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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金戴玉的宫殿里因为少了一大批侍从而显得略微冷清,翎阙故意支走了羡阳,偷偷在他的镜子面前挥了挥手。
这镜子通着人性,虽然向来不拿她当回事,可是有时候还是很知书达礼,“小镜子,你看你主人不在,你能不能帮我找样东西啊?”
镜子鄙夷地阖上眼睛,它知道翎阙最近在苦恼找霍连心的事情,登时没了兴趣。自家主子被这女人当奴才使,它才不要也那么没出息。
翎阙早就知道它会这么回答,拿眼瞧了眼外面,羡阳已经走远,她施施然斜坐在镜子的一侧,用手肘捅了捅它的底座,“你不是一直都想变成人嘛?你要是能帮我找到那人,我就帮你变成女人,永远陪在你主子身边,怎么样?”
“……”
翎阙自认为看得清楚,这镜子绝对是对羡阳有那个意思,可是迟迟未得到回应,便有些焦心,难道是她眼拙看错了?
心镜微微挪了个位置,将镜面转向翎阙。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真的挺诱人的,它守护主人已经近万年,可惜却永永远远都只能是一面镜子,它的职责已经既定了它不能离开,一旦魂魄离开了镜身,心镜便没了心,如同废铜烂铁。
它早早就灰心了,原以为就这样生生世世地过下去了,可翎阙这么一说它就又燃起了希望,“你真的有办法?”
翎阙自知得逞,盘腿坐在席上,紫色的纱面拂过心镜的镜身,俯下身子低低笑道:“你放心,这点小意思,还难不倒我。”
心镜嗅道翎阙身上的味道,记忆突然涌到两千年前,它其实不想提起那个人,数月之前,整个玉暇宫除了羡阳都不敢提起那个人,哪怕是一个字,都能让所有人噤若寒蝉。可是这些天她竟然莫名开始整理那人的遗物,布置昔日最奢靡的那座宫殿,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要迎接何方高贵的客人。
此时,它有点不甘心翎阙的得意,仗着自己的身份故意提起:“你恨了霍连心那么多年,真的能放下?”
如此大费周章,整的六界之内的妖魔鬼怪都为了一个女人争夺奔波,也只有翎阙做得出来。嗯,确切地说是今时今日的翎阙。想当年,心镜心情舒畅地遐想起来,那时候的翎阙还是玉暇山的小公主,善良而又单纯,多少妖界的王孙贵族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可惜……
翎阙抱着心镜掰了掰它的脸,“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要不是冲着羡阳的面子,再加上你还算有点用处,老娘早就把你砸了。
心镜冷哼一声不理会翎阙焦灼的目光。
翎阙担心会被羡阳发现,赶紧摇了摇心镜,“你快点帮我找人,不然我立刻告诉羡阳,他的法器竟然爱上了……唔……”
心镜急吼吼地射出一道亮光,将翎阙的嘴巴狠狠封住,翎阙一时没准备被勒的有点疼,突然想到之前被城岚也这么捆绑过,心里竟然涌起一阵怀念,好歹那个时候还能摸到她的人,触得到温热的呼吸。
翎阙轻松解开心镜的光,从袖子里拿出一截手绢,“好镜子,你用这个味道好好找找,我以前给她留过我的东西,要是那臭丫头还带在身边就一定能找得到她的人。”
心镜动了动,铜黄的辉光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那条帕子拉了进去,翎阙抱臂等着心镜答复,她潜意识里觉得城岚一定舍不得扔她的那方丝巾。
美人如故,舌灿莲花,也抵不住有心人不愿帮衬。。
得到答案的心镜万分明朗,在心里百转千回却沉默了一小会,良久它才动了动身体,“你先告诉我如何脱离这面铜疙瘩,而又不毁了它?我立刻告诉你霍连心的位置。”
翎阙激动地抓紧心镜,它的身体跟着翎阙的手臂上下起伏,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地面,“喂,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我不管你快点说。”翎阙的眼神都亮了,她等到现在,外面来拜师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来来去去只剩下寥寥数人还在抓耳挠腮。
“你不是让那些人帮你去找了么?”
