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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是……你的能力？”
史蒂夫心底和表情一样复杂的，在少年捂着喉咙咳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差点连肺都给折腾出孔洞，又渐渐平息下去后，方开口询问道。
“……什……什么？”
尼德尔擦去面颊上湿漉漉横流不断的泪水，过了半晌才不明所以的，有些奇怪的反问：“什么我的能力？”
他刚刚拼着快要断气的状态还在劝说对方离开，可绝不是因为临死突发善心或者心有愧疚之类的缘故，而是想要赌哪怕一丝丝自己会获救存活的可能性，还有后者不会因为他那般说了，便直接弃他于不顾的，连尼德尔自己都不相信是否真的存在的，在宇宙中很少见的所谓“高尚”品质。
会被其他地球人所需要的这位地球防星势力的一员，身上肯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闪光点。
而尼德尔作为一个经常在生死攸关的状态下经过分析后豪赌的大西洋扇贝，此次可是极为少见的，史无前例的，在认定自己将要折戟于此的情况下，把全部砝码都压在了连他自己都不理解，不知道，不明白的其他人的闪光点上。
他的依据，也只有那个地球女性一句话而已。
反正在他的分析中，以蓝鲸的速度来看，后者肯定来不及在齐塔瑞人下重手前救下自己，赌与不堵最后都是死，并没有什么差别，结果自己也肯定看不见。
既然如此，干嘛不赌一下呢？反正没什么损失。
——当时的尼德尔，就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说出那句话，也仅仅是说了而已，并没有对美国队长先生包含任何特别的期许与含义。
可出乎尼德尔意料的是，后者非但听见那句话后没有立刻离开，还真的救下了他！
从后者的速度，过来的距离，还有重甲兵的手劲来看，这明明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可能性为零的事情！
“在星盾打到齐……外星人之前。”
回想起另外五名队友的能力，尤其是其中身体里住着浩克的班纳博士和北欧神话里的雷神索尔，又见识了少年拿着“盾牌”时足以把牛顿气活再气死过去的违反了所有物理常识的举动的史蒂夫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甚至将方才的一幕当成了对方危机下爆发出的什么古怪潜能，还颇为好心的给后者形容了几句：“它的右手好像不受它操纵了似的，先松开了你，然后又将左手的拇指强行掰断，拖延了你的生机——不然我肯定赶不上。”
尼德尔：“……”
尼德尔语气古怪的，轻轻的道：“你说不受它控制？难道你的意思是，像有另外一个人在控制它的动作？”
“没错。”
史蒂夫一边把星盾背回身后，一边道。
尼德尔：“……”
尼德尔咳嗽完后再度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缓缓的，不着痕迹的悄然握紧。
这听起来……多像心灵操纵。
他曾眼睁睁看着查尔斯操纵李逃跑，更因此而见识过后者前进时的仓促与不协调的违和感。
可难道查尔斯的能力，连地球人类以外的物种，半机械半生命体的齐塔瑞人也可以……？
等一下。
灵光乍现豁然想通的尼德尔琥珀色双眸慕然一沉。
问题的答案如此简单明了。
毕竟查尔斯早就心灵感应，并且心灵操纵过非地球物种的智慧生物了，不是吗？
当初在李的家里，发生在两人脑海中的对话。
失去被疼到失去理智后，被查尔斯操纵着与钢铁侠分开。
如此这般点点滴滴的迹象，都表明了查尔斯曾经不止一次向尼德尔展示过自己的能力即使是对地球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依旧有效，但尼德尔却因为自己在地球生活太久，思维又陷入僵化与其他算计和小心思，而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其实自己才是前者心灵感应及操纵的第一个外星生物的事实！
那岂不是——
尼德尔豁然瞪大了眼睛，极度错愕下的他浑身猛的一颤，紧接着再也顾不得脖颈间的不适与疼痛，立刻抬头向天空看去！
入目所见，蓝色洞口中皮皮虾游曳而出，齐塔瑞人的飞行器逡巡徘徊，而那些已经四散后进入战场的两族士兵，则如星罗密布不计其数，几乎每一条街都有他们的身影。
甚至就连他和美国队长所在的，位于战圈边缘的位置，都因为前者在此地停留太久导致香味过于浓郁，而使得有新的敌人在向这边飞来。
