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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件事二舅公也是知道的,就转头去瞧祖母,看她怎么说。
张氏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件事自家人知道了就好,别在外头提起,平日里也少议论吧。虽是这孩子的福气,但传出去了,未必对这孩子有好处。”想起鲁云鹏告诉她的话,她就觉得心里没底。
张朝义笑着接受了姐姐的要求,抱着赵?哄她:“你如今会说话了,听说还开始读书认字了?都学会些什么了?”
赵?乖乖回答:“会背《三字经》了,《百家姓》也学了点皮毛,字还是刚学,写得不好看。”
张朝义连声赞叹:“真是太聪明了!我们?姐儿真能干!”
赵?脸微微发红,一边卖萌一边偷偷看祖母。张氏察觉到了,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又有什么事想求祖母了?趁着你二舅公在这里,赶紧说了吧,兴许祖母不答应的,你二舅公就先答应了,也未可知。”
张朝义哈哈大笑:“是么??姐儿这么小就懂得耍这点小心计了?姐夫那一拍果然拍得好!”
张氏脸上微微一僵,笑容淡了两分,有些不自在地低头喝茶。
张朝义没发现她的异状,赵?却看见了,心里微微一动,忙道:“我想求祖母一件事,秋叶姐姐说,祖母要让父亲和母亲随祖父下葬了,让哥哥明天开始不必再到前头灵堂上跪灵,那哥哥能不能开始学武呢?我听广平王世子说,他小时候身体也不好,学会了打拳后,每天练几遍,身体就渐渐好起来了。哥哥身体不好,能不能也学他这样?我从世子那里学了一点拳法,鲁叔叔也能教他!”
张氏一听,习惯性地就先皱了眉头:“好好的,学什么拳法?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背两页书,多练几个字?广平王世子打的是养生拳,不是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拳法,原是皇家旧俗,拳法也是太祖皇帝传下来的,你哥哥如何能与他比?他小孩子家不懂事,把拳法教给了你,你记着就是了,别胡乱在外头打出来,让人认出来了,又要生事。”
赵?连忙辩解:“不是的,他教我的不是皇家祖传的拳法,就是普通锻炼身体用的,王爷让家里的护卫教的他。如果祖母不放心,那就请鲁叔叔教哥哥好了,他不是到我们家做西席吗?他身手这么好,教哥哥几招一定没问题的,我和哥哥已经私下问过他了。”
张氏听了就有些生气:“鲁护卫是奉了广平王之命,前来保护我们祖孙的,虽名为西席,不过是障眼法,怎可随意支使人家?还有,你们什么时候跟他提过这件事的?他从不到内院来,也不去灵堂上露面,莫非是叫丫头婆子传的话?”
赵?顿时就怂了,其实她跟小哥哥是求秋叶帮忙传话的,秋叶一点都没觉得为难,他们也就没多想,如今想来,男女有别,这内外之分还要是注意的,万一让祖母知道是秋叶帮的忙,连累了秋叶就不好了。
要不……先缓一缓?等她大上几岁,再劝祖母同意?可现在小哥哥的身体情况不佳,风吹一吹就要咳嗽,跪得久了就要头晕,身上略冷一点,脸色就苍白得发青,要是不好生保养,拖久了就怕会形成痼疾,以后要治可就麻烦了。现在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要找个好大夫来调理身体,还得加强体质、增加免疫力才行。
出乎赵?意外的是,张朝义这时候帮忙说话了:“姐姐,你先别忙着生气,那鲁护卫不是奉命来保护你们的么?就算不方便公开露面,跟孩子说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你别一惊一乍的,叫鲁护卫知道了不好。我倒觉得?姐儿的话有道理,咱们这样的人家,自当以读书为重,可玮哥儿不一样,他不但是郡公之孙,将来还要继承侯爵,书读得再好,若是不通武艺骑射,也要叫人看不起的。那赵炯为何老是被人笑话无能?不就是因为他在武事上毫不出众么?可赵炯好歹还懂得骑射,摆个虚架子也能骗骗人。玮哥儿总不能连他都比不上吧?因此,哪怕不为锻炼身体,他也该学一点武艺。”
一番话提醒了张氏,她自生了儿子赵焯,又发现他有读书天份,就一直盼着他科举出仕,竟忘了如今形势不同了。赵玮继续读书参加科举,不是不行,但只怕不容易走到她所期盼的高度,但他若是继承了建南侯的爵位,却只识文,不通武,外头人也是要说闲话的。当年赵焯年幼时,好歹还让郡公爷手把手地教过射箭与骑术呢。
张氏便叹了口气:“也罢,玮哥儿是该学些武艺,别的不说,身手好一点,若有人胆敢下手害他,好歹也不至于没有一敌之力。只是孩子如今身子不好,就怕他受不住。”
赵?连忙道:“可以让哥哥先练一点轻松不累人的拳法套路,再寻好的大夫给他调理身体,等他身体变结实些了,再学别的也不迟呀。”
张朝义也笑道:“这话说得不错,我们?姐儿果然聪明得紧!”
