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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哭笑不得,这事情他巴不得自己一个人来。依儿就算是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引起韩雄的怀疑——大家都是被抢来的,都跑了,你凭什么不跑啊?
早就不相信爱情的韩雄在面对依儿的时候很有可能不复从前的百依百顺,而是一刀下去,直接上演一出辣手摧花的戏码。
好劝歹劝,终于将依儿劝走。便是如此,依儿也泪眼婆娑的望着唐宁说道:“公子大义,依儿与姐妹六人铭记于心,望公子保重……”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的好姐妹抬着下了山。
傻女人。
唐宁鼻子酸酸的想道,看看其他那五个多现实啊,学学他们多好。本身便就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有那个机会,赶快跑就是了,非要弄这么一出。
匆匆的转回了自己的茅屋,带上了一大袋子的草木灰和针线包,又匆匆的朝寨墙的方向走去。
南山地貌奇特,山顶处地势平缓,稍加修建,就成了一个平台。方圆二里不到,都被寨墙围绕其中。寨墙的坡下,不远便有一处山洞,没资格住进寨子里的,就只好住进这些山洞里面。
如今官兵突然袭击,这些人是顶在最前面的一批。他们很多都没有反应过来,毕竟不把他们派出去的时候,这群人大多数都只是窝在山洞里面耗日头。
强盗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那么惬意,除过刀口舔血,剩下的就是在百无聊赖之中打发时间了。
所以镇江军在第一波进攻展开的时候,是取得了重大优势的。
山脚下润州知州张贺眯缝着眼睛往上望去,见漫山遍野都是镇江军的人,便淡淡道:“以本官看,这南山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嘛。缘何镇江军此前一直都未尝取胜啊?”
“这不是知州大人您来了嘛!”镇江军都统制急忙拍马屁,但张贺不为所动,斜睨了一眼都统制,并不言语。
都统制自知这新任知州不是个好相与的,便也闭口不言,心中只是苦笑。眼下虽然是形势一片大好的样子,但过不了多久,镇江军就必然会以排山倒海之势溃败下来。
这样的场景,他不知见过多少次。镇江军本就不是那些高贵的禁军,一群干杂役的厢军而已,肯抱着枪杆子上战场捅人,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且看着吧,等到了寨墙下面,那些强盗的滚木礌石一出,必然是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传遍山野之间。
战局的发展并没有出乎都统制的预料,南山盗们站在寨墙上往下丢巨石,丢木桩,立刻就把官兵们砸的四散奔逃,哭爹喊娘。丢下兵器往后跑的有之,躺在地上装死的有之,甚至还有脱掉甲胄只为跑快一点的。
南山盗之前被镇江军弓手压制坏了,如今一个颠倒,局势调转了过来,就轮到南山盗追着镇江军的后屁股放箭了。
都头的嗓子都喊破了,甚至还砍了几个往后跑的家伙。奈何兵败如山倒,仅凭他自己是没法阻止这种溃势的。伍长、押正、队将都一起没了命似的往后跑,谁能还能阻挡这支军队的溃败呢?
张贺骑在马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一阵风吹过,张贺望着山上溃逃士兵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颚下一缕长须随风飘动,抓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
“撤吧。”叹了口气,张贺调转马头,意兴阑珊的说道。
本就没打算用这些厢军攻破南山盗的老巢,寨子周围方圆五里都被南山盗弄的光秃秃的,这就说明人家防备的很好。这一次只是来试探一下南山盗的本事,没有接到神秘人新的来信前,张贺不打算再自作主张了。
唐宁忙着帮强盗们治疗箭伤,但他在拔箭这方面并不是很在行。数次强调过后,还是有不少傻大胆选择相信唐宁,于是唐宁就很感激的在他们中间处剜下一大块肉来,疼的强盗们嗷嗷叫,甚至还有直接晕死过去的。
比较生猛的比如马平,就直接用手把箭给拔出来了。虽然箭头上的倒钩带出了不少血肉,但总比让唐宁从自己身上剜下一大块肉强得多。
看这小子眉清目秀的一副柔弱样子,下手却比这些强盗都黑啊。刘令双手捂着眼睛往下的脸部,看着唐宁一脸歉意的从一个喽啰肩头剜下一块肉来,刘令就有些不忍直视了。剜肉拔箭不是不对,可唐宁从人家身上剜下这一块肉,都够吃一顿的了……
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用大夫的身份加入南山盗呢?要是自己想到了,如今南山上估计都是残疾人了……
韩雄虽然披挂,却并未上阵。站在寨墙上,被七八个人保护在内。赵仁也是一样,唯有王庆带着人下去和官兵拼杀,杀了不少,现在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休息一边喝酒。
等那些敢找唐宁拔箭的家伙都去完了,他就招招手示意唐宁过去。对于这个黑不溜秋的天然卷壮汉,唐宁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南山上唯一一个贴近梁山好汉的家伙,就是此人了。他从不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
只要是他下山打劫,一般来说除了财货之外,他不会要其他的东西,譬如女人,或者性命。
唐宁对他总有一些愧疚,因为在唐宁的计划中,王庆的结局并不怎么好。就算不死,也要丢胳膊断腿,才能让自己的计划完美成功。
王庆却觉得唐宁这个家伙颇对自己胃口,说话有趣,还知道很多事情,性格更是讨喜,除了太过文弱之外,就是长得有些让人恶心。
如果这副长相出现在女人的身上,王庆只会觉得养眼,但自从知道唐宁是个男孩子之后,王庆就总觉得唐宁的长相非常的怪异。
“小子,爷爷的后背被官兵砍了一刀,你快帮爷爷看看。”王庆刚喝了一碗酒,抹了抹嘴巴大声对唐宁说道。
唐宁赶忙点头,一下子就转到了王庆身后。只见王庆背后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的血淋淋的了,一道小臂长的破口出现在他的短褐背部。唐宁从一个喽啰手里拿过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割开王庆的衣服,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就出现在唐宁的眼前。
足足半个胳膊长的刀伤赫然暴露在空气之中,翻卷出来的皮肉并未流血,看来已经简单的处理过。但满背都是鲜血凝固后的血痂,看起来实在是吓人。
“嘿嘿,看好了,这样的伤宁哥儿估计是头一次见,你且看宁哥儿是怎么……”
唐宁咬着下唇,大声道:“我要清水,很多很多的清水!你们谁去给我弄几盆回来?”
“不愧是神医传人啊,面不改色的就上手处理了。”
那些没有负伤的喽啰们一下子就窜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各自拎着水桶回来了。
王庆咧开嘴巴,回头看着唐宁问道:“小子,看到爷爷背上的伤,你不害怕?”
唐宁笑了笑,那对让王庆感到恶心的酒窝就映入王庆的眼帘:“小子随家师诊治病患,连掉下来的人头都见过,三当家您背上的伤,比起小子见过的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到底还是异人子弟,比起爷爷这种莽夫,见识还是高出太多啊。”王庆叹了一声:“不过你比爷爷见过的那个家伙要强上太多了,仗着自己是异人门徒,便瞧不起爷爷,屡次三番对爷爷出言讥嘲,结果被爷爷一刀割掉了脑袋。
嘿嘿,还以为异人有两条命,脑袋掉了也能说话,没想到与俺们这些粗人也没什么区别,脑袋掉下来也会死。你小子有几条命?脑袋掉下来会不会说话?”
唐宁将干净的抹布投入水盆中浸湿,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王庆后背上的血痂和伤口,低声道:“小子有两条命,但前一条已经用完了,您还是别拿小子试了,就这一条命,祸祸完了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