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万户 1

赵子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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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华国部的突然出现,给高丽人造成了严重的心理打击。但他们毕竟人多,李岩收缩阵型,把部队分成两个部分。少部分继续围堵城门,大部分调拨列阵,阻截文华国。

    他们有现成的营垒,器械俱全;急切之间难以击溃。为配合文华国,陈虎主动出击,李和尚、张歹儿、杨万虎轮流带队,日夜偷袭。丽军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

    洪继勋认为必须战决。不能给高丽王庭调集、派遣援军的反应时间。一旦僵持,客军身份的红巾,绝对不是主场作战的高丽人对手。

    邓舍很赞同。早先出奇兵的构想再一次浮现。当即,抽调五百城中军马,拨给左车儿带领赶赴海边,搜检渔船、建造木筏,扬帆过海;多张旗帜,插入丽军背后。

    奇兵起了效果,丽军自乱。文、陈抓住战机动总攻。第四天,捷报传来。定州围解,歼敌两千余,俘虏三四千。李岩及丽军残部仓皇南窜,文、陈追击到泥河河畔。邓舍下达命令停止追击。

    泥河水势湍急,西北连群山,东南入大海。河以南,高丽大城很多,驻守兵卒不少。红巾士卒奋战连日,军力已倦,不能得意忘形。文、陈在泥河边,布下一营人马,依山搭营,留作驻防。

    文、陈前线鏖战,后方的邓舍、洪继勋也是日夜军议。山西的府县军,在山口一战中损失惨重。文华国报告,战场上不曾见到他们的身影;大约不足以再战,各自回城了。洪继勋据此,建议将丽军驱逐过泥河之后,主力不必回城。沿山北上、西进,借诸城城防空虚的机会,顺势攻取。

    邓舍再三考虑,详细询问洪继勋、罗李郎等山西各城的情况。山西、北各城,人口普遍不多。大部分地方本为渤海、女真旧地,各族人混居。丘陵起伏,土地不算肥沃,因为挨近群山,多有矿产。出铁、铜、铅等物,又有貂鼠之类山产。

    经济意义上来讲,价值不大。但是,战略意义重大。

    “双城若是腹心,则定州、泥河堪谓盾牌;一出山西、北,将军之矛,锋逼西京。又有三散等地做为依托,此勇士搏虎之势也。我势既张,丽势必缩。然后将军可以一边作势略地,疲扰之;一边锁三关,经营关北,操练卒伍。粮秣已齐,军马已厉,不则已,一不可收拾。”

    洪继勋的口才没得说,尤其分析大势的时候,口若悬河,汪洋恣肆。邓舍拍掌称赞:“便如先生所说!”

    当下传令。文、陈率诸将沿山北上,行军不必太快,稳稳推进。第一个夺取的目标,定为三水府。三水府在定州北,中间隔了座千佛山。高丽人在这里的势力并不是太大,居民多是汉人、渤海人、女真人。

    也因此,当地驻军的反抗十分微弱。红巾才作势攻城,丽将就开了后城门,弃城远遁。搜检俘虏,只得三十几人。询问才知,大部皆已阵亡在了山口。

    捷报传来,双城欢庆。邓舍猜到会比较顺利,没猜到会这么顺利。紧急和洪继勋研讨决定,大胆改变原定的一一攻占计划。命文、陈分兵两路,一路向东取甲山;一路向西攻长津,翻过群山,远略宁远。

    三水府、长津只是顺路掠取,甲山、宁远才是邓舍的真正意图。

    宁远位处大同江南岸,沿江南下,可以直达西京平壤。而距离定州不过百里。攻下此城,就好比在山西钉入了一个楔子,战场主动权就掌握在了邓舍的手中。

    甲山,本高句丽地,渤海国在此设府,金元以来,屡经战火,高丽在几年前,始置甲山万户府。守卫山口府县军的主力,便是从此处来。由此向北,接连长白山、鸭绿江。又是形胜之地,千山南来,众水北注。洪继勋称它是“山水绸缪,别成一区”。意思就是山水交错,自成一统。

    得了此地,有两个好处。一则,给自己留了条后路,遇有不利,不会再像这次一样,退无可退;二来,凭借此地的良好地势,只要展得当,完全可以以之为支点,提领关北;甲山左近女真人聚居甚多,向东俱为女真旧地,也能借以拉拢女真,同时也起着防范女真的作用。

