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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多,罗曼说的可能是真的。”芙雷娅在一边提醒道。
布兰多当然知道罗曼说得的可能是真的,她敏锐的感知他早已见识过。不过他心说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放松一下气氛而已,未来的女武神殿下你若总是这么一本正经可是会老得很快的。
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罗曼一眼,商人小姐也收回目光看看他,说实在话她那充满了好奇的目光有时候真的让人有点难堪——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人。
不过布兰多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放在眼中自然不同,反而觉得出奇地可爱。
他想了一下,回头答道:“我们在这里停一会。”
“停一会?”芙雷娅问:“可玛达拉的军队就在我们后面,顶多两三个小时就会晚我们一步抵达,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啊,布兰多。”
但布兰多从兜里掏出那个玺戒在她们面前晃了晃,答道:“现在是半夜,城里会戒严,仅仅凭这个其实说明不了什么。如果我们被当作玛达拉的探子,那就全完了知道吗。”
“那,怎么办?”芙雷娅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努力至少应该有一点用的。
布兰多看了她一眼。他心里其实清楚得很自己在鬼扯,若说里登堡没有发现玛达拉的入侵?那倒未必!贵族们又怎么会轻忽自己的安全,他们只是更愿意缩在城里固守待援。
他记得在历史上的穴兽之年(342年),血杖横扫卡拉苏东部,亡灵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银马城主下令紧闭城门,对东边垦区求援不闻不问,导致大量贫苦农民向西迁徙、结果那一带至今还是一片荒芜、袅无人烟。
可即使如此,这些领主们事后一样没有受到任何指责,或者说王室早在奥伯古七世即位之前就已经无力对领主指手画脚了。这是发生在戈兰—埃尔森地区北方卡拉苏行省的事,罗曼和芙雷娅不了解,但布兰多却清楚得很。
他不好说,自己的打算其实是去帮罗曼救出她的姑妈——当然若有机会的话他也会尽可能救一些人出来;可至于向里登堡的驻防军队报信,他压根没这个指望,布兰多从来不会把自己当成救世主。
指望那些贵族会听懂人话,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在旧埃鲁因时代,游戏中玩家就不止一次和那些傲慢自大的贵族起冲突,甚至在十二月政变中,还有玩家直接参与。
布兰多对这些家伙的印象可从来没有好过。
不过他转念一想,芙雷娅说不定看法不会和他一样。他忍不住再看了对方一眼,这个握着剑怔怔盯着下面灯火辉映的里登堡的乡下女孩心底说到底还是信任着这个国家,这没什么不好,但他担心她关键时刻会冲动行事。
不过他照实说了,芙雷娅也不一定会相信他,只会在两者之间造成分歧。布兰多不想争执。他想了想,忽然有了一个腹案。当然,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他假装思索了一下,答道:“我想了一下,看起来我们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毕竟我们是埃鲁因的子民,我们就不能完全避开风险。”
“不过,”他顿了一下:“我们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布兰多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让罗曼和芙雷娅只能赞同,甚至那个一脸英气的马尾少女的态度这会都不可避免地有些软化下来,眼神柔和地看着布兰多,忽然觉得这家伙也不是那么无耻。
不过只有天才知道布兰多说完之后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在布兰多与过去自己之间的平衡点。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拘泥于规则的人,但近日来却像是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推着他机械的前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随着他实力的渐渐成长,以及在黄金魔树的梦中心灵的洗礼,过去的感觉终于又回到了他身上。让他一下就感到处理起问题又变得心应手起来。
甚至思考方式之中还加入了一些只属于布兰多的机敏。
这种感觉很好。
他拿出那个黑檀木的石像鬼雕像,雕像上现在还剩下一条小小的裂缝。
他回过头又说道:“你们一样也要做好准备,芙雷娅你把戒指转过来,中间那枚火焰玛瑙太显眼了。小小罗曼你要把短剑贴身放好,那些懒散的守卫不会搜索得太仔细的。”
“我的戒指也要转过去吗?”
