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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再次来临,每当这个时候,秦筝都会先回去,因为她要沐浴。
三楼有个浴室,这儿应该是云战专用的,因为所有一切的东西都很简单,更具体一点的话,就是供人享受的东西很少,偌大的房间除了水池就是大理石地面,没有供休息的软榻,没有香香的浴粉,甚至连多一条浴巾都没有。
秦筝已经习惯了云战那变态的自控,所以这里装修这么好而条件很差劲也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水池里的水是冷的,这可有点难,她要是跳下去,估摸着会全身抽筋。
脱掉衣服,秦筝将毛巾铺在水池边儿,然后坐下。
便是铺了毛巾,屁股底下的凉意也足以使她一个激灵。两条腿慢慢的放进水里,腿脚被凉水浸泡,整个人都要升天了。
连连摇头,秦筝觉得云战对折磨自己很有兴趣,连个澡都不能舒服的洗,和这人很难愉快的玩耍。
适应的差不多,秦筝慢慢滑进水池里,随着整个人泡进去,她牙齿都在打颤。
“好凉。”这是唯一的赞叹,她已经被凉的词穷了。来到天阳关这么多天,她一直都是自己浸湿毛巾擦擦罢了,第一次这么畅快的洗澡,还是冷水,这命啊。
泡了一会儿,她的神经末梢已经麻痹了,游开来,这水池还是蛮大的。
冷意减退,秦筝开心的哼起了小调儿,伴着哗啦啦的水声,在这偌大的浴室里如同闹鬼了一般。
秦筝会游泳,但也仅限于浅水区域,而泳姿嘛,那是不能看的,她只会狗刨儿。
刨了一阵儿,她累的气喘吁吁,靠着水边停下,水池边缘冰冰凉,爽的不得了。
再次感叹云战这厮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她万分敬佩。她就做不到对自己狠毒,明明可以享受,却非要自找罪受。
蓦地,秦筝竖起耳朵,外面好像有动静。
凝神静气仔细听,眼睛也盯着屏风入口处。
大约一分钟后,一个小黑点儿出现在屏风脚下,没想到出现的是那只鹰。
一看见它,秦筝不由得睁大眼睛,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不许过来。”扬了一把水扔出去,秦筝游到水池中间,瞪大眼睛盯着那只鹰。
那只鹰也不再向前走了,只是站在屏风脚下看着水池里只露出脑袋的秦筝,她头发都湿了粘在脸上,看起来像个落汤鸡。
“你怎么找过来的?你这个小畜生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在监视我!”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被抓走做俘虏,她对谁都起了怀疑,这只鹰自然也不例外,觉得它问题重重。
鹰自然不能回答她的问题,但它歪头看她的模样更是让人怀疑,它绝对听得懂秦筝的话。
“滚,再出现我眼前,我就宰了你。”扬水,水喷到岸上,激起满地水花儿。
她一阵叫骂,那只鹰却是没什么反应。
气急,秦筝游到岸边,满脸杀气腾腾,她是真的打算上岸把那只鹰宰了。
然而,她刚游到岸边,地上的鹰忽然飞起来,一个眨眼就不见了。
还没缓过神儿,外面有声音传来,“你在叫什么呢?”是云战的声音。
“云战,那只鹰又来了,你快宰了它。”恍若见到救星,其他的她不信,云战她是相信的。
闻言,云战眨眼间出现在秦筝眼前,环视了整个浴池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水池边儿的秦筝身上。
“在哪里?”她的长发浸湿披散在肩头,使得光裸白皙的肩膀若隐若现,极具诱惑力。
“刚刚一下就不见了,这畜生还会遁地不成?”深吸口气,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云战开始搜寻,那双眼睛就像安了雷达,而且不带眨眼的。
秦筝盯着他,表情也很严肃。
蓦地,云战突然伸手弹出一个东西,直接朝着屏风与敞开房门夹角的地方射去。
扑棱棱,一只鹰快速的闪出来,于头顶盘旋一圈,夺门而逃。
云战的身影眨眼不见,秦筝轻呼一口气,看云战那气势,估摸着那只鹰要没命了。
然而,秦筝的想法却是错了,不一会儿云战回来,从他那黑了的脸色来看,那只鹰逃走了。
“它逃了?”睁大眼睛,秦筝看他脸色就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顺着来时路逃走了,看来它计划的很充分。而且对这里也很熟悉,居然在这里找到了你。”走过来,他那么高,此时秦筝还在水池里泡着,仰头瞅着他就觉得他更高了。
秦筝也觉得很心惊,看来还真是冲她来的。
“怎么办?已经找到我了。”仰头瞅着云战,秦筝有点可怜兮兮。
“在我身边,便是找到了你又怎样,别怕。”蹲下来,这样秦筝就不用高高仰头了。
眨眨眼,嘟嘴,“你又不是时时都在我身边。像刚才,你就不在。”
看着她好看的红唇,云战眸子微眯,“我不是及时的赶来了么?”
