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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有个算八字的老先生说我命里缺水,以后要多接触水。 我不信,心想这世界上谁又不缺水。
然而,我确实爱水,但跟生辰八字没有关系。我妈告诉我小时候洗脸盆就是我的大海,能在里面玩上一天。
北京极度缺水,没有南方的支援,这个城市将渴死。
城市内的臭水沟和周边的水库,充满了人为的不纯洁,缺少大自然的鬼谷神功和天造地打的灵气,让我无法欣赏。
与水的互动,除了大学时跟付文心一起在学校淋那ph值小于5.6的脏雨,便是去游泳池邂逅泛着漂白剂的自来水。
冬天的北京,游泳是一项不错的有氧运动。
大学毕业后,F4最常去东单的一家游泳馆游泳,这家游泳馆宽敞大气,人不多。
那天,尹德基在水里教旱鸭子卢泽汓游泳,与其说教他游泳,不如说在灌他水。
卢泽汓被呛成了狗,脸都紫了,疯狂打嗝。
耿浩与我躺在游泳池边休息,看到他腹部上的刀伤,像一条灰色的蚯蚓粘在皮肤上。
我摸了摸问:“现在还疼吗?”
“不疼,下雨天有点痒。”
“那次多亏你。”
“别自责了,跟你无关,我是想保护她。”
“毕竟这事因为我而起,我不想身边的朋友再因为我受到伤害。”
“你喜欢写,难免会招惹些幺蛾子,以后注意保护好自己。”
我不希望身边再有人受到伤害,所以誓要把行凶之人挖出来。
虽然删去了她的一切联系方式,只有这样,我才能稍微控制住一想到她被肠肥脑满的官二代压在身下而生出的无名怒火。
但我仍然觉得亏欠她,要不是耿浩及时赶到,在那个昏暗倒胃的小巷子里,我将犯下这一生最严重的错误。
晚上回到家,我开始回忆,谁最有可能对我下手。
想起大一那年,写过一篇文章揭露离文科大学不远处的一个涂料厂乱排污水,影响到周围学区和居民的生活和生命健康。
文章表后,被媒体转载,环保局介入调查,最后对涂料厂老板提起公诉。
涂料厂的老板叫王佩华,满脸横肉、方头大耳的一光头,全身浮肿跟一受了核辐射的畸形人似的。
一开始牛逼哄哄说你们告,老子后台硬,看你们能不能把老子告倒。
结果他的后台没有想象那么硬,加上北京为了举办奥运会正严打,一告就把他告倒了。而且是倒得一塌糊涂。
这涂料厂将含砷量和含汞量标4ooo倍的生产废水排放到护城河中,致使河水被严重污染。
其生产的涂料贴上某国外进口高端品牌的标签,打着“绿色”旗号销往全国各地。没有相应生产许可证、产品批准文号,也没有办理工商、环保等手续,属于非法经营。
最后判他非法排污、非法经营,被判有期徒刑6年,赔偿国家经济损失69o万元,没收所有作案设备。
这涂料厂被查封后,里面的设备被拆掉了,改造成了科技孵化园。
在法院的宣判会上,王佩华站在两个民警中间,一脸冷酷的熊样,脸上仿佛结了一层霜,跟面瘫了差不多。
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不可一世,如今沦落到这等地步。
被押下去时经过我身边,他盯着我,眼里喷射着凶恶的火光,想跳过来将我咬死:“你小子,看老子弄不死你!”随即,被民警强硬押走了。
王佩华被关押在延庆监狱,按照刑期应该还在服刑中。
我想来想去,那次在巷子里行凶的人,最有可能是他安排的人。
因为我表在《潮》上的文章大都属于文人之间的撕逼,比如笔战和论战什么的,其实跟论战者私下里都有交集,甚至有的关系还不错,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
文人崇尚伏尔泰说的那句话,“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他们不是睚眦必报的人。
这王佩华被我列入了重点怀疑对象。要获得此人的信息,我需要求助于袁正。
袁正整天到处飞,今天在东京,明天已在巴黎,一天到晚在电话上对我苦逼叫,说怀念大学生活啊,怀念到想死。
又问我付文心的消息。
我说不知道,以后她的事情别问我。
他奇怪,意料到我跟她之间出了事,也没再多问。
一个周末他说回北京了,邀请我们出去聚聚。
在建国门的一个西餐厅,陈菲和白宗泽也在。袁正这厮西装革履,一派职业范的打扮,气质突然间从学生变成了霸道总裁。
他一见我,跳过来搂着老子抱起来转了一圈:“小宇宙哥哥,想死你了!”
