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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司简从营地出来便带着方宇直接拐弯奔了宝器轩,替他开门的不是旁人,正是曲晋。
“见过统领。”
云司简看了曲晋一眼并未说话,由着曲晋将他们带进那间坐北朝南的屋子。
祁宜谨似是已等候多时,小几上的茶壶里煮沸的水已经溢满了下面的托盘,“本想煮壶好茶招待云将军,现在看来,本王确实不太适合干这种事。”
“王爷有曲副统领就行了。”
正在把茶壶撤下去的曲晋闻言先是一僵,随后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计。
“算了,好茶喝不成,好酒还是有的。”祁宜谨笑得恣意,那姿态,仿若真的是在招待老友一般。
云司简至始至终未发一语,等到曲晋帮二人斟满酒,才将酒杯端至鼻前嗅了嗅,“青梅酒,王爷厚爱了。”
“啧,本王能拿压箱酒招待于白,怎么也不能亏了将军不是?不然等回头于白说起来,显得本王多不仗义似的。”
“好说。”
明明是云司简递的拜帖,可当事人却不急不忙,连话都少说,那镇定自若的模样让祁宜谨更不想痛快说话了。
“说起来,有阵子没见于白了,怎么,腿断了就这么地修身养性了?算算日子怎么也该好利索了吧?”
云司简自然不相信祁宜谨会不知道于白离京一事,但也不知道祁宜谨究竟知道多少,对方装傻,他也不会自暴家事。
“先前腿没好利索就陪我给太皇太后跪守,二次错位,干脆送回青容去安心养伤了。”
“啧,看来白白浪费了本王的那一筐猪蹄啊。”
云司简不接话,只是自顾自地抿了口酒,透着大开的房门看着外面静悄悄的小院子。
祁宜谨跟着一起看,两个人真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耐心,曲晋自然也是老神在在,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只有方宇一人坐立不安地一会儿看看这个人一会儿看看那个人,实在不知道这是玩的哪一出。
沉默着喝完一壶酒,云司简突然起身道,“既然酒喝完了,那云某也该告辞了。”
这次不光方宇,连曲晋都诧异地抬眼看向云司简。
祁宜谨露出一抹假笑,“怎么,将军就为了这半壶酒而来?”
“自然不是。”云司简略顿,回身看向祁宜谨,“只不过,看出王爷不愿说了,云某自然不会自找没趣。”
祁宜谨啪啪鼓起了掌,“本王倒是第一次见到有求于人的人却比被求的人更拽。”
“王爷错了。明人不说暗话,咱互相的底牌,各自心里有数,我不过是为了于白走前的一句可以来找王爷一趟才有此一行,能喝上半壶青梅酒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于白?”祁宜谨呵呵笑了两声,这借口,别说他不信,恐怕云司简自己都不信,就于白那样的直肠子,不到万不得已都懒得动脑子的德性,会让云司简来找他?用这么假的借口跟自己示弱,除了云司简也是没谁了。
“云将军,酒既喝完,来杯茶过过口如何?”
云司简背对着祁宜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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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白在王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吃吃喝喝了三天,终于等来了上门的客人,只不过,不是他预估中的拓跋忽或者拓跋泓。
而是拓跋泓的娘,拓跋忽的现任可敦达奚氏。
于白暗暗跟邵时吐槽了一句,“这关系也够乱的。”
正说着,达奚氏已经径自走进屋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本以为已经死透却又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的人。
于白也同样在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比他想象中看着年轻,但比拓跋茗看着更粗犷锐气,放到现代,估计会是女魔头真汉子的类别。
“想不到你命倒是够硬。”
于白万分敬业地表现得畏缩,把自己躲在邵时身后,一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的模样。
“别摆出这副样子,我看着恶心!”
达奚氏以看蝼蚁的神情看着于白,那嘴脸,连邵时都受不住地皱了皱眉,“他不是装,他确实是脑袋受损,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达奚氏眼神扫过邵时,“大祁人?那就不要在我勿黎王城多嘴!要不是这小子干什么都死拽着你的袖子,你觉得你能安稳地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邵时气结,还欲再辩,却被于白在身后掐了一下,堪堪收了声。
达奚氏环视了一圈屋子,“不要以为有茗儿在,你就真能在这里衣食无忧当你的二王子。”说着俯下/身,眼神冷冰冰地盯着于白的那双蓝眸,“野种就只配默默死去,你真以为你的这对眼珠子能救得了你?”
