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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名装备精良,纪律森严的骑士在我左右与我一同前行。罪人之身的我能够受到这种优待要多亏与我旁边那位贵族,兰斯开特的斯德哥摩尔。
他同骑士一起伴我左右,目光巡视着四处,谨防着任何风吹草动。他给我应有的尊严,没有把我装在囚车里面,也没有把我的双手捆上,而是让我与他一样骑马前行。在外人眼里这种怪异的景象必然会让他们猜疑斯德哥摩尔对兰斯开特的忠诚,但我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拥有着真真正正的骑士精神。
“兰斯开特,你让我骑马不怕我逃跑吗?”我故意用着戏谑的口气问。
他一如既往严肃地回答:“你是囚犯也是贵族,地位比我高,理应受到尊重。如果你从这里逃脱,那么你就是逃犯,我有权力立刻将你处死。”
“你可真是一丝不苟哪。”
我抬头看了看无边的黑夜,觉得有丝无聊便向他搭话:“你怎么认为兰斯开特家族?”
我本以为他会无视我这种愚蠢的问题,但他还是说:“我会用我一生去守卫兰斯开特家族。”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决意,可也看出了面色中夹杂的忧伤。
“守护荣耀吗,即便你不配拥有这个家族称号?”
他濡滞住了,随后语气强硬地说:“我会的。”
“可你根本就不是兰斯开特的族亲,你的姓氏虽然是兰斯开特的发音,但是这个姓氏继承于兰斯开特城吧。”我也加强了语气。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对我提起了兴趣。
“我通过你礼帽上面的羽毛是夜鸢银白色的尾羽判断你是肯特·兰斯开特的小儿子,可是没想到你的佩剑没有兰斯开特的紫罗兰印记。兰斯开特族亲的佩剑必会雕刻紫罗兰花,可是你没有。”
他点点头说:“你的推测都对。我是一个被标有兰斯开特家族的弃婴,我的父亲在外面风流后有了我,我的母亲将我放在领主大厅的门前便离开了。”
之后他悲伤地说:“我的姓氏不是继承兰斯开特家族,而是继承兰斯开特城。我被抛弃在兰斯开特的领主门前,一旦领主收养一名弃婴,那么必须要用领地名作为这个弃婴的姓氏。”
“私生子……”
我和他一同沉默着沉默着,直到我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兰斯开特,那你岂不是不能继承你父亲的任何遗产,哪怕仅仅是一座村庄。”
“是的。”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可你还是为了证明自己在不断努力。”
我看不到我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我现在一定是充满敬畏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正在走着无比艰难并很难善终的路,他有着他老爹的英气与实干,还有着头脑与礼仪。仅对比能力来看,他更应该坐上兰斯开特的王位。
而且我能看出来他有着野心。
我眺望着被乌云遮挡的月亮,想起来华尔顿的话,脸上露出微笑。
一阵风袭来,卷走了遮盖月亮的乌云。偌大的月亮撒出自己的光辉,将周围的土地铺上一层白霜。我突然猛勒紧马缰绳,在那月光之下有一位骑着如同传说中独角兽般雪白马匹的黑发女子。她手中的枪尖在月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身上的衣服也好似在月光下披上了银衣。
“什么人!”
斯德哥摩尔拔出佩剑,勒紧缰绳,让马儿二足悬空。
女人并没有回答,双腿用力夹了马腹朝我们全力冲刺。看到这种场景的斯德哥摩尔挥剑指挥周围的骑士朝她冲去,而他紧紧地贴在我的身边。
“兰斯开特,你可能要倒霉了。”
“奥维奇,这是你的算计吗?”他恼火地问。
“兵不厌诈。如果气愤的话,那你就一剑刺穿我的心脏。”
“你……”
看到众多骑士冲锋,女人并没有选择逃避,选择继续冲锋。一匹披甲的战马与白马擦肩而过,随后白马一个急转甩开了身后的众多战马。在白马身上的女人也甩掉了她长枪上的鲜血。众人看到第一个骑士就这样倒在地上,放慢了追击速度。在骑士追逐她过程中,白马离我越来越近,我也终于看清那犹如魅影骑着传说之物的人是谁。
“奥维奇!”
