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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她的确是有些头晕,但还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若说是烈酒作祟,可她此刻还清楚的记得那些个细节,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隐约都有印象。
所以昨晚应该不算他强迫,她半推半就,到底还是不忍真的拒绝。
轻叹一声,苏玉珊的目光虚落在软帐垂落的流苏上,声音低软,“这段时日,我想了很多。你的话,玉蝉的话,还有从前的那些事。你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其实是感动的,但又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太当回事。
我总在想着,若是付出全部的感情,有朝一日你变了心,我又该怎么熬?可感情本就是虚幻多变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控制感情,你我皆不例外。既如此,我又何必顾虑那么多?
诚如你所言,感情需要磨合,需要妥协。我仔细想了想,在一起那么久,我似乎从未为你做过什么,那么这一次,我选择为你妥协,改变原有的观念,不再去计较你人在何处,但你在我身边时,我希望你是完全属于我的,因为我也有占有欲。
倘若有朝一日你变了心,我不会纠缠,不会怨怪,只希望你能明确的告诉我,那么我就不会再天真的对你抱有任何期望,这是对这份感情最起码的尊重。”
弘历大约不会知道,苏玉珊说出这番话时鼓足了多大的勇气。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女子,让她接受男人不完整的感情,对她而言,无疑是种折磨。
僵持了那么久,最后妥协的那个人还是她,至于今后会发生什么,她不想去过多思量,心思太重的人,往往活得很累。
弘历还以为玉珊仍未想通,未料她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每一句,都直击他内心深处。
从前他总认为她对他的感情很淡薄,才会说放弃便放弃,今日方知,原来她不是没知觉,这段时日她也很煎熬。
心念大动的弘历抬臂拥她入怀,声音微颤,“你的委屈我都懂,我答应你,仅此一桩,往后再不会让你受屈。”
犹豫片刻,苏玉珊终是抬手回拥住他,指腹的暖意透过薄衫渗透至他肌理之间。
一向被动的她终于主动一回,弘历心下稍慰,侧首轻嗅着她的发香,将她拥得更紧。
画棠阁内的两人冰释前嫌,桥东头的苏嘉凤却是愁容满面。
那会子姐姐撂下一句话就走人,徒留他一脸懵然,不知所措。
他是想着姐姐已经约了何芸宁,万一他不来,那何芸宁岂不是又要生气?左思右想,他还是来赴约了。
然而到得桥东头,却只有柳枝在夜风中翻飞,并无何芸宁的影子,他只好在这儿候着。
八月的天暑气已消,白日里还很炎热,到了夜间便凉意四散,尤其是在桥边,阵阵河风吹来,苏嘉凤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距离约定的时辰已过去一刻钟,何芸宁仍未来赴约,也不晓得姐姐到底是怎么跟她说的,兴许何芸宁根本就没有赴约的打算?
如此想着,苏嘉凤越发懊丧,他决定再等一刻钟,若她还不来,那他就回家去。
实则何芸宁早已到了附近,但她并未去往约定的地点,是因为她不确定苏嘉凤会不会来,若是他没来,她在这儿干等着,岂不尴尬?
是以她才会停留在附近,暗中观察着。
瞄见苏嘉凤已然到场,她仍在犹豫,不确定要不要跟他单独见面,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
这一迟疑便是许久,直至她瞄见苏嘉凤站起身来,似是要走,她才将心一横,迈步上前。
失望的苏嘉凤已然起身,恍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望去,映入他眼帘的,除却远处模糊的灯火,还有被夜色笼罩的一道清丽身影。
苏嘉凤眉头舒展,转身走向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见他往这边走来,何芸宁便停下了步子,闷声道:“腿疼,走得慢。”
苏嘉凤这才想起她的腿伤还没好,“抱歉,是我疏忽了。”他打算扶她坐下,她却挣脱开来,不许他触碰。
何芸宁退后两步,与他保持距离,面色一派冷清,“找我何事?有话快说,我还赶着回家呢!”
尴尬的收回手,苏嘉凤愣怔当场,“呃……不是你找我吗?”
果然啊!苏格格没说实话,她只是在牵线而已,“苏格格说你有话跟我讲,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回家了!”
何芸宁不再追问,转身欲离,苏嘉凤心想着,难得两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实该把话说清楚才对,若是错过今晚,只怕她再不愿见他,情急之下,苏嘉凤一把拽住她手腕,
“哎---我姐说的没错,的确是我找你。”
许是在河边吹了太久的风,他的手有些冰凉,何芸宁还没被男子拉过手,她很不习惯,当即挣脱开来,但没有再抬步,不耐地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回想起姐姐交代的话,苏嘉凤再不犹豫,大着胆子对她道:“我想说,你可能对我有所误解,不是我不愿娶你,只是我觉得用这样的方式威胁你嫁给我似乎不太君子。”
他在等着她的回应,她却没吭声,只反问了句,“所以呢?”
“所以我……”干咳一声,苏嘉凤佯装平静的望向远处的水面,张口结舌,“我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瞄他一眼,何芸宁踱步思量着,“嫁给你有什么好处?”
