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因后果

音十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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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非人本体乃是洪荒异种尸香魔芋,有云,“香雾袭人,凡沾者,白骨森森”,可见其厉害。

    在他未修成灵智之前,为杀戮本性所致,糟蹋生灵过多,是以业障深重,戾气难消。

    数千年后,天道降下大劫应果报,花非人为护阿幺周全,以一己之力抵御九重天雷,事后本体重伤,陷入沉睡。

    如今二人初醒,花非人又轻易造了杀孽,分明是凶性未褪,怎叫阿幺不忧心?

    “这洞内被那蝎子精住得臭不可闻,”花非人一想到要在这儿住下就浑身不自在,瞥了一眼阿幺道,“并非好住处。”

    “收拾下就好,你别太过挑剔。”阿幺心道这处曾经是灵脉交汇处,如今灵脉虽已不在,但曾经被灵气滋润过的石头还有些许安神敛气的功效,花非人如今重伤未愈,住在此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见阿幺要入洞内细看,花非人虽板着一张脸,也只好跟着。

    阿幺观洞穴内四通八达,石室有大有小,疏密得当,就知蝎子精显然在此费过一些心思。

    他将残留下来的肉块残骨等物通通扔出洞外,又从蝎子精的储物室内翻出几颗夜明珠嵌入石壁,洞内才略见一丝光亮。

    “若是能找到洞冥草便好了。”阿幺随口说了一句。

    洞冥草是一种会发光的植物,夜晚亮如金灯,能照见鬼物身形,若常服食,腹部便可发光。

    花非人似没听见阿幺的话,正翻看一堆锦缎,因本体花色艳丽之故,他也喜欢色泽鲜艳的布料。

    只是这些布匹因堆放在潮湿的山洞内,被蝎子精掠来后又无人照看,丝绸本身颜色黯淡不说,布面上也起了皱折。

    “我以后寻得好料子,给你做几身衣衫吧。”听阿幺这样说,花非人紧绷的神色总算稍微松懈了一些,见他要搬些东西,也愿意搭一把手了。

    这洞穴原本晦暗不明,仅凭火把照明,总有烟熏味,再混合着蝎子精吃完后留下的猎物残渣,生出一股子让人闻之欲呕的味道。

    现在被两人整饬一番,整个洞穴干净整洁,空气里飘荡着花非人身上令人目眩神迷的冷香。

    只是洞内什么都没有,略显空荡。

    阿幺寻思着在洞内布下一些阵法,辟尘除湿,也该去找一些家什来,他并不习惯睡在冷冰冰的石床上。

    又想起如今不知已到何年何月,是该出去打探一番,也要摸清周遭情势,省得自家这尊重伤未愈的大神,收不住火烈的脾气,平白得罪了大能。

    阿幺本打算从蝎子精嘴里探听些消息,怎料花非人打得人一命呜呼,如今也只好麻烦些,自己去忙活了。

    以前都是花非人全心全意护着自己,如今能为这人计划一二,阿幺觉得有几分欢喜,旋即转念一想,花非人这般恣意之人,现在却需要谨慎小心起来,又不免有些酸楚。

    两人出了洞穴,见原本堆放在外的一众杂物消失无影,想来是被那些小妖怪们捡去了,也不在意。

    “吱。”鼠二十八披着一块从众小妖手里撕扯下来的绸布,手中捏着几块沾灰的肉干,躲在洞外一处石块后面,小心瞅着他们,一脸可怜相。

    花非人一瞪,这小妖又吓得屁滚尿流,掉头就要走。

    “小兄弟回来。”阿幺心中一动,忙叫回鼠妖。

    “大,大人有何吩咐?”鼠二十八哆哆嗦嗦靠了过来,因花非人眼神太过凌厉,不敢抬头直视二人。

    “莫害怕,”阿幺随口安抚了一句,“我只想问问,现今是什么世道,这山头附近,又是什么个情况?”

    花非人本体养在此山深处,根系遍布整片山腹,故而一醒来,便能清楚这山头中有什么动静,但此山之外,光凭他如今与凡人无二的感知,却是无能为力。

    “小人平素喜欢听些妖鬼闲聊,心中只存个大概,若有不正之处,望大人手下留情。”

    鼠二十八暗自琢磨了一会,才道,“东胜神州分东西南北中五大山脉,中山共有十二列山系,大人所在的这山名为一丈山,属中山第十一列山系荆山山系偏西北的小山。小人从未出过荆山之外的地方,故而对人类世界无甚了解,但知这山头几百里外,有一处名为宝钗国的地方,听说那处乃是世间极乐所在,有诸多好吃好喝的,玄蝎大王没事便喜欢去那儿玩耍。”

    他偷偷暼了阿幺一眼,见他对此无甚兴趣,便调转了话题,“荆山山系共有四十八座大山,小山无数。此山系以翼望山,兔床山,即谷山三大山为首。占据其间的大王第一是天角大王,本体乃是千年蛟龙,生性暴戾,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第二是赤目大王,本体是千三百年修为的婴勺鸟,红眼红嘴白身,喜食眼珠,第三乃是本体长着四只翅膀的鸣蛇,自号素问道人,据说有三千年修为,一心成仙,颇为清高,素来瞧不上修妖同道,若非功力高深,恐怕不能服众。”

    “三位大王威名显赫。”阿幺赞道,引来花非人忿忿一哼,他也不理,继续问道,“你且说说这一丈山附近,又有甚么大王?都是些什么来头?”

