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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六年,英法发动了第二次鸦*片战争,迫使满清朝廷签署了天津条约,由此也打开了山东门户,本作为通商口岸的登州,后来被烟台代替,从而也就造就了烟台一段耻辱但辉煌的日子。
如果没有刘奇,烟台的地位要到十年后,胶澳被德国人占领,改为青岛之后,才走向没落,最终被青岛代替,然而刘奇给历史开了个玩笑,胶澳在他手里,依然成为青岛,成为德国人的殖民地,可烟台就不同了,提前十年,滑入深渊。
刘奇造反,攻占泰、济、青三府,接着又打下大半个莱州府,彻底切断了烟台和内地的水陆交通,刚刚成为中国北方第二大港口,进出船只一年一千五百多艘,吞吐货物达到二十万吨的烟台遭遇断崖式下跌。
刘奇刚攻占泰安时,烟台还未遭受任何影响,毕竟烟台到济南的水路、陆路还畅通,货物往来频繁,再者,不管是洋人,还是国人,都没太在意刘奇,些许反贼,哪怕占领城池,也是要被官府灭了的。
等刘奇攻下济南和青州两府,情况急转直下,烟台通过济南联系内地的路不通了!当时大批货物滞留烟台港,一时间不知多少贸易行倒闭,这其中,洋人的也不少。
凭着烟台也承担中转中国南北方货物和洋人轮船停靠的作用,烟台勉强撑过了光绪十四年上半年,不过入港船只,也减少到惨不忍睹的二百多艘,等刘奇突入莱州府,山东大混战之后,烟台外海,船只可谓门可罗雀,几天见不到一艘,仅有的洋人商船,也是匆匆来,匆匆走,码头外的仓库,早已空空如也,街上不管是长辫子的中国人,还是西装革履的西洋人,都是愁容满面。
现在所有人都不能不关注济南方向的消息,山东这股反贼,已经成了滔天洪水,谁都知道,哪怕刘奇最终被官府灭了,山东也完了,没个五年十年,根本恢复不了元气。何况,这官府显然短时间拿刘奇没办法。
刘奇对近代史的一些细节知道的不多,否则他早就该知道,英法因烟台对他咬牙切齿,而德国人为何如此痴迷胶澳。
这山东,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当然,这是针对洋人说的,它不但是北京天津的门户,也是西洋各国角逐亚洲的战略要地,而烟台和胶澳南北两个良港,对于海权至上的西洋人当然是必须争夺的。
如果不是出于对烟台的担心,英国人也不会向李鸿章示好,毕竟烟台作为重要的条约通商口岸,虽说不是租界,但也已经是英国人可以作威作福,地方官府不敢得罪,掌控在英国人手里的,和刘奇谈没任何意义,反倒是德国人,一听到胶澳,顿时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
也是英国人固执,从未想过可以从刘奇手里拿胶澳,否则他们定会改变策略,不会给德国人机会。
不管英国政客怎么想,烟台没落已经是显而易见的,那些英国商人可不管这些,国内既然已有不与刘奇合作的声音,他们当然要想法子解决难题,招募军队,帮清兵一把,也算是帮自己。
洋人在想法子,中国人也在想法子,因烟台开埠出现的行栈商人凑在一起不知开了多少次会,以前说等等看,等官府剿灭刘奇,一切都会好的人现在不吭声了,行栈八大家之一的天成栈掌柜王子超不得不思考着出路,是走,还是…….
行栈几乎垄断了所有在烟台的大宗交易,不管是搞南北转运,还是替洋人搜罗土货,进口转卖洋玩意,陆路通道,都是他们的命脉,没有这条命脉,任何货物,都不会上下船。
虽说南北转运还能做些,不过利太薄,而且不知道洋人货轮何时便停运,更不知道烟台此地是否会成为刘奇的囊中之物。
一些人已经选择离开,不过从事行栈的多为山东本土人,就是走,去哪?漂泊在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些人选择关门歇业,吃老本,虽说支撑个三五年不成为题,可这是等死的法子。
当然,王子超也知道,有人在偷偷和反贼做生意,一些小的行栈会将洋货送到莱州府,交给济南那边的人,据说洋货在反贼地界很好销售,那个什么兰婧王采买的也比较多。
甚至烟台有名的洪泰也偷偷做,刘云第大量的洋货这些日子都不见了,王子超不太明白刘云第是怎么想的,清库存吗?好像意思不大,刘家是烟台大户,家中公子也是有功名的人,离开烟台不太可能,库存慢慢消化便是,没必要如此清理,万一让官府知道,岂不麻烦?
“老爷,顺盛的张老爷来了…….”管家来禀报,王子超收回思绪,急忙说请。
片刻,张介堂来到正堂,二人分宾主坐定,等丫鬟上了茶,王子超问道:“张兄找我何事?”
张介堂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一边放下茶杯,一边轻飘飘的说道:“王兄可知独逸国人放出风声,在变卖家产?”
张介堂嘴里的独逸国,便是德国,王子超当然也听闻此事,闻言摇摇头:“也不知消息真假,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风声都有。”
“王兄有些托大了,我找人打探了一下,这还真不是空穴来风,你可知那弗兰大纺织厂正在遣散工人,准备拆机器?”
王子超顿时色变:“此话当真?”
张介堂很慎重的点点头:“当真。”
“那其它洋人呢?”王子超急问。
“怪就怪在这了,除了独逸国的人,其它洋人并未有任何举动,我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只有独逸国人感觉局势不太好,要离开烟台吗?”
局势?王子超思索片刻道:“自李爵相鸿章派兵入山东,神机营载津贝勒亲率大军征战山东,那反贼势头已被遏制,或许要不了多久,反贼便可剿灭,这局面,我等都看得清楚,洋人难道不知道?”
张介堂轻笑一声,也只有王子超这样的人固执己见,谁都知道,山东这小半年的混战,反贼是输了,不过不是济南那个反贼,传闻反贼一军突入直隶,吓得京城九门紧闭,如今济南、泰安两地好好的,官兵并未过黄河,剿灭反贼?还真不好说。
王子超见张介堂轻笑,也知自己的话难以服人,不过他知道一个理,不管反贼如何势大,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上反贼的船,那是绝路,当年洪、杨声势不比现在?
其实张介堂也知道这一点,他来找王子超商议,不过是两条路很难决断,如果认为官府短期可剿灭刘贼,那么这个时候出手,接下德国人变卖的东西,当然非常合算,但这也就意味着彻底陷在烟台。而另一条路,便是清除库存,将银子拿在手里,尽可能减轻负担,等待局势明朗化。
王子超听了他的想法后,也是难以决断,后一条路虽说安稳,但也是坐等,若是时间长了,还不如早些离开烟台,去天津也是好的。
二人嘀咕了一番,决定折中,不出手怕错过机会,弄多了,怕打水漂,他们想把德国人的厂房和仓库拿到手,那样花费不大,至于住房什么的,那就算了,以后若是平稳了,或许还可办实业,从代理商向实业家进行转变。
落魄的烟台暗潮涌动,洋人也好,国人也罢,都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而开埠的特殊性,也让这里成为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只因此处开始成为一些人借道前往济南、泰安的中转点。
此刻,烟台码头上,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斜眼打量着这座城市,他是托了不少关系,才搭乘德国人的货轮抵达烟台,而且这是张单程票,如何离开烟台,得他自己以后想办法。
看着落寞的烟台,年轻人有些后悔,是不是有些冲动了?
难得见到有客,几个拉洋车的,蜂拥而上,论价钱,一个比一个便宜,年轻人跺了跺脚,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没有回头路,他上了洋车,让拉车的随便找个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