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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孔武高兴得跟中了邪似的,三丈之内竟无人敢靠近!
苏绚嘴角抽搐,询问身旁众人:“一幅字而已,还能乐疯了?”
梅子阴森森地侧头看着她。
苏绚后背一凉,一点点往郑三身后挪,躲在郑三身后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看她,讨好道:“下次一定帮梅子姐也要一幅哦,嘿嘿嘿。”
鹿儿揶揄道:“小姐与霍将军倒是熟得很,顺着帮鹿儿讨一幅?”
苏绚坚决否认道:“不熟不熟!就一顿饭的交情!”
梅子鄙视她:“一顿饭的交情人家给你送几车几车的宝贝来?那珍稀药材那金银首饰那绫罗绸缎你那屋都快堆不下了!”
苏绚瞬间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我立马唤人把东西还回去!”
季姐毫不留情地打击她:“还回去又如何?现樊丹城还有谁不知道老夫人欲将你纳入将军府做儿媳妇?你猜这院子外头站了多少人了?”
苏绚抓狂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季姐姐!我同老夫人就是吃了两顿饭的交情啊呜呜呜呜。”
藩宁不解,心想怎么苏绚的交情都是按吃了多少顿饭来算的?既然这样的话,他与苏绚吃了两个月几十顿饭了,是不是交情要深些?既然他们交情这般深厚,那他若是央苏绚去向将军要幅字应该也不成问题的罢?藩宁微一思索,当即深以为然。
孔武乐颠颠地跑到苏绚跟前,恭恭敬敬拱手道:“小姐此番恩情孔某无以为报,若是小姐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就算是上到山下油锅孔某亦不会推辞!”
众人:“……”
苏绚眨着星星眼道:“当真?”
孔武豪气万丈:“当真!”
苏绚:“那麻烦大哥现在去院门口守着成嘛?若是有人想闯进来就拿铁锤锤死他!”
孔武:“成!” 遂拎起大锤,昂首挺胸地站到门口,仿如门神一般。
郑三往后戳了戳她的脑袋,道:“你怎能这样。”
苏绚可怜巴巴地道:“我现可是伤患,受不得惊吓。” 苏绚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回屋里坐着。脑子里一团乱麻,简直不该如何是好。
鹿儿道:“陛下今日下诏,赐了小姐府邸。还有丫鬟、侍卫共五十人,粮食千担、绸缎、绒裘、锦衣料各百匹,白银……”
苏绚恹恹打断道:“知道了。”
季姐问:“新府邸在哪儿?”
鹿儿:“城南南隅,本是为十公主出嫁时当嫁妆才建的,现赐给小姐了。”
季姐同情地摸了摸苏绚脑袋,道:“你可要与老夫人做邻居了。”
苏绚:“我不要成么,甚么都不要,通通退回去!”
鹿儿面无表情道:“成。”
梅子面无表情道:“那便是抗旨。这官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苏绚泪眼朦胧地道:“齐娘小哥鹿儿藩大哥孔大哥都要同我一起搬过去住,不然我就抗旨,要死大家一起死。”
众人:“……”
郑三吓一跳:“这么狠?”
苏绚得寸进尺地:“季姐姐梅子姐姐也要去。”
季姐调侃道:“去给你当丫头使?”
苏绚笑:“皇帝不是赏了许多衣料嘛,季姐姐同梅子姐姐去给我做衣裳,我以后只穿你俩做的衣裳。”
季姐也跟着笑了起来,梅子道:“这倒是不错。”
苏绚精打细算:“还有齐娘,唔,齐娘就不用干甚么了。小哥做管家罢,以后银子都给你管。鹿儿……鹿儿也做管家,以后府里的丫鬟侍卫都给你管。藩大哥若是打算于樊丹城长住的话,亦可到府里领份闲差干干。”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郑三道:“那你做甚?”
苏绚哼哼道:“本官很忙的,要赚许许多多的银子养你们一大家子人。”
接下来的几日果真是忙得底朝天。新府邸的装潢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期间还有不少消息灵通见风使舵的官员前来送礼,均被苏绚以身体抱恙,不宜见客为由拒之门外。如此一个礼拜后,金璧辉煌的新府修缮完成,苏绚拖家带口入住,一道上礼炮齐鸣,人声鼎沸,好生气派。
翌日苏绚托着残臂去上朝,满堂的文武百官不知是被她那日与傅清比武时的悍勇震慑到了还是因为听到了种种传言,对她的态度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变化。更何况大樊一向只重强者,只要人比形势强,就算横行霸道人家也不敢说你甚么。所以即便是心底颇有微词,表面上亦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喊苏绚一声“大人”。苏绚似是受宠若惊,一改初现朝堂时傲慢狂妄的形象,不管何人总是笑语偃偃以对,再不给人留下半点话柄口实。
下了朝再到内务府上任。皇宫内务府管辖甚广,上至迎接外国来访使节、下至调任各宫侍婢太监,涵盖了全部宫廷事务。内设御膳、御服、御乐、御用等二十四司,及金、贡、缎、瓷、茶五库。又设内务府主事大臣一人、副主事大臣一人、二十四司司尚共二十四人,五库司尚五人,共三十一司职。依照律例,御前一品侍卿大臣可携带侍从入宫,苏绚一听此言简直如得大赦,颇有一股神器出手,天下无敌的壮志豪情!
