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割袍断义

懦弱的狂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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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九章:割袍断义

    东边已经显现出淡薄微末的红霞,黎明马上就要升起,到时候,天地一片光明,一切都将显现出本来面目,但当下的事情却不会因为黎明的升起而终止。

    李机已经认定,向雁南就是朝廷打入明教的奸细,从昨晚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到刚才徐啸霖的一声“老师”,无不证明了这一点。

    混江湖就是将性命寄存到了刀尖上,但李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奸细手里。自己死不足惜,关键是朝廷奸细向雁南会继续把持明教大权,枉韩厥少年英豪,神功盖世,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还是逃不脱朝廷的手掌。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命乎?

    李机已经没有了骂向雁南的心思和力气,准备安心迎接死亡。

    “老师,只因刚才情势急迫,学生未及时来向老师请安,还望老师见谅。”徐啸霖极为恭敬地说到。

    “徐将军严重了,二十年前,我离开朝廷时,就已经与朝廷人断绝了所有关系,我早就不是你的老师了。今日相见,你我只能用手上的剑说话。”向雁南几乎麻木,小学童背古文似的说到。

    “向哥啊,你可真是我的向哥。你吓死我了你,我就说嘛,向哥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当奸细呢,韩教主又是多么锐利的眼睛,怎么会辨认不出奸细来。向哥,今日纵是一死,能和你死在一起,我死而无憾。”向雁南一句话,让李机顿时明白过来,他不是奸细。

    让徐啸霖感到绝望的,不是向雁南的话,而是他说这话时,那死灰般的目光。

    “我记得,当年老师在汴梁城内教导学生,一日为师,众生为父。人生在世,一定要做到从一而终。这么多年来,学生一刻也不敢忘记老师的训导,难道老师已经忘了吗?”

    “什么仁义道德,什么忠孝不屈,那些东西可能先前曾经干净过,但现在却都成了说给别人听的戏文。”

    向雁南的话让徐啸霖觉得像是裸身站在冬天的寒夜里。

    “老师,我知道,当年童大人做得太绝,不该杀了你全家。但是老师,大丈夫在世,当以国家为重,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背叛朝廷,投身明教这等邪魔歪道。”

    “嗨嗨,小子,我且问你什么是正,什么是邪。那赵匡胤当年起兵造反之时,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也是大逆不道。结果他得了天下,现在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奉为太祖,在太庙里享受着香灰。成王败寇,自古都是这样,等我们得了天下,也让那些史官称赞我们仁义道德。”

    李机抢着说到。

    “老师,你知道你现在干得是什么事情吗?我押送的是给山东前线将士的军饷,这些军饷被你抢去,前线将士肯定士气低落,无心抵抗辽国铁骑。到那时我大好河山就被辽国人掠去了。”

    “恕学生直言,老师现在干的事情简直就是,就是通敌卖国。”徐啸霖说到。

    向雁南岂能不知他现在干的是什么事情,要不是这样,他刚才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他还能等到现在也连剑都没有拔?

    徐啸霖还想说下去,但向雁南打断了他:“徐将军,今日你我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已经练成绝世神功,不要手软。你不杀了我,那我必当杀了你。”

    话音刚落,向雁南就拔出长剑向徐啸霖刺去,大家都以为徐啸霖又会是惊天地泣鬼神一剑,出乎大家的意料,徐啸霖闭上了眼睛,手中长剑掉落。像一个安详的等待死亡的小绵羊。

    剑尖抵到了徐啸霖高高隆起的咽喉上,向雁南也停下手来。“你为什么不动手?”

    “学生没有长杀老师的手,学生手中没有杀老师的剑。”徐啸霖虔诚得像一个见了佛祖儿小沙弥。

    徐啸霖长剑已经脱手,一道金钹袭来,直取他项上人头,他还是不动,脸上还是那种神秘的含义丰富的微笑。向雁南长剑回锋,运足内力,一剑就刺穿了金钹。

    “铛”的一声,金钹落地。徐啸霖一掌击向金钹飞来的方向,洛桑摩稻草般的飞了出去。

    剩下的喇嘛们都不知道死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拥而上,恨不得将徐啸霖撕碎。

    徐啸霖拾起地上的剑,疯狂至极,像冲进了面包房的饿汉,徐啸霖神功盖世,就算洛桑摩加上向雁南,也不是他的对手,那些小喇嘛们岂能阻挡。不及看清楚徐啸霖的剑如何挥动,就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身体。一道道血光闪烁,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红色花儿来,喇嘛们也一个接一个倒下。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太阳从东边爬上来时,“嗡嗡”的响声。

    徐啸霖浑身被血浸透,毛发散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令人恐惧。

    “你动手吧。”向雁南已经闭上了眼睛,安心等待死亡的降临。

    “老师,这把剑是当年你赐给我的,这么多年来,学生一直带在身边。”徐啸霖跪下来,双手捧着那把血迹斑斑,寒光闪闪的剑递给向雁南。

    “我记得当初老师给我这把剑的时候时说,这把剑是用来驱除鞑虏,光复我大好河山用的。这么多年来,这把剑一直从没沾过一个大宋人的血。”

    向雁南接住那把剑,心情仿佛跟多年前徐啸霖接这把剑时一样沉重。

    黎明完全升起,东边天空上野云飞渡,如受惊了的羊群,霞光被云朵遮住,天空中没有出现应有的灿烂景象。冷风飒飒涌起,恍惚间,让人觉得这是黄昏,而不是黎明时分。

    “现在这把剑我又收回来了。”说完,向雁南长剑一挥,一块被血染红的布料飞出,在野风中打着卷儿,向昏暗的远方飞滚而去。

    “这把剑又到我手里了,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向雁南说到,表情宛如一个宣布和败家子断绝关系的父亲那般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