“你会每一次都很及时么?这个没人知道。”他这个保证让人无法信服。
“现在怀疑是没用的,因为未来没人知道。”微微摇头,云战对她的悲观很不赞同。
“谁说的,我就能看到。只可惜我看不到你,谁让你那么怪?”秦筝撇嘴不屑,他说的才都是废话。她就能看到未来,但自己的未来,却不是那么明朗。
看她那湿乎乎的小脸儿表情那么多,云战似有些忍俊不禁。抬手将沾在她脸上的发丝捏走,“若是会被你看透,我还算得上什么大元帅?”
被他一碰,秦筝才惊觉她就这么和他说话好像有点不妥。不动声色的往水里沉,她一边眼睛咕噜转。早就想要给他点教训,这个时候好像正是好时机。
看她往水里沉,云战几不可微的扬眉,似乎明白她可能是在躲他。
然而,下一刻秦筝就惊惧的睁大了眼睛,“我的腿抽筋了。”话落,她整个人瞬间沉进了水里去。
云战随即俯身伸手去捞她,凉凉的水里抓住她滑滑的手臂,也感觉到她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刚要收力,水里的人力气更大,直接抓着他往下拽。
单手撑住水池边缘,云战也用力,水里的人开始抵抗不了了。
和云战拼力气,那绝对必输无疑。水里的人儿被拉了出来,湿哒哒的头发糊了满脸,而且她正拉着云战的手臂在往下拽。
云战略显轻巧的将她拽出来,她这一光溜溜的人就这么脱离了池水。
“啊,放开我。”自动松手,但拉着她的人却不松手。她大半个身子重新进水,但某些部位还在水外。好在头发散乱满身,否则她可真的是被一览无遗。
云战的视线不可避免的向下,她皮肤白皙他知道,但通身都这么白,视觉上的冲击力绝对很大。
以至于一时间他都没听到秦筝在说什么,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睛所看到的景色上。
“云战,放手。”蹬腿,池里的水翻搅,溅起无数水花儿。
此时才回神儿,云战松手,她整个人掉回水里,然后头也不回的游到对岸去。
云战满手的水,慢慢站起身,看着只有脑袋露在外的人儿,其实水里的事物他也能看清。
“洗一会儿就成了,时间久了你真会抽筋。”沉稳的说完,云战转身离开,只剩水里还惊魂未定的秦筝。
深深吸口气,秦筝抬起自己的手臂,被云战抓过的地方都红了,就像被开水烫了一样。
她虽是没什么感觉,但看起来有点惊悚,因为那红印差不多就是他一只手的模样,占据了她整个小臂。
这次要耍他的计划又失败了,而且她还险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让人恼火。
连连摇头翻白眼儿,最后那口气也只得咽下去,白白让云战占了便宜,她认了!
