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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十六年五月。
东宫太子府的正堂上,皇帝子桑聿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二人。嘴角还是往上扬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的弧度就跟她自己那年今日一样。
除了自己人,可能整个天下都猜不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连她的儿子太子睿,对于这件事还是懵懂得不敢相信的。那天太子睿跟她说了那小旦身怀有孕的消息,子桑聿听了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当时问了太子睿一句话。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朕希望你能面对所有的结果。”
就像是当年子桑聿还是姓连,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决心和柏倾冉在一起的时候,连复就曾跟她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这是你亲口应下的,我帮不了你半分半毫。”
子桑聿到了这个时候才能体会到当年连复的感受。面对这儿子做出惊世骇俗的决定,那种滋味真不是一个百味交杂可以形容。但是她绝不会反驳睿儿的想法,她会尊重他的所有选择、只是她希望睿儿能为这个决定负一切的责任。
所以这年刚过了端午,子桑聿便亲自给太子睿以及那小旦王以俞操办了婚事、正妻,堂堂正正以十六人大红花轿抬进门的正室,意味着这小旦日后会成为大延的第二位皇后。太子睿喜不自禁之余,带着那已经怀了身孕的王姑娘对子桑聿千恩万谢。
子桑聿没说话,一直背对着他们。
柏倾冉坐在她身侧,朝他二人给了一个笑容:“回去吧,以后好好过。你父皇一贯疼你,这会儿谢什么?”她知道子桑聿心里并不是那么地好受。
“一拜天地——”
“二拜天子——”
“夫妻对拜——”
东宫太子府早已挂上满堂红缎,子桑聿也是第一次看到睿儿的笑容是那么满足。小时候,他有过这样的情绪,只是这一次,子桑聿更加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的决定。嘛,那些要被众臣上谏的事情先放一边吧,真是胡闹,怎么总是这种儿女私情要被别人批一顿呢?
说来也是无言以对。
怎么我自己当皇帝一堆事,这两个儿女也一堆事呢?一群惊世骇俗,处理得好自然是传奇,处理得不好只怕会被世人诟病。子桑聿颇为满意地接过王以俞递上来的新妇茶,她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世俗限制而为难别人,毕竟她自己也已经跳脱世俗之外。
既然已经被世人尊为天之骄子,那么,做一些与人不同的事情又会如何?反倒,显得自己特别突出了。
经了这件婚事,旧时的诺党派又有些死灰复燃的苗头,他们拿着戏子身份说事,说堂堂太子娶一个抛头露面的小旦为正妻,视国家朝纲于何地?日后太子登基为帝,这小旦也随着当皇后不成?一套又一套规规矩矩的道理扔了过来,言下之意要么这桩婚事办不成,要么太子睿不配当储君,七嘴八舌,在朝堂之上吵了好几天。
比当初柏倾冉的尴尬身份还更多东西说。
毕竟柏倾冉除了血缘,她有资格当一国之母。
子桑聿还记得那天在朝堂之上,赵乾领着几个门臣直斥太子睿在这件事上的不妥当之处,甚至字里行间带着一些不好听的语句,让那坐在上头的太子睿一直紧咬牙关不说话。
皇子诺也在一边,倒是有些趾高气扬,这让子桑聿不禁摇头。那个乖巧的孩子,到底是利欲熏心还是被人挑唆?变得这般模样。不过也罢,自己的确有过让诺儿成为睿儿磨练对象的打算。
“赵中令!”三军都督顾樘径直站起,怒眉倒竖直视着赵乾的眼睛,丝毫没有想留他面子的意思。“皇上跟前,太子纵有不是,那也是我大延未来储君,皇上尚未开口,尔为臣子,怎能不懂礼数?再道,婚娶之事虽关国运,但也只是当中之次,尔怎晓得此人必为将来之后?即便是!尔又怎晓得此人没有为后的资格?中令一味拿储君之位说事,怕是忘了皇上在元阳夜的话罢。”
字字珠玑,明显地维护子桑聿以及嫡子睿。作为顾樘挂名外孙的皇子诺不免觉得失落,这外祖父若能偏心一些,天下岂不唾手可得?可惜,这份正直使错了地方。
赵乾脸色一沉、子桑聿在元阳节时曾说,国之储君先立嫡,无嫡立长。睿儿乃嫡长子,生来便是储君的人选,若有违抗,便有着谋反逼宫的意味。今日这顾樘说话不留颜面,倒是又把诺党派的气焰打压了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
后来么,以李新,卢锦正等文臣的辩论,加上新生武将柴子权等人的帮忙,太子睿娶小旦的事情逐渐在朝堂之上被掩盖了下来。而且为了以防民间有小人乱说话,子桑聿暗地里安排了人在街头巷尾编出一套‘太子和小旦民间邂逅’的浪漫故事,以说书、闲聊的方式传遍大江南北,让那些嚼舌根的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心思放在关注他们二人相识相恋的过程上。
一传十,十传百,说书人以他们说书多年的经验,把这小小的故事越说越玄,当中更是给王以俞带了一些奇幻色彩,以衬托为什么天下女子偏偏是她当太子正妻。
子桑聿哭笑不得,只道这敢情好,日后也让说书人给朕编一套故事出来怎么样?
