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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安娜一定会认为自己在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可以保持百分百的冷静,但实际上,有那么一刻,她的确是什么都想不到。
几秒时间后,安娜稳定了一下心神,问:“情况怎么样?”她没注意到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有点不自然地颤抖,但她本能的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好让这种惶恐的情绪不会泄露出去。
因为要稳住自己的情绪,要克制,所以实际上她的表情多少有些吓人。
“不,不太好,夫人,流了很多血……”那个仆人被安娜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着。
而安娜在听到很多血的时候已经听不清楚他还在说什么了,她了解到卡列宁还在政府大楼,就直接让孔德拉基驾着马车过去了,在那一段路程中,她却没有想过,如果卡列宁真的受了重伤,他是不可能还呆在政府大楼的。
“冷静点。”安娜对自己说,咬了一下嘴唇,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脑子里需要想的事情很多,反而什么都想不到。
等到了政府大楼,下马车的时候,她竟然觉得双腿都有点虚浮。
安娜快步走着,警卫认识她,似乎说了什么,但安娜没听清楚,一直到看见弗拉米基尔,她才生硬地问道:“他在哪儿?”
她刚问到,卡列宁就从一个办公室里出来,没穿外衣,只是披着,衬衫上溅了一些血迹,点点的有些渗人,但他看上去还好,神情还透着一丝疑惑。
安娜几乎是快速打量着对方,在确认卡列宁除了左手虎口位置有一圈绷带之外,并无外伤后,她彻底松了口气,却只是,细细的吸气,好像当时连呼吸都忘记了一样。
“安娜,你没事吧?”卡列宁皱眉问道,他向安娜走路,速度有点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她面前,而安娜这才发觉,其实自己已经没办法镇定的走路了。
之前提着的一口气,在瞧见卡列宁后就彻底松开了。
“扶着我。”她小声说,不想在人前失了面子。
“没事吧?”卡列宁依言用完好的右手轻轻地搀扶她。
安娜摇摇头,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抬眼看向他,做了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的动作。
“我想是来通报的人出了什么差错,他说你被行刺了,而且,有点严重。”最后几个字,安娜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吐出来,手指还不自觉的在卡列宁右手的小臂上收紧了。
卡列宁说:“我的确是受到了攻击,但只是一点轻伤,警卫打伤了那个人,这些血也不是我的。”
“啊,我猜也是这样。”安娜轻轻地说,半响,她松开了抓着卡列宁的手,自己活动了一下手脚。
“没事就好。”安娜笑了一下,好像重新恢复了过来。她拢了一下头发,不自觉的舔了一下嘴唇。
“那,你应该还要留一会儿吧,我,我就先回去了。”安娜几乎是自顾自地说着,不等卡列宁反应她就转身准备离开了。
“等等,安娜。”
卡列宁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住了安娜的手。
“怎么了?”安娜回过身,眼底有着无法掩饰的慌张。那神情倒是令卡列宁突兀的愣了一下。
看见卡列宁愣神,安娜抿住了嘴唇,她压下了自己的情绪。
“我跟你一起回去。”卡列宁说,手依旧没放开。
这可不像他,在外面,除了必要的礼仪,卡列宁在肢体方面对安娜并不亲昵。
“等一下。”卡列宁低声说,声音稍显温柔。若不是这会儿只有弗拉米基尔在,别的部门的人瞧见怕是会惊讶。
安娜终于镇定了下来,她点头,但依旧有些沉默不语。
卡列宁同弗拉米基尔稍微交接了几句,然后就带着安娜离开了政府大厅。
孔德拉基关心了卡列宁的伤势,在确定他没事后才放心驾车回家。
马车里安静极了,卡列宁偏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后者有些刻意的略微偏转向马车窗户那边,那意思几乎就是在说此刻拒绝交流。
妻子的手好好的放在她的膝盖上面,卡列宁还记得那会儿他拉着对方的时候,安娜的手指有些神经质的微微颤抖着。
“我很抱歉,安娜,我让你担心了。”
卡列宁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瞧见妻子猛地回头看向他,不过,在看了他一会儿之后,她只是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
“身为妻子,关心你的健康安危是我的责任与义务。”
“同样的情况,你也会是一样的。”
安娜说完后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换了个话题:“伤口会很疼吗?”