心境故意不告诉她,搅得翎阙心乱如麻,简直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那份答案,她愤愤地抱怨,要是知道那些人还没你一个管用,我就不花那么多心思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逼问的法子也是她这会才想到的,谁知道这破镜子真的对羡阳有意思,真是逢赌必赢呢嘿。
翎阙的眉眼深浅,如穿花和雨,她要被这镜子搞疯了,灵光一闪,一点点朱唇慢慢逼近心镜,一字一句地威胁,“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便告诉羡阳你爱上我了,要跟了我去。”她换了个姿势,将心镜摆到眼前,长长的裙摆围堆在它的周围就像烈火中燃烧的花蕾。
心镜也是看清楚了,这几年翎阙除了酒量见长,就连眉眼高低间威逼利诱的本事也厉害不少。它不由地叹气,这一切啊,都怪主人太惯着,“诶……停停。”为了避免沾染一脸的胭脂,心镜还是决定如实坦白,“那个霍连……哦,不,城岚,现在就在玉暇边境的云郭镇。”
翎阙欢喜极了,不等心镜说完,便丢下这玉暇公务以及宫殿外还在进行的招徒生意,火急火燎地遁走了,心镜恨恨地咬了咬后槽牙,半晌毫无诚意地撇了一句,“人家可是正和俊俏公子在一处呢。”
它话音刚落就看到门口露出一角玄色,羡阳转了转眼珠子快步走到心镜的面前,象征性地拍了拍它的“肩膀”,“干得漂亮。”
他突然有种“我家有女终长成”的成就感,对于翎阙的关爱让他完全忽略了身侧哀怨的眼神,“羡阳,你听到了吧?”
“没有。”羡阳果断打断,认真地回过头用袖子擦了擦镜子上的灰尘,“有也没有。”
心镜有点郁闷,这个人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每次都故意回避自己的问题,它见那人走远,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你喜欢的我就变给你啊。”
羡阳微微一怔,温柔笑笑,对着心镜默默舒展开眉头,“真是个傻孩子,这种事情等你长大了再说,好吗?不许跟着翎阙胡闹。”
心镜眨了眨眼睛,跌到羡阳的怀里如同拥入举世的温柔,它一直搞不懂这个男人,心里到底藏着怎样的感情,可能又让她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沉溺其中。
羡阳心满意足地带着自己心爱的镜子,步入云端。
而此时,城岚好整以暇的坐在房间里,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眼前被捆成天蚕形状的白色身躯不停扭动,她眼皮子都没抬,毫无感情敲了敲手里的迷香,“说。”
赤桐双手叉腰,重复了一遍,“快说!”这个不要脸的禽兽,竟然敢对主人用迷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哼,想想都来气,她紧接着踢了这人一脚,还不解气,直骂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不然立刻扭断你的脖子!拔光你的鹤毛!”
鹤璋含恨倒挂在梁上,他哪知道那冰雪美人竟是那样冷漠无情,将计就计诱他来此,一套套手段让他应接不暇,他两眼蒙圈,晕晕乎乎地摇了摇头,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下哈喇子,含混不清地求饶。
城岚扣了扣手指,冷冷地盯住他,鹤璋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觉绑着他的绳索瞬间消失,他整个人,头冲下呼啦一下就栽了下来,求饶不成他赶紧摸着地板爬到城岚的脚边,“姑……”
话未出口那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击到了门槛边,城岚玉面微寒,“不知好歹。”
赤桐踩上鹤璋的衣角,再次警告了一遍,“我家主人问你的话,你说是不说。”
此时翎阙刚沿着狐妖的气味循着找过来,掀开屋瓦,看到城岚前方跪着一只几百年的小鹤精,身旁的小姑娘长得清秀稚气,正在气势汹汹地训斥那小精怪,然后便听到那男子弱弱抬高了音量。
“翎阙,女,长相上乘……哦,不,没姑娘您美。”他认真回想,比划着翎阙的身高,晒笑着还想着讨好城岚,“至于她的生平,小的也就区区几百年的道行,哪知道那么多?”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姑娘饶小的一命。”他顿了一下见城岚没啥反应,连忙往前膝行两步,阴阳怪气地提议起来,“要要是姑娘真的想拜师,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得委屈姑娘与小人扮个夫妻……”
“滚。”
随着一声渐远的嚎叫,城岚惊恐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赤桐早已被突然从房顶蹿下来的人影震撼的连动一动都忘了,只见这紫衣女子拍了拍手,随着华美的衣襟将手负到背后,赞赏地望着城岚微微颔首,“美人可还记得我?”
城岚记得这熟悉的声音,竟然感觉特别亲切,“你就是那日在……临墟洞的那个女子?”她狐疑地盯着翎阙,眼波流转,瞬间被她身上的贵气所吸引,“你就是是翎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