苏嘉凤眸光顿黯,自嘲笑笑,“我不是什么富家少爷,没什么银钱,的确无法让你过上享福的好日子,是我唐突了,我就不该多想。”
看他这失落的情态,似是误会了什么,何芸宁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说的好处指的不是银子,我不缺银子,从不稀罕这些。”
苏嘉凤疑惑抬眼,“那你指的是什么?”
“你怎么这么笨?”白他一眼,何芸宁气呼呼地道:“女儿家在乎的是什么?自然是感情,是安全感,往我家提亲的媒人多的是,我一直不肯相看,就是想找一个我喜欢的,且对我专情之人。
我不希望我将来的夫君心里有旁人,可你心里却还藏着一个人,我若因为此事勉强嫁给你,根本就没有安全感。”
“我没藏人啊!”苏嘉凤一脸懵然,略一思量,瞬时恍然大悟,“你是说芯儿吗?她已经离开了京城。”
轻捏着自个儿的指节,何芸宁低眉闷声道:“她人是没在你身边,却在你心里。”
旧事他本不想提,怎奈何芸宁有所误解,苏嘉凤便想与她说个清楚,“我承认,我对芯儿的确有过好感,当初为保她的性命,我伤透了姐姐的心,可她还是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她的选择,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所以你尽管放心,我不会一味的留恋过去,让你不安。”
他真的不会留恋过去吗?轻“喔”了一声,何芸宁终是没再追问。
只这一个字,苏嘉凤还是没能确定她的态度,“那你……愿意嫁给我吗?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去跟何掌柜说,不让你为难。”
她还没吭声呢!他就着急替她做决定吗?就不知道说句好话哄一哄!
何芸宁越想越窝火,恼嗤道:“当初抱我的时候你也不想一想到底妥不妥当,都被那么多人瞧见了,往后谁还敢娶我?”
“我当时救人心切,哪顾得想那么多?你那么重,我咬牙抱着坚持了那么久,你非但不感激,反倒还数落我?”
何芸宁越听越不对味,扭头质问他,“你说谁重?”
“……”收到她那警示的眼神,苏嘉凤不动声色的换了种表达方式,“你不重,是我没力气成吧?”
娇哼一声,何芸宁扭头就要走,苏嘉凤暗叹不妙,立马跟上去,“你还没跟我回话呢!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
杏眸微转,何芸宁面颊烧红,支支吾吾地道:“婚姻大事,当由我爹做主。”
一听这话,苏嘉凤顿感有谱儿,“何掌柜自然是同意这门亲事的,也就是说你没意见咯?”
窘迫的何芸宁不愿明言,打起了哈哈,“我不知道,懒得理你!”
她没拒绝,便算是默许了吧?会意的苏嘉凤心下欢喜,再无压力,但看她走得那么慢,他忍不住问了句,“你的腿还疼吗?要不我抱你走吧?”
忍着不适,她坚持向前走着,自嘲一笑,“我那么重,可不敢劳烦你。”
苏嘉凤特耿直地道:“那要不就背着,可能会轻省点儿。”
迎上她那愤怒的目光,他才意识到口误,立马改口,“开玩笑,其实你很轻,我抱得动。”
恼哼一声,何芸宁红唇微撇,“男女授受不亲,我才不让你抱。”
“都要议亲了,你怕什么?谁敢乱嚼舌根,我定不饶他!”
方才一路走来,她的腿的确有些受不住,然而抱着终归太过亲密,何芸宁有些不习惯,最终她选择让他背一程。
幽凉的月光斜铺于长桥之上,映在河水中央,苏嘉凤就这般背着她,踩着晃动的月影,慢悠悠的向前走着。
两人边走边说,说不上两句她就回怼他,苏嘉凤直叹自个儿明明不是个嘴笨的,怎的愣是说不过她?
何芸宁没了意见,这亲事议起来便容易许多,苏鸣凤请郑老爷做主找了媒人,商议弟弟与何姑娘的亲事,苏玉珊闻听此事亦觉欣慰,暗赞这个糊涂弟弟终于伶俐一回,晓得把握住眼前的幸福。
他们的事倒是解决了,弘历这边却又生事端。
这一日,弘历忙完政事,照例去给他额娘请安。
母子二人甚少见面,每回熹妃娘娘见到他都是笑面以对,然而今日她却沉着一张脸,
“弘昌被人打了,你可有耳闻?”
母亲突有此问,大抵是听说了什么。弘历也不隐瞒,如实道:“是儿臣动的手。”
熹妃还想着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蹊跷,特地问上一问,未料儿子竟承认的这般干脆,
“他可是你的堂兄,你怎能对他动手?”
弘历义正言辞地回道:“他调戏儿臣的女人,儿臣岂能容他?”
在熹妃的印象中,弘历一向持重,做事极有分寸,如今却为一个女人跟自家兄弟动手,熹妃实在难以理解,
“他并不晓得那女子的身份,你说几句便是,何至于动手?怎么说他也是怡亲王的长子,你扇他耳光,可有考虑过你皇叔的颜面,你皇阿玛又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