从浴室出来,秦筝一身神清气爽也没觉得多爽。板着小脸儿,一步步的挪回云战的房间。
两天来她一直睡在那个帐篷里,与云战井水不犯河水,倒是比她想象的安逸。
进来房间,秦筝目不斜视的钻回自己的帐篷里,被子铺了一层,软的很。
云战在书案后忙自己的事,他们俩之间其实也仅仅距离几米,外加隔着一面白油布。
能听到用毛笔写字独有的声音,她能想象得到云战的字是什么样子的,很有劲力,而且带着他身上那独有的冷漠。
慢慢眨眼,秦筝叹口气,这人当真是自信,她要是有他一半儿的自信,也就不会担忧自己时刻会被抓走做俘虏了。
“还没睡?”外头的人突然发声,秦筝不禁扬眉。
“睡不着,刚刚被吓着了。”哼了哼,就算是睡了她也得做恶梦。
“是被鹰吓着,还是被我吓着了?”云战的点倒是抓的很好,而且深知秦筝喜欢话里有话。
一听他说这话,秦筝不禁乐起来,“大元帅,你还真幽默。你呢,我倒是不怕,因为你也就只有一张脸吓人。”翘起腿,秦筝在帐篷里分外恣意。
“你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觉悟很高啊。”云战这绝对属于夸奖,这种夸奖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红唇弯弯,秦筝晃着脚丫子,“那是,我是一般人么?虽然我看不到你的未来,但看穿你还是小意思。”这话不免有夸大之嫌。
外面云战似乎也在嘲笑她,“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呢,你是个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对别人要求更严格的人,严格到几乎变态的地步。但是吧,你又有点小幽默,尽管板着脸幽默不太好笑,可是我觉得挺搞笑的。再有呢,你要是能改改随时色眯眯的毛病就好了,你那个样子真的挺吓人的。”细数云战身上所有的特点,秦筝说的头头是道。
她说完了,外面也没了动静,撅嘴仔细听,蓦地帐篷的门被掀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你干嘛?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许进来。”他蹲在门口也很高大,堵住了整个门。
房间里灯火幽幽,这帐篷里更是幽暗,所以他在那里就显得有些模糊,看起来更是慑人。
云战身子一转,很轻巧的坐了进来,大长腿还在外,但这帐篷就已经很拥挤了。
看他进来,秦筝向后挪了挪,瞪大眼睛盯着他。
“你今早还在说我食色不近,这会儿就说我色眯眯,自相矛盾。”看着她,云战那声线再搭配上此时模糊的光线,他看起来极具压迫力。
“成成成,我瞎说的,大元帅您赢了,快出去。”不想和他争辩,秦筝着急撵人。
“你那样子可不是瞎说。”几不可微的摇头,他的脸看不清,占据了半个帐篷,他就像一座山。
“不信算了,我就是瞎说的。快出去吧,我要睡觉了。”起身推他,在这小空间里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心里毛毛的。
然而,她那力气推云战怎么能推得动,恍若推在了石头上一样。
她披头散发,又只穿了一层衣服,靠的这么近,她身上的热气迎面扑来,让云战感受的清楚。
两只手在推他,如同挠痒痒,盯着她同样在用力的脸蛋儿,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
蓦地,云战抬手抓住秦筝的两只手腕,以一只手富余的抓住,让她无丝毫反抗之力。
眼睛睁大,秦筝反应很快的用脚踹,她这应急能力也是很强悍的。
不过她若是对付不会武功或是同样三脚猫没准儿还有胜算,对上云战,她是连半点胜算都没有的。
用另一只手抓住她脚踝,而且一次解决掉两只脚,她双手双脚都被云战擒住了。
她此时就有点像农家宰猪时,猪被从圈里扛出来时的样子有点像,双手双脚被捆住,就差用一根棍子从手脚中央穿过去了。
挣扎不得,秦筝只能干瞪眼儿,“云战,你太过分了,放开我。”
看她那造型,云战的确有些忍俊不禁,尽管脸上什么都看不见,可那眼睛里却是充满了笑意。
“将你挂在一根木棍上,就可以上火烤了。”云战也觉得她和被捆住的小猪有点像。
“放开我。”秦筝一拱一拱的挣扎,手脚用不上劲儿,活像个虾米。
云战偏偏不放,任她一拱一拱的搞笑,他十分喜欢看。
“好了好了,我认输,快放开我。”硬的不行来软的,秦筝撅嘴装可怜,她那张脸做这些表情十分擅长,而且当真是可怜兮兮,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看着她,云战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挪到她的唇上,她的唇形十分好,诱惑力十足。
“你这个丑样子,很勾引人。”扔掉她,云战给予淡淡的评价,随后起身走出帐篷。
被扔掉的人儿躺在那儿揉手腕儿,一边冷哼连连,他才丑呢!
不过说她勾引人?呸,她又不是狐狸精,谁勾引他了?
越想越不忿,秦筝忽的大喊,“我才没勾引你呢,自作多情。”
她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房间内,云战自然也听到了。不过他没回答,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兀自冷哼,不过那个男人没再搭理她。这厮忽冷忽热玩的特别好,她连他一个手指头都及不上。不过好在她心里够强大,否则指不定得被耍的多暗自神伤呢!
