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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在心里盘算许久,终于想出来一个他觉得很是可以说服颜怀瑾的理由,于是便壮着胆子坦然道:“几位大人找殿下有事商谈,殿下不得不出去,可是殿下怕夫人多心以为殿下又去和谁谁谁怎么样了呢,为了省去不必要的猜忌,便让属下扮作殿下陪夫人一陪。=”
颜怀瑾皱了皱眉心,语气亦真亦假道:“难为你了,想借口和理由想的很累吧?那么你可以告诉本夫人,殿下是去和几位大人谈什么事情了么,这一谈可就谈了将近一个月功夫?”
小山一怔,心中随即便惊愕了开来,听夫人话中的意思,好像早就发现他不是殿下了呢,他还以为夫人是刚刚才发现了的,但是小山又恐怕夫人是有意要诈他的话,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圆谎。不然,如果夫人真的只是在诈他,他便老实招了,岂不是糟糕。
“夫人说的话属下听不懂啊,殿下明明是方才刚刚才出去的,夫人怎么说殿下走了一个月了呢?实不相瞒,殿下是应皇上的旨意整修楚国历代史籍,这史籍共有五十几册,每册上千页,是极为费工夫的。所以,殿下今日兴许会回来的比较晚一些。”
“喔……历代史籍,五十几册,每册上千页,一天修一百页,这也得修五百多天吧?看起来皇太子是得一年多的时候回不来了吧?可别累出个好歹。”
颜怀瑾的语气无波无澜,然而听起来却有种犀利的讽刺和质疑。
小山竟一时无言以对,看来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取信于夫人,反而说的越多越使夫人生疑了去,这可真是难办了啊,“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啊,殿下说不准一会儿就回来了。属下这便去门口看看殿下是不是已经往山上来了。偿”
颜怀瑾静静的凝着小山,既不打断小山,也不附和小山,就随便小山去自编自演。
小山被颜怀瑾清澈却冰冷的眸色盯的有些发毛,他说完之后很久,也不见夫人有任何要搭腔的意思,他实在不知道夫人心里在想什么,对他的话信了几分,终于他心理防线崩溃了,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挠挠额心说道:“夫人,属下去门口去迎殿下回家。”
说着,小山便欲往门外奔去。
“给我站住!”
小山才刚刚动了动脚,就听到颜怀瑾颇具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脚步一顿便停在了原处。神情戒备的凝视着颜怀瑾,夫人这时可别拿腹中的胎儿威胁他说出实情啊,夫人要是拿胎儿威胁他这当属下的,可就太不厚道了!要是胎儿有个三长两短,他可就无论如何都没法向殿下交代了。
“干什么呀夫人,属下得赶紧去接殿下呢?”
“他不认识回家的路么?你还怕他走丢了?”颜怀瑾挑眉,不悦道。
“不是啊。殿下当然认识路的。”小山心里不住的叹息,急切道:“可是属下还是去接一下吧,万一爷有个什么事要突然用人,属下也正好可以去帮把手。”
颜怀瑾坐在椅上,将与楚东霆容貌一致的人皮面具随手往桌上一扔,厉目睇向小山,缓缓道:“你究竟是去接殿下啊,还是去给你家殿下通风报信,告诉你家殿下我已经发现你是个冒牌货,也好和你家殿下对好托辞,回头一块儿蒙我呢?”