“并不会。”卡列宁说,在安娜还想说什么别的无意义的话题之前,他率先说,“我很高兴。”
安娜面部表情有些僵硬,然后笑了一下。
“亚历克塞,也许你真的需要让卡伦斯医生再瞧瞧,没有人会受伤后还觉得高兴的。”
“但你在担心我。”
卡列宁像是一只步步紧逼的狼,偏偏他蓝眼睛中的神情却是柔和的。
安娜缓慢地吐气,然后说:“我说过,那是身为妻子的责任和义务。”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快速说。
“如果你为此感到高兴,那就这样吧。”她说着,然后发现卡列宁的手正扶着她的下颚处,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她的嘴唇上。
她怔怔的看着对方。
有一丝微笑还在卡列宁的嘴角处轻轻卷起,未曾快速消散。
“我很高兴,再一次重复,安娜。”
有红晕在安娜的脸上浮现,她扭过头,原本她不应该这么做的,因为当她这样做,就等于是在承认了。
幸好卡列宁并未再说什么,她不希望再被对方扰乱心智。
等他们刚刚下了马车,谢廖沙就从门内跑了出来,他的双眼有些红通通的。
“父亲,您受伤了吗?”
安娜看向那个结结巴巴的仆人,后者瑟缩了一下。
她知道这事儿不能全怪那个人,但她心底却没办法不迁怒一下。
“下一次把重要的事情先说清楚,无谓的形容或者和主要事件无关的就不要说了。”卡列宁的话语解救了那个仆人。
谢廖沙站在卡列宁的身边,仔细的用眼神检视着对方,确认他一切都好。
“您伤得厉害吗?”谢廖沙的声音有些哽咽。
卡列宁不自觉放软了声音:“我没事,只是左手受了点伤,大概一个礼拜就会好起来。”
谢廖沙抹了一下眼泪,最后还是呜呜的哭了起来,他被吓坏了。
卡列宁是多么害怕孩子和妇女的眼泪啊,而且哭的还是他的儿子。
安娜瞧见了卡列宁的慌乱,她伸出手,把谢廖沙带到自己的怀里,安抚他。
“对……对不起……父亲……”谢廖沙抽泣道,他想表述自己本来真的不想哭的,他不想在父亲的心目中,他是个爱哭鬼。
卡列宁也许不能马上明白这种情绪,但只要多用点他在官场上的观察能力就能知晓了。
他不是那种会把儿子搂在怀里疼爱的父亲,他也不太会哄一个孩子,更别说安抚这样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儿。
他生命中欠缺那么一个角色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名父亲,但好在卡列宁总有自己善良又质朴的想法。
“你被吓到了,在你的年纪来说,这是可以被原谅的,而且,下一次的时候,我想你能够克服自己的情绪,你会吗?谢廖沙。”
“恩……”谢廖沙点点头,又抹了抹眼泪,然后打了一个哭嗝,在卡列宁还没说什么之前,他害羞又愧疚得把自己埋在了安娜的怀里。
吃晚餐的时候,谢廖沙的眼睛还是有点红,他不像平常一样那么活泼,也没跟安娜撒娇,只是认真的盯着卡列宁用餐,直到卡列宁出声道:“你为何不吃?”
“不舒服吗?”
谢廖沙摇摇头:“您需要我帮您做什么吗?父亲。”
“不需要,谢廖沙,你只需要把自己的晚餐吃完,别浪费食物。”卡列宁平静地说。
“我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不需要过于担心,我很好。”
谢廖沙最终点点头,慢慢地开始吃自己的晚餐。
尽管因为这次的时候,卡列宁在晚餐之后接到通知,他可以修养一个礼拜,但手头的工作他没打算搁置下来。
不过,总有人会不畏惧他那张冷峻的脸。
安娜把卡列宁手里的文件拿走,而她身后还跟着谢廖沙。
“父亲,医生说您要早点休息。”谢廖沙用一种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卡列宁,好像他才是那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卡列宁几乎有些错愕,他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强迫他停止工作的行为。
“你儿子说的对。”安娜说。
“如果你坚持继续这样,而不是好好休息,他可能还会哭。”安娜慢悠悠地威胁道。
谢廖沙有些脸红,小声反驳:“我不会哭了,妈妈,我会给父亲讲道理。”
卡列宁看着面前的人,最终,他说:“我会早点休息的。”
既然决定早些休息,卡列宁表示他需要洗澡。
“但,你受伤了。”轮到安娜干巴巴的说了。
卡列宁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从科学的角度来讲,我只是左手受伤,我依旧可以洗澡,只需要不让我的左手碰触到水就可以。”
“那,父亲需要有人帮忙了?”谢廖沙是个实诚的孩子,然后,安娜发现,父子俩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