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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分配任务时,何恒远故意把交稿时间说错了一天,结果孙正阳快要上台演讲了,田源却还没有动手写稿子,何恒远却适时的拿出自己早就写好的文稿交了上去,并狠狠的给田源上了一次眼药。
自那次后,孙正阳就不再用田源了,心高气傲的田源再次坐起了冷板凳,直到被李毅意外发掘,才得以重新为领导服务。
李毅并不为何恒远的话所动,淡淡的一挥手道:“不用换人田源同志写得很不错,只是太过讲究文采,语句有些啰嗦而己,修改之后,应该可以一用。嗯,何主任,有事?”
田源刚好走到门外,听到李毅此言,有些感动的抹了抹眼角,捧着那份文稿,飞快的走向办公室。
何恒远见李毅如此坚持,深怕说多了引起李毅反感,便道:“李县长,二五七氮肥厂的职工又来县政府闹事了”
李毅正端起杯子喝水,闻言一顿,水也忘记喝了,放下杯子,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何恒远垂着一张苦瓜脸道:“氮肥厂的那些下岗职工又来闹事了把咱们县政府的大门都给围了你现在是主管工业的副县长,我只好来找你出面。”
李毅道:“不是这句你说什么氮肥厂?”
何恒远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工人们都堵到院子里来了,你还能稳坐不动?我看你能装多久答道:“二五七氮肥厂啊是我县进行国企改制的第一家工厂,有一半职工下了岗……”
“二五七?你确定?”李毅逼视着他问。
“没错啊哦,二五七氮肥厂是以前的名字,不过现在名字改了,叫临沂氮肥厂了,不管叫什么吧,反正就是那家氮肥厂了,咱们临沂也只有这么一家氮肥厂那些下岗职工都说改制不公,要求政府给一个说法,还有的职工到处散播谣言,说氮肥厂被我们政府给贱卖了,叫我们还他们一个公道,都围在大门口呢……”
李毅仿佛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脑子里满是二五七这三个数字
莫非,冯芸芸字典里的含义,就是指这个?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不是李毅这种爱钻牛角尖的人,只怕没有人能找到这根线索
冯芸芸此举太过考验人的智慧啊
可是又一细想,如果她不是做得这般隐秘,这条线索也早被帽子帮的人找去毁灭了
这个女人心细如发啊事先早就做好了精密的准备,只可惜,还是逃不掉命运的安排
那在这个二五七厂里,又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李县长火烧眉毛了”何恒远急得跳脚了。
李毅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事?”
何恒远拉着苦瓜脸,心想,得了,敢情你什么都没有听到呢只得又重新说了一遍:“李县长,临沂氮肥厂的下岗职工,把咱们大门都给堵了你现在是主管工业的副县长,这事情还得你出头。我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镇不住场面啊”
李毅并不着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临沂氮肥厂的下岗职工为何要闹事?我虽然是分管领导,可这事的原由,我并不知情啊”
真是急性子碰上了慢性子
何恒远也没有办法,只得将临沂氮肥厂的故事说了一遍。
临沂氮肥厂原来叫做二五七氮肥厂,是五十年代初期成立的一家国有企业,几十年来,一直都是临沂县的利税大户,也是临沂人民的骄傲。
七八十年代时期,年轻漂亮的大姑娘,都以嫁一个氮肥厂的职工为荣。
然而,一进入九十年代,情况急转直下,厂子的效益一落千丈,到九三年时,连基本工资都发不出来。
县里为了挽救这家老国企,资金和贷款都向它倾斜,可惜的是,不管你投进去多少钱,都如泥牛入海,不见动静。氮肥厂依旧是死气沉沉,不见丝毫起色。
昔日临沂人民的骄傲,今日却成了临沂政府的包袱
为了甩开这个填不满的无底洞,郑春山力主改制,并提出了整体拍卖的改革思路。
当时,常委会上围绕着此事进行了长达八个多小时的激烈争辩。
常委们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拍卖,一派主张采取有效措施继续救厂。
最终郑春山以一票胜出。
二五七氮肥厂随即进入产权评估程序,然后进行公开竟拍。
令人意外的是,这家病入膏肓的死厂子,拍卖当天就成交了被一个外地富商卖下。
厂子是卖了,可是包袱还在
当初跟买方签订协议时,十分草率急促,加之县里负责谈判的官员对合同法一无所知,在对方的糖衣炮弹攻势下,稀里糊涂就签了合同。
合同中对在岗工人和已退休工人都没有做出妥善安排。
结果,新厂以各种理由辞退了大批职工,包括原先已经离退休的职工一起,一共有五百多人,每人一次性发三百块钱的遣散费,所有人都不再受到厂里的供养,并且不再享受退休金。
当时这五百多人连同家属,聚集了上千人,来到县政府闹事。
县里出面同厂家交涉。
厂家拿出合同书来,指着上面白纸黑字的条款,振振有词的反问县领导,合同里写得清楚,本方有权处置在岗职工以及离退休职工你们凭什么来问我们要说法?