    长津的守军,和三水府的一样不战而逃;甲山毕竟是个万户府,虽然山口阵亡了一半还多,到底抵抗了半日。两城相继沦陷。远略宁远的文华国部,遇到了麻烦。

    山口一战,宁远派出的军马最少;又得到北边德川、南边孟山两城的支援,抵抗顽强。邓舍调攻克甲山的陈营张歹儿、杨万虎部,疾驰支援。

    不必参与攻城,做出进攻孟山的姿态。果然,孟山慌张起来,顾不得宁远,先图自保。又遣一支军马,巡荡江边,断绝德川、宁远的联系。两日后,宁远城破。

    而数百里外的平壤,在此期间竟是一丝动静也无。毫无疑问,庆千兴南营的全军覆没,使得它元气大伤。

    宁远既然攻破,第一件要事,便是选择驻守大将。按照洪继勋的比喻,定远就是全军的矛头,遍数军中诸将,谁人可以任之?邓舍心中早有人选。

    论地位,文华国最合适;但他为人粗卤,不放心。陈虎精细坚毅,定州离不开他。赵过朴实厚重,留在甲山,有他坐镇后顾无忧。李和尚、罗国器、关世容,不是方面之才。

    最合适的,当数张歹儿。上阵有虎气;虽不识书,下马有文气。有勇有谋,沉稳坚刚。邓舍对他的几次表现印象深刻。当然,他资历不够,需得派一人辅佐。李和尚太粗,罗国器太滑,关世容刚好。这两个人都重气讲义,不会合不来。

    即刻传令,关世容、张歹儿不必转回,带本部人马,留驻宁远。另调张歹儿部的杨万虎随军回城。其他长津、三水府两地,各留五百军马,擢拔两个上马贼的老兄弟代行千户,驻扎看守。

    一下子多得了五座城,邓舍顿感压力沉重。他从没有过管理数个城池的经验。即使双城,打下来之后,之所以没出什么大乱子,大半靠的也是洪继勋的出谋划策,吴鹤年的实际操作。

    但总不能什么事都交给别人,依靠别人。邓舍当然懂得民政的重要性。拿一杆枪来做比喻,军队好比枪头,地方就是枪杆。枪头钝了,可以磨;枪杆一断,枪头再利,也难有大用。

    一宿没睡好,翻来覆去折腾,考虑这个问题。邓舍下定决心,不懂,就学。一军之主,无须事事躬亲,不求精,必须会。

    各城的普查一一送回。宁远人口较多,三万余口;定州少一点,一万上下;长津、三水府、甲山位置偏远,人烟稀少,加在一起,不到两万。人种比重上,汉人十之一二,女真人、渤海人十之二三,基本都分布在长津三地。宁远、定州八成以上,俱是高丽人。

    第一个问题就来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做为异族人,该怎么去管治本地土著?

    吴鹤年在其位,谋其政。蒙元管理地方的那一套,他熟悉得很,选适合高丽民情的,道:“小人之见,先需重新核定户籍,编制坊里、保甲。一则落实人口,便于管理,二则保甲互相担保,一户有罪,一保同罚,甲生、里长监管不力,同罪处之。提前报官者,免其罪。如此一来,地方上也有耳目灵通之利。”

    邓舍颔同意,补充道:“里长、甲生,尽量选当地汉人担任,不足的部分,可由渤海、女真人出任。”必要的分化还是需要的。邓舍忽然想到,历次战斗,军中伤者甚多,至有致残。平时常思如何安置,眼下不就是个大好机会,道,“军中残者约百人,愿去军籍、入民籍者。送宁远、定州落户安置,可任里长、甲生。人赏银十两,赐地五十亩。”只赏赐权、钱、田,邓舍估摸着还不够令士卒眼红羡慕,沉吟犹豫。

    吴鹤年笑道:“俗话说,三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大人何不再以高丽女子给之?”

    “欺男霸女?吴总管是想激起地方民愤?”洪继勋一直没开口,这会儿嗤笑一声,反驳道;他提出意见,“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将军暗中交代各城,凡高丽女子嫁残卒者,给其母家诸事方便,优礼之,厚待之,另眼相看。疏导引诱、潜移默化,方为上策。”

    这也是一种分化。不过就眼前来看,实现的可能性不大。非得长期施行。邓舍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坊里、保甲编制好,地方官的委派问题随之而来。带上双城大小城池六座,七八万人口。陈虎、赵过、张歹儿,行军打仗个个好手,处理民事,能不能胜任?

