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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斜睨了韩月娘一眼,撇撇嘴道:“有什么奇怪,弘农杨氏可不是出了不少神勇武将吗。——算着路程,明日杨家的人也该到了。夜已深,二郎去歇息罢。明日出殡要应对的事情良多,不日你又要往岭南赴任,这当口上且莫累坏身子。”
云慎心思尚在亡妻身上,心不在焉的与云夫人说过两句话便离开了。
对此状况,尚捧着璎珞圈的韩月娘很是愣了会儿神。怎么就走了?罢了罢了,表兄都走了,她也懒怠与这母女俩做戏周旋,告了声罪后紧追着云慎的背影而去。
云毓嗤笑一声,“她是穷的没圈子戴了吗?”
魏氏放下婴孩,道:“回你屋子说话吧,我让人打扫过了,熏了你最喜欢的香。”
“我先瞧瞧孩子。”云毓说着话上前来抱起婴孩。
魏氏伸手矫正,“不是这样抱。”
云毓听从指导换了个姿势,拨开襁褓边缘端详着道:“阿娘,你看这小丫头不哭也不闹,只是笑。”
眼瞧着云毓没有离开的意思,魏氏心中的疑问又按不住,便打发了乳母等人出去。待屋中只余她们母女并怀中的婴孩时,才又开口,“我的儿,好好的你这是唱哪出?”
云毓道:“抱这孩子回去养着啊。”
魏氏叹息,“你养她作甚,赶紧自己生个是正经。前些日子听万娘子说起华山脚下住着位妇科圣手,于无子之症上很有些本领。”
“甚妇科圣手,前前后后找十几个也没见有用。药吃了,针也扎了,光艾灸就烧了不下五十次,我都要变成了只烧羊,还是连个孩子影儿都没摸到。”
烧羊!
安歌被逗笑了,仗着自己的婴孩之身,不用忍着,哈哈哈笑的畅快。
“胡说个什么。”魏氏没被逗笑,反有些着恼,“再多的罪也得受,你总得有个孩子才能站住脚。难不成真要让那两个妾生在你前头?”
“阿娘说的我都知道。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万一有用呢。三郎他待我有心,不愿弄出个庶长子、庶长女来恶心我,我自然也要对得起他。试一试又何妨。”
一番话说的云夫人越发糊涂,“投的什么医?”
云毓神神秘秘道:“前些日子,乳母去看过我,同我说起她们乡间流传的说法,那些没孩子的夫妻若身体都是没毛病的便是命中无子,只要抱养一个命里有兄弟姐妹的孩子,就能带来子嗣运。”
“你就是为这个,要抱这孩子回去养着?我的儿,你不瞧瞧你嫁的是个什么人家,忠武县伯家便是个冷门庭,到底人家的门楣摆在那儿。你抱养一个,就不怕你那妯娌们笑话你。”云夫人有些急,恨声的絮叨几句,忽然又问道:“你乳母可还好?”
“好着呢,奶兄新开了家铺面,年前又得了个胖孙子,一家人过得实在不错。——阿娘,我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而且眼下这情况,难不成真要云慎带着个孩子上任吗。我这做女儿的心疼父亲母亲,帮着照料侄女,说到哪里都是有理。谁也说不出什么,谁又敢笑话我。”
魏氏踌躇道:“那云家三郎也愿意?”
“他自没什么,我同他说过的。”云毓戳了戳婴孩的脸,又道:“阿娘,我都想好了。让这孩子喊我阿娘,对外人就说这孩子可怜,会说话时将我认成了她阿娘。”
魏氏有些不想说话。
云毓的眼睛却是越说越明亮,整个人都较往日鲜活了几分,“阿娘,我可是你亲生的。云慎还要再娶,他那新妇命里总不会无子。云家不会缺孩子的。”
魏氏无奈道:“我是你阿娘,自然事事为你打算。只是这法子......依你可以,不过你也得依着阿娘,郎中还是要去看的。”
云毓胡乱答应着,又问:“父亲的病近来可好些了?”
“别打岔,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心里想什么难道我不知吗。终归还是调养身子是正理。”魏氏恨恨的戳了戳云毓雪白的额头,“你还记着你父亲呢,我当你忘了自己还有个父亲。”
云毓笑嘻嘻道:“我知道这个时辰父亲一定是休息了,故才没去问安。上月托人送来的参可用了没有?”
“用了,你父亲说好呢。只是今后莫要再送,咱们家的情况不比从前,家底往云慎身上扔了大半,如今置办份等价的回礼着实吃力。若不置办,又恐你要落个填补娘家的话柄,给人笑话。参须子吃着也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若一样,怎的参须子就便宜。”
“你听阿娘话总不会错。”
......
母女俩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体己话,安歌的灵魂听得兴致勃勃,新躯壳却是不允许她继续听下去,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再次醒来时,云家母女已经离开,屋子里仍是乳母和女侍在照顾着她。
忍着心中不适,对乳母进行过于躯壳来说是饱腹、于灵魂来说是耍流的行为后,她的反射弧忽然开始运行。
绿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像觉着哪里有些怪。
“若非知道云家书香传家,恐怕要以为小娘子是哪位神勇武将的后人呢。”
漫长的反射弧终于从起点落到终点。婴孩在襁褓中奋力的扑腾起来。死绿茶!欺负老娘站不起来是不是。给老娘等着!
“刺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与一阵甩脱束缚的轻快凉意相携而来。
在乳母和侍女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中,婴孩愤然的砸着床榻。
果然啊,果然啊,她改的那句话生效了。为什么当时就没改成带空间、系统、召唤兽,能呼风唤雨,飞天遁地,踏碎虚空呢。
“咔嚓。咔嚓嚓。”
木板相继断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刺耳。女侍恍然惊觉到什么,跳起来扑到榻前将婴孩抢在怀中。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木料坍塌撞击的“哗啦”声轰然响起。
女侍与乳母面面相觑,皆是一身后怕的冷汗。这两日小娘子安静且乖巧,无论穿衣喂食还是换尿布皆很配合,偶有哭闹也是扯着嗓子嚎两声罢了,未曾似这般不老实过。是以,她们一直都没发现小娘子竟有此神力。
看着倒塌的床榻,女侍和乳母的思想神奇的同步了:韩娘子的项圈居然真的不是她自己掰坏的。
半明半暗的灯火下,深陷在懊悔的漩涡里的安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她的名字是不是还没确定呢。到底是叫云晏晏还是叫苦菜花......阿不,云怜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