我赶紧让他放下,这******两个直男玩这个,别让旁人误会了。
“袁总,迷倒了不少小女生吧?”我问。
“哎,可别说了,忙得都神经衰弱了,哪里还有这些小心思啊。”
吃了半响,大家忆苦思甜,把气氛整得很怀旧。
由于白宗泽是耶鲁法学院的高材生,袁正向他咨询一些跨国公司交易的国际法问题,反正老子一点都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估计也只有白宗泽这样的学霸才懂。
我和陈菲聊着导演杜锋的新片,陈菲建议我帮着杜锋写剧本。
我告诉她上次在小区见到杜锋,讨论过帮他写剧本的事情,可以试试。
陈菲有几分激动,说:“到时候挂编剧的名字你放第一个。”
我不削地说:“无所谓啦,兴趣而已,顺便帮帮朋友。”
“你当我朋友了?”陈菲饶有兴趣地问。
我没好气地说:“我是说帮杜锋。”
她“哼”了一声,说:“要不是我投钱,杜锋哪来钱拍电影?”
“那你为什么愿意帮他?”
“我看好他拍的电影,画面尖锐,有思想。别以为我是一个都不懂的只会买奢侈品的肤浅女人,我告诉你,我也有自己的电影梦想,我喜欢有情怀有力度有批判的电影。知道这钱投出去,十有**收不回来,但无所谓,在这金钱当道的社会,总要有人拍一些纯粹的东西,为了艺术和良知,这才是电影的终极目的。”
果然我还小看了这丫头,她说的这几句话让我刮目相看。
“怎么样?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夸她,她已经自夸了。我只好奚落她一下:“拉倒吧,还理想,等你像电影厂门口蹲守的群演,这顿吃了下顿没着落的时候你再谈理想,我才真服你。”
“我一定要自编自导一部电影,在国际电影节拿大奖,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奚落我。”
“好吧,我等着这一天,要是有那一天,我就把手机吃了给你看。”
袁正和白宗泽聊完了,我对袁正说去阳台透透气呗。
来到外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怎么样,出版社的活儿习惯不?”
“没啥不习惯的,混口饭吃,自己也还喜欢,将就着干呗。现在图书行业也就那样了,要死不活的,纸媒已经是夕阳产业,但总得有人干这个,为祖国人民提供精神食粮啊。”
“跟你说了,来帮我,我们俩好好开创祖国的未来,不会亏待你,你丫怎么就那么死性不改呢?”
“网上不是流传着这样的口水话,不能去朋友的单位打工,挺有道理的。”
“好吧,知道你脾气犟,随你,等你哪天想通了,随时告诉我。”
“需要从长计议,不急。”
“我们宿舍仨吧,玩得这么好,君君丢下我俩去做和尚了,以后我们只能相互照顾相依为命。”
我们笑了笑,说:“想向你咨询点事情?”
“你说。”
“你认识警察系统的人吗?”
“不认识,但我爸认识啊,你说,什么事情?诱奸小女生摆不平了?”他又开始贫嘴。
“去!别瞎扯!我说真的,能不能帮我找个人,叫王佩华,现在应该关押在延庆监狱。”
“怎么了,找他干嘛?这怂货不是被你扳倒的那涂料厂老板吗?”
“是,我怀疑那次受伤是他雇人行凶。”
“行,没问题,晚上我就给我老爸打电话,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了。”
“别说这些,以后可得保护好自己。我们大多数人只想苟活在这个世界上,随波逐流,整天吃喝拉撒,整个一食物通道,嗝屁了这辈子就完了。你想改变,这点我一直佩服你。需要什么帮忙随时找我。”
袁正看了看我:“你要干嘛,可要悠着点,别干什么过激的事情啊。”
“放心吧,我你还不了解吗?当然是从后面给他来一刀。”
“啊?”他一惊。
“骗你的,看把你小子急得,就是跟他谈谈而已。”
“那就好,注意安全,其实这件事都过去了,该去的就让它去吧,翻过这一页,我们的生活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只是不想让我身边的朋友再因为我受到伤害,这人像定时炸弹,一日不除,心里憋得慌啊。再说,他让我失去了这辈子最珍贵的记忆,我能不找着王八蛋算账吗?”我摸了摸左边的头颅,仿佛旧伤依然隐隐作痛。
“记忆?那记忆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活在我们的记忆中,你有我们这些好朋友好哥们儿。”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那段记忆力有我这一生最珍贵的一茬,我******怎么这么倒霉,正好忘了这一茬,这是命吗?”
“唉!”袁正叹了口气说,“有时我们不得不认命,是自己的怎么躲还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撒丫子追都争不来。”
“我懂你说的。”
“她怎么回事?我也联系不上她,你跟她……”
“别提她,我告诉过你。”袁正见我语气坚定,也不再问下去了。
“好好好!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
“没有什么需要了,你帮到了我大忙,感激不尽。”
袁正办事效率颇高,应该说是他爸办事效率高。第二天上午他打电话告诉我,王佩华在监狱表现良好,减刑三年,刚被放出去两个月。
表现良好是堂面上的说法,内部人士透露,其实她老婆拿家里最后那点钱砸进去疏通了一下。
王佩华出来后去开出租车,他的公司名称、车牌号码、家庭住址等信息全部搞到了手。
这社会,有关系就是不一样。挂断电话,开始谋划寻凶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