    涉及到军中大将,吴鹤年闭嘴不语。洪继勋侃侃而谈:“定州诸地都处前线。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况将军手中,也无人可用。大可军政一体,交陈、赵、张等将,统一处置。将军目前,最需要关心的,不是地方展,而是聚敛粮草、充军备武。

    “充军备武需将军亲力亲为,而各地府县的职责,就在聚敛粮草。”

    关北严寒,有春耕而无冬种,农田作物一年一熟;山地又多,除了双城等寥寥数地,大都土地贫瘠。聚敛粮草,靠本地不太可能。邓舍问道:“先生之意?”

    洪继勋打开折扇,微微一笑,道:“泥河南、宁远西,土地肥沃。官府虽然贫穷,然而大户人家,往往良田千万,跨县过州,富裕非常。定州、宁远军马,闲着也是闲着,将军何不任其哨粮?既可保军卒锐气,又能够损敌利己。”

    吴鹤年咳嗽一声,皱着眉头,道:“怕是会失民心。”

    洪继勋哂笑:“归我之民是为民,不归我之民是为敌。何况,高丽百姓之所以怨声载道,罪魁祸正在豪门巨室。将军杀富,夺其粮粟、分其田地。有穷人归来,妥善安置,民心自然可得。”

    杀富户、抢钱粮,邓舍没什么心理负担。他道:“先生所说甚是。”军需粮草这一块儿,他考虑已久,补充一个辅助办法,“双城等地沿海多渔场,吴总管多组织丁壮,下海捕鱼。”不仅双城,甲山、宁远等地,也都挨近河川,依样办理。相比粮粟,渔场的产量更大,穷苦丽人每日三餐必有海鲜补粮食、畜肉的不足。

    “有粮草还不够。攻城略地,要在精兵。何谓精兵?在少不在多。训练有素,披坚执锐。两者缺一不可。将军一万三千人,两战伤亡一千余。驻宁远两千,甲山一千,三水府、长津各五百,定州两千,双城六千。部属混杂纷乱,旗帜不一,号令不严。

    “现今稍有空暇,可以缓出手来,就该立刻整顿。”

    邓舍早在肃纪时就考虑过这件事,道:“正合我意。”当下将心中构思讲出。一万两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计划分编三营。文、陈各一营,自己领一营。

    宁远距离定州近,张歹儿、关世容拨给陈营;李和尚、罗国器俱在双城,拨文营;赵过、6氏兄弟自己统带。河光秀官儿高,他的丽卒自成一营。

    佟豆兰的女真人和邓舍没有统属关系,他一直回避,不投,不走,很含糊。可以算他们来帮忙的,也可以理解为合作伙伴。邓舍暂时没把他们考虑进去。

    另外,各城搜检得工匠二百人,悉数送来双城,一并编入匠营。各城汉人、渤海人、高丽人大户,按照双城的老规矩,反抗的一概杀戮,分其田地,或归军用,或给贫者。投降配合的,分毫不损,责令每户送嫡子来双城入侍,统统给质子营。这两营由左车儿代管。

    汉卒三营,丽卒一营,编制一定下来,统属关系清楚许多。再有战斗,各负其责。但是,如果碰上比较大的会战,军卒混在一起,该如何区别?“将异其旗,卒异其章”,可以仿照古制,结合现在的制度,在军章上加以区别。

    汉卒佩红章;丽卒佩黑章,用黑旗。文营为左,用青旗,章在左肩;陈营为右,用白旗,章在右肩;邓舍中军,展黄旗,章在胸前。章上写士卒名字及上官十夫长、百夫长的名字。

    洪继勋等人自无意见。当即传令各城,规划分属,按照各自所属,送给样章,分别制作佩戴。

    旗、章只不过是形式,便于区别。重头戏非操练莫属。陈虎等将驻扎在外,不能统一训练,严令每日一小操,三日一大操,不得懈怠。文华国等即刻出城,接着修建大校场,分军按队,由八百老卒充任教官,习练技击,熟悉阵型。