暗卫回禀:其实,早就有皇上与皇后的故事流传坊间了…
这天夜里,子桑聿用过晚膳之后没有再去御书房,而是继续留在景和殿陪柏倾冉。这是难得的悠闲,子桑聿心情不错,特意让连忠取了两柄青剑来,打算和柏倾冉在后院舞剑娱乐娱乐。
“皇后闲了那么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当年英姿?”子桑聿满脸笑意。
打趣而已,那柏倾冉这些年虽然有些忙碌,但其实也不算忙碌;虽然练武的时间少了,但也经常拿着一柄长剑放松身子、不然,身材怎么会保持那么多年?柏倾冉嗔怪地哼了她一脸,只说,不知道是谁,昨儿个一直瘫在床上任人鱼肉…
哎哎哎,这可别说。子桑聿一个劲地咳嗽,自从把身子给了柏倾冉之后,这人总会不依,一副农民翻身当地主的模样。
——
这夜。
楠儿这两天没有见柏清平,加上天气开始变热,不觉有些烦闷。月色有些朦胧,所以今夜外间算是有点风;自从太子睿大婚,前后似乎都没有太多的活动,这片偌大的皇城,在一时的热闹过后又变回了宁静。
“最近挺多事的啊。”楠儿吁了一口气,想起这段时间,感觉就像是梦一样。
一瞬间,从清儿袒露心迹,到睿哥哥和皇嫂喜结连理,似乎顺心的事情都如自己所愿,没有再掀起任何的风雨。楠儿很喜欢这一刻,真希望再也没有痛苦的事,就这样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一生吧。
忽然听到铁器碰撞的声音。
楠儿摸着后院小路边上的一块青石坐下,津津有味地看着不远处交相跳跃的二人。多久没看到父皇和母后一起舞剑来着?
唔,记不清了。
但见子桑聿只穿着一身白袍,衣角随风飘动,顺着她上下跃起的姿势而不断换着洒脱的身形;柏倾冉和她一样,也是一身素白,捏着手里的一柄长剑抵挡着子桑聿的进攻,偶尔,还有一些要胜过子桑聿的苗头。
“冉儿剑术不错!”
远远地,听到子桑聿的一声高喊。楠儿坐在一边,因为身处的角落较黑,倒没有给她们发觉。
柏倾冉得她赞赏,夜色下冲着她一笑:“皇上最近忙着操劳国事,对于臣妾可曾多看一眼?臣妾哪里剑术见长,倒是皇上的体力不比以前有干劲了呢。”这话说得轻柔,勾得子桑聿也歪嘴笑了,似乎想到一些二人温存的事情,不觉就走了神。
也就是趁子桑聿走神的这个时间,柏倾冉手中的青剑顺势直击她脑门,但又不为攻击她,所以只是剑尖挑过她头上的发冠、一个用力,发冠随之断裂,散了子桑聿的一头长发。
朦胧月光下,远处的楠儿看着那道飘逸的身影捏着剑挡了柏倾冉的最后一招,然后直在她要害跟前停顿了半刻,收回武器。看来,还是父皇赢了呢。楠儿忍不住扬起一个笑容,看着散着一头柔顺长发的子桑聿似乎有些撒娇地抱紧了柏倾冉。
柏倾冉倒是很顺从地揉着她的脑袋。
就这个瞬间,楠儿心底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父皇有些耍无赖卖乖巧这个自己知道,只是到底是一个坐拥天下那么久的皇帝,还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怎么会有那么娇柔的一面啊?
有点不可思议。
楠儿再仔细地看着子桑聿,突然觉得自己父皇散着头发少了几分为父的威严,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衬托,怎么这副模样还有一种女儿家的感觉?
女儿家?
楠儿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