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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记得了。”谢廖沙有些惊讶。
“无妨。”卡列宁说,好像是收到了儿子迟来的道歉。
“我以后不会把青蛙放在你的鞋子里,父亲,如果我想要养着它们,我会放在水缸里面。”
“这是可行的。”卡列宁微微颔首。
安娜瞧着这父子俩似乎已经脱离主题到十万八千里后,不由得莞尔一笑。
卡列宁敏锐的捕捉到这一个微笑,原本对先前的事情还有些介怀的心情,此刻就完全消散了。
他的确喜欢安娜的笑容,那是,独属于他的。
想到这里,一种油然而然的饱涨感在卡列宁的心头浮起,甜蜜的塞满了所有的角落。
“谢廖沙,记住你的承诺。”
卡列宁依旧是卡列宁,即使心神正在想着别的事情,却依旧注意到他儿子试图破坏约定的行为。
“也许我长大后应该做一个甜点师。”谢廖沙撅了撅嘴巴,没人说过甜点师也会蛀牙,那是个甜蜜的职业。
“如果你为了想吃甜食而去轻率的选择你的未来,我是不赞成的。”
“梦想的动机不需要复杂,亚历克塞。”安娜说。
卡列宁看向自己的妻子,皱眉:“严谨认真的对待自己的生活,才可避免少走很多弯路。”
安娜有些欣然地看向卡列宁,而后者这才意识到她之前的目的。
“你,故意的?”
安娜笑了一下:“亲爱的亚历克塞,我只是喜欢你一本正经的样子。”
卡列宁听了这话,静静地好一会儿没有出声,然后他起身,表示自己需要去一下盥洗室。
“妈妈。”谢廖沙拉了拉安娜的手小声咕哝,“快告诉我是不是我在做梦,我总觉得父亲脸红了?”
“也许你是太渴望吃点甜的东西了。”安娜说。
谢廖沙有些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道他真的因为渴望点甜的东西所以出现幻觉了?不过,父亲从不脸红。谢廖沙最后说服了自己。
安娜当然瞧见卡列宁的样子了,她心中为此十分畅快。
她说不清楚这感觉是为什么,她之前分明对于卡列宁说的那番话十分畏惧,可像这样,她又觉得十分的轻松自在。也许她畏惧的本源是来自于卡列宁的坦诚,那总是映衬得她像是一个卑劣者。
安娜不想讨伐自己,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索性维持这样,其实,诚实来看,她对卡列宁的一些调侃,不过是借此伪装自己的强大。
卡列宁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重新回来的时候,谢廖沙正和塔尼雅他们在一块玩,但是座位上没瞧见安娜,他拧眉,问谢廖沙:“你母亲呢?”
谢廖沙仰头说:“妈妈说她去阳台那里。”
卡列宁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碰见几个在莫斯科还算熟悉的同僚,彼此虚假的客气了几句,卡列宁没有停下来听他们吹嘘,而是找了个托词然后径自向阳台的方向走去。
虽然初春将至,但寒冷依旧,宴会厅里面暖呼呼的,再加上阳台处于僻静的角落,这会儿可没人过来。
所以,当卡列宁寻至阳台附近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安娜。
安娜双手搁在阳台栏杆上,略微弯腰,双眼似乎正直直地瞧着楼下。
卡列宁的心一紧,他快步走过去,脚步声使得那人微微侧身看向他。
“你在做什么?”卡列宁问,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只是看看。”安娜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不会告诉卡列宁,有那么一刻,那楼下似乎在无声的诱惑着她。
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想要得到帮助,而一旦长时间的得不到帮助后,恐慌就会如期而至。
人的本能渴望求生,可人的懦弱又总容易陷入死亡的诱惑中。
“过来。”卡列宁沉声说,然后拉起安娜的手,把她带离阳台那个地方。
安娜有些愕然的瞧着被对方抓着的手腕,然后抬眼,卡列宁停住的时候,她需要略微仰头才能瞧见对方下颚有些紧绷的弧线,那让他显得十分冷峻,严肃得吓人。
卡列宁见惯了生死。
他的眼里不能瞧见妇女儿童的眼泪,但坐到他这个位置,的确是见多了生与死。
作为一名政客,需要把敌人的心里分析得十分透彻。
官场就是一场搏斗,他深知一个人被击溃时会选择死亡来解脱。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为何会出现在安娜的身上,他完全想不通,这段日子里的事情让他意识到,安娜改变了很多,这改变发生得悄无声息,而且,将他狠狠地排斥在外。