    可惜炸山口时,把从永平得来的火药用了个十之七八,火铳手只能暂停训练。高丽人不谙火药制造,指望缴获、购买可能性太小;自己制造的话,双城周边,多产铁、铜,磺、硝等物实在不多。是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事实上,不止高丽,整个的辽东红巾,火药方面都是比较缺乏的。洪继勋道:“宁远、定州较富,得银钱甚多。并且双城等地,有金矿、大盐池。物通有无,小可以为可选能言善道的精干士卒,乔装北上。辽东有硝石,仍在蒙元手中的大宁等地,不缺此物。金复盖等州,濒临大海,常有山东、甚至两浙各地的船只来往。而山东经毛平章治理,物产颇丰,两浙更是膏腴之地。许以重利,必有所获。

    “此为开源。尚需节流。火药既然不足,就多制箭矢。高丽人火器不精良,普及度远不及中国,也是多用箭矢。我有山产铁、铜,遣专人负责,出矿冶炼不停,足够使用。

    “其他火铳等诸般火器的制造。大炮制不得,至于火铳,6千户出身军器匠人提举司,不是外行。匠营各色工匠都有,选伶俐军卒协制,产量虽不会大,补充缺损应不成问题。”

    权宜之策,姑且行之。邓舍一一同意,即择6千五督办冶炼,开辟匠舍,兼管制造火器一事。洪继勋提到山东,倒是叫他心中一动。也不知王士诚、续继祖火拼赵君用结果如何?打定主意,派遣人去金复盖诸州时,顺便打探消息。

    民政、军事粗略梳理一遍。该办的事儿,大家心中有数。洪继勋道:“精兵已成,将军用来攻略两界,万人绰绰有余。要想虎视南下,稍嫌不足。小可有三策献上。”

    走一步,看两步,邓舍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道:“先生请细说。”

    “其一,征各城汉人、渤海人入军;其二,厚遇佟豆兰,引女真部落来投;其三,将军许军中高丽贱民脱籍入民,反响甚好。

    “如今连战连捷,军威大盛。小可闻听,双城本地的贱民、棒子,许多都有投军打算。可以扩招丽军,做为附庸,协助守城,维持地方。其中或有精锐,也可以用来冲锋陷阵。”

    召汉人、渤海人从军,没有问题;拉拢女真人是既定的计划;唯有丽卒附庸,不能多。可惜汉人比重太小,邓舍微一寻思,道:“目前各城粮草,仅可保万人两三月用。征军不宜过多。汉卒三千,丽卒四千罢。”他叹了口气,没人马没地盘时,想人马想地盘;有了人马地盘,又愁粮草兵源。自失一笑,这不是个圈儿么?

    感慨过,暗暗记下,两件大事:火药粮草、兵卒来源。需要解决。

    洪继勋折扇一合,在手掌上轻轻打了一下,唤回邓舍的注意力。讨论半天,大部分时间他自己在说,没半分疲态,依旧精神抖擞,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道:“五城安民,不比双城一地。将军可有谋划?”

    一听他问,邓舍就知道,他肯定已有成算。果然,不等邓舍回答,洪继勋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却不展开去念,手指夹着,递给一边儿的吴鹤年,道:“吴总管管理地方,请看小可此书有无不妥?指点一二。”

    吴鹤年嘿嘿一笑,心中恼他轻视自己,当自己为打杂跑腿儿的二狗子,嘴上恭维:“先生大才,指点不敢当。”接过来,抖开洒了眼,赞叹,“好文字,好文字!”顿了顿,又道,“一笔好字。”清清嗓子,恭身侧对邓舍站好,念道,“告高丽人等书。

    殷商,高丽祖也,同我中国,本为一家。世所和睦,皆为中华。蒙元已降,如虎而冠。倒行逆施,暴陵内外。穷绝江南,中原黔黎殄丧。两征日本,海东为之一空。慕我林氏,壮哉箕子之民。我大宋颍上一倡,影从千万。

    沧海横流,惟英雄方显本色;救济斯民,舍豪杰而问其谁?良马有策,远道可致;贤士有合,大道可明。三千里锦绣江山,侠少良家之子弟,吾翘以待之。”