小山的心事竟而完全被说中了,不都说是一孕傻三年么,如何夫人怀孕怀的越发精明了呢,怪不得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和侦探似的,男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瞒不过女人的法眼。这话果然没错。夫人对殿下,真的是盯得太紧了。
小山被识破目的禁不住尴尬的咳了一声,便再也不说话了。
颜怀瑾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言语。
小山站的脚底板都发麻了,才道:“夫人,属下去给你拿些吃食吧,别饿到小少爷。”
“不用你去拿。佣人多着呢,谁去不行?你从现在起一步也别离开本夫人的视线。”颜怀瑾嘴角勾了勾,冷冷一笑。
小山左右是没办法,看来给殿下通风报信是不现实的了,殿下也只能自求多福啊,小山虽不能出去,但也生恐夫人饿肚子,于是吩咐下人们将餐饭茶点伺候的周全。
过了二三日,这早颜怀瑾刚用完早饭,便拿睨了睨小山,“看来你家殿下是迷路了吧,如今都三天了,还没走回家来。我感觉不正常,三天时间从东宫爬也爬回来了。”
小山表情十分不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殿下是走不开的,因为……哎,一言难尽。
过得片刻,聪子的嘶鸣之声远远的响了起来。
“是殿下回来了。”小山释然道,殿下终于来了,自己可以解脱了,再也不用心惊胆战的陪着母老虎了。
颜怀瑾将那人皮面具丢回给小山,“戴上它,别多说话,否则你仔细本夫人治你。”
小山接过人皮面具,快速戴在了面颊之上,而后便出了屋去,正巧楚东霆催马而至来到院中,小山便迎了上去,“太子爷,您终于肯回来了。”
楚东霆将眉心皱起,“肯?轮得到你讽刺孤王了?”
小山吐了吐舌,自己也是被夫人给辖制疯了才会多此一问的,“对不起,属下知错了。”
楚东霆朝屋内看了一看,问道:“夫人躺着呢?”
“啊?哦……是吧。”小山魂不守舍。躺个鬼哦。夫人精神好着呢。
楚东霆见小山欲言又止的,回答个问题也模棱两可,心底一惊,“夫人跟人跑了?”
“啊……跑了倒还好……”然而却是比跑了可怕几千几万倍的事情。那就是,殿下露馅了!
“混账话!”楚东霆不悦的拂袖,而后径自进了屋。
颜怀瑾眼角余光一闪,见有人走了进来,睇眸看过去,便见是楚东霆携着风尘而至,他的面容憔悴不少,似乎极为疲累。
楚东霆走到近处,便在颜怀瑾身旁的凳子上坐下,伸出手掌覆上颜怀瑾的小腹,轻声问道:“都正常吧,有什么不舒服么。”
颜怀瑾先是看了一眼跟着楚东霆身后进来的小山,以眼神揣测小山有没有给楚东霆招供。
小山连忙作无辜的小绵羊状表示自己还没来得招供,殿下就已经急不可耐的走进了屋来,他对殿下已经爱莫能助了。
颜怀瑾抿了抿唇微微笑着注视着楚东霆,疑道:“相公不是说去后院的房檐的蜂窝那里给我够新鲜的蜂蜜么?怎么空着手就回来了呢?”
楚东霆手臂一震,寻思或许方才瑾儿是如此对扮作是他的小山提出想吃新鲜的蜂蜜的,他随机应变道:“孤王方出去似乎听到你唤孤王,于是便折回看看。你想吃新鲜蜂蜜?”
颜怀瑾心知楚东霆在说谎,心底一片寒意涌将上来,这一个多月他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何以他的身上闻起来会有淡淡的脂粉香?她牵了牵嘴角,尽可能使微笑显得自然,“想吃啊,不然怎么会教相公去给我取呢?”
楚东霆微微颔首,便立起身来,在颜怀瑾额心碎发之上轻轻揉抚,低声道:“孤王很快就回来。”
言毕便折身出屋去了。
“爷,那蜂窝里可有几百只蜜蜂,不可硬取蜂蜜啊,教蜜蜂伤了可就糟了!”