张氏却没好气地瞥了孙女一眼:“就数你事儿最多,什么话都叫你说完了!”
赵?咧嘴笑着装傻。
张朝义又和姐姐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赵?本来也想去找小哥哥,把好消息告诉他,却被张氏抱进了东边的卧室,放在床上。
张氏的表情非常认真严肃,紧紧拉着孙女的手,双眼盯着她不放:“好孩子,祖母问你一件事,你说在船上见到了祖父的魂魄,是真的么?”
赵?不明白到了今天,张氏为什么还要问这个问题,她不是十分相信这一点的吗?事实上赵?本人在说出这番话后,也无数次自我洗脑,现在她自己都相信这是真正发生过的事了,所以张氏一问,她就大力地点头:“是真的!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变聪明了呢?”
张氏见孙女眼神坚定,心里松了口气。是啊,如果不是真的,孙女儿才满周岁,之前连话都说不好呢,又怎会一夕之间聪明老成了许多?定是丈夫显灵,让她开窍了。
虽然鲁云鹏招认,那两支折断的白幡是他所为,但这并不代表郡公爷从来没有显过灵。既然郡公爷在妻子嫡子嫡孙遭遇暗算,面临灭顶之灾时,也只能通过小孩子来示警,可见鬼魂这种东西,法力实在是有限的,若是鬼魂都能呼风唤雨,那人世间岂不是乱了套么?所以,郡公爷确实是显过灵,而且非常关心继妻嫡子和孙儿孙女,鲁云鹏干的事与他的心意并不相违背。
既然白幡之事不是郡公爷显灵,那赵炯坠马之事也一定不是他的意思了,多半是赵炯为恶太多,得了报应!他能坠马而不死,那是他走运,但绝不是郡公爷有意要保他性命。张氏觉得,认清了这一点,自己就算对小长房一家心狠一些,郡公爷也不会生气的。
张氏整个人精神一振,心情好过多了。
两日后,广平王果然到了奉贤,正好赶上赵老郡公与儿子媳妇齐齐出殡,他得知后,二话不说就赶到了现场,亲自主持了亡者入土的仪式,仪式结束后,又当着众人的面,威严而不失亲切地安慰了赵老夫人张氏。
赵氏族人都觉得很有面子,对待张氏也多添了几分敬意。世人皆知,这位广平王殿下在当今皇帝诸子中,虽不是最年长的一位,却向来有贤名,深受皇帝宠爱,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太子之位一定就是他的了。有了这么一位贵人撑腰,张氏本身又有郡公夫人的诰命,谁敢怠慢她呢?她的孙子日后也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相比之下,赵炯那头就差得远了,不但犯下大罪,人也瘫痪了,连亲爹下葬的仪式都没能露面,可见已经不中用,至于他的儿孙们,还不知会受他牵连到什么地步呢,说不定过些日子就会灰溜溜地回老家来,跟族中其他人一样,做个没多大出息的土财主。
族人中,倾向张氏这边的人又增加了。
仪式结束后,广平王随张氏回到了赵家老宅。他带来了太医江成,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江成去诊断赵炯的伤情。
江成确认了赵炯伤势不可挽救的事实,广平王得知后,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张氏请来兄弟张朝义为陪客,陪广平王说话,但广平王只与他寒暄了几句,就提出要私下与张氏交谈。张氏虽觉得不妥,但也明白广平王绝不会无的放矢,张朝义很有眼色地退出了堂屋,坐在门外,为他们作掩护。
广平王把他将翻船真相告知皇帝后,京中局势的变化说了出来。张氏听得又惊又怒,气得浑身发抖:“田尚书怎能说那样的话?!他还有良心么?!亏他还是礼部尚书呢,我儿子都死了,还图什么爵位?!若赵炯杀人作恶,他的子孙仍然可以继承爵位,那朝廷的律法又有什么用处?!日后哪家勋贵的子嗣眼红兄弟的爵位,只管把人杀了,然后说他一人独领罪名,与妻儿无关,让他儿子稳稳当当地把爵位拿到了手,这世上岂不是乱了套?!”
“老夫人熄怒。”广平王忙安抚道,“田尚书所言,谁都知道是不妥当的,父皇只是顾虑玮哥儿的身体弱,不知将来是否能担得起建南侯的重责,只要让父皇知道,玮哥儿身体无碍,聪明伶俐,又怎会夺去他本该得到的东西,却让罪人子孙得了好处呢?”
张氏渐渐冷静了些,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世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田尚书往日行事也不见有多么糊涂,为何这回忽然间昏了头,竟说出这等话来?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