    ——

    1,三水府。

    三水府本为古渤海国显德府界地,后为女真占据。金、元属合兰府。

    2,关北。

    定州、宣德、元兴三地,高丽人称之为“三关”;三关以北的双城合兰府等地,也就是现在朝鲜的盖马高原,即为关北。

    3,户长制。

    高丽“凡州府郡县千丁以上,户长八人副户长四人兵正副兵正各二人仓正副仓正各二人史二十人兵仓史各十人食禄史各六人客舍药店司狱史各四人。”

    “乡吏非由科举不得免役从仕近者逋亡附势滥受京职,又令子弟不告所在官司投势免役内多滥职外损户口。今后外吏及其子弟毋得擅離本役其受京职者限七品罢职从乡。”

    4,保甲制。

    汉五家为“伍”,十家为“什”,百家为“里”;唐四家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北宋王安石变法,“十家为一保、选主户有力者一人为保户;五十家为一大保,选一人为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元出现了“甲”,“以二十户为一甲,设甲生”。

    元的地方,城内设坊里,乡村设村社。一社五十户。又在一些地方(尤其是需要军队卫戍之处)改“乡”为“都”、改“社”为“图”。常由蒙军驻村社实行军事统治。里长通常为蒙古人、色目人,衣食用度悉由居民供应,成为当地的最高主宰。

    5,然而大户人家,往往良田千万,跨县连州。

    “比来纪纲大坏,贪墨成风,宗庙、学校、仓库、寺社、军须田及国人世业田民,豪强之家,夺占几尽。或已决仍执,或认民为隶,……大置农庄,病民瘠国。”

    “至于近年,兼并尤甚。奸凶恶党,跨州包郡,山川为标。皆指为祖业之田,……。”

    在跨越几个邑的大农庄中,原来的中小地主,未完全清除。农民受着二重三重的压迫,承担的租税沉重。“势力之家,互相兼并”,“一亩之主过于五六,一年之租收之**”。一亩地的主人有五六个,一年的租税收十之七八。甚至有“一人所耕之田,其主或至于七八”。

    6,高丽人不谙火药制造。

    其时,丽有火炮等物,亦有“火”之军。但是国家并无制造火药的部门。数年之后,高丽人崔茂宣通过“咨问”“粗知”焰硝采取法经验的中国商人李元,“颇得要领”,学会了火药技术。又数年,丽朝始在中央正式设立机构,“煎取焰硝”,“且募唐人(汉人)之来寓”。也就是说,请汉人来帮助他们。

    而其开始的产量并不多。十五世纪初,崔茂宣之子海山继承父业,曾任军器寺副正等职务,他任职之前,“火药之数才六斤四两。”各种火器总计不过才生产数百。

    因火器、火药不足,为抵御倭寇,向明朝请求,“曰……其船上合用器械、火药、硫磺、焰硝等物无从可办,议和申达朝廷(明王朝)颁降。”

    明太祖颁下圣旨,“高丽来关军器、火药、造船、捕倭,我看了好生欢喜。……早文书去,教那里扫得五十万斤硝,将得十万斤硫磺,来这里,著上那别色合用的药修合与他去那里。”这也是历史有载,中国第一次向高丽输出火药。

    ——明太祖言“我看了好生欢喜”,是因为高丽王听从了他的教导,所以高兴。就在丽王请求火药之数年前,太祖询问高丽使者得知,高丽常有倭患,“深为王虑之”,因“朕……为天下主,……故持危报国之道,不可不喻王知之”,下诏高丽,淳淳教诲,如父训子,教导丽王了一番攻守之道。

    7,穷绝江南,中原黔黎殄丧。两征日本,海东为之一空。慕我林氏,壮哉箕子之民。

    “穷绝江南”:韩山童、刘福通起事,传檄天下。“目今日昏君临朝,奸佞出政,官吏酷贪,纪纲颓败,以至贫极江南,富夸塞北,人心思变,天命攸归。蕴玉玺于海东,取精兵于日本。蹑大宋之遐踪,雪崖山之沉恨,胡元宁有百年之运乎?恢复宋室,在此一举。”

    所谓“贫极江南,富夸塞北”,就是说搜刮、剥削江南财富,填充塞北。“取精兵于日本”,“盖以宋广王走崖山,丞相陈宜中走倭。”

    “海东为之一空”:海东为高丽别称,其王曾自称海东天子。

    “慕我林氏”:林氏即三别抄之乱的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