    “这附近山头,东边是一只黄鼠狼,号黄大仙,修为不祥,据传有三百年,虽自封妖仙,但本性不改,隔三差五就喜欢摸去山下村中鸡舍;西边是一条两百年青蛇,比起山野更爱凡尘烟火,是以时常不见踪影;南边是片沼泽地,内有一尾五百年的人面鱼,每十年入一次深海,平素隐居修行;北边是一群野狼精,他们修为不高,胜在数量,个个都有百年功力,聚合起来乃是此地一霸。”鼠二十八踌躇一下,吞吞吐吐道,“一丈山位置颇为荒凉偏僻,这些个大王鲜少愿意过来。”

    听上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小妖还嫌弃这块地儿,花非人小心看过来一眼,他家阿幺以前最爱这山头繁花锦簇,宾朋往来的热闹景致,如今沧海桑田,恐怕难免伤感。

    “正合我意。”阿幺沉默片刻,却忽地安然一笑,皎洁如郎朗清辉,鼠二十八余光瞧见了,不由怦怦心动,面皮也烧得厉害,幸亏长得一张黑皮鼠脸,没教花非人发现,否则又要遭殃。

    阿幺心道,花非人遭天劫前,树敌过多,如今落魄至此,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无人前来叨唠,正是好事。

    鼠二十八交待完毕,又想要蹭着留下来,抬头一见花非人盯着自己,眼神冷冽,一阵寒意刺得他打了个激灵,忙自行告退。

    傍晚下了一小阵雨,淅淅沥沥洗濯了整片山头,这时节气温偏高,到月半中天,地面已经微干。

    阿幺在洞穴内捣鼓了一番,暂时用妖力打磨了一些家具放在其中,看上去勉强有几分能住人的意思。白日整理得略显仓促,他后来才发现这洞穴内还有一处地窖,里面存了几十坛陈酿,阿幺拍碎了其中一坛的泥封,探鼻闻了闻,乃是米酒气味,许是那蝎子精从凡间掠来置放在此处的。

    阿幺本是贪杯之人,肚内酒虫被这香味勾起,兴致一起,便提起一坛走了出去。

    一丈山上山风呼啸,远处隐约似有鬼魅之音传来,凄惶寥寥,又有林中野兽偶尔吠叫几声,片刻后即归于沉寂。

    洞外一勾弦月挂在顶上,花非人正枕在洞穴之上的一块横石上,闭目假寐,花草之妖本身不喜阴暗潮湿之地,是以他早早就离开了洞穴。

    月光幽幽,洒在花非人艳丽面孔上,更添其妖性。

    阿幺已经见了这张脸千百年,此时依旧一愣,惊艳其姿容之动魄惊心。

    “酒?”花非人鼻翼动了动,懒洋洋扫了阿幺一眼,眼神儿似醒非醒,微有一丝雾气。

    霎时间,冷香氤氲。

    阿幺嗅到那股自上风处袭来的香味,就知花非人已然心动。

    他朗笑一声,凭空摄来一节断竹,翻掌间,两只竹节杯便立在一处平滑的石面上。

    “困了这么大一觉醒来,月亮还是这般亮。”阿幺盘腿而坐,舀起酒,递给了花非人后,又自顾自饮了一杯。

    “唔。”花非人将头枕在阿幺腿间,仰头瞄见一滴酒水自阿幺嘴角滑下,落入莹白的锁骨处。

    花妖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连忙灌了一杯酒下喉,却愈发气血燥热。

    阿幺见花非人一杯下肚后神色古怪,以为他嫌弃凡酒味道粗糙,不由莞尔,“改天我去摘些果子,酿些酒出来。”

    花非人回忆起阿幺曾经封在灵脉之中的果酒滋味,一时垂涎欲滴,倒也忘了方才那一茬,见头上那人借着酒兴哼起小曲儿,便闭上眼睛倾听起来。

    一时间,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上古洪荒,那时天上地下,无数生灵,竞相争辉,乃是这世间最异彩纷呈的时代。

    有人成圣,有人为魔,只这一处小山头,花非人愿意为了一株玉红草,占山为王。

    纵不周山倒,女娲补天,任天塌地陷,亦要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