自己手臂转了两圈,正要下去时,季晓安终于看不过去,提醒说,“最好在腰上再打个结,以防万一。”
“怎么打?”修拉正等着他开口,这时明知故问,“你帮我?”
季晓安本来正因修拉替自己下去救人的事而感到心情复杂,也没多想就走到他跟前,单用左手拉住树藤在修拉腰间绕过一圈,绕完将要打结的时候,修拉突然握住季晓安被包裹得鼓囊囊的右手。
“剩下的我自己来。”
季晓安疑惑抬头,就见修拉含笑的眼睛隐隐闪烁一丝狡黠的亮光,而后他右手被轻轻捏了一下,不痛不痒,刚够察觉。
特雷连忙别开眼,暗自低头汗颜。同时他又实在没忍住偷瞄了一眼正站得很近的那两人,如此情景气氛,让特雷心里愈发觉得,某些传言果真是没错的,他们情场高手的修拉殿下,这回貌似要栽在一个男人身上了。
季晓安当然是没听过那些传言的,他只觉得自打这次回蒂卡尔城之后,修拉不分时间场合“调戏”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手段也有日渐从低端向高端转变的趋势,这样环环相扣潜移默化,倘若他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说不定还真得被修拉给骗昏头了。
但是很可惜,季晓安是个二十好几的纯爷们儿,而且修拉是什么人他也算看得半清,所以在季晓安眼里,修拉这般表现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做戏做得更像一点,于是这样无休止的重复刺激也只是无限加强季晓安对修拉的免疫力而已。
面对修拉电力十足的注视,季晓安仅是面无表情地抽出手,淡淡嘱咐了个八字箴言,“救人要紧,多加小心。”
对于这种明显敷衍了事的态度,修拉倒也不以为意,矫健身形就那么一转,就潇洒地下斜坡救人去了。
被困的男孩应该是听见他们说话,也知道有人下来了,但他还是一动也不敢动。他所在的那处位置地势还算平坦宽阔,如果不是后边那道又高又深的陡坡,他完全不必吓成那样,只要克服心理障碍,凭自己爬上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修拉靠近时,听见男孩似乎在低声抽泣,从身形上判断,这孩子至少也有十二三岁,这种年纪的男孩在尤卡坦帝国都足以通过训练成为预备战士了。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胆小可不行!”
修拉先托住男孩后背,想用言语激励他配合自己。可是没想到那孩子听见他的声音身体一抖,竟仿佛更加害怕了,要不是有修拉扶着他,他那么一动搞不好真会掉进后面的坑里去。
这一带离奇琴伊察不远,临近干旱山地,天气相比蒂卡尔要燥热许多。按理说这周边的原住民一般很少有穿斗篷的习惯。但这孩子头上却蒙得严严实实,而且现在性命攸关,他却似乎更在意自己会不会被看见,一个劲儿朝与修拉相反的方向躲,还刻意将头埋在斗篷里。
修拉心生警觉,他狐疑地打量一眼男孩,突然,单手猛地掀开他头上的斗篷。那孩子双手正环抱树干,这时又猝不及防,本来拼命掩饰的面容就这么暴露在修拉眼前。
哪里有什么男孩?那分明是一张眉清目秀的少女的脸!
“殿下……”
季晓安听见那带着哭腔的呼唤顿时吓了一跳,“希、希娅?!”
其实今天修拉的确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们,但因为那人明显不是经过专业训练,跟着的时候也是漏洞百出,磕磕绊绊的。再加上以往出征时,也会有附近村庄的孩子出于好奇跟着部队行进一段路程,通常修拉只是适当予以注意,观察之后觉得没恶意就随他们去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跟着他们的人居然会是希娅,她乔装得很好,再加上年纪小身形也不显,以至于就连修拉都没看出来。
“殿下,我……”
“先上去再说。”
修拉揽住希娅一边肩膀,稍用力就将人带起来。
希娅胆颤心惊地松开树干,下意识像捉住救命稻草似的,手臂贴靠在修拉胸前,这种前所未有的亲昵姿势和毫无间隙的接近距离就像做梦般,霎时在少女心头激起万千波动。
那种既甜蜜又苦涩的心情充斥满希娅胸口,她必须竭力抑制才没让自己收拢手指抓住修拉的衣服,或是做出更加造次的举动来。因为,她很快看见,季晓安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希娅!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季晓安站在斜坡边上,一见他们上来,就连忙焦急询问。他注意到希娅脸上还挂着泪珠,就想起刚刚害她摔下山坡的野猪,一个女孩子单独跟那么个大家伙碰上,也难怪她会吓哭了。
希娅听见季晓安问,却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视线游移避开他目光,轻轻咬住嘴唇。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修拉立刻松开希娅,眼见季晓安只知道关心希娅,修拉微微皱起眉,面色笼上寒霜。
特雷跟随修拉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而且他人本就很擅察言观色,一瞧修拉那神情就知道不太妙,他很想给季晓安递个眼色,怎奈某人根本就领会不到,也完全没注意他这边正在一个劲儿挤眉弄眼。
“希娅没事,谢谢晓安大人关心。”
希娅对季晓安礼节性地拜了拜。离开修拉的怀抱,她此时只觉得怅然若失,不自觉就轻抽了抽鼻子,那小脸苍白梨花带雨的模样倒也十分楚楚可怜。
只可惜此举并没博得修拉同情,反而她在季晓安面前越是表现这样,修拉的脸色就只有越发难看的份儿。
“既然没事,那就现在说吧,你怎么会在这儿?”