卡列宁想要一个解释,却又无法问出,所以,在他把安娜带离阳台后,他停住了脚步,有那么一会儿,只是保持着直挺挺的身子,却什么话都没说,反倒是,他原以为的对他隐瞒了很多事情并且拒绝同他交流的妻子,突然伸出手,握着了他的手。
“你以为,我想寻死吗?”安娜轻声问,她的脸上带着红润,双眼似乎蕴积着一层泪意。
卡列宁回头,既然安娜自己说了出来,他就少了一份顾及了,只道:“我的以为并不重要,安娜,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什么陌生人,更不是,敌人。”他在说到“敌人”这个字眼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并非刻意强调,甚至还带着一丝无奈。
安娜瞧着面前的男人,想:如果我真的只是安娜多好啊。
她抬手抚摸卡列宁的脸,这是她第一次做如此亲密的动作,卡列宁此刻不清楚也不想去清楚,他只是站着,手依旧紧紧地拉着对方的。
“我不可能会那样做的,亚历克塞,即使死亡在诱惑我,我也会抗争到底。”安娜一字一句地说着,就像是一种承诺。
卡列宁拉着安娜的手松开了一些,然后把安娜的手拉到半空中,他低头看了一下,见没有瘀痕这才放心。
卡列宁轻轻放开安娜的手,他抿着嘴唇,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失态。
来不及懊恼,一个有些温热的身躯依偎进他的怀里。
“安娜……”卡列宁有些失态地低声喊道,回应他的是一阵低哑的咳嗽声。
“我想,我有点发烧了。”
卡列宁拧眉,用手按了按安娜的额头,瞧见她鼻尖泛红,之前因为吹了十分几分钟冷风,所以身体还是温热,现在进了里面,在温暖的地方呆了一会儿,她身上的皮肤摸上去就有些滚烫了起来。
“我告诉过你。”卡列宁说,然后一阵低到几乎不能听见的叹息声响起。
卡列宁将安娜抱了起来。
这实在是有些太引人注目了,好在卡列宁没直接去宴会厅那里,他叫住了一个男仆,让他备马车,并且通知斯基华·奥勃朗斯基。
男仆很快把马车备好,卡列宁又打发了对方去把医生请到奥勃朗斯基公爵的家里。
一路上,安娜倒是没昏迷,坐着也还行,终究是不舒服。
以往她一个人若是病了,总是及时的去医院,她总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可现在,她在有些混乱的思绪中掰着手指头想,这是第几次生病了?
如果是一开始,她还能赖给这身体的原主人,但是现在,这个锅再给别人背也不合适了。
生病中的人是不讲道理的,安娜瞥了一眼卡列宁,想:都是这个人。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变得那么软弱,不会,到现在变成要依靠别人。
安娜厌恶依靠别人,她二十几年的人生几乎一直是自己走过来的。
她曾经我为此而感到骄傲,因为这种孤独的情绪,她常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支撑着她走过那段生活。
一个人会因为一个信念一口恶气创造出奇迹,安宁是前者,她相信希望,相信光明,相信世界的美好。而安娜,她是后者,她倚靠所有愤怒不甘的情绪来隐忍十几年。她习惯了只靠着自己,就像是,能在潮湿阴暗的环境中挣扎着生存的青苔,可一见到阳光,就是死亡。
想到这里,安娜就像把这个人推得远远的,她刻薄地想:最好永远都别再见。
她一这样想,身体就本能的执行着主人的命令,只是,在她开始那么做之后,卡列宁的手就不由分说的揽住了她的肩膀,阻止她的逃脱。
“放开我,你知道人和人之间有多少细菌吗?像你这样揽着我,根本是让我们身上的细菌进行一个贴面舞会。”安娜想这样说。
如果是从前,她会笑着用无数巧妙或者刻薄的方法避过这种接触,可现在,在瞧见那人关心自己的眼神,那些难听或者虚伪的话语最终只在她肚子里翻腾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人,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安娜闭上眼睛,右手试探性地从自己身侧探出,然后,轻轻地拉住卡列宁身侧的衣服,最后,由两根手指增加到五指,紧紧地拽着。
卡列宁从安娜的手指抓着他衣服的那一刻就一直在低头瞧着,直到,他胸侧的衣服被人牢牢地攥在手里。
他喊了好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在安娜的发间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