抱着被子,秦筝腹诽着云战,最后慢慢的睡着。
天阳关在黑夜中遗世独立,黑黝黝的,无人能穿过。
兵士巡逻很森严,城岭上也守备很严,无事总是往山下城里转的顾尚文也上了城岭,已经两天没下来了。
城岭上风很大,顾尚文披着厚厚的大氅,站在城岭之上遥看黑水江的对岸。
黑水江对岸是连绵的森林,一望无尽头,那都是东齐的地盘儿。
在这高处能看出去很远,但东齐黑水江对岸没有任何城池。因为他们都知道大燕的兵士在城岭上能看的一清二楚,所以他们自这城岭建起来初始就命百姓都撤离了这里。
长长吁口气,顾尚文的脸被风吹得都没知觉了。
“顾兄,来一口暖暖身。”李毅独具一格爽朗的声音出现,他大步走来,手上拎着酒囊。
转头看着李毅,顾尚文摇头,“要是喝了你这酒,我得昏睡三天三夜。”
李毅面貌粗犷,更是有点粗糙,可以说他长的很不好看。
于顾尚文身边停下,李毅举起酒囊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袭来,“王爷说东齐可能要出幺蛾子,我猜可能是冲着王妃来的。不过,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对付王妃呢?这王妃来头简单,我实在想不通。”
顾尚文摇头,“虽然她这身世一听简单,但实际上可没那么简单。这王妃啊,我觉得有点怪。而且,她在十七王爷的陵墓里呆了四年。没瞧见她那么白么,我刚见她时,惨白惨白的,比这时候吓人。”顾尚文不免有瞎说之嫌,但他确实是觉得秦筝这个人有点奇怪。否则云战也不能对她那么关注。
“还有这一茬?不过我记得,去十七王爷陵墓里陪葬的好像是秦通的长女。王妃不是次女么?从生下来就疯疯癫癫,后来又残疾了。”不止李毅,天阳关所有的兵将都很好奇,只是他们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八卦。
“秦通那个家神奇的很,大小老婆一大堆,只生下来两个女儿。貌似正房和长女一手遮天,下面的人肯定都没好日子过。”顾尚文啧啧叹息,秦筝以前过的也不好。
李毅明白了些,连连点头,“这世道就是如此,谁有权势有野心就能一手遮天。没有权势没有野心,就等着受苦受难吧。不过好在嫁给了王爷,便是在这里再不好,也比皇城好几百倍。”喝一口,为这人生为这世道。
顾尚文点头,其实在他看来,秦筝绝对是好命。他从小就认识云战,他还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上心过。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还觉得云战不喜欢女人呢。
好不容易有他感兴趣的了,若真是东齐对秦筝做出什么,估摸着会重新再起战争。表面的和平已经维持了五年了,若战事再起,血流成河的画面会再次出现。
城岭上冷风呼啸,岭下一道道的石环楼也守备森严,东齐的使者团被困在一道石环楼中,这里的守备尤其多,便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然而,黑夜中却是有一个长着翅膀的黑色小影混了进去,于半开的窗子飞进房间。下一刻,那窗子被从里关上,没人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一觉到天亮,秦筝睡得很不安稳。如她所说,她又做恶梦了,当然,恶梦里吓着她的不是云战,反而保护她的是云战。
那只鹰也一直都在梦里,现在她觉得它就是敌人,若下次再出现,她一定会宰了它。
从帐篷里钻出来,扭头看向屏风处,那后面她从没去过,那是云战睡觉的地方。
听听没什么动静,看来这厮已经出去了。
走出来,伸了个懒腰,配合懒腰的还是她变调了的感叹声,“舒坦!今儿个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开始唱歌,每一个字儿都没在调上。
不过她自己并没有自知之明,本人听来唱的还是很不错的。虽比不上艺术家之类的,但她去做个歌手估摸着还能成。
如此自视甚高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若是说给别人听,不知得多少人笑掉大牙。
自顾自的穿上衣服,将头发拢起,但留了大半儿披散着,她若是都束起来,那就是男人的发型了。
巴掌大的铜镜映出她巴掌大的脸儿,秦筝晃了晃脑袋,头发梳的还算整齐。
“美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唱着赞美自己的歌儿,她十分自信。