初来乍到,本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苏绚只是召来各司主事,漠然打了个照面,简短地说了句:“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望诸位能尽心竭力为皇家侍事。” 又唤人回去了。众人近日来都有听闻关于苏绚的各种被描绘得天花乱坠的传言,一时间面对这个陌生的上司心中不免有些畏惧,都是一副恭谨而专注的模样。
唯独一人不同。那人便是新封的御服司司尚夏月。苏绚之所以能如此肯定,是因为那时她看到了夏月眼中射出的两道怨毒的光芒。
回去同家中众人诉苦求安慰,反倒被鄙视了一番。
季姐落井下石:“夏月倾慕霍将军这么多年了这樊丹城谁人不知,现你抢了她心仪已久的男子,令她受人指点奚落,人家能不恨你么。”
苏绚欲哭无泪:“我抢甚么了!我也是受害者好么!我和霍家真真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怎都不相信!”
季姐:“你去说予别人听,别人会信么?”
苏绚简直想喷一口血给她看。
苏绚忧郁道:“这事不能这样下去了,我的清白都被折腾没了,日后若是嫁不出去可怎办?”
季姐道:“这倒是先不需操心,现要操心的是,若是明日老夫人再遣人来邀你过府叙话,你还能想出甚理由来回绝。”
苏绚道:“回绝个甚,明日我须去给太后皇后道安,那时定会遇到的,逃得了小尼姑逃不了师太啊。”
梅子扑哧一乐,咯咯咯笑得弯下腰去。
苏绚哀怨地看着她,又道:“小哥与鹿儿呢。”
梅子道:“在教训下人呢。”
苏绚吓一跳:“教训甚么?
季姐道:“自然得教训一番。若不从今日树起府内的厉风,不定哪天你饮的茶里就有迷药,睡的榻上就有一针毙命的毒器。外敌易御,家贼难防。”
苏绚忧心忡忡道:“也不必太狠了罢,日后这些人见了我还不跟见鬼似的。”
季姐道:“晓得,他二人自由分寸。”
苏绚叹了口气,趴在桌案上发了会呆,回屋睡觉去了。
翌日清晨入宫,除非皇帝召唤她可不必上朝,便径直去了内务府。这内务府上上下下都是住在宫中,只有她是个特例。
副主事高迟贵见她来了,忙将近月来府内无法做出决策的各项事宜通通呈上。苏绚看着桌案上堆得像小山似的奏本,心肝禁不住颤了颤。
好在高迟贵精明过人,深知事分轻重缓急,于是道:“大人先瞧瞧傅统领的呈折罢。”
苏绚疑道:“傅统领的呈折?御林军也属府内管辖?”
高迟贵道:“自然不。只是宫内三军衣食用度,俸银赏银皆由府内所出。但自上月欧大人辞官后三军将士俸银及用物一直扣着,尚未发放。”
苏绚板着脸道:“扣着做甚,为何不及时发放。”
高迟贵道:“府内库银须由大人亲自批阅方能出纳,体制便是如此。”
苏绚了然,多说再无益,于是拿起册子快速扫了一眼,在落款处把刻着自己大名的玉印章重重一盖,道:“这便成了罢。”
高迟贵道:“是。” 说着又递过一本,道:“武举场台筹建事宜已近尾声,该笔款项亦是不能再拖了……”
苏绚稀里哗啦地翻奏本,盖章。
高迟贵又道:“后日中秋节于华清殿设宴的各项事宜……”
苏绚看也不看,翻到后头,盖章。
高迟贵:“……”
苏绚道:“还有甚?”
高迟贵道:“回大人,无了。”
苏绚以手托腮,想了想,道:“有劳高副事唤帐房将近半年的帐目拿予我瞧瞧,无甚了,忙去罢。”
高迟贵躬了躬身,正欲退下。
苏绚又道:“等等。”
苏绚从容笑道:“本官初入府内,诸多事宜尚不能独自决断,若遇困境还得仰仗高副事多加指点。你我二人有幸同朝为官共府做事便是缘分,亦希望日后能不计嫌隙相互信任为皇家尽心竭力,如果本官有何事做得不够妥当还求高副事坦言告知。这内务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抬头不见低头亦能见,若是时时刻刻都要相互防范猜疑也未免太累,高副事如何说?”
高迟贵垂头静了一会,才笑道:“大人说得对,是属下气度不足,让大人见笑了。”
苏绚笑道:“忙去罢。”
高迟贵躬身告退,鹿儿看向苏绚,第一次以如此深沉犀利的目光看她。
苏绚耸了耸肩,头也不回地问鹿儿:“这事儿办的如何?”
鹿儿突兀地笑了一笑,赞道:“剖白胸臆,情真意切,即显出了小姐不骄不躁落落大方的优容气度,又赢得了高副事的信赖免除了后顾之忧,一石二鸟,不得不说高明。”
苏绚有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随手拿了一本折子来批,又道:“鹿儿闲着也是闲着,帮我瞧一些罢。”
鹿儿道:“可不闲,快巳时了,小姐是不是忘了件事。”
苏绚装傻:“本官公务繁忙,现无闲暇,何事等忙完了再说。”
鹿儿温柔笑道:“当真?”
苏绚手一抖,道:“自然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