大脑嗡嗡作响的尼德尔已经顾不得与自己仇深似海的齐塔瑞人了。
如果查尔斯能够做到，如果他可以，或者只要他想。
那岂不是在场所有的齐塔瑞人，皮皮虾族，甚至包括了地球人，就都是查尔斯的眼睛！！！
骤然意识到被自己拍过屁股（……）的前任金大腿的能力可以厉害，或者说恐怖到何种地步的尼德尔呆呆的望着天空，他指尖苍白发冷，无数汗珠自脊背上簌簌而下，几乎顷刻间就濡湿了大片衣物。
如果可以的话，觉得自己离扇贝粥不远了的尼德尔已经想化出本体当场自闭了。
他之前竟然还如此想当然的，愚蠢的以为只要和系统维持通话状态屏蔽掉查尔斯的能力后者就没办法找到他，即使有学生们帮忙搜寻，只要他在家里藏好，后者也拿他束手无策——
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的他，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
尼德尔颔首对着天空，总是面瘫应对一切的小脸上，极为少见的出现了四分呆滞。
所有的点总结起来，简而言之言简意赅的表达的话，就是他的一举一动，说不定早就处在了查尔斯的注视下。
所以刚刚千钧一发之际，重甲兵才会做出那样违反它身份的举动。
而陷入震惊不可自拔，又四十五度角抬头看天的少年不知道，更没有看见的是，站在他身边低头注视着他的，想要让他跟自己走一趟的美国队长先生唇角微动，却在刚刚准备开口的刹那戛然而止，紧接着，听见了整齐划一的数以百计的脚步声的史蒂夫迅速侧首，看向自己斜后方的路口。
而那条原本平平无奇空旷开阔，东倒西歪的放着残破遮阳伞与咖啡桌，冰饮和甜点乱滚的，与其他因平民逃难而凌乱不堪的街道口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两样的路口，此时此刻有整整两个小队共二十人，骑着飞行器飞在天上的重甲兵，率领着黑压压一片数不清的普通齐塔瑞士兵，如同见谁压谁扫荡一切阻碍的装甲车般，正势如破竹目标明确的向史蒂夫与少年的方向前来。
——被香飘十里的小菜吸引到此地的下一波敌人，终于在美国队长沉默至极的注视下，显露了他们的踪迹。
“……”
史蒂夫再度，又一次，或者说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把星盾从脊背卸下，握在擦痕遍布，灰尘污垢与血迹汗液纠缠不清的右手中。
左臂依旧难以动作的他甚至还很平静，仿佛早就料到这般地狱一样的场景似的，既没有孤身面临千军万马的恐惧，也没有对可能到达的死神的镰刀的畏怖。
哪怕这是他目前为止所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战场中，最糟糕的一次。
他身受重伤，身体自愈的速度赶不上伤口增加的速度。
队友们音信全无，可能正在死命苦战艰难支撑，或许已经悄然殉职。
而身边的少年——就算他是变种人，就算是他吸引来了如此多的敌人——史蒂夫也从未升起把一个残疾人留在这，自己不战而逃的心思。
更不必说，身后的中央车站内，还有着包括不顾自己生命危险也要为他呐喊的女士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了。
所以，即便他作为一个从二战的烽火与硝烟中走出来的老兵，心底比谁都清楚战争看的从来不是个体力量强弱与否，更明白军队的能力永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也见证过用成海的人命填出来的惨淡胜利——
他也会在毫无疑问自己赢不了的情况下选择战死沙场，而不是像一个懦夫去推卸责任。
最起码哪怕赢不了，可以同样没输，不是吗？
况且。
战死沙场才是一个士兵的宿命。
[……听得见吗？]
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面对千军万马进入迎战状态中的史蒂夫闻言一愣，蓝色的双眸里顿时浮现出了浓厚深重的震惊之色。
因为有一个从容不迫优雅大方，礼貌又不失疏离的男声，正在他，还有他的队友脑中同时响起。
紧接着，与那句话一起发生的，是刷的一声突兀响起的疾风后，另一近在咫尺的年轻男声玩世不恭，甚至听起来有些欠揍的声音：“Wow，这位超级英雄你看起来可真惨，这场面也真够壮观的——两位老师，你们怎么看？”
带着护目镜的快银一手抓着野兽的手臂，一手扶着后者的后脑勺，欢天喜地开开心心的停在了美国队长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