“你平时就是这么骗自己的?”突然的,屏风后传来云战的声音,那语气是他独有的嘲讽,刚刚秦筝那歌儿他可是都听在了耳朵里。
一愣,秦筝几步走到屏风那儿,倒是没探头去看屏风后,“你没走?一点声音都没有,你都不喘气儿啊。”一般人呼吸都有声音,这厮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像你一样睡觉还磨牙?你的毛病实在太多,作为一个女人,活的真是太糙了。”云战声线低沉平稳,感觉他说这一串话儿中间不会换气儿。
“睡着的时候谁能控制的了自己?你能控制自己啊。”秦筝不服气,她睡觉磨牙她还真不知道,也从没听小桂说过。不过那丫头睡觉比她还要死,可能她磨牙她也没听到。
“当然。”得到的是云战理所当然的回答,秦筝嗤之以鼻。
“你睡着了怎么控制自己?难不成你还会灵魂出窍,站在床边看着自己,要是打呼磨牙了就扇自己两巴掌。”武功高归武功高,但睡着之后控制自己根本不可能。
“睡眠分几层,深度睡眠和极浅度的睡眠。你是深到将你扔锅里蒸了都不会醒的睡眠,我是极其浅度你呼吸都听得到的睡眠。”很简单,他根本就没真正的睡着。
闻言,秦筝不免唏嘘,虽还是有点怀疑他的说法,但想想也有可能。任何方面都在控制自己,睡觉这方面也很有可能。
“成,大元帅您老人家厉害,小女子不及。”撇撇嘴,秦筝转身欲走。
“明白就好。”云战似乎在笑,尽管想象不出他笑是什么模样,但单是想想他的笑,那也绝对是嘲笑。
秦筝不理会,扭身钻回自己的帐篷里,她没那个心情观看云战起床的姿态,若是看到不该看的,她会长针眼。
“吃早饭。”大概十分钟,外面再次响起云战的声音,而且这次明显他应该是在门口的位置。
“好。”回应,秦筝从帐篷里钻出去,一眼看到双手负后站在门口的云战,这厮换了衣服,一袭黑色的劲装,那身材被凸显的,啧啧。
上下看了他一通,秦筝对他的身材倒是无二话,这厮身材绝了。
“大元帅今儿是不是还要吃那么柴那么硬那么咸那么重口的牛肉啊?明明很好的食材,干嘛非要做成那样?”走在他身边,秦筝娇小的身姿反衬的云战更为高大了。
“在军营,牛肉只有两种做法,清水重盐的煮,重盐重辣的煮。”反正离不开重盐,因为人的身体需要盐,特别是像军队,每个人每天都要出重体力,若是少盐,人会没力气。而重辣,则是在秋冬时节吃得多,因为那个时候这西南特别潮湿,吃辣是为了除湿。
“重辣?我倒是很馋,只可惜吃完了脸上会长疙瘩。”摇摇头,她也注定只能眼看别人吃自己流口水了。
“就像都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像个烧饼。”云战又开始嘲笑,尽管他的脸上和语气都很冷淡。
提起这个,秦筝就忍不住的斜眼儿瞪他,“你那时候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听不懂你说什么?你说的我都听见了。我还奇怪你这人挺乐观的,没多说我是个残疾神经病,倒是说我的脸。”摸摸自己的脸,好在她现在的脸蛋儿白嫩光滑,她自己都很赞叹居然还有人有这么好的皮肤。
“因为早就知道你是个傻子残疾,不好奇。”顺着楼梯往下走,云战双手负后,那步伐十分有气势,别人模仿不来。
“我在进陵墓之前确实是残疾,也神经不正常,那是真的。但进去之后,我就变正常了。我的残疾是人为的,不知是谁将一根铁钉穿透了我的骨头,造成了残疾的假象。人啊,真是够狠。”摇摇头,感叹这世上最狠的还是人。
云战没说什么,但眼睛里的色彩却是有些复杂。有些事,他是知道的。比如,是谁让她变成残疾。
但他不会告诉她,因为她知道了只会徒生气,远在千里之外,便是她生气皇城里的人也不知道,吃亏的反倒是自己。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从早晨开始就满天乌云,而且风也乱七八糟的吹着,那城岭上的大旗猎猎作响,在这下面都听得到。
用过早饭,云战要去校场练兵,其实他只是检阅一下,看看合格否。这就是当老大的好处,下面的人日夜操练,合格不合格也仅限于他的一句话。
秦筝跟着,现在她就是个尾巴。
兵士几千,所有人都身着统一的盔甲,武器在手,近距离的看他们,杀气很浓。
秦筝溜着边儿走,跟在云战身后不远不近。
那厮直接走上了高台,她又不能上去,只好在下面一个旗杆后倚着,乍一看,她倒是像个小流氓。
有个将军在讲话,那声音,绝对高亢,而且好似能够很准确的让所有人都听到。
秦筝眨巴着眼睛瞧着,也没看身后有个全身都笼罩在大氅里的人在接近。
“王妃,您也在呢。”来人是顾尚文,在城岭上守了一夜,现在终于轮到他下来休息了。
回头,他那造型吓了秦筝一跳,“几天没见,你被风抽了?”