她大叫一声,把刀直接向我投来。我用力地踹了斯德哥摩尔的马肚子,立刻驱马朝刀跑去。来不及细细品味重新到手的刀,我随即转身拔刀挡住斯德哥摩尔的斩击。
“兰斯开特,我现在是逃犯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驱马朝我冲来。还未等我做出反应,一把短刃划破空气直接刺入斯德哥摩尔的肩膀。在他拔出短刀时,我冲上前擒住手臂,敲开他的紧握剑的拳头,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命令他们退后吧,我不想让你的血因为我白白流尽。”我威胁道。
他异常的冷静,连嘶喊都没有,他沉思片刻后说出了我们最期望的话。
“你们可以回去了,我很快就能回到兰斯开特。”
简单的一句话,让骑士们简单地离开了我们的视野。我看到骑士离开我们的视野,也放心地松开了斯德哥摩尔,但瓦尔雅依然用枪头指着他。
“可以了,哈特。他不是恶人,不然我也不会被他允许骑马。”
我转头对斯德哥摩尔说:“你,是故意放我离开的吧。”
他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我能够回到王国,这个恩情我必会报答。那么在下告退。”
我向他行礼之后跟瓦尔雅一同离开。在路上瓦尔雅询问我说:“奥维奇,为什么那个男人会放走你?”
我笑了笑说:“可能是男人的友情。”
“别打诨。”
看到瓦尔雅微红的面庞露出了一丝不高兴我只好回答:“因为他相信我迟早会洗脱罪人之身,之后回到王国重新掌权。”
“如果你洗脱罪人之身,你会回去吗?”
“当然会,我不能辜负我的族亲与父亲即便我讨厌权术。”
她忽然加快速度跑到我的前面。
“但是,我回到国家之前必随你前往北部殖民地。”我朝她喊道。
听到我的话,她放慢了速度,回头对我莞尔一笑说:“那么就说定了,奥维奇。”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也变得心情舒畅,夹紧马匹,加快速度,追到她的旁边和她一同前行。
乌拉山的小路比我想象的要艰苦的多,初冬已至导致本来就陡峭的山路又铺上一层寒霜,长时间的没人打理的路旁充满干枯的树干。我拔出刀斩断周围的树枝,手指很快就被冰冷地刀柄冻红。越是往上走去,气候也越是寒冷。之前瓦尔雅的说的“初冬”只是指山脚的地方而已,等到了山腰处我才知道这里的冬天开始一段时间了。
遥望远处的山顶就如一个巨大的甜筒淋上奶油,在甜筒尖还可以看见周围有着白色的糖霜在空中飞舞。在我们这里也并不好受,我们在薄雪中留下一个又一个足迹,顶着凛冽的寒风前行。空中细碎的雪花与尘土打在脸上就似零碎的刀片划破了细嫩的皮肤。
与我身旁那昂首跨步的白马相比,我和瓦尔雅确实被大自然的力量击败了。身着的秋季衣服的我和她每前行一步都要死死裹住衣物,不想让一丝风钻入衣服中。
“乌拉山,真是能冻死人的地方。”我不禁感叹。
“温度虽然很低,但还没有低到不可以接受的地步。可是这仅仅是指白天,如果夜晚降临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吧。”瓦尔雅接话道。
乌拉山夜晚的温度要比白昼低得多,再加上风雪袭来,穿上夹袄的一般人很难承受住这种寒冷,更何况还穿着薄衣的我们。如果我们就这样到了夜晚,即便是北部的圣国人也很难挺过夜晚的寒冷。就在我寻找方法度夜时,我的目光被路旁的爪印所吸引,这是狼的爪印。
“等一下,瓦尔雅。”
我叫住瓦尔雅让她看路旁的狼的爪印说:“也许我们可以用狼的皮毛来度过乌拉山的夜晚。”
“你的意思是去杀狼?”
我肯定了她的想法,跟随着爪印朝着森林内部走去。我努力地回忆起当时曾经猎人传授的知识,时不时地看着旁边的树木的爪印与闻着树皮的气味。很快我们就穿过了树林,来到了一片被薄雪覆盖的大平原。平原被山环绕包围,洁白的雪给大地铺上一层满月般亮眼的地衣,远处的高山山脚与草原浑然一体,在雪山周围点缀着漫无目的白云,一切都那么安静、祥和、安逸默默遵守的大自然的规则。
我不由得驻足看着这无垢的纯白世界,呆呆地享受着新鲜的冰冷空气。这种惬意时光不到一分钟,我就发现了在那无边无际的白雪上有着几个黑点在飞快移动。
我跨上白马拉起瓦尔雅说:“哈特,上马。我来控制马,你来刺穿那些在雪中觅食的狼。”
她接过了我的手,轻松上马。我能感受到一个娇小的女性正在紧紧地抱住我的腰,感受我身后她传来的温暖。
马蹄生风如闪电迅捷,我很快看清了黑点是什么。
乌狼,乌拉山上面的顶级掠食者。牠们多数时刻不会单独行动,几乎都是群体行动进行捕食。他们比一般的狼更加迅捷,更加顽强以及更加凶猛。
我勒紧缰绳让马急停,对身后的瓦尔雅说:“幸运女神今天没有眷顾我们,这几匹狼是乌狼。瓦尔雅,你有信心吗?”