修拉语调明显冷了,希娅扑通跪在地上,“殿下,希娅知错了,希娅不该擅自离开蒂卡尔,请殿下责罚!”
希娅没有立刻替自己的突然出现找理由,因为她知道,修拉最讨厌底下的人上来就推卸责任。
“她跟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季晓安话还没说完,就听修拉冷笑一声,“再有原因也不能破坏规矩,她只是个侍女,就该谨守做侍女的本分。”
“……”季晓安愣住了,前一刻还令他觉得亲善平民的修拉,突然间竟变得如此不近人情,还在这种时候强调所谓的“身份”,是他完全始料未及的。
而另一边,修拉也同样心情复杂,季晓安神情中分明流露出失望,让修拉最初因嫉妒而生的恼怒宛如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他彻底清醒过来,隐约感觉懊悔,可是重话撂出去容易,要圆回来可就难了。
正在气氛僵硬的时候,旁边特雷突然惊慌地低呼一声,“勇者大人,您的手怎么……!”
其余三人闻言齐齐向季晓安右手看去,似乎是因为没注意握得太紧,那层白色布条上模模糊糊有一道浅红色印子浸染出来。
修拉见状不由分说拉起季晓安胳膊,急道,“松手,别用力,先回营帐!”
季晓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完全没觉得手疼,再说那布条上的痕迹不是之前早就留下来的吗?
“我没用力啊……”
刚要抽出胳膊辩解,就见特雷朝他猛地眨了两下眼,还伸出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季晓安怔了怔,顿时恍然大悟,也会心地回以一个点头,左手背在身后暗地里指了指希娅,随后任由修拉将他拉走。
特雷有意落后几步,等两人离得远了,他才又回来跟希娅说了句什么,再带着她一道往营帐折返。
修拉其实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机灵的下属给了他个这么好的台阶,他也就装作不明就里,顺台阶走下去了。
主将营帐里,季晓安一进去就直接被拉到床边,跟着还莫名其妙被放倒,仅仅因为一个手伤,他结果好像成了浑身骨折的重症患者。
“你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我都说了我真没事。”
“再啰嗦,我可不保证有事没事。”
对啊,希娅的命运可还掌握在这个阴晴不定的暴君手上呢。季晓安想得有点偏差,却还是乖乖闭了嘴。
修拉亲自给他拆掉手上布条检查伤口,见伤口没裂开,又取来床边的药草咬碎敷上,重新仔细包好。
“……谢谢。”季晓安说实话有点受宠若惊。
“先别急着说谢。”修拉其实是要先确认季晓安身体无恙,再来考虑体罚问题。
而体罚第一步,自然是利用床这么个有利刑具,先欺身压住,防止小猫逃跑,再谈其他。这一系列动作,修拉完成得可谓不露痕迹。
“哼,敢当着我的面跟女人眉来眼去,你这胆子可真不小呵!”
“什么眉来眼去……”季晓安刚嘟囔一句又觉得不对,“等等,就算我要跟女人眉来眼去,也跟你无关吧?”
“哦?”修拉微微眯起眼,忽然俯身贴近,“跟我无关?”
他语调幽幽,呼吸随着字句一点点熔融在脸颊唇边,季晓安不自在地咽了咽,“你……你说话就说话,压着我干什么?”
而且,是两只手腕都被制住,双腿也被卡得死死的,季晓安不知不觉就被对手占尽先机,修拉明显是早有预谋。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身为一军统帅,我带着我最宠爱的康卡尔随军,你觉得在别人眼里,我跟你……还能干点儿什么?”
季晓安被问得懵了,因为康卡尔这个词落在他脑子里,还得先消化三秒钟,而等他消化完毕,也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某人的手居然在扯他的腰带?!
“有、有没有搞错!”若是季晓安还能动,他一定早就从床上暴跳起来。痴长这么大,他的确是没吃过猪肉,但那也不代表他没见过猪跑啊?修拉这意思,该不会是打算动真格儿的吧?
“搞错?”修拉似笑非笑,眸光愈发幽深了,“我自己的人,当然不可能搞错了。”
“你……”季晓安想说的话登时被卡在嗓子眼儿,他真切地感觉到,那只手拨开腰带,开始伸到他衣服里,正若有似无撩拨他侧腰部的皮肤,指温徘徊危险又暧昧。
“这次,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季晓安浑身一激灵,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再镇定,“修拉,你冷静点儿,咱们有话好好说。”
苍天可鉴,他们是怎么会发展到当下这种局面的?季晓安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究竟是哪里又惹到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了?
季晓安说话的时候,脸分明已经涨成猪肝色。修拉看季晓安瞪着自己,那双小豹似活力充沛的眼睛亮晶晶的,本来只是出于惩罚目的想要逗逗他,意思一下吃个豆腐渣,却没想到身体居然真的因此燃起某种奇妙的反应。
指尖碰触肌肤的地方,仿佛有火星正在烧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