秦筝言辞犀利,顾尚文也没法回嘴,“小生在城岭上守职,这会儿刚下来要去休息了。”风吹了一夜,他现在还很冷。
仰头,秦筝看向那城岭,巍峨雄伟,在那上面肯定能看出去很远,让人向往啊。
“那上面能看出去多远?”不免好奇,秦筝颇有兴致的和顾尚文聊了起来。
“具体没有丈量过,很远很远,以至于东齐都不敢在这边建立城池。但他们栽树的速度很快,原先的几座城弃了之后现在都成森林了。”顾尚文被风吹得鼻子不通气,但却颇有见地的给秦筝解说。
“那他们那些使者都从哪儿来的?”这边看来根本走不通,没有路。
“雪山的另一面绕过来的。”那边有路,不过迟早要建上城岭给封住。
“如果他们要是很着急逃跑的话,你觉得从天阳关能逃出去不?”秦筝询问,眼睛也睁的大,满心计量。
“不可能,没有路。除非他们长翅膀从城岭上飞过去。”顾尚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路只有一条,就是得从雪山那儿绕过去是不是?”若是这样,她心里有底了。
“嗯,没错。但雪山那里路径太过复杂,人也是不敢贸然的进去,很容易被困在里面。”困在里面的下场那就是死了。
“你这个爆料很有用,谢了。”假意拱拱手,秦筝扭过身转到旗杆另一面,她心里头有底了。红唇上扬,轻松的笑容重现脸上。
高台上,云战的视线投了过来,秦筝和他对视,笑眯眯的冲他眨了下眼睛,那是俗称的秋波。
云战几不可微的扬眉,似乎不解秦筝这突然的抽什么疯。她那小模样特意的眨起眼睛来,诱惑力十足。
看他那常年不变的冰山脸有了些许诧异,秦筝略显得意,双臂环胸的开始观赏练兵,这些人可都是真把式。
不时的有风吹在脸上,自然的风夹杂着他们拼斗时产生的风。
快到了中午时分,练兵终于结束,而阴沉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有雨点掉下来了。
开始收兵,云战也自高台上下来,步伐生风,几乎只是一眨眼他就到了眼前。
“下雨了,回去。”没有在秦筝面前停留,他大步的往回走。秦筝赶紧跟上,小短腿儿倒腾的也很快。
校场很大,走回去的时间抵不上下雨的速度,大概走出去百米,雨点就大了起来。
秦筝小跑跟上,雨点落在脸上,凉又疼。
蓦地,身边挺拔高大的人将手悬在了她的脑袋上方,那手掌果然遮挡了一片雨点儿。
秦筝边跑边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笑起来,“手大有用处啊。人都说大脑门是下雨天防雨的利器,你这手也是。”
“大脑门怎么防雨了?”她的思维云战还真是跟不上。
“这都不知道?俗语都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啊。”秦筝兴致盎然,便是雨势渐大,也挡不住她的好心情。
云战忍俊不禁,随着几步奔上台阶将大雨甩在后,他悬在秦筝头顶的手也落了下来,直接拍在了她脑门儿上,“你的脑门儿也够大,但抵不住你的脸更大,防不胜防。”
秦筝立即蹦高打他,云战一步就顺利躲开,让她扑了个空。
这场雨,下来之后就不停了,一直到了晚上,还在继续。
在这楼里听雨声,别具一格,可能因为有城岭和石环楼的关系,那声音与别处是不一样的。
云战在和他手下的那些将军军师开会,人家有自己专门开会的地方,闲杂人等进不去,秦筝也不能跟着。
独自的在云战的房间里闷着,属于云战的地方她也不会去翻动,自己的地盘也就是她那一亩三分地儿,帐篷周围。
靠着帐篷坐着,秦筝的视线缓慢的固定在墙上的字画上。这些字画都是云战的手笔,能轻易的看出他的性格脾气,这人很刚硬啊。由里到外的刚硬,绝不掺假。
有一幅字写的特别好,一共四行,而且很押韵。
一遍一遍看,蓦地秦筝惊觉,这字画是个字谜。
眯起眼睛,秦筝坐直身体仔细看,将每一行的谜底猜出来,最后组成了一句话,吾定胜天!