她松开了抱紧我的手,在我耳边说:“一次刺击而已。”
瓦尔雅从马上跳了下去,朝着前面的乌狼冲去。
我知道对于瓦尔雅来说这几匹乌狼并不算什么,但我的心却如此的不安。原本的让我感到祥和的平原却给我一种死寂的感觉,让我精神一阵的寒风也开始变得寒冷刺骨。远处山上的乌鸦突然一下子全部腾跃而起,聚集的乌鸦球瞬间炸开。
看到狼的奔跑方向是朝着那个山时,我顿时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糟了。”
我咒骂着自己的迟钝,竟然忘记了乌狼的智商并不低。
我疾驰着祈祷自己能早点赶到瓦尔雅的身边,当我可以看见瓦尔雅时发现她已经用长枪刺穿了一匹乌狼。狼的血融化了薄雪,让她在众狼之中格外显眼。
“哈特……”
我的话还未出嗓子,我便驱马疯狂地朝着瓦尔雅的身后跑去。就在我起跑同时,一匹巨大的白影也朝着瓦尔雅疾驰去。
我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让久经狩猎的猎人闻风丧胆的生物,专门用来恐吓小孩的生物。
乌狼的狼王。
我成功地赶到了狼王之前,但是我的手臂并没有拔出我腰间的刀。牠巨口中的利齿贯穿了我的手臂,我清楚地听到我的胸部发出一声闷响。我被牠从马上甩下来,像皮球般在天空飞翔,沉沉地摔在了地上。
“奥维奇!”
瓦尔雅看见我的窘态,立刻转向狼王,拔出腰间的佩刀。
“我要你的命。”
在我面前的是一匹比马都要大的乌狼与一个少女的较量。狼王的一次次突击都成了少女的踏在牠身体上的机会,但少女还未能将充满愤怒的刀插入就被狼王甩了下来。人与狼的死亡之舞,野蛮但美妙。狼王那雪白的毛逐渐出现了斑斑血迹,而少女的身上也出现了抓痕。最终少女抓住机会,侧身避开了狼王的突进,刹那间朝狼王腹部一记重重的斩击。
血液喷了瓦尔雅一身,但我丝毫没有觉得那血液腥臭。狼王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着翻起身。但瓦尔雅并没有给牠机会。她冲上前正要手起刀落时,突然远处有人大喊一声。
“住手。”
刀悬空在半空。狼王蓦然翻身,拖着身体跑开与众狼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瓦尔雅并没有理会那个制止她的女人,直接收回武器朝我跑来。
“怎么样?”
她紧紧地握住我已经无法感觉到触感的右手,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叨咕“不要死”。我用尽力量将左手放在她的肩膀,将从身体中反出的血咽了回去。
“我绝不会在这里死去。”我好似咽着苦胆说出这一字一句。
随后我倒头朝着喊住瓦尔雅的女人看去。
那红如火焰的长发把我惊讶,那个朝我们款款走来女人正是奥克莱娜。她身着熊皮大衣,紧身御寒皮裤,腰佩着镶嵌着绿宝石的精灵剑,颈部戴着由金缕编制成的夜莺项链。她比那次在树海相见时更加气派了,可以说从一个游侠转变成一个贵妇了。
当她看清伤者是我时,那种从容大度瞬间变成了焦躁不安,走步变跑步朝我奔来。
“奥克莱娜?”
我视线逐渐模糊,身体变得更加沉重,意识也如断线的风筝消失不见了。
火炉的噼啪声让我从昏睡中重新醒来,胸口的撕裂感的疼痛确定了我还活着。眼前的景象跟那次树海小屋潢装相同,还有那个坐在床脚的奥克莱娜。我虽然确定自己存活但这并没有让我安心,因为小房间里面并没有瓦尔雅的身影。
奥克莱娜看到我四处寻找焦急的目光,露出了笑容。
“怎么,是在担心瓦尔雅·德·哈特吗?”
