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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雅珺缓缓转过了身子,却看到魏悦一身粗布衣衫垂手而立,头压得很低倒是看不清容貌长相。只是她刚才的声音着实将她吓了一跳,竟然同那个女人的声音一模一样,虽然克制着可还是给她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容珍儿套着一件姜黄色素面夹袄,抬起头冷冷看着魏悦,翡翠水滴坠儿在耳际晃出一抹冷耀的光。
“端过来!”
秦雅珺看着魏悦沉稳的端着一盅酒酿小心翼翼放在了榻上的小几,头却是依然垂着的。再看向她白皙却又伤痕累累的手不禁微挑了眉头,忍下了心头的那抹狐疑,接过了容珍儿递过来的酒酿。
她用银质小勺盛了一小口咽下不禁夸赞道:“呵!这酒酿倒是味道不错。”
“是吗?”容珍儿淡淡品了一口,扫了一眼躬身而立的魏悦道,“这丫头人虽然丑了一点儿却是做酒酿的好手。”
容珍儿的话正中秦雅珺的下怀,随即笑道:“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丫头的模样了。”
“抬起头来,”容珍儿对于折辱魏悦的机会哪里肯放过,冷冷笑道,“不过秦姐姐可是要小心些哦,这丫头看起来有些吓人。”
魏悦的心头顿时万般屈辱,紧紧抿着唇不得不将头微抬了起来。秦雅珺猛地向后倒了下去,顿时花容失色。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容珍儿不禁暗自诧异。若是说着后厨小丫头脸上的疤痕看起来确实可怖生厌可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吧?她哪里想得到秦雅珺心头另有嫌隙,自己同萧子谦的亲事也算尘埃落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萧子谦之前同魏悦那个贱人订立的婚书却是在魏家抄家的时候没有找到。
大晋朝律法规定若是婚书没有销毁,那魏悦同萧子谦的亲事却还是存在着的。自己此番若是嫁入萧家,虽然是正室夫人,可是哪天那个贱人拿着婚书找上门来,自己该如何自处?萧大哥派人在半道上将那丫头截了下来谁知道宋管家实在是个不会办事儿的,据说回来的路上那丫头连同她的妹妹一并失足落入河塘死了。
宋管家当日弄丢了魏悦害怕主子责罚,便命人将魏悦之前不小心留下来的东西放在路边饿死的一对母女尸体身上,随即扔进了河塘中,天气炎热几天后萧子谦命人再捞出来后已经是面目全非。但还是从尸身上搜到了之前魏悦遗落下来的东西,萧子谦便也认为魏悦姐妹两个彻底消失在了人世间。他命人将这两具尸身好好安葬了,便着手准备与秦雅珺的这门亲事。
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容府这个后厨会做酒酿的丫头,秦雅珺其实不是被魏悦脸上的烫伤所惊吓,而是那另外半张夺人心魄的秀丽脸庞。竟然同那个落水而死的魏悦是一模一样的,好半天秦雅珺才缓过劲儿来。
“呵!这丫头实在是……”秦雅珺掏出帕子掩饰般的擦了擦溅在手上的酒酿,瓷盅里的酒酿刚才因为惊吓撒了出来,“让容妹妹见笑了。”
容珍儿敛去了脸上的惊讶,转而瞪着魏悦喝斥道:“长得丑也就罢了,也不躲着藏着些,巴巴的赶过来丢人现眼吗?滚出去跪着!”
魏悦袖筒中的手掌微微握紧了,吸了口气缓缓退了出去不得不跪在外面屋檐下冰凉的地面上。连日来所受的非人虐待,加上找不到单琴师的焦灼,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可是屋子里的人偏偏是秦雅珺,魏悦几乎咬破了唇告诫千万不能晕倒,即便是撑不住也不能在秦雅珺的面前倒下去。她虽然被暗算也卑微至此,可还是有尊严的,不能在仇人的面前倒下。
轩阁内不时传来秦雅珺同容珍儿的说笑声,魏悦只觉得两条腿都已经麻木无知觉了,好不容易秦雅珺同容珍儿相携着从暖阁里走了出来。
容珍儿看了她一眼道:“今儿可记住了,充其量就是个长相吓人的烧火丫头罢了。做人呢要本分一些才好!回去吧!”
“是,大小姐!”魏悦忍着脊背上的万般酸痛缓缓匍匐在地上,今儿的屈辱魏悦生生忍下了。如今她只是想要在容家好好活下去,然后想法子带妹妹离开。
从玲珑馆出来,迎着初秋的风越走越冷,带着几分萧索。魏悦混混沌沌中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处废弃的园子。瘸丫曾经说过,她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便独自一人到这处荒废园子里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魏悦的身子本来就单薄,这几天受了那么多折磨,又在玲珑馆跪了很长时间,即便是悄悄来舔伤口也是显得力不从心。
“姑娘?”一个醇厚温和的声音骤然响起在了魏悦的面前,早已经身心俱疲的魏悦顿时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忙抬眸对上了单琴师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心头一缓,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将他的衣袖拽住。
“帮帮我。”
“你这是怎么了?”容善大吃一惊,那几天父亲看的紧,一直没有时间来这处园子见她,今儿好不容易父亲要考校大哥武功,自己得空儿溜了出来。谁知道在此处等了很久也不见魏悦的影子,刚焦急万分想着要不要去后厨找她。可是没想到这丫头却是来了,只是将自己弄成了这样一副鬼样子。
“你的手怎么了?”容善猛地抓起了魏悦两只几乎变形了的手,眼眸中惊痛不已。虽然这丫头是个下等的粗使丫头,可是容善早已经被她的才气折服。敬佩中又带着几分喜欢,原以为这丫头为人处世沉稳混在后厨中做些粗活儿也不会惹上那些乱子八糟的事儿,没想到会是这副凄惨模样。虽然他不大管内院的那些俗务,可是也见识过那些主子们折磨下人的法子。
“单琴师,中元节能否……能否将我的七日香举荐给主子们?拜托了!”魏悦却是将自己最近最想说的话先说了出来。
“我问你这手是何人所为?!!”一向温润如玉的单琴师突然之间提高了声调,语气中竟然带着十分的威严还有压也压不住的震怒。
魏悦不禁愣住了,此时的单琴师实在是让她觉得陌生,宛若换了一个人似的。可是身子许是遭了风寒,加上刚才在玲珑阁跪了那么久,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容善脸色早已经阴沉如铁猛地一把将魏悦打横抱了起来:“长顺!滚出来!”
一直躲在暗处护卫容善的长顺忙跑了过来,他还从来没见过二爷脸上这般震怒的神色。而且二爷将自己喊出来明摆着是要在这丫头面前挑明自己的身份了。忙躬身道:“主子爷!”
魏悦被他打横抱在怀里的时候便已经懵了,此番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容家劲装护卫竟然称呼这个单琴师主子爷?!
容善脸色铁青:“现在就去给我查!查出来直接带到君子轩!我要剥了他们的皮!”
君子轩?那不是容家嫡子的居所吗?魏悦头一歪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