说完,留下一声轻蔑的哼笑转身离开。
确认人走远了,于白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躺倒在毯子上,“女人,怎么就这么爱放狠话呢?这不平白浪费口水力气吗?”
邵时担心地看着于白,“也许她是代替拓跋忽或者拓跋泓来试探你的呢?”
“那也换点高明的试探好吗?说几句话就试探了?这不闹着玩嘛!”
邵时摇了摇头,“不,她最后几乎是不错开地盯着你的眼睛,若你不是真的失忆,在她几次三番地出言不逊的情况下,很难保持眼神清明,你过往的那些仇恨那些不甘,很容易会有裂缝被她瞧出来的。”
于白歪着头思考着邵时的话,别说,如果拓跋肄曾经经历的那些确确实实发生在于白身上,搞不好,刚才看到达奚氏的时候能直接上手砍人。
“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吧。那你倒是说说,这达奚氏,既是拓跋泓的亲娘又是拓跋忽的可敦,她究竟是希望谁当可汗?”
“拓跋忽既然已经能当上可汗,达奚氏也成为可敦了,怎么看都应该是支持拓跋忽的吧?”
于白狡黠一笑,“你都这么觉得了,你猜拓跋泓会不会这么想?咱好歹也来三天了,今天晚上你能出动了吗?”
邵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踟蹰了半天,还是问道,“其实,我要做的事情郎大哥更适合,为什么,你却让我跟你进来,而让郎大哥接应?”
“没差,你们两我都信得过,不过,跟你一块儿自在,跟他一块儿,我总觉得他下一句话就会训人似的。”
邵时没想到就这么个理由,于白就这么轻易地换了将军安排的人选,顿了顿,“其实,郎大哥不爱训人的。”
“恩?”于白挑眉,“小邵儿啊,你不能因为是他带你在云暗扎根的,就忘了我们曾经后院小屋的情谊啊。这要是个美人我也就忍了,毕竟重色轻友也是人之常情,可一个郎大哥,不值得你这么对我吧?”
邵时词穷,扔下一句“我去换衣服。”便转身进了里间。
翌日,没有任何人来找于白,连每天都来报道的拓跋茗都不曾来,倒是来送饭食的侍女一个个神色慌张,只匆匆放下食盒连头都不敢抬地转身就走。
于白冲着邵时使了个眼色,邵时立时拦住了侍女,“王城中可是发生了何事?”
侍女闻言“噗通”跪了下去,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邵时仔细地听了几遍才听清楚对方说的是,“真神莫怪!”
忍住笑意让对方下去了,于白立刻捂着肚子在毯子上打滚,“哎呦,我的妈呀,这些人怎么这么好骗,你不过是半夜整了点鬼叨叨的事儿,他们就这么诚惶诚恐了,恩,今晚继续,继续!”
“昨晚刚闹过一场,拓跋忽他们肯定会有所警惕,今晚恐怕没有那么顺利了。”
于白想了一想,“那咱就改变路线,让拓跋泓也沾点神迹如何?”
邵时稍一思索便知道了于白的用意,一味地强调于白的身上的神迹,只会让于白越来越招拓跋忽跟拓跋泓两人的记恨,但是若让拓跋泓也似乎有神眷顾的话,各人的心思就不尽相同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听拓跋茗说拓跋忽在自己的寝宫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连以往总能安抚他的达奚氏都被赶了出来。
“这两天王城里的事情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于白抿唇一笑,“公主,神若眷顾了另一人,先前眷顾之人是不是就要不太好了?”不等拓跋茗听明白他这话是何意思,于白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整个人惊恐地在屋子里乱躲。
邵时老神在在地看着于白表演,拓跋茗毫无准备被吓了一跳忘了反应,反倒是一旁的邵时提醒道,“公主,神之子受到了惊吓,是不是该找巫师来喊魂了?”
“啊?喊魂?”拓跋茗跟不上这两人的思维。
于白喊累了,歇了两嗓子,“不喊魂,我怎么能有理由恢复正常呢?总不能一直呆呆傻傻的吧?太不方便了。”说完又嗷嗷喊开了。
“可我觉得,你还是继续扮失忆比较安全。”
于白尽心尽力地嘶喊着,却不妨碍他毫不犹豫地翻了两个大白眼。
邵时自然知晓于白的心思,“公主,若为了安全,就根本不会回勿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