我没有理会她明知故问,用手撑着床企图让自己站起来,可剧烈的疼痛使我根本没有办法撑住自己的身体。
“别逞强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她也是。”她用修长的手指抵在我的企图开口的嘴唇上,说:“你已经昏迷两天了,这两天里她没有离开你旁边的那个椅子。当你梦呓自己的恐惧时,她一直在旁边紧握你的手。”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奥克莱娜双眼失意,面容憔悴甚至有丝丝惨白,温柔如同水般的语调说:“奥维奇,答应我。你会活下来,别让我就这样失去你。”
看着几乎要滴下泪水的双眸,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忍着剧痛拥抱住这个女人。疼痛在拥抱的刹那间无影无踪,我在她耳边轻声但坚定地回答她:“我答应你。”
分开后,我开始后悔起来自己这种轻浮的举动,可奥克莱娜又恢复了之前轻佻的状态。
我躺在床上长叹一口气说:“那么奥克莱娜小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她又掏出那个情报局证件在我面前晃了晃,我顿时知道她又是借着任务来出来旅游的。
我满脸不屑说:“你就不能为国家办办正事?”
“命是自己的。”
她轻松地说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之后用脚尖戳着我的脸说:“先别问我。你来这里干什么,按照常理来说你应该正在前往圣国的路上。还有你怎么认识的瓦尔雅·德·哈特,还把人家斯德克·多兰的坐骑顺过来了?”
我无奈地把她的玉足从我脸上拿开放到床上,对她解释了我和瓦尔雅的前因后果。不过我可没有把和她的相见与入浴介绍给她,不然她肯定又会对我大肆嘲笑。
在我讲述的过程中,她忍着笑容听着我的窘事。她在我面前表现轻浮的样子,所以我也能放下我平时的严肃,能以朋友的身份与她进行酒友般的交谈。
“所以你就摸着狼印发现狼王了?”
我摊开手摇摇头说:“我也没想到杀些狼取暖会遇到狼王。不过说回来,你为什么让哈特放走狼王?”
“只是觉得可怜,那匹白狼不应该就这样死在这平原上。”
气氛凝固如火山岩僵硬,翠绿色的灵眸认真地盯着我。
“是吗。”
奥克莱娜有这对自然的恻隐之心,她对动物的善良有时会远大于人类。不过我也对那狼王有所好感,内心中不忍让牠就这样被瓦尔雅杀死。
“避开这个严肃的话题。奥维奇,你和那个少女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差点没有把刚润喉的水喷出来,可看到她饶有兴趣的样子,我知道她不会放弃从我嘴中套出话。我只好胡乱敷衍说:“我们只是结伴友人。”
她笑得更加妩媚了,那是恶魔的笑容。
“少年与少女,不是干柴烈火吗?”
她站起来走到床前,用手尖戳我的胸部,特意放慢语调说:“肌肤之亲了吗?”
“没……没有。”
“是吗。”看到我惊慌的样子她哈哈地笑起来,退回到椅子上说:“你的表现是逃不出我的眼睛的。”
“唉。”
在我准备跟她争执一番时,门开了。
站在门前的瓦尔雅径直走到床前,坐在床上询问着我的伤势。我胡乱搪塞自己的身体状况,眼神瞟到了正在偷笑的奥克莱娜。瓦尔雅因我伤势好转的喜色使我那颗坚硬的心变软了,她的关切询问如一颗颗种子穿破了我多年以来的坚强。
“瓦尔……哈特,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疾病而发烫,还是因为我面前这位少女。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已经被她打动了。
我紧紧地握住瓦尔雅的手说:“哈特,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肯定命丧于此了。”
我唐突的反应让她也脸红起来,水汪汪的天蓝色眸中反射出我的疲惫的面庞。
终于这种无言的相视被‘不知风情’的奥克莱娜打断。
“瓦尔雅·德·哈特……”
“你拯救了奥维奇,我认可你。你叫我瓦尔雅就好。”瓦尔雅也不留情地打断了奥克莱娜话来作为回敬。
“啧。”奥克莱娜继续问:“那么瓦尔雅,你和奥维奇接下来要去哪里。”
“枢纽城。”
瓦尔雅转头询问我,我表示同意的她的地点。
奥克莱娜思索了一会,好似下定决心般从旁边的木匣中拿出钥匙交付在我的手中。
“这是我在枢纽城的房子钥匙,到了枢纽城后可以选择住在那。”
这次轮到我打断她了。“奥克莱娜,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房子,这几百年……”
她抻腰活动筋骨,缓缓地对我说:“我作为一个长者告诉你,有些话不该问就不问。”
这无疑是恶魔低语传来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