小山对着楚东霆离去的方向忧心的喊道。
颜怀瑾只看了看楚东霆的背影,便垂下了眼眸,过得片刻,她立起身走到窗户边上,从微微打开的窗户向后院看了过去。
远远的见到楚东霆立在木梯之上,以轻功将蜂窝之内的蜜蜂打散,而后赤手取着蜂蜜,虽然他内力深厚,用掌风避去了大半蜜蜂,可是还是有不少蜜蜂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蜇咬。
楚东霆一边够着蜂蜜,一边用手挥去对他进行攻击的蜜蜂。
不多时,他的颈项,手背,以及耳根处便被蜇出许多红包。
颜怀瑾看到此处,便折回桌旁坐下来,静待了片刻,楚东霆便回来了屋内,他将一个精致的琉璃瓶子递到颜怀瑾的手边,柔声道:“听华玉说过一嘴,怀孕似乎不大适合吃太多蜂蜜,你吃两口解解馋就是了,不要多吃。”
颜怀瑾的视线在接触到楚东霆手背上那些被蜜蜂蜇的红包的时候,眸光猛然一动,不能说他心里没有她,可是他心里不是只有她,他心里还有许多她认为根本是不重要的东西,而他却认为重如性命的东西。
“既然怀孕吃蜂蜜不好,那我就不要吃了。”
颜怀瑾接过那满满的一琉璃瓶的蜂蜜,随手一丢便摔在地上,色泽诱人的蜂蜜和晶莹的琉璃屑碎作千丝万缕。
楚东霆神色微微一变,嘴角爬上几分涩然苦笑。
“夫人,那是爷辛辛苦苦采回来的蜂蜜,看看爷都被蜇成什么样了?夫人怎么说摔就摔了呢。”小山看到楚东霆的表情便心疼起自己的主人来。
“住口。”楚东霆将小山打断。
小山暗暗叹了口气,便低下身准备将琉璃碎屑捡起来。
“小山,不用你动手,相公会捡的。”颜怀瑾及时出声制止住小山的动作。
小山不知所措,探寻的朝楚东霆望了过去。
楚东霆微微颔首,下颌朝一旁示意,“下去吧。孤王捡。”
说着,楚东霆便低下身子,伸出手来一一捡着琉璃碎屑。
颜怀瑾看到楚东霆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心里一酸,可惜这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之上,她心中的怒火未消,立起身来抬脚便在楚东霆的手背之上踩了下去。
楚东霆正自捡着琉璃碎屑,突然手背上一沉,整个手掌便被踩在了地上,地面上的琉璃碎屑便深深的刺入了他的手心里,登时之间,白皙好看的手掌便变得刺目惊心了起来。
楚东霆竟而一声不吭,而是静静的用另一只手捡着琉璃碎屑,也并不阻止颜怀瑾的举动。
“相公,琉璃扎进手心疼么?”
楚东霆微微一怔,“疼。”
颜怀瑾微微一笑,便将脚自楚东霆的手背移了开去,而后蹲下身来,握起楚东霆的手掌,将他的手掌翻得手心向上,琉璃碎屑密布的掌心中,血渍由伤口渗出来顺着掌心纹络蜿蜒伸展。
“我突然想给相公打个比方,有时候谎言就如同这一个个的琉璃碎屑,刺的人流血,刺的人发疼。只不过琉璃扎人手,谎言却刺人心。”
颜怀瑾用方巾轻轻将琉璃碎屑自楚东霆的手心轻轻拭去,缓缓又道:“即便将这琉璃碎屑一一拔了去,还是留了满手的伤口,同样的即便是再合情合理的谎言,也会在人心上留下无数的窟窿,随着心脏的收缩,不住的出血直到干涸。”
楚东霆将手一握,“心要放宽。”
颜怀瑾微微一笑,“我只是打个比方。相公自然是不会骗我的。不过,如果相公骗我,我可就绝不会原谅相公的。甚至会和相公势不两立。相公,你可有什么事情给我说么?”
