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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墨桃花尽嫣然,远处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清宁静默,慕容瑾,就在这一瞬间清然一笑,却随即湿了脸颊,迷迷蒙蒙中却见眼前的男子青袂微扬,神情淡淡,那目光,仿佛经过业火灼炎穿越此生的哀绝,度过了弱水忘川奈何黄泉幽冥,自此彼岸花开。
因为她听见他说:“姑娘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娘亲说过,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疼爱自己愿意保护自己的男子,慕容瑾想,她可能找到了,找到了这个愿意保护她的男子。
“别哭,没事了。”男子淡笑,从袖中掏出锦帕,递给慕容瑾,“姑娘受惊了,在下送姑娘出去吧。”
慕容瑾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淡笑不语,接过锦帕,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微微俯身,开口道:
“多谢公子。”
男子笑着,走到慕容瑾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朝着桃花林外面走去。
这一路,慕容瑾静默不语,只是听着身边的男子笑意盈盈,言语间温润如风,边走边讲述着关于灵谷寺的历史渊源,时而转头,见她沉默,便以为她是被吓着了,便不住地宽慰。
“姑娘是一个人出来的?”两人走到寺庙门口,男子不见周围有任何马车等着,却见慕容瑾身上虽然是白衣素服,却也价值不菲,于是开口问道。
“没有,我和家姐一起出来的,可能她见我久不出现,以为我走了,便先离开了吧。”慕容瑾不在意的笑笑,说着,她本是进去找慕容珮的,却不曾想这般耽搁了,不过,她也没指望慕容珮会有那个耐心等她。
“既然如此,那在下送姑娘回去吧,今日这里人多,姑娘孤身一人,不甚安全。”男子说着,便要和慕容瑾离开灵谷寺。
“不必了,公子,我一个人可以回去,更何况,光天化日,想必那些人也不敢再乱来,小女子多谢公子的好意。”慕容瑾说着,朝着眼前的男子躬身行礼,便转身离开。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不会相逢就不会有相思,她并非眼拙之人,那救她的男子,锦衣华服,气质不凡,非富即贵,即便她心思切切,那又如何?身份如此,身为相府不受宠的庶女,此等男子,终身也不会属于她,所以,有些人,注定适合相忘于红尘,反正过了今日,她和他也不会再见了。
然而慕容瑾不知道,一念千年,沦落三生,桃花林中,被乱花迷了双眼的,不止是她,那衣袂翩跹的男子,带着两分疑惑,三分傲然地看着慕容瑾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慕容瑾回到相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晚了下来,她没有去质问慕容珮为什么没有等她,也没有去跟所谓的父亲和大娘打声招呼,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反正在这个家里,她的存在于不存在,不会影响任何人。
“瑾儿小姐,你再不回来,我可真要担心死了。”洛宁看到慕容瑾,这才舒了口气,心中的大石也随即落下。
“宁姨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以后不会了,我去哪里都会跟你说。”慕容瑾难得露出了笑意,如此承诺着。
“这就好了,这样就算日后我去了,九泉之下,也能跟夫人有个交代。”洛宁笑着说道。
“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宁姨,以后我们就自由了,不用再看他们的脸色,不用再怕被他们折磨。你手艺好,可以绣点绣品拿出去卖,我跟着慈云庵的静安师太学了烹茶之道,我可以去茶楼帮忙,宁姨,以后我们不靠任何人,我们能自己照顾自己。”慕容瑾说着,带着浅静的笑意,在她看来,能够一世安然,平凡浅静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她过去的七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当年流落慈云庵,静安师太见她身世可怜,便将她收留,此后,她便压抑住对娘亲的思念,一心想学成武功,变得强大,所以,她在慈云庵惨淡经营,刻苦努力,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为了不让娘亲失望,她未曾有一日敢懈怠。
慈云庵的师傅们,未曾出家之前,也都是闺中千金,或者江湖侠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各有所长,静安师太烹茶手艺一流让人赞叹,静云师傅琴艺高超如空谷绝响,静娴师傅一手好字如行云流水……就连她的武功,也是当年江湖人称“飞天仙女玉蝴蝶”的静慧师傅亲自指点的。
她慕容瑾不靠着慕容府,也一样很出色,虽然她之所学,大多闺中女子的雅趣,没有实用,但是她一样有办法,让自己和宁姨生活的很好。
洛宁点点头,若是七年前,慕容瑾跟她说这番话,她定然是不信的,可是如今,她却深信不疑,慕容瑾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再非以前任由人欺负的小女孩,她想做的,也没人能阻止。
和洛宁商量好一切,收拾好第二天要带走的东西,慕容瑾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歇下,可是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总是浮现白日里在灵谷寺后山桃林里出现的那一幕,她不知道那个男子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她记住了他的脸,这个她十七岁的生命中,除了娘亲,第一个能够将她护在身后,保护着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瑾便沉沉睡去,梦境中尽是七年前的场景,无尽的痛苦和娘亲的关怀互相交织,很快,便湿了脸颊,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逐渐晕开,随即消失不见。
慕容瑾坚强,可是,她却有着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只是,她从不展现于人前,从前是不敢,如今,是不屑,因为,别人无法感同身受,也不会明白,她这十七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以,如今的她,只能将这份悸动深埋在自己的心底,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念过往,不叹将来,做一个安之若素的女子,等为娘亲报了仇,便侍奉宁姨终老,然后,浪迹天涯,随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