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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出版社的工作,反而如释负重。
老编辑们以前告诉我的“力不从心”,跟阳痿似的面对这个花枝招展的世界,想上,却硬不起来。硬起来了也被吓软。
于是我天天跟着贺飞混迹于各种文艺派对,在宋庄见到于剑荣,他握着我的手感激地说:“曾老弟,你为了出我这本书把工作给丢了,我心里有愧啊。”
我告诉他不用自责,这是我应该做的。
于剑荣送了一幅他的油画给我,以示感谢。
当时耿浩也在场,他比我更激动。我从于剑荣手里接过那幅画,立即被耿浩抢了过去。
那是一幅漆黑的风景画,我曾问过于剑荣为什么他的油画的基调总是黑黑的,天总不亮。
他说,阴影的另一面肯定是光明,只是我们还没有看到光明而已。
耿浩拿着那幅画一边欣赏一边赞不绝口:“于老师的画作果然富有内涵,与众不同!好,真好!”
于剑荣见耿浩是我哥们儿,也送了一幅画给他,让这小子咧着嘴笑,牙齿都露了出来。
能让耿浩笑露牙齿的事件不多,看来他确实高兴。
另外一位在场的人还有冯玉强,《新言论》周刊的主编。
其实第一次跟他见面是在上大学时,庄教授带我去参加一个鲁迅主题的研讨会,当时他是主持人。
此人长相犹如青蛙,眼球微凸,嘴巴巨大,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却有条不紊,谈古论今,不在话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冯玉强走过来跟我握了握手,我说:“冯老师,好久不见!”
他笑了笑说:“曾老弟好啊,庄教授最近怎么样?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好。”
“我们那一届是庄老师的闭门弟子,他已经退休了,自己在家读读书,写写文章。”
“哦,这样啊,看来现在文科大学没人,可惜可惜!”冯玉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顿了顿,说,“我听说了你的事情,现在下一家找好了吗?”
“还没有呢,也不急吧,休整一段时间吧。”
“你觉得《新言论》怎么样?”
“好杂志,我一直都有订阅,现在还能有这样以知识分子立场立足的杂志,简直就是奇迹,你们能坚持下来,非常不容易。另外,你们杂志的办刊理念我很喜欢,‘进步、理性、公正’,这三个词语看起来容易,实践起来难上加难。”
“嗯,那你来我们这边怎么样?”
“我这算走后门吗?”
“诶!”他摆了摆手,“这算哪门子走后门啊,以你的能力,胜任杂志社的工作绰绰有余,我们社里缺你这样的人才,你来了,给我们添砖加瓦,是我们的荣幸啊。”
“我可以先考虑考虑吗?”
“行,没问题。 我等你,这是我的名片,想好了随时给我电话。”
我接过冯玉强的名片,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突然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说:“我是真心希望你来啊,其实你爸跟我都是很好的朋友……”
“你认识我爸?”我顿时感到十分惊讶。
冯玉强好像说漏了嘴似的急忙掩饰:“不是不是,以前只是见过你爸而已。”
“啊?什么时候,在哪里?”
“没什么啦,都是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我等曾老弟的好消息,后会有期!”
我们握了握手后,他匆匆走开跟别的人攀谈去了。
站在那里心生疑惑,为什么一说到我父亲冯玉强就欲言又止,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之前生过什么事情?
小时候我也曾问起过我父亲以前的事情,他闭口不谈,后来我也就不问了。
这次冯玉强这么一说,我更加迷惑不解。
我父亲难道以前也来过北京?可是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经历?
耿浩从后面戳了一下,把我从思绪中戳回了现实:“看来你找到下一家了。”
“我还没答应呢。”
“这份杂志适合你,你真应该去的。”
“我正觉得奇怪呢,刚才冯主编说认识我爸,怎么可能呢?”
“你爸年轻时不也是喜欢写写画画吗?文化人嘛,圈子就这么大点,认识也不奇怪。”
“但我看他的表情,好像并不是认识那么简单。”
“别想那么多了,人家请你去就去。”
“不急,我先考虑一下,我到哪里就把祸害带到哪里,不想去祸害别人啊。”
“不用考虑了,文人笔祸,总是有的,但你不能放弃自己的信念。”
我点了点头。
回家路上,贺飞开车送我。此人小心翼翼,开车慢如龟,曾经在高路上被罚款,因为开得太慢。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说:“你的第一本书销量不错,我正在策划你的第二本书,有没有兴趣。”
作为书商,贺飞有思想和情怀,但商人毕竟是商人,我总觉得太操之过急。便说:“最近一段时间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要不再等等看吧。”
“我们写作的人笔头可不能松啊,一松就荒废了,我还是建议你一本跟一本地续上去,写到3o岁,你在文化界就会有点影响力了。”
“那你说说第二本书我该写点啥?”
“有个北大教授叫黄东方,知道不?”
“当然知道,这人不是在网上开了一个谈话节目吗?口放厥词,大骂记者和所谓的汉奸,思想还停留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而且脏话连篇,作为北大教授,自然惹出了不少话题嘛。”
“对呀,这人现在特别火,喜欢他的粉丝拥护他,恨他的人视之为封建余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啊。”
“这人就炒作而已,这个时代需要爆点来引起公众的神经。”
贺飞嘿嘿一笑,说:“虽然很多人不待见他,但他还是有一大批粉丝和拥趸,这个现象你有没有关注下?”
“现在网络红人太多,朽、肤浅,没有什么意思,不关心。”
“曾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就不能对这个时代不闻不问。这个黄东方啊,我看迟早得玩完,需要有人站出来掷地有声地批判他。”
“你是要我写本书专门批判他?”
“对,这个人文化界的老前辈早已不待见了,你作为后生,写一本书以正视听,还社会一个清净,有必要啊。而且他目前这么火,我们也可以借势宣传一下,书的销售量蹭蹭就上去了。”
“没这个必要吧,黄东方宣扬那些封建玩意儿,他自己都不信,也就是在网上仗着自己北大教授的身份作作秀而已。”
“当然有必要了,我们批判他,也是作为知识分子尽一份职责,我们社会不能允许他这样的疯狗乱叫而无人管,我们这是为民除害啊。”
“那好吧,但是最近杂事多,交稿时间我没法保证。”
“没关系,六月份之前写完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