楚东霆深深望了一眼颜怀瑾,见她满眼希冀,他有些挣扎的眯起眼眸,许久方镇定道:“孤王没什么要给你特别说的。这些天孤王一直陪着你,不是么?孤王做了什么,你一清二楚。”
颜怀瑾只是安静的看着楚东霆,她静的仿佛已然没有了生命,她给了他坦白的机会了,他若这时候细细的向她交代他的苦衷和打算,她是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的,可是他仍旧选择在她的心底撒下一片琉璃屑。
颜怀瑾想通了。
楚东霆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驻足,他不是那种可以安稳的做某个女人的丈夫的那种男人。
而她自己,也不是那种可以忍气吞声的守在闺中甘做怨妇的那种女子。
说到底,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相遇本就是一场错误。在一起并且怀孕则是错上加错。
这时意识到这一点还不算太迟。
颜怀瑾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楚东霆了,因为他们似乎都已经尽力可以维系彼此的关系了,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好像还是不和谐,甚至很不舒心。
“是哦。那好吧。原谅我再次多疑了。相公莫怪。”颜怀瑾走至床榻边坐下,退了绣鞋便缓缓的偎在枕头之上,轻轻道:“相公,我似乎从没有替你挽过发。”
颜怀瑾有意无意的看向楚东霆项顶的发髻,一根富有异域风情的发带将他乌黑的发丝束成整齐的发髻,可见为他挽发之人是极为体贴的,不然不能将他的发丝梳理的如此一丝不苟。
生活在一起了么,他和朗月。
如若不是已经生活在了一起,会在何种情况下会帮他梳理发髻?除了清晨起床之后梳洗时,似乎没有别的更加合适的时机了。
颜怀瑾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琉璃屑包裹,刺痛之中极为冰冷。
“若你想为为夫的挽发,现在就可以。”楚东霆坐在床沿,将手握在颜怀瑾的腰际,微微收紧,似乎要将她嵌入手心里。
颜怀瑾却摇了摇头,无力道:“可是我累了。而且,我也不愿意做别人做剩下的事情。”
楚东霆并不理解颜怀瑾话中之意,她今日说话怪怪的,似乎意有所指,但看她神情并无异状,显然并未发觉他这一个月从她身边的缺席,那么如何一直说些耐人寻味的话呢?
“累了就休息吧。孤王陪着你。”
颜怀瑾未再言语,而是缓缓的闭上的眼眸,不多时便呼吸调匀,状似沉沉的睡了去。
楚东霆见颜怀瑾入睡了,便起身走至门畔,小山亦跟了出去。
“爷,驸马加冕仪式可是今日?”小山恐怕惊醒颜怀瑾,便压低了声音问道。
“正是今日。”楚东霆微微颔首,“你守着瑾儿。她不可再出现在这处别苑以外的任何地方。”
“好吧,属下尽量。”
楚东霆蹙眉道:“尽量?”
小山一震,连忙改口道:“属下一定守住夫人,不会教夫人出现在这处别苑以外的任何地方。”
楚东霆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折身离去了。
小山本来还想戴上人皮面具假扮殿下再度走进去,但一想到夫人那般敏感,再加上自己手上颈项也没有被蜜蜂蜇出来的印记,戴上面具不过是多此一举,干脆作罢,于是以本来面目走回屋内去了。
回至屋内,竟见床榻之上本来已经酣然入睡的颜怀瑾竟而张着双眸朝着他的方向看来。他浑身一震,试探性的问道:“夫人什么时候醒的?”
“我根本没睡着。”
“夫人在这个时候装睡不大好吧?”
“嗯。对你们主仆来说是不大好。”
“夫人听到了多少呢?”
“只听到了你们在说驸马加冕仪式,以及你主子教你守住我,让我别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去坏事。其他的倒没听见什么了。”颜怀瑾淡淡的说着,同时从榻上起身,整齐的穿上了绣鞋。
小山心内一紧,“这么说是全都听到了啊,咱们也就只说了这么几句,还全都被夫人听了去……夫人你怎么就不能糊涂一点呢,有时候把事情摸的太透了对你并不好。”
“我糊糊涂涂的和别人共侍一夫对我就好?”
颜怀瑾拧眉反问,她走至衣橱边,套上出门才穿的外衣,将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才静静看着小山。
小山随有心说些什么博弈回去,然而几度张张口,竟是无言以对。
夫人和爷都是很有自己想法和原则的人。
虽彼此相爱,却都不肯放弃自己的原则为彼此而做出牺牲和改变,所以各说各理都很委屈。
“夫人准备穿戴这样整齐,是要出门?”
“是。”颜怀瑾认真道:“要出门。”
“去哪里呢?”小山疑惑。
“太子爷荣升驸马,他的加冕仪式我怎能缺席,自是要去恭贺他的加冕大喜。”
颜怀瑾说着便将手一攥,举步朝外步去。
---题外话---今天家有事,更新晚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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