县领导们只得无功而返,最后由县财政出钱,每个职工再补偿两千块钱,做为一次性买断工龄的补偿,这才平息了那场风波。
可是两千块钱对一个没有收入来源的家庭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钱一旦用完,工人们就再次聚集起来,前来县政府闹事。
“这么说来,这马蜂窝是郑书记捅出来的?那你应该去找他出面解决问题啊”李毅一脸正经的道:“谁拉的屎谁去管你总不能把我当揩屁股的纸吧。”
何恒远哭笑不得,急道:“李县长,瞧你这话说得我哪里敢拿你当……哎呀,李县长,郑书记不在县里啊,他到市里开会去了。”
李毅道:“哦,他倒会躲事儿啊陈书记和孙县长知道这事了吗。”
何恒远道:“多半已经知道了。”
李毅皱眉道:“多半知道了?那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何恒远一脸纠结的表情,说道:“可能,也许,大概吧。”
李毅一把推开他,走到窗前,往外一瞧,只见大门口挤满了上千群众,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拖儿带女的,或坐或站,堵在县政府门口和院子里,把县委和县政府的两个出口全给堵严实了。
这些人也不叫嚷,也不闹事,就是那么堵住你就跟一柄利剑,悬在临沂县领导班子的头上,隐而不发,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伤人
李毅冷冷的注视着,并没有马上出去。
何恒远急忙上前来,指着外面道:“李县长啊,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你身为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务必出去交涉啊”
李毅问道:“怎么交涉?”
何恒远期期艾艾的道:“这么就要看你的本事啊这么躲着不是个事啊你可是分管副县长啊他们找的人就是你啊”
李毅冷笑道:“这话说得有些不对吧?我到临沂才多久啊?他们怎么认识我?”
何恒远这个那个了半天,只是一口咬定说,李毅是分管副县长,这事不能不管。
李毅道:“我只是一个副县长,上面还有陈书记,还有孙县长呢,他们都没有出面,我怎么好意思逾越呢?要被人骂不懂官场规矩的何主任,你还是上去通知陈书记和孙县长他们吧这种大场面,我还是头一回遇到,只有他们这种老党员老干部才能镇得住场子啊他们有什么指示,我再照办就是”
何恒远哪里想得到,李毅居然推了个一干二净
他叹了一声,扭转头出门去了。
李毅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冷笑道:“想拿我当枪使?哼郑春山”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这批人是郑春山拿来对付自己的自己分管工业,郑春山就翻出这笔烂账来,挑唆这些职工前来闹事,想给李毅一个杀手锏
国内官场,最怕的就是群体**件,如果事情闹大了,一个处置不当的话,上面追究起来,后果很严重
不管你有没有责任,只要是主管或者分管领导,先打三十大板再说重者还要追究刑责,轻者党内记过处分,甚或调职或者开除党籍
这一招,好狠啊
陈凯明和孙正阳肯定也已经知晓了此事,但他们却都不露面,是在等着看我李某人的笑话吗?
李毅走到电话机边,拨通了钱多的手机,说道:“钱多,马上去查一下临沂氮肥厂,也就是以前的二五七氮肥厂,有没有一个叫冯芸芸的职工,或者是冯芸芸的家人曾经或正是这家工厂的职工,哪果有的话,找到她家的原住房间,仔细搜一下就这样。”
钱多一句废话都没有,只是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说到执行力,钱多的执行力真正是一流
现在又多了一个童军
身边有这两个拥着超级执行力的得力干将,李毅在险恶的官场上行走,要省心不少