“不用,你那破戒指没人看得上的。”
“布兰多,那些人都是城里的守卫!怎么看你对他们不太……信任的样子。”芙雷娅忍不住问道。
“不是不太信任,而是从来就没信任过。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总之现在先按我说的办。”
芙雷娅没进过城,但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觉得小题大做。不过这会儿毕竟布兰多是权威,她只能选择相信。
而布兰多一边说,一边把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拿出来。主要是从那个贵族的遗骸上面找出的一些小物件还没来得及鉴定,他发现那只烟斗是普通的杂物,于是随手丢掉。而那片暗灰色的石片甚至连他也不认识——这其实并不奇怪,生产材料有千千万万种,布兰多不认识其中一种矿物也是很正常的。
最后那个玻璃珠子就有些意思了,布兰多发现那竟然是一块灵魂水晶消耗之后的容器。通俗一些说,是一个储法物品。里面的法术应该是十尺禁音术——这个法术在野外冒险时用来绕过一些怪物的巢穴是非常适当的法术。
不过布兰多尴尬的是,偏偏作为战士没有启动储法物品的能力。他犹豫了一下,才把这些东西和卡牌一起都贴身收好,免得被那些贪婪的城门守卫摸了去。
他抬头看天,天色尚早。
三个人从芬德克山东面下来,沿途开始有了星星点点的建筑。主要是旷野中沉浸在夜色下的农庄与雇农孤零零的房舍,农田分布在于松河两岸,一片连着一片,还有几间在野外的旅舍——这种旅店只有路过的冒险者和那些从事不正当生意的人才会光顾。
当然,其实除了玩家之外大部分冒险者本身手脚也不大干净。何况就是玩家,大部分NPC也是把他们和盗墓贼混为一谈的。
他们在野地里走了大约一个小时,里登堡高耸的城墙好像忽然一下就出现在前方的夜色中。塔楼下的吊桥上支着火盆,火光一直照到几十米之外。布兰多让芙雷娅和罗曼放慢速度,然后慢慢从火光边缘的黑暗中走出来。
城楼上守卫正在互相攀谈,隐约还有一个呼噜声。布兰多对这些声音出奇的敏锐,他皱了一下眉,猜这座塔楼上大约有七到八个人。
他们三人一出现,交谈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警惕持续了一小段时间,然后一个带着尖顶头盔的士兵从塔楼上冒出个头来,冲下面喝问。罗曼抬起头,眯起眼睛,看清楚那个尖顶头盔上有一个黑松的标记。
布兰多说过,黑松标记说明是地方部队。那个什么白鬃军团的士兵应该是一束狼羽的徽标,果然布兰多什么都知道,她想。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我们从森林里来,老爷,我们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和我妻子吓坏了,想进城避一避!”布兰多举起手,冲上面高喊道。
芙雷娅在后面听得又羞又气,什么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粗俗死了!当她听到布兰多说她们是他的妻子,终于忍不住悄悄用剑鞘狠狠捅了一下布兰多的背,这可恶的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她想。
罗曼倒是无所谓,估计她觉得当布兰多的妻子也是不错的,反正布兰多都会保护她不是吗?
布兰多有苦难言,他只有这么说才能让守卫放松警惕。至于后面的说辞,他、芙雷娅和罗曼各长各样,总不能说是兄妹罢,别人又不是傻子。
“你们有带武器吗?”塔楼上又问。
芙雷娅一听,紧张地握了握自己的剑。但布兰多却不慌不忙,提高声音答道:“这会儿不带武器怎么敢在森林里行走,再说我是以前民兵,老爷。”
塔楼上面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悠长的打呼的声音。
过了一会,上面放下来一个篮子,然后那个守卫喊道:“你们把武器除下来,放到篮子里。然后我们再一个个接你们上来。”
布兰多向芙雷娅点点头,让她们依言照办。他的湛光之刺虽然精美一些,但只要不激发咒语谁也看不出来那是一柄魔法剑,毕竟精灵宝剑在人类世界还是有一些流传的。武器上交后,上面又派下吊篮,让他们一个个上去。布兰多怕罗曼和芙雷娅吃亏,因此主动第一个上去。第二个芙雷娅让罗曼先上,然后她最后一个被拉上去。
不过她坐在篮子里一被拽上塔楼,就看到布兰多和罗曼正处于长剑加身的状态,并且两个守卫正拔出腰间的长剑向自己这边走过来。
“这是怎么?”芙雷娅楞了一下,吃惊地问道。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布兰多,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把目光转向一边,不回应她的疑问。
这下马尾少女一下就有些慌了,她一直是把布兰多当作队伍中的主心骨的,这会儿却好像唯一的决定权落在了她手上。她要怎么办?要不要让这些人挟持住?这些人这么做是按常例办事吗?
布兰多你快回答我啊,你在想什么啊,可恶!
“把他们都抓起来,这些人是玛达拉的斥候!”但正是这个时候,芙雷娅忽然听到一个人在角落地命令道。她猛然一惊,回头脱口反问道:“你们知道玛达拉的大军入侵了?”
布兰多一脸惨不忍睹,虽然芙雷娅是成长了。可毕竟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几句话就乱了阵脚,她可能觉得这一句话没什么问题,殊不知这会儿里登堡的守备部队最怕的就是遇到布契方向报讯的人。
这些人要向城里压下消息,等到将来结算的时候才好推诿责任。布兰多清楚得很,他们以为依仗里登堡墙高城厚,当然可以高枕无忧,殊不知战争正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等一下,我们不是斥候啊!”芙雷娅忍不住分辨道:“我们是布契的民兵,我们有布契警备队的信物!”
但那个声音却根本不会理会她,径直喝道:“快拿下她,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说话的人丛黑暗里走出来,身披一套黑沉沉的链甲,尖顶头盔上的羽毛证明他是这队人的队长。
不过这个猥琐的中年男人正用色迷迷的眼光打量着芙雷娅,心想这次没想到竟然捡到好货了。他当然相信芙雷娅说的是真话,民兵的袖章还在她身上好好戴着呢。
不过布契那种穷乡僻壤没想到也有这么出色的女人啊。
他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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