唏嘘出声,秦筝看向落款,这幅字是很多年前写的,距今大概有十年的时间了。那个时候云战很年轻,而这句话也确实有些年轻气盛在里面。不过一直留着,可想云战的心里还是这样想的。
这个天必定就是云赢天了,吾是自己,在他心里,他是将云赢天当做敌人的。
若是胜了天,那么他就会取代那个天的位置,做皇帝?
秦筝虽是不觉得神奇,但若是做皇帝,难度会有些大。便是他有千军万马,云赢天也不是没有实力,否则不可能安稳的坐那个位置这么多年。
野心?有实力的人都会有野心。琢磨了半晌,秦筝点点头,她了解了。
但若是云战做了皇帝,这天下不知变成什么样。但肯定不会让西南成为另外一国就是了,因为这西南就是他的。
“唉!”长叹口气,秦筝向后靠在帐篷上。云战的未来他看不到,没准儿还真就是因为这厮是真龙天子她才看不到?
若有机会她应当见见云赢天,看是否能看穿他?若是看不穿,那就说明他也是真龙天子。两个真龙天子相争,结局多变啊。
若他不是真龙天子,那就好办了,云战必赢。
兀自猜测,她思绪万千。蓦地一个闷雷响起,她心头咯噔一声。
不好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秦筝忽的转身钻进帐篷里。
脸色渐渐发白,秦筝的眼睛一片恍惚,接下来陷入空洞。
眼前漆黑,而且寒冷,那寒冷绝对是真实的,因为她都看到自己呼吸之时飘出的白雾了。
那虚幻的画面也只是一瞬间,回神,她心脏砰砰跳。思虑一下,从帐篷里钻出来,几步奔到书案后,提起毛笔开始在白纸上速写。
轰隆!又一个闷雷响起,而且秦筝觉得伴随这闷雷响起的还有门,那门、、、好像有人在外面敲。
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秦筝拿着毛笔死死盯着房门,墨汁顺着毛笔的尖儿滴下来,晕染了桌上的白纸。
砰!
秦筝眼皮一跳,扔下毛笔钻到书案下藏起来。
绝对有人在撞门,但是那门并没有锁上。
砰!又一声,然后就是吱嘎门开的声音。
顺着缝隙往门那儿看,并没有看到人的脚,空荡荡。
听着自己的心在狂跳,秦筝慢慢收回视线,她钻进来的地方,椅子旁边,一个小黑影就站在那里。
是那只鹰!
秦筝暗暗咬牙,又是它!
手握拳,她也是有功夫的,尽管是三脚猫。
猛的一拳过去,差点就直接锤在那只鹰的头上。它翅膀一扇,迅速退后,躲过秦筝的一击。
看它躲,秦筝气从心来,从书案下钻出来,拿起桌上的砚台砸向那只鹰。
鹰继续躲,砚台落地立即碎裂,发出巨大的响声。
反手操起书案上的书本,一股脑的砸向那只鹰,所有的东西散落一地,但均被它躲过。
“王八蛋!”叫骂,秦筝这次操起了椅子。
在地上跳跃的鹰忽的飞起来,直冲到她眼前,翅膀扑扇间,一股白烟扑向秦筝面门。她眸子闪闪,想要屏息已来不及。
身体顿住,手里的椅子也掉在了地上。睁大的眼睛缓缓闭上,最后失去知觉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